蓝家,祠堂。
蓝襄纯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然后慢吞吞地跪了下来。半夜里,祠堂的地砖还是挺凉的。她颤了颤,然后抬头看了看祠堂的供桌。上头供满了蓝家的列祖列宗。
蓝襄纯低头自嘲,蓝家其实算不得什么名门世家,不过是个暴发户罢了。做药材起家,逐渐涉足别的行业,最后成了如今的皇商。一显赫起来,蓝家就开始讲礼法了,祖宗三代都搬了出来,又修了华丽丽的祠堂。
蓝襄纯低头自嘲,蓝家的列祖列宗那么多人,也不见能护得住蓝家。心头猛地一窒,便想起蓝家当年的灭门惨案……那场屠杀,最后只有远在江南的蓝老夫人和正巧外出的她逃过了一劫。
故而蓝老夫人这么多年一直有些不想看见她,蓝家上上下下那么多人都死了,唯有她命硬,活了下来。蓝老夫人见到她就会想起蓝家灭门的惨案,看她不顺眼理所应当。
蓝襄纯低头自嘲,自从她六岁接手了蓝家的当家之位以后,便要时不时来这祠堂跪上一跪,她也早就习惯了。
她低了头,闭着眼睛想要眯一会儿,便有人偷偷摸摸进来了。来人是唐广时,蓝襄纯的青梅竹马。
拎了食盒偷偷溜进去说道:“听说你又被罚跪了,我给你带了点吃的,还热着呢!”
蓝襄纯眯着眼睛嗅了嗅,突然睁开眼睛说道:“你是不是带烧鸡了?”
唐广时掀开盖子扯了一只鸡腿递给她说道:“就你鼻子尖,盖着盖子你还能闻到!你这无肉不欢的毛病也不知道是谁给你养的!”
蓝襄纯撕了一块肉大口嚼着,然后含糊不清地说道:“想那么多做什么?蓝家又不是养不起我吃肉!”
唐广时便说道:“说得倒是,其实我很羡慕你,比我还小,这么会赚钱。”
蓝襄纯忽然低了头说道:“会赚钱又有什么用!没爹没娘没人疼……”
她眼中的伤痛太过明显,唐广时怔了怔便伸出手去抚着她的额头说道:“别想那么多了……要多想想开心的事情,你可是京城最有钱的了,多少人羡慕你呢……”
蓝襄纯浅笑,眼底是一片阴影:“是啊!我可是京城最有钱的人了,随便扔出去几百两银子也能让不少人开心了……”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只是默默地想着。再有钱又有什么用呢?她能向上天买回她的阿爹阿娘吗?
唐广时有意岔开话题,便又笑着撩起气氛:“听说你今晚被罚是因为归家晚了,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吗?”
蓝襄纯蓦地想起陆庭琛,心中一甜,脸上却绷住了笑意说道:“没什么,街上人太多而已……”
唐广时便点了点头,然后又给她撕了一只鸡腿催促道:“快吃吧,我趁热拿的,再不吃就凉了。”
蓝襄纯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你父亲呢?你这么偷偷溜出来,他不会生气吗?”
蓝家同唐家是世交,唐家世代为官,蓝家刚入京的时候便同唐家交好,直接唐家隔壁买了宅子。这么晚了,想必唐广时大概是偷偷溜过来的。
唐广时笑着说道:“没事儿,我爹若是知道我来看你,肯定不会责罚我。”
蓝襄纯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便低下头去,继续吃着鸡腿。
唐广时在一旁看着她,突然看到了她手上的伤,心底一惊,连忙直接拽过她的手问道:“怎么回事?怎么伤的?老太太打你了?”
蓝襄纯摇了摇头,用力抽回手说道:“不小心烫的。”
唐广时再想说什么,蓝襄纯便直接赶人了:“好了我没事了,夜深了,你先回去吧!”
唐广时再想说话,看见她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我知道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蓝襄纯点了点头,蹭了蹭手上的油说道:“快回去吧!我还得继续跪到天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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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广时没有说话,转身出门去了。蓝襄纯低头看了看食盒里的半只鸡,然后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伸手拽了一只鸡翅又继续吃起来。
陆家。
陆庭琛睡了个好觉,起来就得知自己被陆景恪送到了传闻中的贵族学堂,仁礼堂。
他吓得腿都抖了三抖,虽然他自小不怎么读书,但是这仁礼堂的名声可是早早就传进了他的耳朵里。还是有赖于他的表哥,谢清……整日里在他耳边抱怨,说学堂简直是人间地狱,先生还会打手板心。
一想到这些,他就觉得自己的末日快要到了,转身就抱着傅朝云痛苦道:“娘,我不要去学堂,你去跟爹说说吧!我不要去学堂……”
傅朝云无奈地摇了摇头,刚想安慰他几句。陆景恪直接脸一板,将他从傅朝云身上拽下来,往胳肢窝底下一夹便带走了。
傅朝云扶额,跟着在后边喊道:“好好说,别打孩子……”
陆景恪头都没回,只是招了招手表示自己知道了。陆庭琛两眼一泡泪,觉得他娘亲一点都不爱他了。
不过陆庭琛果然是没打他,只是带他去街上转了一遭,买了好些零嘴,然后带着他去学堂溜达了一圈。
陆庭琛眼巴巴地看着里头摇头晃脑的小书童,兴奋地说道:“表哥骗我!先生根本没那么可怕,还有好多人可以一起玩儿!”
陆景恪又抱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读书的时候也很苦,要反复背诵,每天坚持!”
陆庭琛转头,眼睛亮亮地看着陆景恪问道:“会跟爹爹一样吗?”
陆景恪笑着说道:“你娘那么聪明,你肯定会比爹爹更优秀!”
陆庭琛转过头去,有些嫌弃地不想搭理他。又秀恩爱,他还是个孩子呢!老不正经!
傅朝云不知道他们父子之间怎么商量的,反正陆庭琛就吵着要去学堂了。傅朝云有些无奈,在她这儿死不答应,转身就叛变了。也许有种气场是父子之间特有的?
陆景恪微微笑着看她,那眼神似乎在说“看吧!这回听话了吧!怎么奖励我?”
陆庭琛暗自摇了摇头,有个词叫什么来着?谢清说的……对,眉目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