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城楼上的风今日格外的猛,却怎么都吹不散这天上的阴云,一如此时洛华的心。袖子之中的那一方玉佩被紧紧的收藏着,上面有着她的体温,可是,却再也无法感受到清歌的存在。
她知道,在远方的那一场厮杀之中,清歌必然不会那么容易的打盛仗归来,即便得胜归来,楚曦鸿这边他也未必能够好过,只要有她在,清歌最起码还能够保证安全,但是,唯一的代价,便是从此咫尺天涯,相见不相识。
护城楼下,当楚曦鸿的步伐赶到的时候,驻足在这护城楼之下,仰头望将上去,洛华正背对着自己,一身的惆怅,在风的吹扬之下,她的秀发被吹得迷离,孤身倩影,独立楼头,在这一刻,才像话竟然有些痴迷的感觉。
后宫中不乏女人,虽说洛华自洛家未曾败落的时候,便已经美貌天下闻名,但是在这宫中,群芳斗艳,颜色不逊于她的也不是没有,可是,至今都未曾有过一个人能够这般紧紧的撰住他的心,越来越紧。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的心从玩弄到最后沦陷,洛华此生此世,便只能够在他的身边,哪怕是像现在这样,远远的看着她,便已经满足。
他悄然的登上护城楼,在转过最后一层阶梯的时候,洛华发现了他的身影,先是一愣,随之朝他行礼,“参见皇上!”
楚曦鸿叹了一口气,终究满腹的怒火他无法宣泄出来,只是让她平身,随之却问,“皇后找过你?”他只希望,洛华能够在第一时间遇到困难的时候,便来找自己为她解决,而不是漫无目的的书写一封信,最后辗转沦落到他手上这样的形式。
洛华不讶异于楚曦鸿会知道皇后的事情,她知道楚曦鸿身为皇帝,在这座宫里是他的眼皮底下,他不可能没有任何的防备,只是洛华不知道,自己本想写给清歌求助的那一封信,却已经落到了楚曦鸿的手上,只因未曾落款收信人,楚曦鸿才不会知悉那是写给清歌的。
“她一直蛰伏于这后宫之中,也不知道是你这圣君宽容,还是真的她通天有术,居然能够仅凭一单薄的女子,坐拥后宫至今,这点确实不得不让人佩服!”洛华感慨的说着,这当中的语气,嘲讽却更多于赞颂佩服。
皇后的威胁她自从知道后,便从心底感到忧心与忐忑,对于皇后这个人,则更是从心底觉得恶毒,她如何能让这事情演变成皇后预想的那样,何况,长孙无逊不是说了吗,她肚子里的孩子,只是一个女婴,根本不是皇后的最终目标,她和皇后之间,终究有一场碰撞要发生。
而楚曦鸿,面对洛华对皇后的评价,他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绪,只是从洛华的身后环住了她的腰身,就此感觉拥有了全世界一般,“有什么事情,记得要和朕说!”他最怕的,也就是这个女人将什么事情都藏在了心里。
“你至今膝下无子,你是否也会在想生下一皇子?”洛华开口,她太明白一个皇子对于此时的楚曦鸿来说相当于什么,相当于堵住了众臣的悠悠众口,朝廷之中皇储有备,那些想借此生事的朝臣也无法再拿此时大作文章,楚曦鸿更是迫不及待。
“只要是你生的,朕无论男女,都想要!”他的这一个回答,却是出乎了洛华的意料之外,她将眼神狐疑的瞥向楚曦鸿,似乎在质疑他的这一番话的真假,男人的甜言蜜语,致使得从古至今太多的女
人身陷其中了。
楚曦鸿知道洛华心中所想的什么,他只是轻轻的一笑,松开了环在她腰|间的手,道:“朕知道你想的什么,对于现在的朝廷、现在的天下来说,有一个皇储,于朕而言,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最起码,朕的江山也稳固很多!”
对于这些方面的事情,楚曦鸿从来都只是表面上表现得很平淡,说出这样的话,倒是第一次,足见此时洛华在他心中的位置。
“可是,朕只想要让你安然的在朕的身边,这样就足够了,即便你生下的是一个公主,朕也会将长女的殊荣与她,皇嗣,以后你我来日方长,朕不强求!”
洛华沉默了下去,她不自觉的将手抚摸在肚子上,对于这样的楚曦鸿,她从心底感到了愧疚,曾几何时,她与楚曦鸿之间,居然变得类似于交易一般的关系。虽说两人从一开始,就是交易般的关系维持着,可是,那时两人都不曾受过这样的伤害,在经历过了许多波折之后,两人都未必能如当初。
“我想回宫歇息了!”她对于这样的氛围感到很不自在,在楚曦鸿的目视之下,她款款的下了护城楼,今日来到这里,只是想来平静一下,想想该如何对皇后做出提防,却不想楚曦鸿会到来,他今日的这番柔情,却是让她的心中陷入了两难之中。
或许,两人日后,就如此相安无事的生活下去吧!这是洛华此时的期望,清歌能安然,她与楚曦鸿能够和平相处。只是,她绝不会料想得到,日后两人,再次想起今日的这一番温情款意,却是仇恨的心态。
她下了护城楼,脚步踯躅,罗裙漾开的一圈裙花,煞是好看。甫一抬头,她却与依旧站在护城楼上的楚曦鸿四目相对,这一相望无言之下,两个人都随之滞凝,仿佛时间就在此凝固。
轻风柳絮徐徐去,她没有任何言语,他也无任何表示,就此,她转身而去,一如刚才的那一眼相视只是不经意的一瞥,都以平淡视之,直到洛华的身影走了之后,楚曦鸿才挥了挥手,命令身后的内侍,“走,随朕到皇后那里看看!”
