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无话。
在董卓问完了那句话,而拓奈奈也回答完了那句话以后,两个人就陷入了长久和静默的深沉中,谁也没有再开口。整个车上仿佛一下子就没有了人气,整个空气中只剩下了那嘈杂的车马声,和车夫赶车而发出了口令声。
拓奈奈侧着头,静静的看着大街上的人来人往,却没有丝毫的勇气回过头去看一眼身边的董卓,在她的心中,这个人实在是太遥远而不可及了。
马车跑得飞快,很快就到了未央宫的前面。
从车上下来,拓奈奈驾轻就熟的上了等候在宫门面前的那辆软轿,接着就被一群宫人宦官簇拥着朝着未央宫的深处走去。她轻轻的朝着前面看去,前面那辆软轿里面坐着的就是她觉得很遥远的董卓。
要从未央宫的宫门一直走到汉灵帝所在的那个地方,要走非常非常远的路。这么遥远的路让拓奈奈坐在轿子里有些昏昏欲睡,她觉得自己有点奇怪,她似乎已经没有了第一次进宫时那左顾右盼的新奇,反而觉得有些厌恶。
那满眼的宫殿,那满眼黑压压的宫殿,就好像是一片一点都不透气的乌云,将人严严实实的笼罩在里面,一点都不见阳光。有那么一瞬间,拓奈奈忽然很想知道,在这个无数先辈们光临过的朝代,在这座无数前辈们光临过的世界里面,她们真的在这座深沉、黝黑地宫殿里获得过爱情,或者幸福吗?
光是看着这高高的殿宇。那黑黑的颜色,还有那遥不可及的蓝天,她都会有一种想要哭出来的欲望。她伸出了手,紧紧的抓住了衣襟,垂下了眼帘,避开所有人的目光,落下了她来到这个朝代以后的第一滴泪水。
她终于软弱下来,她终于承认,她是想念那个充斥这污染。充斥着肮脏,充斥着鄙视的世界地,她终于承认,她的寂寞。
软轿一直都很平稳,可是,她却无法不抖动自己的身体,她紧紧的握住了自己的掌心,让如同冰棱一样的指尖印在了手掌当中。落下了一片的几乎被冻僵的痕迹。
“拓姑娘,到了。”董卓地声音忽然从轿子外面传了过来,生生的将她的思绪从那漫无边际的世界中拉了过来。
拓奈奈茫然的抬起了头,直到过了很久以后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就在她这样发呆地时候,董卓的目光一直紧紧地锁在她的面孔上。
她似乎是哭过的。眼眶微微有些红,而那张现在正有些错愕的看着他的脸孔。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她是处于何地。也不知道为了什么,董卓的心里有个隐蔽的角落,微微地动了一下,他低头,不动声色的叹了一口气。接着,伸出了手,轻轻的抓住了她那紧紧握住的素手。而手中冰冷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抽动了一下身体。
他知道,自己心软了。有些看不起自己。为什么自己会因为这个女子心软?她不过只是比其他人多了几分通透的智慧,她不过只是,只是用平常的目光看自己而已。
可是,他还是因为这个没有用地利用心软了。
“走吧。”紧紧地握住了拓奈奈的手,他那恼怒地力道终于让拓奈奈有些吃痛的皱眉。董卓仿佛惊了一下,随后放松了力道。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拓姑娘。走吧。”
“好。”拓奈奈并没有挣脱董卓的手,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因为,他的手,很温暖。
汉灵帝还是如同那时一样,坐着同样的位置上,穿着差不多的衣服,身边站着同样的人,脸上带着同样的笑容,周围是同样的摆设。这么多的同样,让拓奈奈几乎恍然隔世,仿佛自己并不是时隔近一年又来到这里,而是,昨日刚刚才来过一般。
侧过脸去,她看见董卓那张美玉一样的面孔,不禁苦笑了起来,果然,果然不是当时了。轻轻的提起了裙摆,她缓缓的走到了汉灵帝的面前,缓缓的跪了下来。这次,她再也没有踩到自己的裙摆,“草民见过陛下。”
“天人……”久久没有听见汉灵帝的声音,却看见一双做工极为考究的绣履站在了她的眼前,接着他的声音从拓奈奈的头顶飘了下来,随后,她就被一双有力的手搀扶了起来。
映入眼睛里的还是那张白胖的脸孔,他的眉毛微微的皱着,他的唇紧紧的抿着。拓奈奈忍不住想,这样的一个男人看起来真的很善良,如果不是今时今刻,如果不是在着个朝代里,他,又会是谁?
“天人,你瘦了。”汉灵帝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可是,他只是蠕动了一下嘴角,最终只是说了这样的一句无关痛痒的话。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觉得很是不合适,于是立刻就放开了拓奈奈,然后又露出了一个笑容:“天人,你真的瘦了。”
瘦了吗?拓奈奈看着汉灵帝如此真诚的双眼,有那么一点点的错觉,以为真的是自己瘦了,可是,没有,她确信自己没有瘦,因为她的衣服没有变肥。
看着汉灵帝欲言又止的样子,拓奈奈的目光朝着同董卓一起站在屋子里的另外两个人。这两个人她是知道的,一个是大将军何进,另一个是总管太监张让。一段时间不见,这两个人之间似乎更加水火不容了。
“多谢陛下还记得草民,其实有着陛下的洪福齐天,我怎么可能会瘦呢?就算是真的瘦了,也是为了陛下祈求这江山平安,那就是瘦成了骨头也是应该的。”拓奈奈不着边际的扯着一些自己都几乎不相信的鬼话。
不过让她奇怪的是,她这样的鬼话居然能让汉灵帝的眼眶就这么泛红,不过,很快,红意褪尽,他笑着说道:“天人,你走的这些日子,寡人真的很想念你。”
“草民惶恐。”拓奈奈连忙低头,避开了汉灵帝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