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是有些热了,空气里漂浮着一种叫做躁动的气息,心神恍惚。
偶尔有一阵凉爽的风从半掩的窗户间吹了进来,却转眼就消失在了那燥热的空气里,就好像是一滴水落进了一潭的深湖中,转瞬就消失不见。
“改?”拓奈奈冷笑一声:“你当这是做饭吗?不好吃,重新做就好了。”
“这和做饭又有什么不同?你一盘菜做得不好,加点别的东西,在重新烹调一下,就是一盘子新的菜了,虽然可能味道稍微有些奇怪,可是,却也是一盘非常美味的佳肴。可是如果做得不好直接就端到了桌子上去,那么带来的是什么?客人说不好吃,然后大肆宣扬,然后我们店子名声受损,最后,就没有人来了。”典韦微笑着,他那双并不算太大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叫做智慧的光芒。
拓奈奈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从来都不曾了解店子里的每一个人,她觉得他们只是三国中的几位一世英豪,可是,她从来就没有花心思去了解这些人想些什么,他们到底在在乎什么,这样的她真的有资格去一而再,再而三的改变他们的人生吗?
“人生也是如此,如果你发现了一件事情做错了,却不去改变他们,任由发展下去,最后一定会变得无法收场,等到那个时候,倒不如刚刚发现错了的时候就毅然决然的改变他。”典韦似乎是一个天生的演说家,是一个天生的外交家,他说得话其实拓奈奈早就已经想过了,只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又好像特别的能让人信服。
拓奈奈微笑着,她能够想象在典韦的那张脸上有多着多么神采飞扬的表情,她虽然看不见,可是从他那激昂的语气中就可以听得出来。
“典韦,那么你地结论是?”
“我并不像劝告老板娘留下赵云他们,因为。老板娘既然做了这样的决定,必然是有你原因,我无法改变你的决定,可是,我想跟着你,就算是你在做菜做错的时候。有一个能帮你回锅的人也好。”典韦动了动嘴角,十分的真诚。
是地,他一定要跟着这个女人,不单单是因为这个女人给了他再造之恩,更重要的是,他答应了郭嘉,要一直保护这个女人。男人是不能随便承诺的,一旦承诺就要为此付出生命也在所不辞。
“你刚才说得那套回锅地理论倒是真地很有意思。很像是在厨房里泡了两天地典韦会说得话。”拓奈奈低下头吃吃地笑出了声音:“你说了这么大一堆。最后要地不过就是要跟着我去董卓那里吗?”
“是地。简单来说么就是这么一回事。”典韦一点都不惭愧自己刚才对此绕了如此大地一个圈子。笑眯眯地点头同意中。
“那你直接说就好了。”
“我说了。可是你不同意。”
仔细想了想。果然是这么一回事地。刚才典韦确实已经说了他要跟着自己去。只是自己实在是不放心。所以。一再地拒绝。
也罢。既然是他执意要这么做。那么她只能跟曹操说抱歉了。这名猛将她就留下了。只是那个为了曹操出生入死地“古之恶来”她就当做自己从来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好了。
“既然你的话说到了这里。那么也就随你吧,明日……”拓奈奈说道了这里明显顿了一下,她想了一会,决定还是不那么急促的去找董卓,于是她又改口说道:“明日先送子龙他们去吧。”
“老板娘,我其实很想知道一点。”
“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送走子龙他们呢?我记得子龙他们曾经说过,他们并不想过那种浪迹天涯,出人头地的日子,只想这辈子就呆在这里好好的过踏实日子。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执意的送走他们呢?”典韦犹豫了一下才问道,原本他是不能这样帮着赵云几个人问的,毕竟这是拓奈奈已经说定的事情,而现在他在插上了一杠子,实在有些说不过去。“是赵云他们差你来问地吧。”拓奈奈了然于心的笑着。
被人拆穿实在是一件很过意不去的事情,典韦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他抓了抓头发摇头叹气道:“你怎么又会知道?”
拓奈奈只是笑,“你刚才说,人生就好像做菜。做不好就回锅是吧。那怎么又知道我现在不是在回锅呢?”她说完后,抬起手。冲着还没有回过神的典韦说道:“你快去歇着吧,我也乏了,这夏天的天气,很容易就想睡觉了。”
话已经说道了这个地步上了,典韦确实不能再说些什么了,只能点点头,听话的退了出去,并且关好了门。
拓奈奈听着房门终于关上了,她这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倒在了床上。
更深露重。
她却怎么也睡不着,在她的世界只剩下黑色以后,她似乎将很多事都看得很淡了。郭嘉地走,更是让她那原本就黑暗的生命中似乎更加几分暗淡的阴霾。她甚至有些后悔了,要是郭嘉没有走的话,那么她会不会要比现在幸福一些,至少会有人陪她说话,至少他是知道她的心思的。
不过,大概就是因为郭嘉太知道她的心思了,所以才会离开,所以才会走得那么决绝。
世界上所有的事情就好像是条锁链,每一件事情是一个环扣,就是因为这样一扣连着一扣,所以,最后事情才会发展成眼前的这个样子,如果说,其中地一个环扣断了,或者坏掉了,那么最终地结果大概就会改变吧。
如果是这样说得的话,那么赵云地命运,太史慈的命运,郭嘉的命运,典韦的命运,董卓的命运。这个朝代所有人和她接触过地人的命运会不会也因为那个原本的环扣变了,而彻底的变掉呢?
