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二章

马车迅疾如奔,上官邪带着秋沉落一路疾行,披星戴月地日夜兼程,半个月余后已然远远望见了西丰城的城门。进得城后,几人马不停蹄地赶至禁苑宫门前,上官邪亮出自己的玉佩,便一路畅通无阻。

乾元殿,这里是昊德帝的寝宫。秋沉落与上官邪甫一踏进宫门,一袭华贵紫袍的风息阑得了消息便匆忙迎了出来:“落儿!”

“九皇兄!”秋沉落只着一身寻常行走江湖的紫纱衣裙,并未换宫装,但此刻她也顾不得那许多了,“父皇呢?”

“父皇在里面,你快些进去吧。”风息阑侧身让了道,秋沉落便急急地跑了进去,风息阑转身看向上官邪,神色严肃,“义父。”

上官邪皱眉,道:“此处不是说话地儿,先进去吧。”

风息阑点点头,跟在上官邪身后便进了乾元殿。

与此同时,皇城禁苑外的一处宅子里,书房中价值不菲的檀木书案被一袭玄色衣袂掀翻:“你说什么?!”

无忧抬手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战战兢兢地重复道:“少主,白……白颖华和欧阳浔……离开了紫雪国,向南方而去。”

——玄风国在紫雪国之东,而紫雪国之南,是银月国。

夙轩剑眉紧蹙,心中翻滚的不知是怒气还是旁的什么。原本他以为,白颖华虽要他前来护送秋沉落,自然是又与秋沉落闹了什么别扭,或是秋沉落又说了什么不知轻重的话,虽然她不与秋沉落一道回玄风,但他猜测她十有八九会在玄风国优哉游哉地等着他们。却不想——他竟是彻头彻尾地被摆了一道!

——紫雪之南为银月,白颖华的打算他只转念一思便十分清晰明了:利用昊德帝病危,将秋沉落支走,送回玄风国。身为玄风国的帝姬,除非国破否则她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而玄风国且先不论“病危”的昊德帝,即便是方才上官邪无意间提到的那阑王,也并非什么好相与的角色。这样一来,秋沉落的安危便有了保障。这劳什子“护送”秋沉落的差事,明显是她意图将他支离她身边。

——然将他支走,便只有一个可能——白颖华打算对宫瑾羲出手了。这无可厚非,可关键偏偏就在这里——白颖华是当真将那个什么约定算作了数,此一番前去银月国,若他所料不差,她便是深入敌营刺探宫瑾羲的斤两。纵然宫瑾羲他并不看在眼里,可不得不承认宫瑾羲手中捏着白颖华的七寸。

——那个仿造的“寒月冰棺”,碎则碎矣,秋沉落却不知到底有无异状。白颖华将他支开,放至秋沉落身边,十有八九便是要他防着宫瑾羲暗地里又做什么小动作,而那十之一二,他不愿相信,却也不得不猜测,白颖华似乎在为他与秋沉落“制造机会”。

——昊德帝早不病危晚不病危,偏偏在紫雪国皇位之争白热化时病危。紫雪国有白颖华珍视的云容,但云天一事已然激起云容的报复心,想来凭她的聪明才智和慕王手中的权势力量,紫雪国储君换人是早晚的事了。而白颖华最珍视的秋沉落身边,她安排下孤月、独月、夭月,且先不论孤月与独月兄妹各自的本领,即便是他们身后的独孤家也不可小觑。孤月忠心日月可鉴,想来就算是昊德帝驾崩,阑王失势,秋沉落失去玄风国这一庇佑,她身后还有孤月与独月,想要对她不利便多少要顾及孤月和独月身后的独孤家。毕竟江湖名门雪弥独孤可不是什么泛泛之辈。而夭月身怀御蛇绝技,加之血液也解百毒,化百蛊,放在秋沉落身边,即便是宫瑾羲耍阴招暗害她,只要不是沾着就亡的毒药,那秋沉落就是想死,也实在太难。更何况,她还将他硬生生地摆在了秋沉落身边。

——如此一来,云容有雪慕远与雪凌宇两兄弟庇佑,又有湛夜寒的消息网与势力保护;而秋沉落身边防卫可谓是固若金汤……这样万全的安排,除了她是去送死,他想不出她还有其他的什么目的。

“可恶!”夙轩低咒一声,随手拍碎了身边的檀木四方官帽椅,面沉似水,夜空一般深邃苍远的眸子里满是恼羞成怒——她一直不屑于算计,风华摄人,他便忘记了,她三年前身边只有秋沉落时,是如何以一人之力十日之内便捣毁藏花国盘踞几十年的钱家势力了。那般玲珑七窍心的活络心思,绝不比云容差,更有甚者,那一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从容气度,是云容也比不上的。

“少主?”无忧一脸惴惴地看着眼前久违地暴怒的少主,轻唤一声。可谁曾想下一刻夙轩无风自动的发丝衣袂又全数服帖垂下,无忧抬眸,正对上自家少主笑得万分温和的一张俊逸面庞。

无忧呆住了。

——已有多久,他不曾看见这般仿佛“天下尽在我手”的少主了?难道说……离开了白颖华那个灾星,他家少主终于恢复正常了吗?

