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别走

小宝别走

寿苍县与长平县相邻,得交通之利,是南北药材集散之地,本省多数药材都在此买卖,有药行公会议定价钱,执事由各药铺掌东轮流执掌,各家都不许轻易调价。

那执事姓韦,自己也开了一家药铺经营生材,特别维护同业的利益。直接了当对找上门去的庭霜说:“国有国法,行有行规,药行规矩是谁出的价高就卖给谁,这是规矩,不是我一人能随意破规的,您出的价低于济世堂的安老爷,没道理要卖给你不卖给他。”

宝琪伸手入怀掏东西,看了看庭霜,又把手拿了出来,看他神色镇定,摸不透他是否有后招。

“你打算怎么办?”两人回到大街上,宝琪问他。

庭霜很平静,没有焦急愤怒之色,只说:“有人故意整我,不是真心买药,我自然有应付法子。现在我们要做的是……”

宝琪微笑不语,等待着这家伙又使出令人意想不到的奇思。

庭霜脸上现出兴奋的笑意,神秘地对宝琪说:“咱们久别重逢,是不是该庆祝一下?”

宝琪脸上笑意更深:“你想怎么样?”

庭霜也笑得更开心:“有一种东西吃了让人浑身发热,遍体流汗,全身毛孔都非常舒爽,你一定喜欢,想吃吗?”

宝琪一愣,顿时呼吸急促,心跳如捣,咽口唾沫,果然这次分离让他看清了自己的心,居然这么大胆,邀请自己吃那种药了。

天哪,地哪,我不是幻听吧?宝琪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带着渴盼。

“想不想吃?”庭霜还继续撩拨。

“当然想了。”宝琪急忙点头如小鸡叨米,“咕咚”又咽口唾沫,哦,不好意思,声音有点大不太纯洁。

“哈哈……”庭霜笑得脸上开花,“瞧把你馋的,我问过药行的门房了,他说离这不远有家很不错的麻辣火锅店,价钱也合适。”

宝琪顿时脸色惨白,摇摇欲坠,道:“你要吃的东西是吃火锅?”

“是啊,难道这东西在你家乡不叫火锅?”庭霜看他脸色大异,心里明白,大度地拍肩:“放心,我请客,不用你掏钱。”

宝琪强抑心里如滔滔江水如黄河泛滥的辛酸泪,最后捂着饱受摧残的小心肝跟在某人后面吃火锅去了。

堂倌如杂耍般一手提水壶,一手托着一个大托盘,盘上摆着烧鸭白鸡鱼片粉丝蘑菇白菜糖蒜蘸料,安放好碗碟,倒入高汤点上火斟上酒。庭霜顾不上喝酒,一手执勺一手拿筷,被辣得吸溜吸溜仍然吃得不亦乐乎。宝琪不停地把肉和菜涮好放进他的小碟,吃完菜再吃俩芝麻烧饼饱肚又舒服。

吃完火锅,两人回到客店,庭霜倒在炕上就呼呼大睡,宝琪在旁边看着他,忽然感叹,什么时候这吃如饿狼睡如死猪的家伙占据了自己的心呢,自个儿中了什么邪了,真是。

宝琪叹一口气,准备给他拧个热手巾把子擦脸。

刚一起身,庭霜哼唧一声,拉住他的手,温柔的呼唤:“小宝,别,别走……”

宝琪的心化为一汪春水,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轻轻摩挲,柔声低语:“我再也不走了。”

某个吃如狼睡如猪的家伙又哼哼:“房钱……还没付……”

宝琪脸皮一抖,“啪”地把他的手摔一边,恨不得找块板砖拍死这丫的,在脚地上无声地转悠两圈,最后,还是端了盆热水进来拧手巾把子给他擦脸。

睡足一晌,庭霜精神饱满地到药行公所参加竞价。

药行当年执事宣布:“现在麻黄竞价开始,敬德堂孟公子出价三钱一斤,有谁的价更高?没有的话,货存卖给孟公子。”

