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彤出了御书房，远远的看见马琴歌追了马勤连去，拉拉扯扯的，还神情激动地和马勤连吵着什么。马勤连甩脱了她，一路往宫门去了。
马琴歌站在那儿，呆呆地望着宫门的方向，哭成了泪人。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作为无忧无虑的天之娇女的日子，就这样随着马卓的离世而顷刻间烟消云散。
马琴歌想不明白，为何一向老实的兄长，成了另一个人。那是曾经最疼爱她的兄长，怎么顷刻间就要拿她去做交易了呢？他要拿她换右相的权位，换国舅的尊荣……从前马卓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她成为权力交易的牺牲品，如今她却要是了吗？
许嘉彤追了上去，扶住摇摇欲坠的马琴歌，迟疑了一下，语气里带了试探的意味道：“琴歌姐姐，你该不会早就知道吧？”
马琴歌看着她，连动都不敢动，她怕她稍一放松就会点头，可是她是瞒不住事儿的人，还是用力点了点头：“我是无意间听到的，我想告诉王上，想告诉你，可是我不敢……我怕如果我说了，你们都会觉得我和哥哥是一样的，我也怕哥哥会处以谋逆大罪。我以为他只是一时糊涂，过不了几天就会忘了，我没有想到他真的会这样……”
马勤连是个莽撞的人，虽然平日里将野心隐藏的很好，可他也是个摇摆不定的人，若没有那些有心人的煽动，恐怕也至少不会在这个时候就走到了这一步。
马琴歌为了兄妹之情而迟疑，想着马勤连很快就会打消念头，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这世上有些事情注定不能两全，许嘉彤叹道：“琴歌姐姐，你之前就知情这件事先不要告诉王上了，他还在气头上，不能再受刺激了。我们先回去，有话慢慢说。”
好说歹说的，许嘉彤先将马琴歌扶了回去，这时候除了赵钰，许嘉彤心里是最苦的，这种苦比马琴歌更甚。马琴歌只是受到亲情和大义的煎熬，可许嘉彤却是夹在这些人当中，不仅要受左右为难的苦，还要受腹背受敌的罪。
可是现如今她只能装作镇定的样子，她是配得上赵元慎的人，她是要和赵元慎站在一起的人，虽然未必有这一天了，可是她依然要做也想要做这样的人。
“嘉彤，你要信我，我和我大哥不一样，我不会帮他们的，我也不会答应嫁给殿下。殿下是你的夫婿，你是我的妹妹，我怎么能抢自己的妹夫呢？你相信我，我一定有办法解决这一切。”马琴歌恳切地道。
许嘉彤道：“我自然是信你的，只是外面人多嘴杂，王上的心眼下已经乱了，你不能让他多心。只是没有了马家的帮助，北疆战事吃紧，也不知道殿下到底怎么样了。”
“我一定会说服我大哥，我……”马琴歌自己也觉得这个说法不能让人信服。
“好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许嘉彤安慰着她，也是在安慰自己。
“许司制，令兄在宫门外求见。”有宫女前来通报道。
许嘉彤安抚好了马琴歌，匆忙去了宫门，原以为是府里又出了什么事，许连来找她，可是她到了宫门才发现来人竟然是许连启。
“三堂兄，你怎么来了？”许嘉彤问道。
许连启行了礼，低声道：“四妹妹，借一步说话。”
许嘉彤知道他不是行事狂妄之人，点了头，上了马车，去了一处茶肆的雅房。
“三堂兄，之前你说要到西都来选一家书院读书，以便明年殿试，书院可选好了？”许嘉彤关切地问道。
许连启道：“正要说起这件事，原本我已经找了几家书院，可是好一些的所费太多，寻常一些的也颇有些门槛。我正想着凑些银钱出来，甚至找四妹妹挪借一些，可是就在昨日，杜相府上的管家找到了我。说是杜夫人是杜相一脉的族亲，我也算是他的族人，理应照顾我，把我安排在了杜家族中的书院。我知道这听起来很牵强，可是杜家的人实在不容我拒绝……我就想着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哦？那三堂兄以为出了什么事？”许嘉彤看向他，这书读的好的人，果然更有见识。
况且如今朝野内外弥散着的传闻已经很多了，许连启只要留心，在加上近日来发生在杜凤琴身上的事，也许真就猜出些端倪来了。许嘉彤也有意试试他的深浅，听听他的意见，有时候有些事从另一个角度去想，或许有别的办法。
许连启道：“如今盛王殿下在北疆征战，马大人又已战死，恐怕一时间军力上有所变化，这种变化还不是好的。而这个时候，马家的人听了报丧的消息，没有举起大旗，为马大人报仇雪恨，马家长子却是一个人意气风发的进了宫，这当中定然有蹊跷。而最大的可能是，马家这位大公司，并不为自己的父亲战死而感到悲伤，他应该是一个和马大人不一样的人，他想要通过马家出兵助阵，得到别的东西，这当中恐怕就是功名利禄了。”
许连启是通过战事的局势和马勤连的表现看出这一切的，可见观察入微。
“三堂兄，请继续说下去，我洗耳恭听。”许嘉彤道，也许许连启能让她留意到一些从前她不曾留意的东西。
“盛王殿下在前方不顺利，这最高兴的当然是项王殿下了，而提到项王，就不得不提他的母家吴家，还有刚刚与他们联手的马家。他们沆瀣一切，一定要让赵钰吐出点什么。不过这些人当中也还有矛盾，想那马大公子好不容易才摆脱了一直压制他的父亲，而和马家一同为王上打天下的王家、杜家都已位极人臣，荣华富贵，金银财宝，绝对无法满足马大公子的胃口。而若是项王一方胜了，马家还依然要被吴家压制，这不是他想要的。”许连启清晰地道。
是啊，无论是赵元项还是吴家，他们之所以和马家联手，是因为他们手中没有兵，而马家有兵有人，还名正言顺。可是一旦事成，他们岂会把兵权再留在马家人手中，就算他们会给马勤连好处，可那好处绝对是有限的，至少那份尊荣绝不会超越他们自己所拥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