无忧尚还来不及欢呼,便听眼前人声音低沉,虽依旧温雅如玉,却无端地好似裹了寒冰杀气:“无忧,近日来武林动向如何?”

无忧顿了一顿,道:“百尺门失去掌门后便分为三派,以十八代仅剩的一名弟子、十九代弟子周善和吴俅为首,各自为政,都在寻找时机争夺掌门之位,可以认为已成一盘散沙;万花楼在玄风、藏花、紫雪的分楼已被莫之带人清剿,至于在银月国的总部,莫之回禀是他带人到时,已人去楼空。”

武林每日都在发生新鲜事情,但与落华宫扯得上关系的门派组织也就只有百尺门和万花楼了,是以无忧便只道了这些。

夙轩挑眉,忽地拂袖侧身:“苍山派呢?”

“苍山派……”无忧一愣,随即道,“苍山派尚且还处在锁山时期,除了在各地都闯出一些名望的弟子外,并无什么动静。就连那些名声在外的弟子们,也大多不曾与落华宫有过接触。”

“——无非表象。”夙轩声线温润依旧,可无端生出一丝冰冷,“传令聆风居,无论花多大代价,探清此刻苍山派中掌门与各长老的动向。”

“是,少主。”无

忧垂首领命,甫要退下,便听夙轩声音再度响起,“那傅云熙呢?”

“傅云熙……禀少主,属下……不知。”无忧额上起了一层薄汗。傅云熙虽是苍山派年轻一辈的弟子中最为出色的一个,可他再出色也不过是一个寻常武林弟子而已,能有什么值得他家少主注意的?

夙轩蹙眉,然似乎是在意料之中,随即松了眉头,吩咐道:“——三日内,本君要知晓傅云熙的下落。”

“是!”无忧肃然应声,随即便隐去身形,自去传令。

夙轩负手而立,心中翻腾着如火般的怒气,却硬是按捺下去,眸光一扫室内七零八落的各处,轻叹一声,唤人进来打扫。

——罢了,她既是不想见他,他便等到她想清楚。这一段在玄风国的日子,倒刚好可以用来探一探玄风国的底,还有那个风息阑。

银月国边境,月棉城。

一袭白衣与一袭蓝袍并肩行于商铺林立的大街上。那身量稍矮的束冠公子一袭式样简单的白衣,手中轻握一柄折扇,腰间悬着一枚玉佩和一管玉箫,脚下步伐悠然,却总在不经意间便能避过那些四处抛来的绢帕锦囊,还有偶尔闭着眼睛大胆撞上来的各色少女,不着痕迹。身边那一袭蓝袍却没有他那般悠哉,无奈地躲过街道两边热辣辣的眼神,欧阳浔长叹一声,颇为苦恼。

那一袭白衣的年轻公子面上浮着月白风清般的疏朗笑意,依旧悠哉行路,衣袂飘然:“大哥。”

听得这声线清澈的轻唤,欧阳浔侧眸:“嗯?”

“——不若你在此处讨个大嫂罢。”白衣公子忽地折扇轻敲在掌心,侧眸过来,面上挂着一派温和笑意。

欧阳浔面色一僵,正待摇头,却又听眼前人道:“也好向夫人交待,不是么?何况——这银月国的女子,姿色可不比悦容楼里的姑娘们差呢。”

欧阳浔僵硬地看了一眼面前风姿清绝的白衣少年,苦笑道:“颖华,你就不要取笑大哥了。”

白衣少年行走间仪态落落,风华夺目,然听闻他这一句话,却是面上怔怔然,似是陷入了什么回忆。那眼角眉梢勾勒出的宛然笑意,氤氲着他再熟悉不过的温柔似水。

欧阳浔心底蓦地一酸,想起四年前他们也曾如此这般在凤凰城的街道上结伴而行。

只是而今,身边已然少了那一个活泼灵动的绝色少女。

轻叹一声,欧阳浔却不知如何开口。然身旁一袭白衣的少年悠哉迈着步伐,徐徐开口:“当时年少,再难得的时光,也只道寻常。”

