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波苑。
王氏刚得了闲,正琢磨着给溱哥儿做两件小衣服。不到半岁的孩子,衣服总是穿不住,要一个月做上三四套。
刚巧府里要做冬衣了,谢氏特意吩咐卫妈妈匀出六匹布来送到了临波苑。按谢氏的话,小孩子正是长得快的时候,衣服要多做两套,省得穿不住。
这不,王氏正琢磨着要怎么裁剪。小孩子皮肤娇嫩,贴身穿的衣服上也不必绣花。卫妈妈送来的几匹布料又软又细,实用得很。
王氏心里正琢磨着要不要找个时间去看看谢氏,毕竟谢氏病得很重,主母生病了,底下的妾侍疾也是应该的。
谢氏虽没有让她侍疾,她却也不能看都不去看一眼。前段日子还可以推脱,怀着身孕或者是失子心痛。这段日子再不去看看就说不过去了。毕竟,谢氏也不曾亏待了临波苑。
正这么想着,便看见莲香慌慌张张地进了门:“姨娘,不好了。小少爷生病了!”
王氏猛地一惊,丢了手中的布料就站起身来。一边往溱哥儿的房间走着一边问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生病了?”
莲香一边扶着王氏,一边自责道:“奴婢也不知道啊!今儿早上溱哥儿就一直哭闹不肯吃奶,脸色也是青着的。奶娘怕出什么事,连忙请了赵大夫过去看,现下赵大夫还在呢!”
王氏三两步跨进旁边的小院,便听见了溱哥儿响亮的哭声。母子连心,王氏急得心都快碎了,也顾不上仪态了,小跑着就进了门。
奶娘还在旁边抱着溱哥儿哄,见了王氏就行了个礼:“溱哥儿给姨娘请安。”
赵大夫刚施完针,正收拾着药箱。王氏泪眼朦胧地看了一眼溱哥儿,也知道眼下问明溱哥儿的病情要紧。
“赵大夫这边请。”
两人出了房间,王氏才绞着手帕,颇为忧心地问道:“赵大夫,溱哥儿得的是什么病?”
赵大夫一边往外走去,一边叹道:“小公子脉象有点虚弱,怕是因为早产的关系身子有些不好。老夫已经用针暂时压制住了,回头再开两副药调理一下就好。
只是小公子身子有些弱,老夫这药也不敢下得太重,恐怕也只能暂时调理一下,不能治本。”
王氏点了点头说道:“那可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赵大夫捋了捋下巴上的一把胡须,有些不确定道:“这个……老夫暂时也看不出来。只能是慢慢调理着,以观后效。”
王氏连忙急道:“那就多劳烦赵大夫了,还请赵大夫多多上心。”
赵大夫欠了欠身,拱手道:“姨娘这是哪里话,应该的。”
王氏还赶着回去再看看溱哥儿,连忙吩咐道:“莲香,送赵大夫。”
莲香连忙上前道:“赵大夫请。”
赵大夫便躬身行了个礼,然后便告退了。王氏哪里还忍得住,连忙几步就回到屋里。
奶娘匆匆行了个礼唤了一声儿“姨娘”。王氏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接过溱哥儿说道:“让我抱吧!”
赵大夫刚给溱哥儿施完针,他现下正乖乖地睡着了。王氏看着溱哥儿熟睡的小脸儿,不由得一阵心酸。可怜这么小的孩子,便要受这种罪。
王氏看了溱哥儿好一会儿,然后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刚一进门,便看见傅权正坐在桌边。她心下一惊,随即又反应过来,脸上笑着道:“有什么事吗?”
她还不认识傅权,在她心里,傅权是个神秘的黑衣人。因而每次对傅权的态度都极为恭敬。
傅权隔了半边面具,唇边勾起一抹笑意:“没什么事,只是看着你似乎不太想要傅海容的宠爱,所以特地来帮你一把。”
王氏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随即笑着道:“帮我?怎么帮我?”
傅权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把玩着,然后冷笑一声说道:“我不过在你儿子身上下了些毒,这东西便是解药。”
王氏脸上的笑意一僵,上来就抢那药瓶:“你给溱哥儿下了什么?你不怕我跟傅海容揭发你吗?”
傅权唇角一勾,觉得有些好笑:“揭发我?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王氏很明显地怔住了,她的确不认识此人。傅权低了头,循循诱导:“再者说了,你可别忘了,你跟我可是一条船上的人。”
王氏冷静下来,她好歹也是有几分小聪明的。这种时候,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谈判。
“说吧!你想要什么东西?”
“姨娘终于打算跟我好好谈谈了?可真是不容易啊!
