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还是不是我亲表妹呀?我可是你嫡亲的表哥,你怎么这般淘汰自己的表哥呢?就算我有万般不是,就算我真的那么蠢,可这也不能只怪我吧?谁让阿乔掩饰得这么好?”
宋暖听着这话,乐了。
“这可是你自己把一些把柄落在我手上的,回头我得跟乔姐姐好好的聊聊。你明明就自己眼拙,认不出人家的女儿身,还把责任都往她身上推,你说,我要是告诉乔姐姐的话,她会怎么对你?”
杨安笑着摇头,无可奈何的看着她。
“以前,的确是我蠢笨。怪不得阿巧,怪我!怪我!这事你就别跟阿乔说了。你说我和她多久才见一面?这好不容易快要见上面了,你可不能使坏。”
“那你求求我,贿赂一下我,否则免谈。”
“我的姑奶奶,那你要什么呢?你说,只要你放我一条生路。”
表兄妹二人,若无其人的聊起天,在这沉重的日子里,倒是难得的片刻轻松。
“这个啊,我得想想,你得记住,你欠我一份人情便是。以后我想讨要人情了,你随时奉上。”
杨安点头,“行行行!人情,我先欠着。以后,你有什么要求,直说便是。”
“好啊。”
这个人情,一直欠到了他与唐乔成亲的那天。到了那一天,他才后悔,承诺下了这么一个人情债。
当然,这是后话。
温崇正一字不落的听着,他们二人的聊天内容,嘴角也不禁翘得高高的。
这两人可真是有意思,见面就开掐,可他们却掐得那么的温馨和欢快。
似乎他们之间,好久也都没有这么掐过,这么欢快过了。
有点怀念啊。
果然,他的媳妇儿到哪里都是开心果。
眼看着马车近了。
温崇正偏过头提醒他们二位,“人就快到了,你们两个收敛一下,人家是过来给自家徒弟办后事的,你们笑得这么张扬,可不太好。”
闻言,二人齐齐瞪了他一眼。立刻就敛起脸上的笑意,随即就换上了一张沉重的脸。
温崇正看着他俩摇摇头,暗暗笑了笑。
这个两个人,有时候还真有点幼稚,但是精明起来的时候,又是旁人比不上的。就刚才那个神情,还真的是兄妹,二人如出一辙。
三辆马车,停了下来。
从第一辆马车下来的人是木西元和一个中年男子,第二辆马车是木青和他的侍从。
大伙齐齐看向第三辆马车,心想,那马车里的又是谁?看着那马车与木府的马车不太相同。
这时,车帘被人从里面撂开,一张熟悉的脸,从里面钻了出来。
杨安忍不住惊呼一声,“阿乔?”
宋暖也一脸兴奋,抬步就朝唐乔走去,温崇正也没有拉他,一脸宠溺的看着她走到了唐乔面前。
“乔姐姐,我这盼星星盼月亮的,总算是盼到你回来了。”
唐乔惊讶的看着宋暖,没有想到在杨府大门口,竟然会碰到宋暖。
“暖暖,你怎么在这里?”
“当然是咱们心有灵犀。我知道你要回来了,所以在这里等你。”宋暖朝她眨眨眼,声音放轻了一些。
唐乔笑了笑,随即又敛起脸上的笑容。
主要是木西元父子朝她们这边看了过来。
她低声轻道,“走吧。”
“好的。”
宋暖也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脸色就变了?