声线清冷,仿若不带一丝情绪,可不知为何,欧阳浔只觉胸口一滞,仿佛大石撞击,刹那间痛彻心扉。

——果然,还是在意的。

落华宫上下都在猜测这喜怒鲜少形于色的公子心意百变,究竟还是否“钟情”于秋沉落,然他却无端之中,便仿佛看见那瘦削单薄的双肩上,愈来愈沉重的哀伤。

他不知如何评断,也不知如何劝慰。仿佛冥冥中,自有一双手将她二人愈扯愈远。白颖华处事待人,他能理解,也能认同,虽然有的时候他也会暗暗心惊。但问题的症结在于——秋沉落并不理解。她无法理解,于是便无法认同。因而矛盾的产生便成为必然,而矛盾的后果便是伤人伤己。身边这一袭白衣便总是迁就,不愿将自己的心意诉诸于口,宁愿心伤累累,也想秋沉落发泄出来。发泄出来,便不会郁积于心,便不会伤及身体根本。

——这究竟,是何苦。

欧阳浔长叹一声,道:“其实有些话,若不说出来,是传达不到的。”明知是徒劳,他却依旧想尽一分绵薄之力,找回曾经三人一同谈笑的那些平淡日子。

只是,何其艰难。

白颖华似是微有些诧异地瞥了他一眼,唇角勾勒出的笑痕缓缓地浮上一层滴水不漏的高深莫测:“怎么,大哥看上了哪一家的姑娘却苦恼如何开口么?”

深知身边白衣少年在转移话题,欧阳浔心头微微一颤,却依旧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顺着她的话道:“是啊,大哥心仪于她,却不知如何开口。”

白颖华脚下步伐悠然,衣袂微拂,手中折扇“刷”的一声展开,轻摇起来:“大哥为何不说呢?”

声线清冷,然这话音甫一落地,欧阳浔便怔了怔——不似秋沉落,白颖华惯素是不爱探听这些旁人秘辛的,为何此刻却……

“……她身边,已有人相伴。”欧阳浔眸光灼灼地望着身侧白衣少年,“何况,现在这般,也不错。”

——在雪弥城飘雪居,临行前的那一夜,他便已经如是想法。虽然也曾想象有朝一日,他可以看见她灿烂美丽的微笑,可以伸手拥她入怀,为她遮去风雨。

白颖华闻言,却是神色一怔,片刻后面上一派风轻云淡:“若世人皆能与大哥一般,便也不会有那么多爱恨情仇,痴男怨女了罢。”她如是感叹,眸光扫过欧阳浔,心中却不知忆起了何人,何事。

“不过颖华——”欧阳浔皱了皱眉,道,“你不是说落儿身边有宫瑾羲的人吗?我们这样……”他急着转移话题,心底浮着一丝害怕和不确定——他多少希望她真的能懂他的心意,却又害怕将话挑明后再没有这般可在她身边的平淡日子——然却是情急之下便脱口而出了那个少女的名字,自他们从雪见城出发再未提起过的名字。

担忧地看过去,那白衣少年却并未如他担忧般露出异样的神色,依旧轻摇着手中折扇,白颖华道:“——无妨,那人……掀不起多大风浪。何况,夙轩也在落儿身边。”她倒是十分意外,夙轩竟当真遵了她的吩咐护送落儿,原本她还准备了许多后招,却不想此一次夙轩竟是如此……不,去玄风国于他有利无弊,他何乐不为?

心念一转便想通其中关系,白颖华低笑一声:“呵……”那声音寒凉,仿佛自极寒之地蜿蜒升腾,挟着冷冽的冰雪气息。白衣少年手中折扇一合,忽地转身

道:“大哥,将近午时,不若寻一处酒楼暂作歇息?”

“甚好。”欧阳浔点头一笑,随即眸光一扫,抬手指向前边不远处的楼阁,“就那里,如何?”

白颖华笑意浅淡,却已然迈步向那一座高角飞檐的楼阁行去:“既是大哥选的,自然是好的。”

欧阳浔在原地顿了顿,无奈地转身望了一眼身后远处,而后才转回了视线,向白颖华行去的方向走去。

——旁人的闲事,他还是莫要插手了。尽管,那‘闲事’事关他心仪之人……

紫雪国,雪见城。

慕王府的花园。

“天儿,小心些。”云容与宁蝶一人一边搀扶着云天瘦弱的身子,担忧道。

云天摇摇头,苍白的面上挂着淡然的笑容:“姐姐,天儿没事了。虽然还有些痛,不过神医前辈不是也说了,天儿会好的。”

云容闻言,那搀着他的手却依旧在颤抖,只是好歹声音不再颤抖:“嗯,天儿会好的,会好的。”她重复他的话,第一次觉得,老天虽不公,可到底待她不薄——纵然天儿伤痕累累,可好在,他回来了,回到了她身边。

