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霏阁中一时气氛诡异起来。只是殿上那一袭华美白衣的公子全然不在意,手中轻执着锡兰瓷酒盏微晃,清绝姿容上漾着点点漫不经心的浅浅笑意,微凉的眸光轻扫殿中众人,仿若流水一般缓缓漫过众人心间,带起一丝不知如何形容的心情起伏。
片刻后,上官邪轻叹一声。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一脸愁绪的上官邪,却见后者只是望着坐在身侧不远处的美丽少女,苍老的面容上浮着慈爱的怜惜。
秋沉落袖中的白绫方才缠上揽月的剑后,在揽月被解了穴时便已经松了,此刻正蔫蔫地坠在殿中铺着上好墨色大理石的地板上,黑白分明。自筵席开始,她的眸光便不曾离殿上的那一袭白衣,只是那人流光溢彩的墨玉眸子里却不曾映入她的面容。
——曾几何时,不论什么样的场合,那一袭出尘白衣旁总有她的一席之地。可如今,世事变迁,自她们下山以来不过近五年时间,一切竟已都不同了。
——是她变了,还是她变了?
秋沉落望着殿上白衣的眼神,愈发地复杂难辨起来。
前日四国会谈之时,她恍惚间想起了很多的事情,很多原本她根本不曾知晓的事情。她想起她本不是十七岁花季少女乌龙的穿越,而是在一个下雨天被追杀地车毁人亡,一缕幽魂飘飘摇摇来到这个不曾听说过的世界。她想起原本她家墨墨是黑道中人,她想起为何小夜会与墨墨绝交,她想起许许多多不再单纯的事情。
只是算起来,前世今生,那个人陪在她身边的日子竟然已经长达十七年。她不相信一朝一夕之间那个人会变得如此冷漠,如此捉摸不透,更不相信那个人会滥杀无辜,草菅人命。只是许许多多她不曾经历的画面在脑海里一一闪现,无比清晰。
——对上藏花国的倩妃时,一整个客栈的小二、厨娘、账房、掌柜;奔波途中漫天而起的火光,在火光中凄惨哀嚎的人们;平阳坡上无数无辜枉死的丫鬟侍卫,大臣使节……还有破败的庙宇,无数身首异处的山贼土匪,一霎那间漫天喷涌的血光;小乞儿死不瞑目瞪圆的双眼;巨海帮里四处可见的残肢断臂……
——天煞孤星。
天机子如是论断。
苍山派七星秘境中的南北二斗也如是论断。
重伤的孤月和独月兄妹,“身子虚弱”的夙轩,曾受了一剑的上官邪……
“小落?”云瑢望着秋沉落面上愈发阴晴不定的神色,不禁小心翼翼地出声唤道。
秋沉落被这一唤惊回了神,抬眸望她:“嗯?瑢儿,怎么了?”
恰在此时殿上那一袭华美白衣的清越声音透过万千纷乱杂思直击秋沉落心底,带着一丝慵懒和漫不经心:“师傅要带帝姬殿下回玄风国,何须来问本宫意见?”
言辞之间的不在意,愈发地明显了——非是弃之敝屣,非是万分嫌弃,而是一言一语,半点在意心思也无。
秋沉落一怔,不明所以地远远望向殿上白衣。然那一袭白衣不知为何,却是仿佛不曾看见她这个人一般,径自垂了长长的眼睫,如云衣袂飘摇间,一杯酒倾入薄唇。
云瑢也没想到白颖华会如此说,怔了一下却是即刻转眸看向秋沉落,待望见后者面上一层不明所以的怔忡后,只得微微侧了身子小声道:“方才上官前辈道要带你回玄风国皇宫,问颖儿是否放行呢。”
秋沉落侧眸看了看她一脸的担忧关切,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转眼看向上官邪。却不想上官邪也是一脸惊讶,待秋沉落看过来他才正了正神色,清了清嗓子,向她道:“落儿,随外公回家去吧。”
语气里,有无奈,有怜惜,还有恨铁不成钢的忿忿。
霜霏阁里,所有人的眸光都集中到了秋沉落身上。
忽地,欧阳云峰一拍眼前桌案,兴奋道:“前辈,能不能带上晚辈一起?”