“四钱。”一个瘦削的家伙叫价。

“好,济世堂安老爷出价四钱。”韦执事记价。

庭霜只得再往上加:“四钱五分。”

安老爷继续加码:“五钱。”

庭霜再加:“六钱。”

“六钱五分。”

眼看麻黄的价钱已经升到往年的两倍还多,安立德仍然咬着庭霜的价位,总是比他高一点。宝琪脸色极不好看,几乎要化身喷火小怪兽,瞧着庭霜面色如常,只得强抑怒火,旁的人看庭霜镇定如山,摸不透他的实力,都窃窃私语起来。

两人继续叫价,眼看价钱已经叫到了八钱,几乎往翻三倍的高度飙升,议事厅议论声愈发嘈杂。

“九钱。”

安立德又报了一个惊人价,厅里众人惊得倒吸一口气,这个价是前所未有的天价啊。再看庭霜,拧着眉思索一会儿,道:“好,敬德堂退出。”

“什么?”厅里的人议论声更大,终于有一方落败了。

但是济世堂那一方却脸色大变,急道:“孟公子,您怎么不加了呢?”

“没这个实力,自然是认输。”庭霜拍拍袍角站起来身来。“我争不过您,这货自然是归您了。”

安老爷更急:“哎哎,别走呀,可以商量嘛,您再加一点,一点点就中。”

“半点也不加。”庭霜答得嘎嘣脆,带着宝琪直接离开药行公会大堂回到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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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琪对生意场上这些不大懂,不过他人很聪明,也看出了一些名堂,庭霜最后关头认输退出,其实是以退为进的一记反击,把挤压他的人给挤住了,不知道济世堂吞下这批药会不会噎死。

“在这个价位上吞下这批药,看不赔得他肝儿疼肉疼,这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宝琪幸灾乐祸地笑,忽而又想到一个问题,“如果他反悔不想要这批药怎么办?”

庭霜冷笑:“你以为药行公会是干什么的?会由着他这样?如此出尔反尔,以后他济世堂别想在药行进药了。”

“你真够狠的。”

“是他先怀着坏心思,别怪我狠。”庭霜模仿星爷做狞笑状,“冒充我家招牌做生意的,是为了多赚钱,并不是为了整我,贪小便宜人之常情,我可以宽容。但是这样抬价钱,分明是不怀好意要挤垮我,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又不是耶酥,可以原谅所有人。”

“耶酥?谁呀?”

“一个对迫害他的人也能心存宽恕的圣人。”

“那你呢?”

“我做不到。”庭霜很干脆地说,“我只能宽恕那些没有恶意的人。”

宝琪犹豫了一下,说:“如果有人骗了你,但是他对你没有恶意,也没有造成恶果,你可以原谅的,是吧?”

“可以这么说,但是如果是信任的人骗我,我会难过的。”

宝琪张了张嘴,把下面的话咽了下去,说:“如果姓安的拒绝进这批药,公会会怎么办?”

“不到晚上,就会有分晓,你等着吧。”庭霜好整以暇啜口茶水,盘算晚饭吃什么,“我们还去那家吃火锅吧?”

“我不吃。”宝琪干脆地拒绝,提起火锅肚里就有气。

果然,两人吃完晚饭回客店,就见药行公会的韦执事焦急地等在店门口。

“韦老爷来此不知有何见教?”庭霜故做不知,很诚恳地问他。

“我是来请您收下那批麻黄的。”韦执事抹去头上的细汗,济世堂成为竞价的胜利者,可是安老爷却不肯以竞好的那个价位付钱收货,韦执事气得半死,大骂他不地道,说好了的价格又后悔,这让他如何向同业交待,人家是信得过他才选他为公会执事,为同业争利益,现在议好了价钱对方又出尔反尔,没有诚意购货还把价出这么高,哪有这样的事,不得已,只得又找庭霜,请他按原价收货。

庭霜却拿起架子,道:“在下本钱微薄,进这么多药周转困难,除非是按去年的价,二钱七分收货。”

“这怎么可以?”韦执事不答应了,“你来的时候可是说愿意出三钱的。”

“现在我改主意,不行吗?”

