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具
从冷宫的寂肃当中,阴风阵阵,伴着寒冷的黄昏,无不显示着盛夏将逝,特别是到了如夜的时分,这等阴冷在这空无一人的冷宫中,更是显而易见,使人无处躲藏,凄凄戚戚,冷冷清清,悲悲凉凉。
在冷宫的门口,这种宫里人避之惟恐不及的地方,却难能的有客登门。
当再次面临这个冷宫的时候,贤妃的心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害怕了,况且还知道里面现在住着什么人,
她正是为此而来。心里的愤怒在脚步停顿在冷宫的面前的时候,抬首望着冷宫上破废的匾额的时候,双手竟然不自觉的紧握成拳。
“婠凌,你因为你还能在这里安逸多久?”她勾起了阴恻恻的一抹笑颜,摇曳生姿的摆动罗裙素角,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冷宫之内。
阴霾趁着秋霜的早降,在这冷宫中最早凸显出秋的气息,即便是盛夏的脚步还没走完,这里却一直冷如寒冬,哪怕是盛气凌人的贤妃走入这里,也不禁紧拽了下身上的衣裳,期希裹紧一些能多些温暖。
婠凌在宫中的升起了小炉,小炉下的火烧得极旺,给这清冷的地方增添了些许温暖。可是,这里是冷宫,并没有但是奢侈的享受,暖炉的作用也不是用来取暖,则是用来做饭。
暖炉的上面放着一口小铜锅,破败漆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年月开始用到现在,任谁看到都会嫌恶,可是这却是婠凌日常在这里的必须用品。
青粳米的芳香四溢,从那口肮脏破败的锅炉中升腾起氤氲的香味,这是在这金碧辉煌、奢华无比的皇宫中从未能够见到的景象,婠凌只能静静的等待着青粳米快些熟透,好将炭火省了下来,接下来秋将到了,自己还需要更多的炭火,才能避免自己被冻死在这冷宫中,所以不得不处处精打细算。
当贤妃的脚步停顿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婠凌错愕的从青粳米上将眼神飘至那被罗裙半遮掩住的绣鞋上,上镶嵌着一颗偌大的珍珠,一看便知价值不菲。顺着这百褶罗裙往上看去,当她看到是絮贤的时候,不禁再次一愕。
“没想到吧,我会来看你?”贤妃笑盈盈的说着,当她看到那丑陋的铜锅的时候,眉心反感的一皱,“这是什么?”她指着那一锅冒着香气的大米问道。
婠凌也是娥眉一蹙,随之笑道:“像你贵妃娘娘金枝玉叶,几曾见到过这等粗糙之物,也不能怪你孤陋寡闻,着实知道这些,还真是侮辱了您的金贵!”
贤妃闻言,脸上一阵不悦,但是还是克制了下来。“你倒真是让我意外,在这个无人知晓的冷宫里,居然成了你的避难之所,这么久以来,居然无人识破,不得不说,你在皇上的心中的地位,非同凡响啊!”她的话语中止不住的妒意。
对于婠凌,贤妃则更是忌讳,哪怕楚曦鸿此刻再怎么宠洛华,贤妃也知道这只不过是君王的一时新鲜。可是婠凌不同,贤妃哪怕是再怎么得宠,在楚曦鸿的心里,婠凌都是一座不可撼动的丰碑,这座丰碑是贤妃自己亲手造成。
她原本会以为
婠凌已经随着当年先帝的驾崩而与其他妃子一样,陪葬皇陵之中,永不见天日了,可是谁又曾想,今时今日,这个本该用来陪葬的女人,居然还好好的活在自己的面前。
“你以为如今再次见面,我会怕你麽?”贤妃言语忿忿,本想在边上的椅子坐下,可是却似有嫌弃的模样,最后还是站在当处。
“应当说是我怕你才是!”婠凌抬首,神情是清淡的,虽是抬首而望,可是清淡的神情中却多了一分高贵的淡雅,这是贤妃这种盛气凌人的感觉全然不同的,也是贤妃这种在脂粉窝中的人所难企及的。
贤妃蹙眉,一时不知道婠凌所说的到底是什么。婠凌继而清雅一笑,转身去照顾尚且在炉上温热的青粳米。只见清雅的米汤沸腾着、不断的冒着有人的香泡,“还差一点!”婠凌微微的笑着说,将那盖子重新盖在那锅上。
继而转身接着与贤妃说道:“自从我重新见到你的那一刻开始,我说我就一直在害怕,直到这一刻你站在我的面前,我都怕得要死,你信不?”她笑着,那笑靥如同一种涂满蜜糖的诱|惑,让贤妃不住的防备。
“只消你去外面将我还活着的消息透露出去,、我就必死无疑,你要知道,苟活了这么久的我,可是不想再次死去呢!”
贤妃看着婠凌这般说着害怕,可是她此刻的神情却看不出半点害怕的模样,这样更是让贤妃咬牙切齿。、“你以为我会那么笨吗?皇上能够救你一次,自然能够再救你第二次,何况,皇上费了那么多的心思救下你,我怎么能拂逆皇上的心思,讨他烦厌呢?”
