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永远都难忘的便是那个小姑娘毒辣的眼光和闲散的态度,不动声色间便和拼尽全力的他下了个平局。
而此刻,周越觉得他仿佛也遇见师傅口中那个不动如山棋艺精妙的小姑娘。因为……白锦也是一边逗弄怀里的白影,一边和他下棋。
最初,他还在心里暗暗看不起白锦。毕竟他能战胜自己的师傅,便说明他的棋艺在大周也是难逢敌手,而白锦竟然以如此游戏的态度。他必然是要好好给她长长见识。
不料,不过短短一盏茶的功夫,他便发现自己所执的黑子在不知不觉中被白锦所握的白子包围,原本形势大好的黑子不知何时已经是穷途末路。
一下子,周越便意识到自己可能轻敌了。
也对,棋局如朝局。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就算有皇帝陛下的撑腰,白锦也是无法稳坐当朝一品长郡主的位置。毕竟,皇家比她有资格的皇室贵女也是一抓一大把。
周越稳了心神,暗暗告诫自己万不可大意。这才从第一局的落败中走出来,开始第二局。
这次,换周越执白子,白锦执黑子。
周越拿出了当年对战自己国手师傅的专注和耐心,每一子都是斟酌许久才落在棋盘上。而和他截然相反的是对面仍旧和白影嬉笑打闹着落子迅速的白锦。
一盏茶,两盏茶……足足大半个时辰过去,整个棋面已经几乎要被黑白子交叉摆满的时候,周越才松了口气。
他费劲心力也不过应了白锦半子,而这其中,还有白影不安分的爪子不小心动乱了白锦黑子布局的原因在里面。但好歹,他总算是赢了一次。
正当他整理思绪,想要再来一次的时候,却被白锦打断。
“不玩了。”
“为何?”
“没意思。”
“……”
“你又玩不过我。”
“第二局我赢了。”
“那是我让你。你落子太慢了。”
“……”周越只觉得自己的心里遭受了一万点暴击,原来丛书被他嫌弃的时候就是这样凄惨的心情。他保证,以后再也不随便嘲笑丛书的棋艺了。
看着周越略带点沮丧的眼神,白锦在思索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直白了
。“其实,你也不用自暴自弃。你的棋艺到也还算是可以,不过就是心态太紧张了。还有见过的棋局太少了。”
此话一出,周越的脸色却更加的黑了……
——这是被嫌弃没见识,没见识,没见识啊!
他的本意不是想让白锦长长见识吗?为什么现在被长见识的人变成他自己了。
周越勉强的勾唇微笑,“郡主的棋艺还真是高深莫测。”
这时候,白锦尚未回答,只听白影张开“血盆大口”喵了一声,仿佛在说认怂了吧,我家主人最厉害了。
……
所以,连一只肥胖的猫都在嘲笑他了么。
“白影可能是瞌睡了,”白锦一看不远处的水漏。确定现在确实到了白影一贯睡觉的时辰。伸手在白影的脑袋上顺了顺毛,果不其然白影立刻软瘫在白锦的怀里,眼睛一眯睡着了。
周越讪讪一笑,他又不是看不见白影翻起来的白眼……
白锦一手顺着白影的毛,一手撑着自己的下巴,柔柔道:“我以前的棋艺也是不好的,就是被舅舅带着下了这么多年,再加上没事干的时候就待在藏书楼,见过不少棋局的孤本善本,日积月累棋艺才变得好起来。”
周越没有说话,白锦这话明显是安慰他好么……他是拜过师专门学过的人,第一次求师的时候,师傅他老人家就说过:棋艺此道,天赋也,非此无可得道。
意思就是下棋这事,玩的是天赋,没有天赋的人早点回去洗洗睡吧。没有天赋就算是学上一生,也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而他当时也是经历了师傅的一番考验,才有幸成为他为数不多的亲传弟子。而事实上,所谓的为数不多就是仅仅只有两人罢了。如果不是因为过了考验,任凭他身为越王世子也是没有资格的。
他以为,自己的天赋也算是百里挑一。谁知道,现在自己的对面就做了一个万中难求的真正天才。白锦才多大,及笄不过两年。棋艺上就有如此的造诣,放眼大周,哦不,应该是天下也没有人敌得过了吧。
瞧着周越的兴致明显低沉,白锦心下有点不忍。毕竟当初她第一次和舅舅下棋的时候也是深受打击。舅舅一点水都没有给她放,因此当时她是输光了半年的俸禄。
差点就要一蹶不振悔棋暴走了。
不过舅舅当年却是应许她只要她能在棋局上赢了他,便应许她一个要求,事无不从。有了激励,她便开始钻研棋艺。
宫里面但凡是在下棋上有点造诣的都被她找了个遍。藏书楼里关于棋局棋艺的书也一样没有放过,终于从被残虐到逐渐拥有挣扎的能力,最后终于在及笄前赢过了舅舅。
也成功从舅舅那里换来了一个金口玉言的承诺。
“陛下的棋艺也很高超吗?”周越状作不经意的问道。他一直以为为帝王者对大多事都是会而不专,毕竟江山社稷的责任太过重大,哪里来的精力在这些与朝堂大事无关的事情上。
反正他们和大臣下棋也不用担心会输,毕竟没有那个大臣会不长眼的一直尽全力去赢了皇帝。
“你问舅舅?”白锦弯了眼眸说道,“何止是高超,他的棋艺可是让我在藏书阁待了大半年。”
而且,皇帝舅舅下棋时那才叫一个闲逸,甚至可以一心二用:一边和她下棋,一边询问她对于朝事的看法。长年累月的锻炼,这不现在,她发现自己也可以一心二用。
正如舅舅所说,棋盘在心,落子如电。只要你把整个棋面的走势装在心上,又何必一直将眼光放在眼前真实的一方狭小的棋盘上呢。
“不过,”白锦有点不好意思的勾起嘴角笑道,“琴棋书画诗酒茶,大家闺秀应该会的七件事情,我所会的也不过是棋艺和茶道罢了。”
这就够了好么!周越不禁在心里喊道。就算有一天遭了难,就是你这两手的技艺,也能保证自己衣食无忧。
技艺,往往在于精而不在于多。
“可是要是陛下棋艺高深,你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舅舅许我一个要求呀,”白锦竖起食指,“要是我能赢了他的话。”
“没有条件?”
白锦想了想,摇了摇头。当时确实是没有说条件。应该是陛下舅舅笃定她不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所以才没有做限制吧。不然,也不会被自己用这个要求堵住了嘴,不得不答应那件事。
“这样,如何。”周越捻起一颗玉石做的棋子,峰眉微挑说道:“若是我赢了你,你也许我一个要求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