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头的大蛇在树上无力的扭动,断口处“噗嗤噗嗤”的喷着血,像一条失去控制的喷水管。
瑛太的半张脸狰狞笑着,手里的妖刀沾满了血液。
那些血液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吸收,不消片刻便已消失。
瑛太露出享受的表情,蛭丸在杀死对手之后,会复制对方的能力化为己用,还会吸收生命力来反哺自身,这条柳仙的能力不值一提,但它的生命力很强大,蛭丸很喜欢。
“啪嗒啪嗒……”
细密的脚步声传来,瑛太身后,身穿黑色和服的神风敢死队人影攒动,密密麻麻穿梭于树林中,几乎不发出声音,每个人的脸上都刻着一种表情,透着森森金戈之气。
他们的头上都系着“钵卷”,也就是白布条,布条上印有国旗图案,国旗两边则写有“复仇”两字。
他们的成立,本就是为了向张之维复仇。
忍头杵着拐杖走过来说道:“天通医堂的那一干妖怪,便是窝藏在这里对吧?”
瑛太舔着嘴唇,狞笑道:“蛭丸已经闻到了它们身上的臭味了。”
忍头看向身后的鬼岛重雄:“将军,该如何对付这些小妖怪,是抓住要挟,还是杀掉?”
鬼岛重雄没有说话,旁边的土御门夜光笑道:“你们只管杀,其他的交给我。”
旋即,神风敢死队冲进了山谷之中。
这时,山谷里杂草晃动,只见一条条花花绿绿的长蛇显现,这些毒蛇都是没有得炁的普通动物,它们本能的听从柳仙们的命令。
不过,虽然没有得炁,但在柳仙们的培育之下,它们依然拥有远超普通人蛇类的能力。
一个个扬起蛇头,露出萦绕着淡紫色毒气的毒药,猛地朝着敢死队弹射过来。
神风敢死队的人面色不变,抽刀反击,一时间,腥臭的血液飞溅,蛇尸遍地。
见不断有毒蛇袭击,英肽猛的一挥刀,红色的刀炁如海潮般涌动,前方的草木全都支离破碎,上百条毒蛇被绞杀,只留下一大片光秃秃的土皮。
从始至终,瑛太眼皮都没抬一下,涌上来的蛇群便被他一刀通通绞成血沫。
斩杀了毒蛇,瑛太第一个冲进谷中,其他神风敢死队的士兵紧随其后,旋即便是一连串的惨叫声响起。
这时,一个神风敢死队的士兵走过来,对鬼岛重雄道:“将军,有两名士兵被毒蛇咬伤了,随身携带的解毒丸也不起作用。”
旋即,两个被咬伤的士兵,便被人抬了过来,两人肿胀,皮肤发青发紫,像两个大茄子,眼看是活不成了。
还没遇上小天师就见员……鬼岛重雄皱眉,看向土御门夜光:“夜光君是否有办法?”
土御门夜光走两个伤员身边,检查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恕在下无能为力。”
“让我的人来试试吧!”忍头看向一旁的一个身穿和服,化着艺伎妆,瞳孔为诡异的绿色的女人:“京夫人,拜托你了!”
京夫人迈着诡异的小碎步,鬼魂一般来到两个武士面前,张开嘴巴,吐出一根宛如蠕虫般肥大的触手,触手的一端长着锋利的口器,朝着其中一个武士咬去。
武士看到这一幕,面露惊恐之色,下意识想要闪避,但对方的口器很灵活,闪电般刺在他的脖子上。
随后便是一阵蠕动,可以看到有源源不断的绿血被吸走,发青发紫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治疗了一个,京夫人如法炮制,又将另一个中毒者治好。
德宏法师看着这一幕,有些诧异,他还上第一次看到这种能力。
土御门夜光笑道:“大师,比壑山忍众是由幕府的将军一手打造的杀人组织,里面的成员,里面甚至有很多犯了事的死囚,所以自然也是五花八门,这位京夫人解毒的能力,应该来自某位侍奉的神明,至于究竟是哪一位,那就不得而知了。”
德宏法师说道:“阿弥陀佛,真是神奇的能力,说起来,在我们这片土地上,也有一个杀手组织,名叫唐门,擅长使用暗器和毒,不知道这位京夫人,能否破解唐门的毒?”