洛华不敢说,是因为相信不过自己,而他既然知道了这一件事,他就绝对不可能坐视不理。
楚曦鸿虽然知道,没有任何的证据,单凭洛华的那一封信,是不可能定到皇后的罪的,可是,他也纵容着皇后在这后宫之中许久了,也是时候该敲山震虎了。
楚曦鸿也不会想到,他的这一去,却是到时候将婉婉的那一结案事一并掀起,于后宫而言,甚至对于洛华而言,也是一场不小的灾难。
而在此时,远在江南之地,烟雨的娑婆并不能够将硝烟战火所湮灭,相反,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则更是能够利用更多的天时地利而进行作战。
顶着蒙蒙细雨,军马罗列,数千人马在这城墙之前叫阵了几个时辰,已然不见迎战,清歌的耐性也快要在这雨中消失了。
这雨下得越久,他的耐性就越消磨,他最担心的是自己的身体,这样的天气他再僵持下去,就算是他的帐篷之中再多加十个暖炉也无济于事。
铠甲之下的身体,是强撑着的坚强。他早该知道,这一次的出征于自己而言是一次极大的考验,可是,他却怎么也都没有想到,第一个问题,居然会是天气的问题,而他的身体最大的敌人,也是这天气。
“不管了!”他暗自咬牙,今日这一场
仗,他是非打不可的了,不然接下来的计划便无法进行,如若真的等到山势崩塌,那么到时候他全军覆没,楚曦霖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够将他三军全部歼灭,那个时候,他愧对这阵前的将士。
他抽出了腰|间的长剑,在马儿身侧边上抡舞了一圈,高声大喝:“攻城!”
声音震天响,在他的这一声喧嚣之下,战鼓顿时雷响,高卷的战旗在微雨之下猎猎生风,助涨了这久憋着不战的将士的气焰。
将士铁蹄溅尘土,在这将之欲破天色之下,城门久闭,在将士攻城而进的那一刻,城楼之上防备之军的滚石不断的滚落而下,将架云梯上攻进的将士给打落下来。
战事吃紧,城门却久攻不下,清歌命前排步兵退下,换上弓箭手,排列成一排围攻着城门之上,箭矢如雨,在弓弩的强力迸射之下,箭矢如同这落下的雨水一般,朝着城门之上守城的士兵而去,倒下的尸体翻落护城楼,滚落在城墙下的泥土中,溅成泥泞。
一阵箭雨落下过后,城楼之上的守将毙命,清歌见势,再次命身后的将士进攻前去,只要趁着现在,城楼之上守将身亡,他们在换气的这一瞬间攻将进去,或可夺下这一座城池。
可是,就在清歌之军朝着城门攻去的时候,一直以来都紧闭着的城门,在这一刻却洞然大开,而迎上清歌大军的,居然是楚曦霖亲自带兵前来。
“真没想到,楚曦鸿居然会放心由你带兵前来讨伐于我!”楚曦霖跨身在战马之上,这微雨之下,一身铠甲军戎之装,让他显得尤为的英气逼人。只是许久不见,似乎因为硝烟战火连续燃烧,他殚精竭虑,故而此时却显得精瘦了许多。
“张毅贼寇不识时务一反朝廷,你身为王爷却不顾天下耻笑,已然放弃千钟王爵成为叛军之首,你当真愧对列祖列宗!”自在封嗣台最后见到楚曦霖的绝地反扑之后,清歌却没有想到,楚曦霖的手早就伸到了江南这边来了。
楚曦霖却是冷冽的一笑,“楚曦鸿残暴之君,摆明要将我逼入绝境,今日.你为他卖命讨伐于我,来日封嗣台上也必将是你的葬身之地,……”楚曦霖反驳着清歌的话,在此时两人的身后各自有着自己的兵马,楚曦霖倒是先勒令自己的兵马驻步下来。
想要劝说清歌倒戈,“楚曦鸿绝不会放任你手拥重兵,何不你率众投入我的麾下,来日登基大殿,你我一字并肩,何乐而不为?”
面对楚曦霖的话,清歌只是抱以一笑,在楚曦霖还未曾反应过来之下,他只一声令,“攻……”声音再次震响在这天地之间,随之被取而代之的,是千万马蹄奔腾的声音,刀光剑影,斧钺交加,这一场仗,清歌明显以石击卵。
楚曦霖毫无畏惧,在清歌冲将而上之时,也带领着身后的将士冲之一上,顿时嘶喊杀声,震响着这片山地。
铁甲曜日.日无光,黑云压城城欲催。
在这厮杀呐喊声之中,云姬站在营帐之前的一块陡起的小坡之上,望之前方的一方黑压压的战影,那是熟悉的声音,却没有了往常一般的急切,那不关她的事,充其量只是中原帝位之争,于她而言,只是狗咬狗,无论谁胜谁败,都是好使。
她唯一记挂着的,便是清歌。
“记住,这一场仗,只许败,还得惨败!”云姬面对着那一片黑压压的厮杀方向,喃喃自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