韦执事又要讲价,宝琪不乐意了:“你们卖药的不都是在门前挂副对子,写着什么:‘但愿世人身无病,宁愿架上药生尘。’如今长平县才遭地震之灾,时疫正在漫延,孟家为救百姓,贴钱买药散发给穷苦人,平价卖出风寒散,拯一方百姓。而你们却趁机提高药价,可对得起门上挂的对子,可对得起良心?难道不问心有愧?”

“什么?”韦执事惊讶,“敬德堂平价卖药控制时疫,还贫病奉送?”

“是啊,都是做药材生意的,有的人怀救人之心,有些人却怀贪婪之意,实在过份。”

“我知道了。”韦执事说了难处,今年春旱,多少影响了药材产量,这个价同行公议,不好随意涨落。

庭霜以后要开药店,还得和寿苍县药行公会打长远的交道,不想初次交往就闹僵,所以同意按最初说的价进货,韦执事答应即刻派车启运。

一切安顿好,庭霜和宝琪回长平县,宝琪有些担心:“回城后,你还打算继续按原价卖吗?”

“先前武候风寒散的价位大家都已经接受了,如果现在提价,恐怕不好。”

“这样你赔大了。”

“现在赔些钱,挣个好名声,统共算下来了,不能算是赔了。并不是看得见的利益才叫利益,做生意不能只看眼前利益,眼光要放长远些。”庭霜还是坚持自己的做法。“我还在想其他办法?”

“是什么?”

“现在还没有完全的把握,得调查过了才能说。”

庭霜有了个想法,为了更确定一些,他先不回城,先回村里调查研究。

村里一切正常,小叶和刘大娘在家把家里管得井井有条,小兰看到大哥回来,又象小鸟一样张着小胳膊飞过来。庭霜还是抱住她往上一扔再接住。

“小兰乖,这么冷的天睡在外面草棚子里冻病了吗?”

“是有些冷,不过没有冻病。”

“家里其他人呢?”

“也很好。”

庭霜很满意,再确定一下:“井里的水没有怪味吧?”

“地震那天有味还翻泡泡,”小兰认真回忆,又说,“两天后就没了,和以前一样。”

宝琪立即领会到了庭霜的意图,问:“你觉得井水可以防病?”

“咱家的井和池水是一个水源,院里的果树结的果子又多又甜,蔬菜也比别家的好,连那株快死的牡丹都开了花,可见那池水有奇效。”庭霜说出自己的猜测,“这么冷的天大家不得不睡在外面,老二一个小伙子都病了,小兰却没病倒,很奇怪,我觉得是喝了井水的缘故。”

“你想往城里运水?”

“对。”

庭霜和宝琪在家里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骑着马回城里,到了菜根香饭馆,庭辉先迎上来报告寿苍县的药材已经送到了。

“还真是快啊。”庭霜很高兴。

“是啊,人家听说咱这遭了灾急需药材,所以紧赶慢赶送过来了。总共一千七百斤,张五哥已经在验货……”

“停。”庭霜觉得数不对,“我哪里买这么多,我只买了一千五百斤,你数错了吧?”

“送货过来的老板说是一千七百斤,刚送到还没来得及点数呢。”

庭霜更奇怪,到后院看着人点数,的确是一千七百斤,而不是一千五。

这是怎么回事?庭霜正要找运货的人来问,送货的人亲自上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不容易找了机会上网,发现……

吐血,在存稿箱放好的一章本该在昨晚出来的居然没发出去,这是咋米一回事??现在补发昨天的,今天的一章晚上老时间发。

所以俺仍然是勤劳的日更小蜜蜂

下章:霜在朝中也有贵人相助了,所以俺是亲妈。

明天晚上才能再上网,留言找时间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