那边,杨老爷子带着杨家的一众人,朝木西元父子迎了过去。“木当家的,木公子。”
木西元和木青朝他回礼,“杨爷。”
“杨叔公。”木青按着以前的称呼唤道。
他在杨家医馆的这些日子,一直都是叫杨老爷子杨叔公的。称呼上面倒是很亲近。
杨老爷子点点头,一脸沉重,满目歉意的看着木西元。
“木当家的,我们杨家对不起你,没有照顾好冬儿姑娘。在她出门义诊的时候,不巧碰到了江湖上的黑道,让她死于非命,对不住啊。”
木西元叹了一口气,“生死有命,富贵由天,这是冬儿的命。”
杨老爷子也叹了一声。
杨元爷和杨二爷伸手做了个请势,“木当家的,木公子,请!先到屋里坐,休息一下,咱们再商量接下来的事情。”
木西元点点头,准备跟着他们一起进杨府大门。
这时,身后又传来了,马车轱辘声。
众人顿足,齐齐转身,朝那马车看去。马车刚停下来,舒同峰从马车上跳下来。
木家父子二人他倒是不意外,只是目光落在唐乔身上的时候,明显的怔了一下。
他随即收起情绪,朝他们走了过来。
大伙齐齐朝舒同峰行礼,“舒大人。”
舒同峰点了点头,脸色沉重地看着木西元,朝他拱拱手道:“木当家的,实在是对不住。这事怪我们衙门营救不及时,怪舒某管辖无力,这才导致了冬儿姑娘,在秦县遭此横祸。”
木西元的眉宇间,落寞,伤痛。
“舒大人,唉……”
千言万语化作了一声长叹。
杨元爷和杨二爷连忙把众人请到了杨府大厅里。
杨家下人大气都不敢喘,毕恭毕敬的奉茶上来,然后又拿着空托盘退了下去。他们连大厅这边都不太敢靠近,有什么需要的,老管家会出来叫他们。
大厅里气氛沉重。
只听见杯子与杯盖相撞的清脆声,大伙都没有开口说话。
一盏茶下腹之后,舒同峰搁下茶杯,抬眸看向厅里的其他人,最后目光落在了木西元身上。
“木当家的,冬儿姑娘遇害一事,舒某实在抱歉,所幸当时便已将凶手击毙。也算是对冬儿姑娘在天之灵,有所慰祭。如今冬儿姑娘一直放在义庄那边,就等着木当家的过来,咱们大家一起商量冬儿姑娘的后事。”
木西元低着头,突然抽出手绢,轻拭眼角。
他再抬头时,眼角是湿润的,满目悲伤,声音也带着微微的哽咽。
“冬儿是我最得意的入门弟子,她天资高,学医术也快。当时听说杨府要开医馆,她便自动请缨到这里来,想要为秦县百姓办点事。早些日子,木某还听说,她在秦县做义诊。万万没想到,这才过了一段时间,她就被人给害了……唉……”
说着,他的眼泪滑下来。
木西元又扭头,用手绢轻轻拭去眼角的泪。
倒真是一副师徒情深,悲伤不已的样子。
舒同峰,还有杨老爷子他们,全部站了起来,郑重的朝他拱手。道:“木当家的,对不起!”
木西元和木青连忙站了起来,朝他们回礼,“这事与各位无关,怪就怪那歹心的凶手。”
大伙又坐了下来。
老管家出去,让人换到新茶进来。
“木当家的,关于冬儿一事,我们深感歉意。不知木当家,准备让冬儿就在秦县入土为安,还是把她送回永平县木府那边?”
木西元扭头看向他身后的中年男子。
“冬儿,虽是我木西元的徒弟,又是杨府的大夫,但她是我这位兄弟的闺女。如今,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冬儿的后事,我听我这位兄弟的。”
大伙齐齐朝她身后的中年男子看去,杨老爷子几人连忙起身,朝那人拱手,“对不起!”
那人走了出来,抹了抹眼角的泪。
双眼红得像兔子眼一样,他一直站在木西元身后,大家都没注意到他,还以为他只是木西元的侍从。
“这事就像木兄说的那样,跟各位都没有关系,要怪就怪那万恶的凶手。如果不是他,我家冬儿也不会惨遭横祸,只是,我那闺女心性善良,一心想要悬壶济世,想要多为百姓做些事。我万万没想到,她却会遭此横祸。”
说完,他摇摇头,低头用袖子抹着眼泪。
众人心里,复杂的很。
可却要将这复杂都压在心底,半点不敢透露出来。如今这事,越来越是奇怪。
那冬儿就是宋巧,温崇正夫妇,舒同峰,还有杨老爷子,几人都是知情的。
可现在却出来了一个中年男子。
这人说是冬儿的父亲,瞧着他那伤心的样子,又不像是在演戏。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大伙有些想不明白。
但在今天这个场合,他们就算心里有千万个疑问,也不能问出来。也不能站在一起商量,只能先见机行事。
那中年男子,看向杨老爷子和舒同峰。
“舒大人,杨老爷子,我想先去一趟义庄。来的路上,我就想过了,我要把我闺女带回去,带回家乡把她葬在他娘亲的墓边,也让她们母女二人在九泉之下可以团聚。”
他的要求,合情合理。
不管是舒同峰,还是木西元,或者是杨老爷子,都不能说一句不行!
一行人陪着他来到了义庄。
看守义庄的老人见舒同峰带着人过来,连忙上前行礼。
“舒大人。”
舒同峰点点头,“冬儿姑娘的尸首,放在哪里个屋子?”
“大人,请随我来。”
老人带着一行人来到了北角边的一个屋子,那屋里空荡荡的,两条长凳子上面架着一副棺木。
大伙站在房门口,齐齐看向那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泪眼婆娑,全身颤抖,看着那具棺木,哇的一声就哭了。他跌跌撞撞的跑过去,趴在那棺材边上,望着里面躺着的人,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