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子,陈方庆?”
得知消息的宇文化及,猛地一下就从座位上起身,因为他起来的太急,连带着将身下的椅子、身前的矮桌,都一并带着翻滚,桌上的东西落满了一地。
但宇文化及根本顾不上这些,而是喘着粗气,看着面前一脸笑容的瘦削道人,急切的问道:“你确定,那个道人是太华山的扶摇子?”
“不错,虽然那人有所遮掩,但贫道自有法门能确认,那人必然就是太华山的扶摇真人!”鹿力道人说着,脸上露出了自得之色,“论神通道行,扶摇真人固然是远在贫道之上,可论起奇门异术,贫道却也有自信不输于人!”
说罢,他见宇文化及又要开口,却是突然压低声音,提醒道:“大丞相,真人神意通玄,能知前后事,所以真人之名讳,还是莫要轻易说出,尤其是其人距离此处不远,吾等之言,容易被其感知。此番,贫道以异宝遮掩,还可暂时躲过其感应,可若是贫道不在之时,大丞相贸然提起,极有可能弄巧成拙。”
“明白,不可无状于真人!”宇文化及点点头,旋即迈步跨过倒下的矮桌,迫不及待的道:“既然如此,还请道长将扶摇……不,请道长带路,本丞相要亲自前往拜见扶摇真人!”
“这件事,其实不宜太过迫切。”鹿力道人见着宇文化及这个模样,反而眯起眼睛,“那位真人既然隐藏了身份,还参与此次散名召集,必有用意,咱们贸然说破他的身份,说不定反而要惹火烧身,倒不如装个糊涂,然后大丞相您装作不在意的,给予其各种便利与信任,岂不是更能取信其人?最终得其重视、信任?”
“这个法子好!是个好法子!”
宇文化及努力压下心里立刻就要拜见真人的冲动,基于权力生物的本能,让他意识到鹿力道人这个提议的价值,甚至更进一步,想到了几个粗糙的漏洞,准备加以修正。
“还是先不要打扰真人!不过,有了真人在船上,我也就能放心行走陆路,继续北上了!”
见宇文化及来回踱步,已然开始筹谋,鹿力道人躬身退去,离开了船舱,快步来到了船舷边缘,眺望已然漆黑的水面。
这时,一个略显粗犷声音从旁传来——
“扶摇真人为何会出现于此?他可是有着太华山为根基的,不属于散名之人,为何也会被招引过来?”
鹿力道人沉默片刻,低语道:“他固然不是散修,但人在南方,有所察觉,因而过来探查,也是说得通的。”
这时,又有一个略显低沉的声音响起:“无论如何,都要谨慎对待,不要打草惊蛇。在咱们将此处的尊者遗泽搜寻出来之前,还是要避免节外生枝的。”
“那也要看他宇文化及能不能沉得住气。”鹿力道人说着摇了摇头,“别看他被我的话一时镇住,但时间一长,必然还是会按耐不住的,所以最多是争取了几日时间,在这期间,若还不能找到尊者遗留,那局势就要复杂了。”
“或许……”那个低沉的声音忽然道:“咱们可以试着接触一下那位真人,他隐世几十年,骤然出山,却归于南方,还会被此处的动静引来,必有所图,或许可以利用。”
“非到万不得已,不可玩火。”鹿力道人摇了摇头,“还是先观察观察再说吧。”
鹿力道人心头谋划着。
殊不知,在另外一艘大船上,被礼遇备至的黑衣道人,却也在探查着四周,其目光主要便锁定在鹿力道人身上。
“这道人身上的那块黑布,于我而言有如剧毒,不仅是灵识无法探查其人,就连放开感知,搜寻那虞世南,都会受到干扰,那黑布仿佛无时无刻都在释放着一股瘟疫,对我而言,最是凶险!乃是我的天敌!想要在这种情况下接近虞世南,需要抓住机会,一击即走……”
想着想着,他逐渐盘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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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就能一劳永逸,却又过度谨慎了!他难道不明白,只要能实现愿望,纵然付出些许代价,又算得了什么?”
空旷的庭院中,已经擦干了嘴角血迹的唯我之主,看着棋盘上那枚进退维谷、踌躇不前的黑子,不由露出了冷笑。
“到底只是个低劣的赝品伪物,看似拥有过往的经历,但也不过如同观人生平,牢记在心,本不会化作智慧,若不是我将这四十年来,不断铺垫、撰写、改造的陈氏故事尽数激活,使得他的传说,提前百年降临于此番天地之间,怕是这赝品根本没有机会,先陈氏一步,找到那关键之人!”
想到这里,他脸上的冷笑逐渐化作一抹凝重。
“还好,只是源于我所编写的伪事,没有真正得历史长河认证,而那陈氏的境界也还未触及世外,未曾在世外留下烙印与根基,更不曾掌握鸿蒙气息,否则只是激活这些虚假传说,一个不好,都有可能弄巧成拙,让他提前触及那玄之又玄的境界!所以……”
一念至此,唯我之主一挥手,便有一道道黑线从虚空中蔓延出来,朝着那枚黑子缠绕过去。
“若我能踏足淮地,断然不至于此,眼下未免节外生枝,还是得推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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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
寿春淮主庙,瞅着陈错盯着自家桃木剑看了好一会,秋雨子终于是沉不住气,问道:“可有法子救治?我跟你说,只要你能救得了祂,某家日后定是为你风里来,雨里去,鞍前马后,没有半点怨言!”
陈错收回目光,沉吟片刻,道:“我本不擅长炼器之法,更何况桃花仙子此时的情况颇为诡异……”
秋雨子一听这话,这情绪立时就低落下去。
“竟然连你都没有法子?那就只能回去昆仑了,可当时桃花提醒我来淮地,却不让我归师门,必是有着考量,或许和那凶徒的身份有关,毕竟说到底,他也算是祖师弟子……”
见随着秋雨子情绪低落,那不断从他身上飘起的一道道黑气,更加的浓郁,随即尽数没入桃木剑身的裂缝之中,陈错心中猜测,嘴上道:“不过,你莫要担心,我虽不善医剑,却有个顾问可以咨询,可得一二提示。”
说着,他心念一转。
太华秘境,扶摇峰中,陈错的真身本尊再次睁开眼睛,而后意念下沉,扣响心门——
那被封镇于此的银甲殷子,身子微微一颤,俊秀的面孔上,紧闭的双眼微微睁开。
这双眼睛先是茫然,但随后便从陈错的意志中,得知了前因后果,却是犹豫了起来。
陈错却道:“当时尔等既是出手针对桃花仙,必有缘故,恐怕与尔等身上的异状也有关联,事已至此,又何必隐瞒?”
“许多东西,在人间不可提及,但阁下所问之事,还是有一些能说的,比方说那把桃木剑,”殷洪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道:“据我所知,那把剑的本体,本是我那兄长师门桃树上的一根桃木枝,而那棵树,据说是因种下了一颗鸿蒙果,方才长成,这桃树枝,实乃鸿蒙节外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