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瑞也不做纠缠,直接跟着曹氏去见许孝祖,他客气地对许孝贤笑笑,拱拱手道:“亲家老爷,贵公子行事偏颇,我相信都与您无关。”
此话一出,许孝贤不好不应,他若是说也是他的主意,恐怕方瑞的拳头就要立刻往他脸上招呼了。于是,他只能皮笑肉不笑地“嗯”了一声。
许孝贤想的是等会儿见了许孝祖,该如何让许孝祖站在他们这一边,他说到底是不想认这门亲事的,哪怕让他拿些银钱出来摆平这件事都好,况且这桩婚事根本就还没有坐实。
“方爷,无论如何,这件事我这儿子和孙子都有不对的地方,一会儿你见了我另一个儿子,把事情与他说清楚了,他拿的了主意。”曹氏道。
“太夫人,晚辈当不起您一句‘方爷’,叫我方瑞就好。”方瑞对曹氏是很尊重的,他看到曹氏的第一眼就觉得她与许孝贤他们这一房的人不一样。
“客气,客气了。”曹氏笑道。
曹氏之所以将这件事交给许孝祖定夺,一来想让他看看许孝贤这一房究竟都是点儿什么样的人,他这样护着他们,倒不如早些分家。二来,这定安侯府毕竟是许孝祖的,方瑞已经打上门来了,三房的用度如今都在侯府,究竟如何解决,应该由他说了算。
这三来,也是最重要的,虽然许孝祖没有忘记她的养育之恩,可是她毕竟只是他的养母,而许孝贤才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无论她如何定夺此事,到头来都会落下埋怨,倒不如让许孝祖拿主意。
许孝祖才消停了一点,就听闻许连平出了事,他刚刚听到时,额角的青筋就开始一跳一跳的。他对许连平是一点好印象都没有,只是念着许连平是他父亲许老太爷这一脉唯一的嫡孙,才一直忍耐着。
“你大堂兄和方家扯上关系的时候,你也在昆山,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许孝祖皱眉问道。
许嘉彤道:“那时候是方家找上门来,说大堂兄给方大姑娘写了那样的书信,私相授受,还凭着方大姑娘的一片痴心,从她那儿借了好些银钱。当时方爷也是打上门来的,大堂兄没落得好,老太太觉着面上过不去,又觉着毕竟这也只是一桩婚事,万一方家告到衙门里去,大堂兄前程尽毁,恐怕会得不偿失,也就应了。”
“你大堂兄当真借了方家的钱?他跟方大姑娘,除了私下有往来,可还有别的什么?还有,他们定婚的事究竟到什么地步了?”许孝祖一想方瑞他们离这儿越来越近,就愈发急切起来。
“钱是借了的,当时大堂兄是亲口承认了的。他们之间,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可是方大姑娘一心喜欢他是人人都看在眼里的,若不是大堂兄与她过从甚密,应该不至于此。他们的婚事……我离开昆山的时候,方家刚刚上门议婚,如今到了什么地步,我是真的不清楚。”许嘉彤一一答道。
“当初你三叔父和三婶娘也答应这桩婚事了?”许孝祖慎重地道。
“人前是如此,一来和老太太思虑的一样,二来,方家也是昆山的大族、富户,总有能帮上他们的地方,而方大姑娘的嫁妆也一定很丰厚。”许嘉彤道。
许孝祖怒道:“岂有此理,既然答应了人家,就不要反悔。一会儿想要人家的好处,一会儿又嫌弃人家的好处不够多,这山望着那山高,传出去成什么体统?快,把他们带过来,他们就是不来,我也要找他们去的。”
许孝祖很清楚这个亲弟弟心里在想什么,无外乎是见识到了西都的繁华,而许嘉晴又刚好攀上了杨家这门亲,许孝贤一下子觉着许连平与高门结亲,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于是方家那点儿曾经被他视为好处的东西,一下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许孝祖这人爱面子,倒是还有一点不错的,不管他在家里如何反悔耍赖,在外面说出的话都是板上钉钉的。
许孝贤和许连平若是一开始就不想认这桩婚事,当初就不要低头,既然当初已经认了,那就不能反悔。尤其是那一回方瑞也是打上门去的,这桩婚事想必已经人尽皆知了。
偏偏这一回又是被人家打上门来的,打的还是他定安侯府的门,简直岂有此理!虽然方家算不得“贫”,可是这要传出许家悔婚的事儿去,一定会被人定安侯府嫌贫爱富……