“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用毒,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土御门夜光轻蔑一笑,他看不起比壑山的忍者,更看不起唐门。
德宏法师不置可否,作为天台宗的主持,他自然是明白唐门的能力的,不过,此行又遇不上,多说无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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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奉天城,天通医馆,虽然现在已经打烊了,但医馆有急诊,遇到紧急情况,医馆也是会出诊的。
此刻,一个出马弟子正请仙附身,在给人看病,病人突发心梗,送过来的时候,已经气若游丝,几乎就要没了呼吸,但有白仙出马,硬是把他从鬼门关里抢救了回来。
此刻,二神正在给病人讲注意事项,以及回去之后,要记得供奉天通教主的牌位。
这是天通医馆的治疗模式,医治的时候分为大神和二神,大神负责请白仙出马附身看病,二神在一边讲解。
白仙听着病人的感谢,心情大好,它喜欢治病救人,不止是为了香火,也为了这一声声感谢,这会让它都有种轻飘飘的舒坦,所以,每次它都是在送走病人之后才离开。
但听着听着,它突然心生不详,巨大的恐慌包裹了他,紧接着,本体那边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它被拖拽着离体。
而同时,天通医馆的很多员工们,脑中齐齐闪过相同的画面,原本山清水秀的山谷里,全是刺鼻的浓烟,那些和他们朝夕相处的小仙家们,浑身冒起了浓烟和烈焰,皮毛和尖刺被烧的溃烂发黑……
他们突然大哭了起来,眼中留下血泪,作为顶香弟子,他们明白,他们供奉的仙家,没了!
这一幕,惊呆了医馆里的所有人,天通医馆的主体虽是白仙,但也不只有白仙,也有相当一部分负责管理的黄仙。
黄仙速度快,一般负责堂口里的传讯工作,也就是传堂,医馆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黄天六耳中。
黄天六在张之维那里得了造化,已经褪去了兽样,变作了人身。
本来,他是居住在天通医馆的,但当了这么久的兽,变成人了还不能享受享受?便在城里置办了一个大宅院,雇了一群佣人,过上了财主般的生活。
此刻,他正吃着咸菜滚豆腐,听闻天通医馆出了事,豆腐一砸,倏地起身,瞬间就没影了。
眨眼的功夫,他便来到了天通医馆,瞧了一眼,他便知道,是白仙谷那里出了问题,当即便要前往,但刚迈一步,便就止住了。
黄仙机灵,瞬间便想到,他这个时候赶过去,万一撞到了袭击者怎么办?他又不是教主,能一以敌百,他只是个传堂跑腿的。
一念至此,黄六爷当即叫来自己的后生们。
在一阵黄风的裹挟下,一只只狼一般大小的黄皮子,出现在他面前,全都人立而起,做稽首状。
黄爷当即让它们去请人,这么多年的修行,论护道手段,他不一定有多强,但人脉却是够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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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龙虎山天师府的袇房内,张之维还在琢磨青玄灵魂法,他已经枯坐了两日了。
之所以要这么久,除了这法门很难外,最主要的是法门不全,需要他逐步补全,涉及性命元神,由不得他不谨慎。
此刻,他盘坐在床上,五心向天,一动不动,浑身七个脉轮发光,脊椎中正,炁从丹田也就是太阳轮生发,一路连接本我轮,海底轮,最后顺着脊柱,一节节的往上,到达顶轮。
顶轮在头顶中心,这里也是百会穴,这里也被认为是上天之门。
他的炁到了顶轮,并没有尝试着冲出去,这法门在七个能力场的修行,他已经融汇贯通了,但在如何用能力场反哺灵魂的问题上,还没解决。
