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孝祖颔首:“是该如此了,不过还是再等等。他虽然有了嫡子的身份,可毕竟刚刚认嫡,这满西都的人都是知道的。还是先谈你的婚事,等你有了好归宿,自然也不愁他的。”
如今许连都是杜氏所出,兄妹本是一体,许嘉彤若是有了好归宿,自然能给许连增光。许孝祖把这些都考虑到了,他的子嗣,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不过是他的工具。
“我的婚事要王后娘娘点头,还是以后再说吧。”许嘉彤笑笑,敷衍了过去,她话锋一转道,“戴爷去了之后,盛王殿下对我关照有加,我想着他是个什么也不缺的人,也没什么东西能谢他,不如趁着秋高气爽的时候,设宴款待于他。宫里我是没资格摆宴的,父亲您看,在府里可好?”许嘉彤试探着。
就算她肯摆宴,赵元慎也不回来,她不过是想试试许孝祖的反应。如果许孝祖当年是因为知道了她的身世而弃而不顾,那么他就该知道赵元慎是他的什么人才对。
许孝祖只是有那么一刻的愣神,继而道:“摆宴倒不是不可以,只是你三姐和六妹如今都是项王殿下的人了,你和盛王殿下还是暂时不要过从甚密了。”他顿了顿,“你在吴王后身边,有没有见过一个右手小指只有半块指甲的人?大概同你一般年纪,也许是个护卫,也许是别的什么人……甚至是个年轻的……太监。”
许孝祖在说出“太监”这两个字的时候,握紧了拳,指节上都泛了白,他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才控制住自己的声音没有发抖。
许嘉彤不明就里,可还是想了想:“王后娘娘和我都在内宫,并不曾见过几个侍卫,娘娘身边也没有族中兄弟来探望,这样的男子并不曾见过。就算有,也不是我能见的,见了,我也不会盯着人家的手看。至于公公,这……还真不好说有没有,我最常见的就只有泰公公了,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许孝祖脸上闪过一阵失望,不过他倒也没说什么,让许嘉彤回去了。许嘉彤一走,许孝祖就取了一封信笺出来,纸张已经泛黄,上面的墨迹也已随着岁月的流逝而褪成了灰黑。
“到底在哪儿……怎么会……”许孝祖痛苦地伏在案上,他找了这么多年,就没有一点踪迹,“不可能,他明明是进了宫的。她要他进宫,又怎么会……”
许孝祖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此刻的心情,当年他知道自己的儿子被吴王后使了调包计,那股子原以为不可抑止的愤怒最终在接下来的短短几日里转变为了不甘。他一想到他许孝祖的儿子,将来能够位列朝堂,甚至成为大同的王,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即便是父子不能相认又如何,那终归是他的血脉,何况他生来在这种事上有一股锲而不舍的劲头,他始终相信,他们这对父子之间不会缘薄。
尤其是在杜氏离世之后,他甚至后悔那样对她,甚至觉得若是没有她的疏忽,他的儿子也就不会有那样远大的前程了。
可是……直到那一天,当高贵的盛王殿下随大同王赵钰从西疆回到西都,在赵钰的庆功宴上,他作为臣子,终于有了一个接近赵元慎的机会。
那时的情景,他永远也忘不了。年幼的赵元慎不小心摔在了他的身旁,他扶起了幼小的他,他激动得浑身颤抖,却在放手的那一刻留意到了赵元慎的右手指尖,竟然没有那颗红色的胎痣。
不可能,决不可能,他记得清清楚楚,还有杜氏留下的遗信,上面都写得清清楚楚,那颗红痣,是有的,是一定有的。
后来,他看着赵元慎一天天长大,他发现赵元慎一点儿也不像他,也不像杜氏,那颗红痣也一直没有出现过。他不敢相信,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他的儿子明明是进了宫的,怎么就又没了?
吴王后要了他的儿子,就是为了李代桃僵,反正都不是亲生的王子,又怎会再弄一个假王子来替代另一个假王子?许孝祖越想越不解。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他心头,他只能想到一种可能,大概是在那孩子还小的时候,吴王后找到了另一个更合适的替代者,再或是因为某些利益,而让另一个对她或是吴家更有利的孩子,坐上了盛王的位子。
许孝祖将那信笺揉成一团,是吴王后不重视他,还像从前那般嫌他不用,连带着他的儿子都不见了。他直到如今还都提心掉胆的,他很怕有一天,他在宫里碰到一个右手指尖有红痣的年轻男子,却已是一位公公……
项王府里也并不太平,赵元项所谓的嫡子乳名定为襄儿,正名还是要待到百日或是周岁的时候由赵钰定夺。赵元项虽然失望,可自常秦一事后,他成日憋在府里,每每面对襄儿那张稚嫩的脸孔,他就笑得合不拢嘴。何况这孩子是和许嘉岚生的,他自是欢喜非常。
这日赵元项下了朝,直奔书房而去,许嘉岚如今的身份是王府里的洗笔侍女,他刻意把她安排在了那里,好能天天相见。
“殿下。”许嘉岚被他从面抱了个正着,笑着服侍他更新,“殿下,您下了朝,也不先去夫人和侧妃那儿,怎么又突然到妾身这儿来了?”
“就是想早些看到你,怎么,不愿意了?那本王不来了就是了。”赵元项作势要走,被许嘉岚从身后姥姥地抱住了,他不由得失笑,“本王舍不得走,这阖府上下,也只有这儿还能让本王舒坦些了。嘉岚,你放心,本王早晚会给你一个名分,让你堂堂正正地和咱们的儿子母子团圆。”
“殿下,真的还有这么一天么?妾身看着襄儿在王妃那儿,整个人呆头呆脑的,小小的人儿已经会看人脸色了,母子连心,襄儿实在是可怜。其实,只要襄儿过的好,我什么都可以不要。”许嘉岚动情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