“你很聪明!”婠凌这次是真心的赞扬她,这也是婠凌为何此时此刻还是有恃无恐的模样,“在宫里这么久,我也安于贫困。你自有你的青云平步,我只求我的与世无争,贤妃娘娘,你这一遭大可不必来临。”
贤妃眯起了眼,心中不知道在翻腾着什么,只见她的呼吸很是紊乱,胸前不断的起伏着,最后切切的问,“我只想问你一句,洛华那贱人与你无任何瓜葛,为何你要救她?”这个问题,是纠缠在贤妃心中最久的一个疑惑。
婠凌也起身,面对着这个多年来都不能忘记的人,婠凌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包括自己的恨。但只闻婠凌对着贤妃说,“论姿色,论才貌,那个洛华都在你之上,她若死了的话,你岂不是要在这宫里一枝独秀!”
“这么说来,你是有意将洛华救下,目的也是为了对付我的,这就是你的与世无争!”贤妃嘲讽的一笑,“时至今日,你的假面具也该撕下来了吧,这才是你的目的!”
“我从没说过我原谅你了!”婠凌清凌凌的说道,“我就想要你死,即便我这辈子与曦鸿再没有任何交集,我也不会放过你,你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你当年的举措是多么愚蠢,最不该的事,就是进来皇宫这座是非的牢笼!”
“为什么你不死?”贤妃本就不是心性宽厚之人,在婠凌这般赤|裸|裸的话语下,勃然大怒,说罢却是上前一步,将婠凌的衣襟给提了上来。与婠凌那付见惯了生死的冷然相待,此刻的
贤妃如同一只斗败后暴跳的公鸡,却对婠凌无可奈何。
她说得对,自己不能对婠凌下手,不然会让皇帝记恨的。
楚曦鸿可以原谅自己其他一切的胡作非为,但是如果事关婠凌的话,楚曦鸿不会轻易罢休的,自己不能这么冲动,不能这么冲动……
贤妃最终只能无力的将婠凌放开,看着婠凌的神色是怨恨愤毒的,她几欲哭喊了出来,顺手将那个简陋的,摆放在桌上的小暖炉给推到,里面已经煮熟了的青粳米倒落在地上,散了一地。
香气四溢,黏香的大米却沾染上了这周围肮脏的灰尘,这是婠凌今夜的晚膳,却成了这贤妃撒气的牺牲。
“你给我等着,你得意不了多久的!”说吧,贤妃转身走去,在门口的时候停顿住脚步,却无回头,“我告诉你,今日我既然敢来见你,我也是做好了一切准备的了,来日你我最好不要相逢,否则,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去。
婠凌没有多大在意,贤妃会来,也让她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了地,
贤妃肯来这里下战书,自己就还有能力防备着她,婠凌怕的是那种看不见软刀子,那才是防不胜防的。
她的眼光流连在地上散落了一地的青粳米,蹲下身,心疼的用手将那些滚烫的捧起,热乎的感觉触碰在冰冷的手掌心上,带着灰尘,她忍着痛楚将那些米重新放回到那个铜锅中。
“真是不知道别人的难处,这可是我一夜的晚膳啊,就这样糟蹋了!”婠凌轻笑的说着,言语中止不住的遗憾声色。
她将那些捧回到锅里的东西翻了翻,挑起那些并没有沾染上太多灰尘的盛在碗里,简单的用筷子夹着那些米饭往嘴里送。
清淡的香味,夹杂着苦涩,那是眼泪无声的落下,顺着脸部的轮廓蜿蜒进唇齿中,和着那米饭一起咀嚼着的味道。
她是堂堂千金大小姐,她这辈子不曾受过的苦,这几年却在这冷宫中,一一尝遍,这是她的命!
幽幽处,一道身影晃动,将这吞忍苦泪的一幕尽收眼底,洛华奔了进来,一把夺过婠凌手上的碗,“这些都脏了,不要吃了!”
婠凌没有想到洛华居然也会在这一刻出现在她的面前,而她说的那一句“这些都脏了”的话,顿时让婠凌腮边的泪水更加凶猛的滑落。
她哽咽着道:“没关系,能饱肚则可。”说着,还想要伸过手去接过洛华手中的碗,却被洛华一缩,摇着头,指着自己的身边带来的一个篮子,“我有带点心过来,我们不吃这脏了的米饭,……”
婠凌抬首望着洛华,神情变得莫测,也无了刚才那付逆来顺受的模样,只是略显不快的问:“这是我的事,你想怎样?”
洛华万万没想到,婠凌居然会生气。“我只是,……想帮帮你!”
“我毋须你的可怜与施舍!”回应洛华的是婠凌的怒吼,这是一种积蓄下来的尊严的爆发与反抗,她这么些年都这么忍辱着过来了,早已经不需要别人的援手,即便是楚曦鸿的援手,也一样,何况是洛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