上官邪斜了他一眼,皱眉:“带上你?你要去做什么?”
欧阳云峰面上泛起一层红晕,颇有些羞赧地挠了挠头,道:“那个,晚辈,晚辈……晚辈当然是去提亲的……”
他话还未说完,一直独自灌酒的雪慕远忽地冷冷出声:“怎么,欧阳家的少主难道不知帝姬殿下与白宫主可是一双有情人吗?”
这话插得有那么一点儿不讨喜,然此刻殿上众人里,除却欧阳云峰,竟都是颇为赞同地将眸光投向了殿上那一袭华美的白衣,眼巴巴地等着那白衣公子作答。只有云瑢瞪了一眼雪慕远,心中暗道这雪慕远不知是不是喝醉了,怎地愈发搅不清楚状况了。可怜了雪慕远,他其实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秋沉落要是和姓白的小子在一起了,那他家瑢儿指不定还会回心转意,到时候被那姓白的小子伤了心,他正好潇洒出现好好安慰他家瑢儿,指不定就能抱得美人归了……
雪慕远自是想得美妙,只可惜殿上那一袭华美白衣听了,却只是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便径自一杯一盏地小酌着杯中醇香的酒酿,对雪慕远的话语不置一词,对那些落在她身上意味复杂的目光也统统无视。
半晌,众人无奈地将目光收回,却不想欧阳云峰此刻幽幽地出声了,不依不挠的:“落姑娘,你、你莫要难过,我、我会对你好的!比这个混蛋好一千一万倍!”
他此言一出,殿上众人倒是没什么感受,嫣月率先不乐意了:“喂,欧阳云峰,你说谁混蛋呢!”一手还端着酒壶,另一手却已经摸上了腰间的软鞭,嫣月的脸色十分不好——居然敢当着她的面侮辱她家公子……
“嫣月,休得无礼。”白颖华将送至唇边的锡兰瓷酒盏挪开,薄唇微抿,而后却是轻启唇瓣如是道,“欧阳少主,若当真想娶帝姬殿下,不若去参加玄风国的科举会考,如若金榜题名,那洞房花烛,自然也不
远了。”
这一番话说得愈发出乎众人预料,兼之那话语之间流露出的愉悦语气虽只是一星半点,却足以让众人色变。而那捉摸不透的傲慢态度,也愈发地让众人都蹙起了眉头。
只是雪慕远似乎今日是成心与殿上白衣过不去一般,此刻正端着一杯酒悠然道:“白宫主这一番话说得可好生无情,帝姬殿下心中可指不定已经千疮百孔了——不过本王可曾听闻,落华双月感情甚笃,同进同出、同床而眠这样的事情,想必不在话下了。”
雪慕远此话甫一出口,便见坐在他对面的云瑢恶狠狠的眼神,心中不禁又是一顿,愈发地愠怒——原本他还以为那白颖华是个情深意重的主儿,可谁知这才几日便来给他演这么一出无情无义的把戏,这幸好是秋沉落与他纠缠不清,若是瑢儿,若是瑢儿……
雪慕远眼前又浮现出前几日云瑢那红红的眼眶,心中又是一痛,望着云瑢的神色愈发地怜惜温柔,心中那打击报复白颖华的心思也愈发地坚定了。倒是云瑢被他那温柔似水又好似同情的目光一望,顿时只觉全身上下都不自在起来,忙收回了自己恶狠狠的眼神,看向身边的秋沉落。
秋沉落自雪慕远开始说话时便一直紧紧盯着殿上那一袭华美白衣的束冠公子,杏眸里一片沉寂,看不出丁点儿情绪波动。这样的秋沉落让云瑢愈发地担忧起来,只是——她再度将眸光投向殿上执着酒盏轻晃的白衣公子,无奈地轻叹一声。
“什么时候,紫雪国威名远扬的慕王殿下也相信这些道听途说的无稽之谈了?”那姿容清绝的白衣公子如玉般白皙修长、骨指分明的手指在身前玉石桌案上轻轻敲打着不知名的节奏,右手不知何时早已放下了酒盏,曲着手肘支着下巴,脑袋微微地歪了歪,胜雪的面容上漾着摄人心魄的魅惑慵懒的清浅笑意。
光华流转的墨玉眸子里,一派似是而非的清冷。
雪慕远不咸不淡的声音响起:“道听途说也未必就是无稽之谈,难道白宫主不是这么认为?”
