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邳城外,某座没有名字的山头上。
一座孤零零的坟头立在那里,连一块石头做的墓碑都没有,有的只是一块木板,上面写得字拓奈奈是看不懂的,大概只能猜出来这是写着那个小丫头甘倩父亲的名字。
甘倩跪在坟前,哭得可谓是一直梨花春带雨,时不时还伴有一两声高高低低的呼喊,很是撕心裂肺。
貂蝉也跟着跪在甘倩的旁边,一边劝说着这个小丫头,一边也不停的偷偷擦着眼泪,看得出,她也想起了很多的伤心往事。糜贞虽然没有哭,可是也红了眼眶,这样的场景是很能让人感伤的。太史慈扶着母亲站在一边,低垂着头,不过他的脸色凝重,而典韦和赵云也好不到哪里去。一群人中唯一脸色没有什么变化的大概就是拓奈奈和郭嘉了。
拓奈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转身朝着一边的山头走了几步,不再看这样一副伤感的场景,只是默默欣赏着一派山林美景。
“伤心?”郭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了起来,她被吓得微微一抖,这个人,怎么走路不出声音呢?
她没有回头,只是继续看着远处的风景,仿佛没有听见他的问话一样。两个人中间忽然开始蔓延一种叫做沉默的安静,一直到几乎让人觉得她已经遗忘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的声音和着山风飘了过来:“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伤心。”
“确实没有看见你伤心,不过,你似乎很遗憾。”郭嘉伸手摘下了一片树叶,用手指细细的擦拭着。
“你,很聪明。”她眯起了眼睛犹豫了好一会,最终才说出了这句话。
“是什么原因让老板娘称赞我聪明?”郭嘉轻轻的笑出了声音,带着一丝惊喜和不确定。
“我确实有些遗憾。”尽量的让自己看得更远一些,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让自己那已经闷到几乎发酸的心变得好过一点。她扯了扯嘴角,把话题从自己的身上拉到了站在坟前默哀的人们身上,“他们好像都很悲伤。”
“也许吧。”风平浪静的声音让人听不出他的悲喜。
拓奈奈又扯了扯嘴角,想笑,最后却发现,她可没有那个功力,想什么时候笑都可以轻轻松松的笑出来。“他们大概都是因为自己有过类似的经历所以才悲伤吧,就像你说得一样,在这个世道上,这样的事其实并不少见。”
“我不喜欢悲伤。”
“有时候,悲伤也是一种幸福。”拓奈奈眯起了眼睛,觉得眼角有些微微的发酸,哭丧也许对于她这样的孤儿来说也是一种幸福,至少她还从来没有这样的机会。从这件事上来说,她的人生似乎并不圆满。
郭嘉没有搭话,只是没有多少时间后,一首极为悠扬的调子从他的口中溢出,只是那调子的音色实在是让人猜不出是什么样的乐器。拓奈奈愣了一下,接着缓缓回头看他,却发现他衔在口中的只是一片小小的树叶。
有时候音乐会因为乐器的不一样而表现出不同的意境,就好像,现在这首原本就悠扬的调子用树叶吹奏起来,带上了一股淡淡的即将凋敝的悲哀,和着这样的环境,更是让人难以自拔。
她转过身子,直直的看着他。而他的睫毛半掩,表情淡然,只是在那双眸子里,她看见了刻骨的苍凉。用现代的眼光来看,他其实还算不得一个男人,只是一个年轻的男孩子,可是,在这个乱世中,他就已经过早的成长、绽放。
继续看过去,那边是赵云,是太史慈,是典韦,是貂蝉,是糜贞,他们每个人都在这个乱世中划下了或深或浅的痕迹,而他们的青春,就在这样的天空下,过于仓促的绽放了。拓奈奈的心猛得揪了起来,她觉得很害怕。
如果,如果有一天,这些人都如同历史里记载的一样,匆匆消失,那么,她该怎么呢?她现在已经没有办法想象失去他们的日子了。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人比孤儿更渴望亲情,只是,她与他们这过于萍水相逢的情感,是不是也算得上是亲情呢?还是,只是一时开心的结果呢?
胸口似乎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问题一旦出现,就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消失,这样的伤悲在拓奈奈的心里留下了一道无法磨灭的痕迹。也是这样的悲伤让拓奈奈旅游的心情遗失殆尽,安葬了甘倩的父亲后,逗留了几天,跟着典韦到山上打了些猎物后就收拾包袱回徐州了。
她的马车才刚刚到了徐州的地界,就已经很多人开始上前打招呼了。拓奈奈一开始还是很得意,原来还有人认识她,不过到了后面情况就有点不受控制了。随着越到城门口,她就发现抬着酒罐子的人越多,对着她露出了谄媚的笑容。
而进了城,却一下子没有人了。
拓奈奈揉了揉眼睛,很是想不明白,难道外面的那些人是从地下冒出来的,怎么外面还雨后春笋一样,一进城就万人空巷了?带着这样的疑问,她们很快就走进了不是黑店所在的那条街,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下一跳,原来所有的人全部都堆在这里,见他们的马车过来,几乎要手捧鲜花,拉起横幅,夹道欢迎了。
没有赶车的太史慈连忙跳下车,去开了园子的门,不过还好那些想要买酒的人并没有借此冲进后院,而是热热闹闹的给他们腾出了一条路来。
进了屋子,才停好车子,就听见店门被人砸得光光作响,实在无奈,拓奈奈为了得到片刻的安静,只得到厨房里去搬出了原来酿好的酒,胡乱的兑了点水,打发赵云他们开门卖了出去。
忙完这一切,也已经黄昏了。所有人才有时间坐下来喘口气。还没有讨论吃什么呢,就听见门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抬头看去,只见蔡文姬穿着一件嫩红的衣衫站在门外,夕阳里,美轮美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