他现在的状态,就有些类似逆生二重巅峰的左若童,只需一步,就能跨进去,让灵魂蜕变,获得吸收天地自然能量的能力。
不过,他并没有急于求成,圣人盗对他的诱惑并不大,外界的天地自然之炁,对比自身的炁,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好。
相比较向外求,他更喜欢向内探索,人体奥秘,远比外界的景物更让人神往。
在向内求的过程中,他进入了一种天人感应的状态,这种状态不同于观法,而是一种融合,他似乎融合进了天地里,气息都消失了。
在这种状态下,周围的一切都尽收眼底,他看到附近袇房内的师兄弟们,有的在睡觉,有的在修行。
田晋中为了磨炼自己的意志,已经好几个月没睡觉了,此刻,正用两根小木棍撑在眼皮上,防止自己打瞌睡。
他的手指还在虚点,时不时打出一道白光,精准的射中前面的石头上,原本坚硬的花岗岩,已经被他打成了马蜂窝。
上次拿树对练被师父训斥了,现在他换成石头了。
在他不远处,陆瑾手里夹着一根细线,在练天通神剑,通过几天的练习,原本软趴趴的细线,在他手里已经变的削铁如泥,斩开一块石头就跟斩开一块豆腐一样容易。
这两天,他跟个初获木剑的孩子般,已经嚯嚯了不少石头了,要是继续这么干个十天半个月,天师府真要没有一颗完整的石头了。
张怀义一如既往的打坐练炁,淬炼性命。
至于吕慈,这家伙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最近几天老是扛着锄头锄大地,经常一个心血来潮,就去狂犁二里地。
天师府的田都被他犁完了,无田可犁的他,还经常跑下山,帮山下那些佃户耕地,赢得了不少称赞。
这种状态下,不仅能像使用了天地视听符箓一样看到天地间的实物,还能感知到周围无处不在的自然能量。
同样,张之维也能感受到天地间的种种自然能量,这些能量有些是天地间本来就存在的,有些是草木生发出来的,有些是人生发出来的。
他的师兄们,包括他在内,都在时时刻刻的散发着自然能量,只不过相比较师兄们,他散发的极少,少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张之维心道,“溢散出去的便是先天一炁,也就是说,散的越多,寿命越短,当然,这不一定准确!”
因为先天一炁有多寡,有些人先天一炁足满,即便散的多,寿命也长,有些人先天一炁不足,即便修为高,散的少,也活不了多久!
观察了一下周围,张之维把发散的念头收束,观察自身,旋即他便发现,他的气息似乎没了,融入了自然之中。
若此刻他的身边有人,便能发现,他能被肉眼看见,却不能被炁感知到。
“巴伦和阮丰的炁便不能被感知,看来修行圣人盗吸收天地之炁之后都会这样。”
“不过,这天地自然之力,似乎不像我想的那么充裕,也没那那么好用,不是封闭场所,天地之炁分散,不够集中,杂乱的很。”
“而且,这种杂乱的自然能量,绝不能照单全收,虽都说食炁者神明不死,但人吃饭,还讲究有没有毒,荤素搭配,吃多少碳水,多少脂肪,多少蛋白质……”
“吸收天地之力也应该如此,一味地乱吃,只会吃坏肚子,于性命无益。”
念头起运间,张之维调整着自身的脊柱,思忖着自己能不能长驻这种状态。
这种状态下,虽无明显的实力加持,一举一动都和天地相合,与他斗就如同与天斗。
简而言之,他就好像时时刻刻踩在了奇门局的大吉上面,又有些像肃亲王善耆搞出来的强大命格,让天地站在他这一边。
对他出手,就是与天为敌,说不定他都不用还击,对手就喝凉水呛死了,就好像剧情里自然门门长死的那样。
尝试了一下,张之维摇头:“想要一直保持这个状态,需要时时刻刻调节七个能力场和天地之间的关系,从而形成共鸣,这比左门长时时刻刻开着逆生还费心神,盈不可久啊,不过,虽没接通灵魂,但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感叹一声,张之维正要退出这个状态,忽然堂口震动,心念一动,便发现挂在七星台的堂单上面,医堂里的名字,消失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