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后却是半点没有察觉,眼中那一点柔和已经融入了心底。()她的贴身宫女玉兰看了都觉得心惊,上前去轻唤了她一声。
吴王后觉察了自己的失态,放开了手:“之前听说锦绣坊的段氏收了一个关门弟子,没想到还只是个小姑娘。齐尚宫,看来你也要派人去民间的绣坊看看,不要漏了这样这样的人才好。”
“奴婢遵旨。”齐尚宫喜道。
往年宫里从民间甄选织绣人才,都要通过户部和礼部,之后才到她们尚宫局。这中间关节颇多,变数也多,有的她们看好或是要安插的人,中间都被筛了出去。今日吴王后发了话,她就顺理成章地将她看好的人安排进来了。
吴王后又看了另外几位姑娘绣的东西,虽然不如许嘉彤的,可针脚也很细密,足见织绣上的娴熟。她也称赞了几句,也赏赐了。
“这一关许家四姑娘是头名,齐氏宝儿次之,之后是王家大姑娘。”齐尚宫高声道出了这一关的三甲。
这王家大姑娘正是王柔,齐氏宝儿出身寻常,没有说道。可是正因如此,她能名列第二,可见宫门赌局的公平,这也是为何大同无论名门还是寻常良家闺秀都趋之若鹜的原因。
马琴歌看看许嘉彤,又看看王柔,笑道:“这回我可是要收两幅扇面儿了。”说罢跟着吴王后回了座。
许嘉彤笑着望了她一眼,她忘过去时,马琴歌已经转了身。她倒是正巧看见吴王后无奈地看向马琴歌,那神色、那目光绝谈不上喜欢,只是客套而已。
可是这风头正盛的世子人选两个都是吴王后所出,马琴歌是日后的世子妃,也就是吴王后正经的儿媳妇,又怎会只是客套?
这一刻,许嘉彤开始迅速地回想马琴歌对她说的话,好像全是出自马琴歌的父亲马卓和王上赵钰之口,难不成吴王后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看来,这帝后之间,果然不简单。
“第二关,绣字。请各位姑娘将‘凰途千里,锦绣为章,丝棉不绝,兴我大同’这十六个字绣在方才的花瓣当中。不必讲究是谁家的字,绣成图样也可,也是一炷香的功夫完成。”齐尚宫面对着一双双期盼的眼睛,朗声道,“开始!”
这绣字也是一门功夫,花瓣图上的花瓣是已经绘了样子的,只要织绣技艺足够娴熟,就能完成。可是这字是没有样子的,全要依靠刺绣者自己的功底。
字写不好的,绣也难绣好。即便是写的好的,刺绣和在纸上写也不是同一件事,大有字写得好却绣不好的。
再有齐尚宫已经点名,这字可以用图样来写,就是不拘于字看上去只是字,也可以在图案中蕴含字,这就极考功夫了。
众人立刻忙碌起来,有的只是要把字绣出来,做到工整、流畅即可,别的在一炷香的功夫里是顾不得了。有的则开始想如何用图案去“写”,这中间有人是现想的,也有人之前押对了题,做了准备,后者已经想也不想地运针如飞了。
许嘉彤忘了眼周围几个立刻动手的,几乎是齐尚宫一发话,就想也不想地直接用图样法了。
她心里闷闷的,很是气结,这里面肯定有不少人是得了风声才押对题的。她明明有戴元冠这样手眼通天的人做靠山,却是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若要将字变为图样,再将花瓣连起来,这图样最好是花的枝叶和花朵,才能和原有的花瓣融为一体,这也是为何要在同一幅底图上刺绣的原因。
若是将其融为一棵花树,光凭这些字是不够的,若是完全完成,需要的绝不仅是一炷香的功夫。只能融成一株盆景,以已经绣好的花瓣做点缀。
许嘉彤有了主意,开始动手,先用针法串联,大概意图一会儿功夫就出来了。可是一炷香已经烧了三分之一,想到还没有完成的部分,她立时用最快的速度下针,她的眼里只有针和落针的地方,再无其他。
“这个太清减、素净了,这个和原本的花瓣不搭配,那个就是在白的地方绣了行字……齐尚宫,你说我说的对不对?”马琴歌那边吵不着吴王后,就来缠着齐尚宫,一会儿说那个几句,一会儿又说那个两句。
齐尚宫不好驳她面子,在一旁笑着打哈哈:“马姑娘有眼力,可是这也怪不得她们。只有功底足够好,才能够在一炷香里弄出花样来。”
“我不怪她们,反正我也弄不出来。”马琴歌大大咧咧地咂咂嘴,王柔只是工工整整那个的在绣字,她又往许嘉彤那边望了过去。
陆紫冉是头一个绣好的,齐尚宫过去看了看,目光很是满意:“用腰带的形状串联,字是上面镶嵌的‘玉璧’,花瓣犹如点缀在上面的璎珞,不错。”
王柔很是腼腆,知道自己的没有什么说道,促狭了陆紫冉两句,就跟马琴歌说话了。
许嘉彤是最后一个停手的,她抬起头时一炷香刚刚燃尽。有陆紫冉珠玉在前,众人的目光早就聚了过去,许嘉彤完成了,她们也觉着总不会比陆紫冉的更好,也就没有着急着来看。
齐尚宫倒是过来了,目光只一触,就是一惊。浅浅的铜盆只露了一角,上面竟是一株榕树盆栽,可这株盆栽却又与寻常的不同,主干低矮,省了针功,枝叶盘旋用了乱针绣,只做勾勒。
“凰途千里,锦绣为章,丝棉不绝,兴我大同”十六个字镶嵌于枝叶之间,而从树底盘上来一只花蔓,上面细小的花骨朵带着颜色,盘活了整盆盆景。
“绣功卓越,意境高远,这一关的头筹又是你了。”齐尚宫由衷地道。
“快,拿上来给本宫看看。”吴王后已经忙不迭地发了话,看到之后索性直接道,“许四姑娘也是出身贵家,自小也与你们一般要学琴棋书画,不能全副心思都放在织绣上,可是织绣的功夫却堪比尚衣局的女官,着实难得。玉兰,把这幅绣图带回去,装裱起来。”
“王后娘娘,这幅绣画是仓促而成,实在有负您的抬爱。”许嘉彤连忙道,她一直觉得吴王后对她怪怪的,可是又说不出究竟怪在什么地方。
齐尚宫是吴王后的心腹,吴王后要抬举的人,自然也是她要抬举的人。她即便是有想要安排的人也只能让其退而求其次,何况她是聪明人,真正想捧的那个自然是要低调些的。
“许四姑娘快起来,王后娘娘可是难得抬举一个人,若非你的织绣功夫了得,绝不会得到这样的褒奖。”齐尚宫扶了她起来,朗声道,“这一关头名许家四姑娘,陆家七姑娘次之,之后是王氏露安。”
这时候珍嬷嬷赶了回来,在高台下刚刚站稳脚,就听见台上的声音。周围的人都在笑谈赛果,对上面的人评头论足,她听了几句,焦急地望向高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