“你大堂兄这一路被追打过来,会不会有人误以为他真是咱们……侯府的人?我是说,会不会有人以为他是我的儿子?”许孝祖口不择言地道。
许嘉彤也想到了,她本就不打算替许孝贤隐瞒的:“父亲,当时大堂兄被打到门口的时候,恐怕还未必有人知道他是许家的公子,可是大堂兄进来之后,三叔父在门口吵着下面围过来的人嚷嚷,说大堂兄是……”
“是什么?”许孝祖已经有了浓浓地预感。
“说大堂兄是侯府的大公子,而那些人把三叔父当成了府里管事儿的。”许嘉彤也忍不住叹了一声,他是实在不想让许连平当她的兄长了。
“他竟然敢?”许孝祖气得在屋里直转圈,“快,赶快,把他们给我带进来。”
几人说话间已经到主屋这边,张管家近前来通报,又命人奉上茶点,之后立刻把周围的人人手都撤了出去,只留了自己在阶下等着传唤。
方瑞朝着许孝祖行了礼,不卑不亢地道:“侯爷,敝姓方名瑞,昆山人士,特为亲妹与您的侄子许连平的婚事而来。本来想着看看将来的妹夫,命人叫他出来小酌,没成想他竟说自己不会认这门婚事,还说您会给他选一位达官贵人家的闺秀做正妻,让我妹妹上门当个侍妾。我实在气不过,只能用我这拳头招呼他。”
许孝祖听他短短几句话就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个清楚,语气神态又不卑不亢,颇显身为一家之主的担当和强势,心里已经又将许连平骂了个够。
“那你也不该当街打人,让我定安侯府颜面扫地。”许孝祖这时候还是要动怒的,无论是真心的还是装出来的,这时候他都得先维护三房一下。
“这是我的不对,可是我也没有说出许连平的身份不是?反倒是三老爷,还没看见我,就在门口大喊他是侯府的公子。”方瑞笑道。
那时在昆山,方瑞是想着让方芯娘和许连平结上这门官亲,将来再想法子把他们夫妻两个弄到西都来,一步步地和许孝祖走得近一些,最好再给许连平弄个小官儿当当,这样方家在西都也会一步步地培养起自己的势力来。
不过他也不是为了培植方家的势力就不顾自己妹妹死活的人,之后他也打听了一下,发现许连平这人不仅没有担当,还有着一些劣行。他想将这门婚事作罢,再找别的出路,可是偏偏方芯娘不肯放手。
也不知道方芯娘着了什么风,就是认定许连平不撒手了。
方瑞看看许连平那张被他打得青肿了的那张脸,估么着就是这张平日里上佳的皮相把他的妹妹勾得神魂颠倒。
许孝祖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语气缓和了一些:“你们原本商谈他们两个的婚事,到了哪一步了?”
“已经找媒人上门提了亲,八字也换了、核过了,寺里的高僧说是良配。”方瑞不打诳语,说的每一句话都可以去核实。
昆山地方不大,既然已经到寺里核过八字了,就是有好多人家已经知道了。
“既然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是定亲了,三弟,你说说,为什么要变卦?是连平的意思,还是也是你的意思?”许孝祖问道。
事情既然已经摆到台面上了,他就不能再偏袒下去了,要不万一方瑞这个浑人到大街上敲锣打鼓地弄得人尽皆知,他这个富贵侯也不用想着法儿的往上蹦了,直接递折子请辞还来得痛快些。
“核了八字,可是还没有下聘,这做不得数。我说方爷,我家五姑娘嘉晴就要嫁到杨家当少夫人了,她将来的夫婿可是杨都尉的独子,你难道还觉着方大姑娘能当杨大公子的嫂子了不成?”许孝贤自以为是地道。
许嘉彤在一旁暗道,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而且许孝贤也太自大了些,他凭什么认为杨家会为他出头?
杨家和杨仲天的景况,知道了此事,恐怕不仅不会反对,还会把面子做好看了,显得自己礼贤下士呢。
“就是,我说方瑞,我不娶你妹妹,也是为了你好,得罪了杨家可没什么好处。你妹妹要是非要缠上我,也成,等我娶了正妻,三年之后纳他为妾就是了。”许连平附和着道。
许连平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他上次也是被方瑞打成这样的。
“许连平,你欺人太甚。”方瑞的拳头已经朝他的眼睛锤了过去。
“住手,这是定安侯府,不是你们逞凶斗狠的地方。”许孝祖猛地一拍桌子,难得有了回定安侯该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