白颖华墨玉眸子里清冷的光芒轻扫了一眼雪慕远,后者似乎挑衅般向她扬了扬眉,面上神色却是不卑不亢。
“呵……”忽地一声极轻的浅笑声响起,那殿上桌案后的白衣公子微微歪着脑袋,风华摄人的面容上漾起满满当当的愉悦,而这魅惑慵懒的浅笑声流转在霜霏阁里,一时竟是极为撩人心魂。微风拂过,白衣公子声音里还带着方才轻笑的愉悦,兴致颇高地道,“慕王殿下说的,倒也在理——毕竟本宫曾听闻慕王与慕王妃夫妻不和,今日一见,二位却是伉俪情深得紧呢。”
雪慕远一怔,却听云瑢不满道:“谁和他伉俪情深了?”
只可惜,那殿上的白衣公子似乎并不打算回答云瑢的问题,那敲打节拍的手指微微抬起,复又执起方才搁下的锡兰瓷酒盏,微微眯了眼眸,似是在品酒一般。
阁中一时气氛静默,然秋沉落却在此刻出声了,灵动的杏眸隔着几重桌案遥遥望着殿上兀自饮酒的白衣公子,红唇之中吐出的话语却是对着观望已久的上官邪:“外公,我们回家吧。”
上官邪倏地一愣,下意识应道:“好。”
然殿中除却这一声“好”之外,仿佛还有其他的什么声音低低地,轻轻地徘徊着,回荡着,久久不愿散去。然那殿上的白衣公子恍若未闻般,轻笑一声,侧眸道:“嫣月,什么时辰了?”
嫣月顿了一顿,应道:“戌时了,公子。”
白颖华抬眸扫了一眼阁中神色各异的众人,道:“天色已晚,诸位不若就在这小小别馆中歇下罢,本宫还有些私事,先失陪了。嫣月,盈月,代本宫好好招待诸位贵客。”
“是,公子。”嫣月和盈月一同福身行礼,再起身时,那玉石案边,已不见了白衣公子的行迹。两人一顿,却听殿中“哗啦”一声,却是雪慕远颇为忿忿地抬袖扫落了眼前桌案上成堆的酒壶。价值不菲的酒壶坠在墨色大理石地板上,碎成星星点点的碎片,酒液漫流,醇香四溢。
阁中响起长叹声,却是南宫老头儿一边摇头,一边起身踱步出了霜霏阁,留下一个颇为无奈的背影给众人。云瑢离秋沉落最近,是以她只觉眼前一闪,仿佛有一颗泪珠在秋沉落那因伤稍嫌苍白的面颊上一划而过,坠落在地,碎了一地的晶莹。
墨华居。
此时已月上中天。
偌大的院落中月华似水蜿蜒流动,漫漫溢淌,衬得这院中树木花草,假山鱼池都愈发地出尘,夜雾浅浅浮动,好似仙气缭绕。
枝叶繁茂的梧桐树上,一袭白衣随意地合衣卧在一根枝桠上,泛着冷光的瓷质酒壶在月光下愈发地显得寒凉,一如此刻那酒壶中倾倒而出的酒液,一如此刻那一袭白衣空空落落的心。
微微抬手,如云的衣袂滑下,露出道是冰肌玉骨也丝毫不过分的玉臂,映着月华银辉,白颖华唇角的清浅笑意也愈发地空空落落起来,寂寥落寞的意味,深深远远地悠悠弥漫开去,仿若连枝头的弦月也勾上了那么一丝,如水寒凉的寂寞。
“白宫主真是好兴致。”