“容儿,神医前辈医术高超,定能治好小天,你这般,会让小天担心的。”雪慕远跟在云容身侧,柔声劝慰。

云容顿了顿,随即看向云天,在自家弟弟清澈的眼眸中果真看见了担忧,云容心中“咯噔”一声,忙掩去面上脆弱神色,强扯出一个笑容来:“我明白,天儿会好的。”

——天儿一定会好的。他才十六岁,还有大把的青春与人生,才不会就此成为残疾和废人。

立在不远处看他们如此的南宫神医夫妇,见此情况只得无奈地互相对看一眼,长叹一声。——落华宫众人撤走了,邪也带着落儿回玄风国去了,他们也着实担忧落儿那丫头,可眼前还摆着一个云丫头的弟弟。更何况这云天虽然年纪小,可实在是如寻常人家的孩子一般,虽然早熟懂事,却不似颖儿那孩子,稚嫩面上拥有的,全是他这个年岁该有的神色。未曾出事前,这孩子也颇为讨喜,一手画技堪称年轻一辈的个中翘楚,就连有些声名远扬的名家画作,也不一定比得上云天。若当真这么一个有天分的孩子就这么废了,他们也于心不忍。

“——我会让他们不得好死。”倏地,云容的声音响起。再看时,云容满面狠戾,一手搀着云天,那垂在身侧的另一手,却是紧攥成拳。云天眸中担忧神色更浓:“姐姐……“

云容侧眸看他,南宫神医却在此时上前道:“好了,已经有半个时辰了,这复原的事儿急不得,今儿便先到这里吧。”他说着,便示意宁蝶将云天搀扶回一旁的轮椅。

——这轮椅,还是颖儿那落华宫在救出云天的那一日赶制出来的。设计之新颖精妙,就连精通机关阵法的上官邪也赞不绝口。众人心知肚明,这样的东西,只可能出自那一袭白衣之手。只是不知为何,那一袭白衣始终不曾露面。

待宁蝶将坐在轮椅上的云天推出花园,云容才恨声道:“神医前辈,有没有什么药,可以让人手脚尽断?”

南宫墨轩叹了一声,道:“云丫头,那种药不曾有。不过若是要折磨人的药的话,老夫倒可以给你配出几味来。”

“——天儿断了手,我便要他们也断手;天儿断了腿,我便要他们也断腿!天儿所受的伤痛折磨,我都要向他们百倍地讨回来!只是折磨的话,太便宜他们了!”云容垂眸死死地瞪着眼前的石子路,眸光殷红,仿佛要噬人一般。

雪慕远走过来,伸手揽住她的肩,道:“容儿,我陪你。”

云容侧眸看了他一眼,开口道:“好。”

——这“好”的是什么,却不得而知了。

南宫墨轩看着眼前这一对夫妻,终是长叹一声,再没说什么,转身拉了卉娘,自去为云天诊治了。云容抬眸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心里一片萧瑟荒芜。

——天儿天性善良,不曾怨怼那些欺辱他们的姨娘,也不曾怨恨放任他们被欺负的爹爹,更不曾对任何人有一丁点儿的伤害。一直都温润柔和,疏朗清逸,处事待人都礼数周到,对待自己这个姐姐又是一心一意地着想。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见人爱的少年,雪宫秦居然对他下如此狠手!何况,根据落华宫人禀报,虐待伤害天儿的,还有她那个好妹妹云霓裳和太子妃。哼,很好,这些,她统统都记下了!在不久的将来,她一定会向他们全数讨回来!

——如果她处处忍让,却还是无法保得身边人周全的话,那她不介意让自己那些个凶悍狠毒的谣言变成现实!

“容儿。”雪慕远轻唤,揽着她肩的手紧了紧,道,“相信我,小天的这笔账,我一定会与雪宫秦好好清算的。”

云容点头,又听雪慕远道:“容儿,留在我身边。”

云容一怔,侧眸诧异地看他,却见雪慕远前所未有地挂着一脸严肃神情:“容儿,留在我身边。”

他道:“那样的话,你与小天便不会无处可去了。‘湛夜寒’也不会变成皇家产业。”

“容儿,留在我身边。”

云容大骇:“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雪慕远望着她面上惊慌失措的神情,心底最后一丝犹疑也不见了:“我知道你与父皇打了赌,以‘湛夜寒’和你姐弟二人的自由为赌注,可容儿,留在我身边,这一切都依然会在你手中,你与小天也不会……”

“你说什么?我不会留在你身边的!”云容心底翻腾着惊涛骇浪,不复以往冷静。

“为什么?容儿,为什么你总是这样强调不要留在我身边?!”雪慕远一时间受伤至极,嘶哑着嗓子咆哮道。

“因为我不想当皇后,我不想跟那么多女人分享我的夫君!”云容一时间也是激动至极,这么一句话便冲口而出。

话音还未落地,夫妻两人便都呆住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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