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东西没有从预先设计好的地方搜出来,珍嬷嬷就知道大事不好,此时面上已经挂不住了。她的确想过做两手准备,想着身上再带一份五石散,可是她也知道搜检时一定有人在左右盯着,加上觉着十拿九稳,就没有带。
此时被兰香拎出来承担所有,她也不觉得意外,好在去搜许嘉杏那里也没什么,左右是什么也搜不到的,她最多也就受一顿皮肉之苦。
这十几年来她受的苦还差这一点儿么?珍嬷嬷想到这儿,也就换上了一副死猪不怕滚水烫的心肠,镇定下来。
“老爷定与此事无关,先不说老爷不是用此禁药的人,退一万步说,即便真有这想法,一家之主,又怎会连门房上的管事都瞒不过。奴婢觉着先只去搜六姑娘的住处便好,如果还是搜不到,明日禀明夫人之后再做处置。”珍嬷嬷道。
“是个主意,四姑娘,就按珍嬷嬷说的办吧。您这边谁跟着?”兰香看向了冬雪,这儿没有别人,也就是冬雪跟着了。
“我跟着去好了。”许嘉彤话一出口,就见兰香的目光一变,“搜检是你们做,怎么搜,谁去搜,我都不干预,搜的时候,我也不跟着。我只是可怜六妹妹,忙乎一天了,大半夜的还要被人扰了美梦,陪她说说话罢了。”
“您想看,自然可以跟着,可回头歇不好了,可不要让老爷怪罪奴婢们。”兰香道。
“老爷只会说我和六妹妹姐妹友爱。”许嘉彤笑了笑,让冬雪帮她取了外裳、披风,穿戴好了就要跟着她们去,“五妹妹,你留在这儿看家。冬雪,麻烦你去往凝惠堂的路上看看,你碧水姐姐去请腰牌,这么久了也没个信儿。”
画园的位置在凝惠堂和许嘉杏所住之处的中间,许嘉杏在府中地位低微,所居之处并没有名号,和大丫鬟和高等仆妇所住的下人房很近。许嘉杏若是去凝惠堂,必经过画园。
许嘉彤跟在这一行人后面,走了一会儿到了许嘉杏的住处,这也是一个小院落,只是比起凝惠堂、皓月居之类很是不如,就是已经破败多年的画园也比这儿强上许多。
眼瞅着就要到了,那院门上飘摇的一盏气死风灯摇摇晃晃的,宛若鬼火。许嘉彤忽然低低地惊呼了一声,脚下一绊,就要摔倒。
“四姑娘小心。”就在她身前的珍嬷嬷回身扶住了她,这一回语气里存了些回寰之意。
许嘉彤顺势往她身上一靠,站不稳似的还撞了她一下,暗中已完成了手上的动作。
“珍嬷嬷还肯扶我一把,也不枉那些日的主仆之情了。”许嘉彤声音微冷,这情分显然已经很薄了。
一阵拍门声后,竟然是许嘉杏自个儿起来开的门,她柔声抱怨道:“乐儿这个丫头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不知道各位深夜来我这儿,有何事?”
“今日有人不知死活,从外面买了五石散,夫人命我们趁夜搜检,把这人找出来。”兰香对许嘉杏连句姑娘都没称,直接把大概事由说了。
许嘉杏的眉头不觉皱了一下,难不成在画园没有搜到?她也是镇定,还是立刻让开了门,迎了她们进来,只是一抬眼在这些人后面看见了许嘉彤,顿时一惊。
“四姐姐?”许嘉杏不敢相信地道。
“她们在我那儿折腾过了,又来折腾你了,我不放心,怕她们趁机欺负了你去,跟来看看。她们搜她们的,咱们姐俩说说话。”许嘉彤拉着她的手道。
众人心里不知作何感想,若非许嘉彤力主,她们才不会大半夜的来许嘉杏这儿。
许嘉杏不是林氏想要的人,搜不搜得到,她们都算不得立功,得不了多少赏赐。
许嘉杏自然不可能完全不心虚,只能借着睡意未去,略显迟缓地道:“四姐姐有心了,有你在,我什么都放心。”
许嘉杏此时不清楚许嘉彤到底知不知道内情,如果知道,又究竟知道多少。她也怕许嘉彤暗中使坏,可是看她就在自己旁边,又放心不少。
“这么晚了,你也不让碧水跟着。”许嘉杏又担心碧水会有动作。
许嘉彤苦笑:“你闻闻我这满身的药油味儿,我偏头疼的老毛病犯了,碧水去夫人那儿拿对牌了。”
许嘉杏不疑有他,扶着她走了进去。许嘉彤和她离得极尽,此时已闻到了五石散微弱的气味,她目光敏捷地四下搜寻,也不知道胖兔子得手后,有没有尽快离开。
兰香带着那几个仆妇例行公事的搜检起来,珍嬷嬷从内室取了件鼠灰色的披风服侍许嘉杏穿上,笑道:“天凉,六姑娘别冻坏了。”
“珍嬷嬷对六妹妹真是体贴,方才可是眼看着干冻着呢。”许嘉彤揶揄道,她要让珍嬷嬷在许嘉杏身边停留得更久一些。
珍嬷嬷果然有些顾忌,停了下来,没有立刻进去:“四姑娘身边还有冬雪,奴婢哪儿敢越俎代庖。”
“你是三姐姐的乳母,说起来六妹妹的生母在她出世时便离世了,不知道六妹妹的乳母是谁?如今可在府中?”许嘉彤问道。
“这……是过的,后来遣出去了,您问这个做什么?”珍嬷嬷有那么一瞬地不安。
许嘉彤不答,反而笑道:“从这个角度看,珍嬷嬷和六妹妹的轮廓还有点像。人都说吃谁的奶像谁,我还以为珍嬷嬷也做过六妹妹的乳母呢。”
“四姐姐,我怎么会和一个乳娘像?”许嘉杏着恼,瞪了珍嬷嬷一眼,“你还不快进去和她们一块儿?”
珍嬷嬷刚要进去,许嘉彤又道:“我没别的意思,珍嬷嬷年轻时生得也一定很美,这美人儿大体上是都有几分相像的。”
“奴婢进去了。”珍嬷嬷已然想起许嘉彤身后还有一个曹氏,说不准真知道些什么,立刻逃也似的进去了。
“六妹妹,你相信因果循环,害人终害己么?”许嘉彤看着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然带了些异样潮红的脸颊。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许嘉杏稍一费神,竟头晕起来,脚下的砖地仿佛一下子变得不是平整的了,视线所及开始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