听到这邪肆的声音,白颖华微微地怔了怔——这样熟悉的句子,用着不同的语气说出来,原来是这样一番光景。她侧眸,正望见旁边不远处的枝桠上坐着一袭暗色衣袍的男子,身量颀长,气质却多少有些顽劣邪佞。
“凌王殿下。”白颖华微微眯了眯眼眸,便借着月光看清了那身着一袭金丝勾边的墨绿衣袍的男子是何人,薄唇轻启,逸出的话语却是毫不客气,“彼此彼此。”
素有邪王之称的雪凌宇坐在一旁稍高一些的枝桠上,盘着一条腿,另一条腿却任由它自然垂下,在空中晃荡来晃荡去。此刻听白颖华这满是刺儿的话语,却也不恼,只是依
旧神采飞扬,鼻翼轻轻翕动,唇边笑意邪肆:“这酒香……嗯,我紫雪国的雪芝酿?”说着,便已近长臂一伸,将手张开伸到了白颖华眼前。
白颖华早收回了自己漫漫的眸光,此刻听他道出自己手中酒酿的名字,又见他伸着手一脸理所应当,薄唇便缓缓划开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怎么,凌王殿下半夜翻墙造访本宫,是来讨酒喝的?”
“唔,这么说也可以。”雪凌宇依旧伸着那只讨酒的手,不过另一手却是抬起支住了下巴,神色之间倒也有那么一丝漫不经心的意味,“不过说实在的,若要论酒,我紫雪国的紫熏酿那才是上上佳品。”
“哦?”白颖华唇角微勾,抬手从一边的树枝上又摸了一个酒壶扔给他,声音轻轻淡淡地却带着一丝狡黠,“那今次本宫请凌王殿下喝酒,下一次便换凌王殿下请本宫尝一尝那紫熏酿,如何?”
此刻甫一灌了一口酒的雪凌宇闻言不禁“噗——”地将口中酒水尽数喷了出来,白颖华原本垂在一侧的左手倏地扬起,如云衣袂轻摆,扫起一阵轻风,便将那本来会落在她衣裳上的酒液尽数扫入了夜空,无形无踪。
雪凌宇见状嘻嘻一笑,道:“白宫主果真深不可测。”
白颖华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回敬道:“彼此彼此。”这一次,倒是连“凌王殿下”四个字都省去了,雪凌宇有些理亏地摸了摸后脑勺,故作委屈道:“白宫主也忒会占便宜了,这雪芝酿在我紫雪国也不过五两银子一壶,那紫熏酿可是千金一壶……”
白颖华闻言轻飘飘地丢给他一个飘渺的眼神,道:“本宫可记得凌王殿下财大气粗,曾为了一个伶人一掷万金呢。”她说的,自是怜琴那桩事。
雪凌宇闻言摇摇头,又道:“不不不,那虽然是本王喊的价,可到底出钱的是我大皇兄,本王可是很穷的,不比大皇兄。”看样子,他是打定主意要赖掉那一壶紫熏酿了。
“那凌王殿下,大可去寻太子殿下商量。”白颖华唇角勾起的弧度愈发狡黠,墨玉眸子里也闪着算计的光芒,显然对于那一壶紫熏酿志在必得,“故技重施,想来并不是那么困难,凌王殿下以为呢?”