拓奈奈的心又开始狂跳起来,她努力的安慰自己,不会地,一切都不会变得,她已经努力的在修正这个错误了。整个历史都不会有所改变的,一定不会的。
带着这样的焦急以及困惑,她一夜之间睡得明明灭灭,总是不得安稳,等到天气稍稍有点凉爽的早晨的时候她才算是平稳的睡去了,可是,还没有睡多少时间,她的门就被几声轻微地敲门声惊醒了。
“奈奈姐,你醒了吗?子龙他们要上路了。您看您要不要去送一下?”貂蝉的声音在门的外面轻轻地说着。
“好,我就来,你们先去吧。”拓奈奈想了一会才回答。她缓缓的坐了起来,然后下地,熟练的走到了床边的水盆边上擦了一把脸,这才朝着门外走去。
出了门,她刚刚伸出手就被一只温暖的大掌握住了,随后她听见典韦的声音响了起来:“老板娘,我扶你过去。”
拓奈奈微微的愣了一下,也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算是知道了,就跟着典韦的步子朝着院子里走去。
院子里有着马嗤嗤的声音,拓奈奈忽然想起,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地动物了,她不禁微笑:“子龙你们骑得马一定是非常非常漂亮的马,只是可惜我看不见了。”
“老板娘,我们要走了。”赵云站在马的前面看着那个女子,她长发飘逸。脸色已经苍白,一抹连他自己都没有在乎的叹息就这样从他的唇角溢了出来,他别过了脸,不想再继续看着这个女子,只是和诸葛瑾以及太史慈交换了一个眼色,抱了抱拳,打算离开。
“你们的盘缠够吗?”拓奈奈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放自己孩子出门的母亲一样,心里充满了苦涩和不平安,就怕着外面的风雨太大。伤了他们。“带得衣服够吗?干粮够不够?”
“奈奈姐。能带的都带上了,再带得多地话。只怕那马都要压垮了。”貂蝉上前扶着拓奈奈微笑着看着她,她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婆妈的拓奈奈。
“还是多带些好,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啊。”拓奈奈摇头,她对这个可是理解得分外清楚,她自己来到这个地方不就是如此吗?
“若是这样的话,老板娘为什么还要我们走呢?”赵云的胸口上下起伏着,终于他大声的吼了出来,好像是把自己心里所有的不安和难过全部都叫了出来一样,他吼出来以后别过了头,不再说话,不过,他的身体却不可抑止的抖了起来。
拓奈奈所有的话都被赵云地声音震得好像是一下子凝固了,全部都像是石膏一样塞在了喉咙里,让她连喘气都成了困难,过了很久,她才吐了一口气,微笑:“赵云……”
“我们走了!”赵云却在她说话之前更早地上马,一抖缰绳,调转了马头朝着院子外面奔去。
拓奈奈听着那踢踏的马蹄声,终于眼泪滚了出来,连着郭嘉走得时候没有流淌下来地眼泪一同在这个时候落了下来。
“老板娘,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你一定要好起来,你一定要看看我骑着马的样子!”赵云在院子门口站住了,他好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转过头对着拓奈奈大声的说着。说完以后他不在停留,策马扬鞭,眨眼之后,什么都没有留下,就这样消失不见了。
典韦看着院子里面留下的马蹄印,有些伤感的想,如果昨天他也同赵云他们一样要离开的话,现在也许他留在这个院子里的也只剩下这样几个马蹄的脚印了吧。他抬起了头,风从他的发梢吹过,就好像是吹过了一整片的狂野,无限的清爽。
风,最终也是会将这些脚印全部给吹干净的吧,就好像是从来没有马来过一样。
次日。
拓奈奈一早就起来了,她让貂蝉为她选了一件玫红色的衣服,又将头发细细的梳了起来,金玉珠翠插在了那乌黑的发髻上,上好的脂粉也涂抹在了脸颊上。坐在镜子的前面,拓奈奈轻轻的摸着自己的脸颊微笑:“虽然我看不见,可是,我想一定是好看的。”
“当然,奈奈姐是天下最漂亮的人。”貂蝉看着镜子里的拓奈奈,那就算是用胭脂也无法遮掩的苍白,眼眶一红,差点掉下眼泪来,她大大的吸了几口气,微笑着说。接着又选了一副水苍玉的耳坠子为拓奈奈带上:“这个世界上就算是美艳万分的何皇后要是同奈奈姐比起来也不过如此。”
拓奈奈知道貂蝉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哄自己开心,于是只是摇头笑着:“虽然我瞎了,可是,我自己长什么样子我可是记得呢,你啊,这张嘴一定是典韦给你吃了太多的蜜糖了,连说出的话都带着一股子的甜味。”她伸出手,摸上了桌子上那条三指款的素纱,貂蝉连忙接过来,为她细细的系在了眼睛上面。杨大夫说过,她的眼睛是因为雪的光线太强了,所以,平日里一定是不能看见太强的光线的,所以,这时时刻刻都系着这素纱,不为了别的,只是为了可以挡住那大部分的光,让她的眼睛快点好起来。
只是,这一晃已经过去了半年,却半点的效果都没有用,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到底是个什么时候呢?
“这个世界上美女很多,可是,我知道,这天下间,最最漂亮的女子不是我,不是那艳冠群芳的何皇后,也不是那王美人,而是你貂蝉啊。”拓奈奈将手指轻轻的贴在了那素纱上苦笑:“并不是奈奈姐要不给你好看的衣服,也不是奶奶不想你好看,只是,貂蝉,我想你在嫁人之前能朴素些,再朴素些。”
“我知道的,奈奈姐,我知道你的苦心的。”貂蝉微笑着,她似乎看得出拓奈奈哪不安的解释,只是微笑:“其实我原来也曾埋怨过奈奈姐,为什么从来不让我好好打扮呢?哪个女子不是喜欢好看的呢,可是,奈奈姐为什么单单不让我好看的呢?后来,奉孝先生跟我说了一句话,我就不在埋怨你了。”
郭嘉?又是郭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