其实我也不会让姨娘去做多冒险的事,不过是迷惑傅海容,伺机收集傅朝云的罪证。只要做好了这两件事,我便把这解药给你。”
“我怎么相信你,赵大夫说溱哥儿不过是因着早产,身子有些虚弱罢了。”
傅权把玩着手中的药瓶,慢慢说道:“你若是不信我,刚才急着上来抢这东西做什么?”
瞥见王氏铁青的脸色,傅权慢慢起身,走至她面前:“实话告诉你也无妨。这毒是从西域来的,你就算再找名医也没用。”
王氏冷笑一声:“你若是伤了我儿,便是我的仇人,我不跟傅朝云联手对付你也就罢了,你凭什么要求我帮你做事!”
“你若是不怕你儿毒发身亡,尽管去告诉傅朝云啊!”傅权把玩着手中的瓷瓶,似是吃准了王氏要受他威胁:“这次不过是一点点慢性毒药罢了!若是你能好好听我的话,我便给你一些能缓解痛苦的药。”
王氏心中恼恨,却又不得不乖乖听从他的话:“先把药拿出来,我听你的便是了。”
傅权笑着将手中的药瓶搁在桌上:“放心,不过是一点点的慢性毒药,发作起来也不会要了命,只是会觉得胸口疼一些罢了!”
王氏一把拿过桌上的药,然后倒在手心里查看。是一些黑色的小药丸。
“你可得注意些,可别一次吃下去了。”
傅权看着她的动作,眼底闪过一丝冷意:“那药的药性很强,我只是少喂了一点点。等发作的时候每次喂他吃一颗就行了。
不过我劝你还是尽快搜集到傅朝云的罪证。毕竟,这药只能压制毒发,缓解他的痛苦,可不是什么解药。你若是找人配也配不出来,拖久了毒入肺腑,可就真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无药可救了。”
王氏闭了闭眼,收起手中的药瓶,知道眼下受人辖制,也只能一切都听从他的吩咐。
“我知道了,定会尽快收集傅朝云的罪证,迷惑傅海容。”
傅权微微笑着道:“这才对嘛!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你若是早些听从我的吩咐,也不必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王氏冷声道:“你还不走,是等人发现吗?”
傅权倒也不在意她现在的样子,什么也没说就直接走了。
采薇院。
傅朝云正在查账本,便听见涉江在门外唤了一声“小姐”。
傅朝云抬起头来吩咐道:“进。”
涉江端了茶盘进来,先换了茶,然后说道:“小姐,临波苑有动静了。”
“你说。”
“派去盯着的人回报,说是溱哥儿生病了,王氏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跟那黑衣人见了面。”
傅朝云皱了皱眉:“是巧合还是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关联?”
涉江摇了摇头:“暂时还不清楚,之前没着重盯着溱哥儿那里,现在也不清楚出了什么事。”
傅朝云思忖了片刻,然后吩咐道:“此事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涉江福了福身便退下了。
酉时末。
各宫里刚掌上灯,萧晏正在心猿意马地想着晚上要宿在哪个良娣房间里。
傅权刚从傅府二房回来,便往东宫来了,冒冒失失地闯进门:“太子殿下。”
萧晏被扰了兴致,瞪了他一眼,然后才问道:“何事惊慌?”
傅权连忙跪下回禀道:“属下的父亲打探到,傅朝云这几日要在朝堂上参太子殿下一本。罪状是,结党营私,贪污受贿。”
萧晏冷哼一声:“一个小丫头,竟然还敢跟本宫作对,本宫定要让她知道,跟本宫作对的下场。”
“殿下的意思是?”
“她不就是倚仗着傅家吗?傅海容权大势大,想必做过的见不得人的事情可比我多多了,我若是把傅海容的罪证整理成奏折,还怕他们傅家有好日子过?”
“太子殿下妙计!”
傅权一边称赞着萧晏,一边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阴阴地一笑。
他其实并不知道傅朝云有没有参奏萧晏的打算。这么说是跟傅亥商量之后的结果。
反正他们现在背靠大树好乘凉,不如就让萧晏去替他们对付傅家大房,等傅海容倒了台,难道还愁没办法收拾傅朝云不成?
此时的傅权并没有想到傅朝云身后的谢家。在他看来,谢成玉还在江南丁忧呢!难不成还能飞来京城给傅朝云撑腰不成?
只要整垮了傅家大房的这些人,还怕不能名正言顺地拿到傅老爷子分出来的家产?想也能想得到,大房拿到的东西肯定是最多的。
权势、财富、地位……这些到时候可都是他傅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