雪凌宇一顿,随即无奈地垮了肩,笑道:“白宫主果真名不虚传。”
白颖华这一次倒是连“彼此彼此”四个字都懒得道了,直接丢了一个轻飘飘的寒凉眼神给他,然雪凌宇知道——自己这一壶紫熏酿,是怎么都赖不掉了。心里愈想愈觉得有趣,雪凌宇咕咚咕咚灌了小半壶雪芝酿进去,又开口道:“不知白宫主,如何看我三哥?”
这语气里含了十一分的诚恳,雪凌宇倒是真的挺想知道白颖华对于雪慕远是如何看法,于是便直直地问了出来,不过以他的性子,那剩下的一分实在是少不了凑热闹的天性。白颖华一眼便看出雪凌宇心中的小九九,不过许是这片刻她心情颇好,竟然微微蹙了蹙眉,沉吟片刻道:“慕王殿下,实乃不可多得的人才,又是至情至性之人。”
言简意赅,却也含着至少七分的称赞之意。这实实在在的称赞自是赢得了雪凌宇三分好感,加之方才的雪芝酿——邪王虽然性子很难捉摸,却也是至情至性之人,当即便笑道:“在本王看来,白宫主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多谢凌王殿下赞誉。”白颖华勾唇轻笑,手中酒壶一倾,醇香的酒液尽数滑进口中。然她又听身边那邪王道:“而且也是个至情至性之人。”这最后一口酒,便生生地卡在了喉咙中,上下不得。
雪凌宇瞥了一眼那神色空空落落的白衣女子,叹道:“本王当真没想明白,你这么明显的一个女子,为何三哥那个呆瓜就是没看出来,还整日地乱吃飞醋……”
白颖华转眸望他,眸光微微有些呆滞。
“你不知道吧?三哥爱上三嫂了,前阵子莫名其妙地看见我就瞪眼,他今儿的表现很明显——以为你才是三嫂搁在心尖尖上的那个人。不过说真的,有一点我和你意见相同,三哥是某些方面十分英明神武,但是某些方面真的好像个白痴……”
白颖华默默地点点头——雪慕远在她看来,确实有那么点不可理喻。
“唉,本王很是惆怅。”雪凌宇长叹一声,忽地转眸看她,道,“不过——那杀手是针对三嫂,你和秋沉落划清界限做什么?本王知道你是不想把她们卷进来,可是哪有你这样做的?三嫂很担心你。”
白颖华墨玉眸子里一片讶然——这邪王什么时候和她这么熟了?
“总而言之,看在你请本王喝酒的份上,本王决定帮你一把。”雪凌宇总结陈词般道,随即抬手拍了拍她的肩,又道,“所以——”
“紫熏酿两壶。”白颖华侧眸看他一眼,语气淡淡,然而那意思却是丝毫不容置疑——雪凌宇闻言顿时又垮了肩,可怜兮兮地瞅了她一眼,半晌却不见白颖华态度有一丁点的软化,不禁微微气结。
白颖华唇角勾起一个颇为狡黠的弧度,道:“多谢凌王殿下美意。”顿了一顿,那笑意顿时空空落落起来,许是想起了某个人,她半晌才道,“只可惜——本宫的敌人,不只雪宫秦一人。”
雪凌宇蹙了蹙眉,他不大清楚白颖华和宫瑾羲之间的恩怨情仇,更不知晓她身上诸多秘密,是以一时之间倒是找不出别的话来说,只得又灌了一口酒,甫要说些什么,便听身边白衣女子道:“你的心疾,本宫或许有办法。”
这一句话音未落,那边雪凌宇便已经惊得身子一颤,一时不能掌握好平衡,整个人掉了下去。白颖华伸手一捞,便扯着雪凌宇的手将他又拎回了树枝上。
雪凌宇咧嘴一笑,道:“白宫主果真厉害。”
白颖华没好气地丢了个轻飘飘的白眼给他,却是又躺回枝桠,不再言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