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重逢(II)(下)
莲儿今天确实去了慈云寺, 她看到了宫中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只是她长高了, 容貌也有一些改变, 又戴着面纱, 并不觉得宫中的贵妇们会认出她,故而没有特别回避。只是她也没有认出已经长大了的十一皇子。五年,从一个懵懂的小男孩成长为年轻男人。
而这个年轻男人自小因为得到了来自她身上的光芒,在冷寂的宫中长大之后,更加珍惜这温暖之源。只是这宫中他无权无势,母妃出生低微,只是皇上用来制衡皇后的宸妃这些女人的棋子,外祖家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五品官,他想要做点事并不容易,在宫外更谈不上人手,只能借助于太子之手,希望能够找到她,希望看到她安好。
小十一很聪明, 他知道什么是点到为止。说完便离去了。
小十一离去后, 沂义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拍了拍手,外面当值的侍卫总管丁强应声进来。
沂义看着桌面上放着的一个镇纸,皱着眉,过了一会儿才问丁强:“当年凝儿被害之后,你们找了京城各大寺庙吗?”
丁强愣了一下才回答:“当时属下等不但找了京城各大寺庙,庵堂,江南周府附近的庵堂寺庙都找过。”
“慈云寺呢?”
“也去过, 当时还专门询问过无戒大师。太子突然想起这事,难道?”
“刚才小十一说今天在慈云寺见到一个很像她的女子, 只是戴着面纱。”
“按理说沂祥皇子的事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她如果还在,应该可以放心大胆地露面,不需要戴面纱吧。”
“凝儿是一个很稳重的人,她以前在宫里的时候,也从来不喜欢抛头露面,偶尔出宫也喜欢戴面纱。”
“而且这一次沂祥皇子闹成这样,她若还在,早就可以平安回来了。”丁强小心地说。
沂义摇摇头:“也许宫里让她太伤心了。早年周家的案子翻案之后,若不是她觉得欠着太后的养育之恩,她早就想出宫了, 出去了, 也许再不想回来了。”
“要不属下派人去一趟慈云寺?”丁强小心地问。
“悄悄地去看看就好,不要惊动寺里,如果她真回来了, 也许她会去找无戒大师。若是她不想回宫... ...”
“属下明白。”
丁强离去不久, 杨泉安就带着新杰进来了。 杜庭禧和丁冀中也被传来对峙。杨泉安看了一眼杜大人,摇摇头,很快退出去。沂义却叫住了他:“杨泉安, 你跑那么快做什么?新杰喜欢你冲的龙团茶, 你冲好了再走。给杜大人也来一杯。”
杜庭禧觉得很委屈, 自己这么老的资历,为朝廷勤勤恳恳,太子看重的还是武将。连喝茶都是沾人家唐家公子的光。
沂义看着杜庭禧笑着说:“丁大人和杜大人是科举出身,自律的楷模, 生活简朴,本宫不担心。就是你小子是商人,又开着茶社, 本宫知道你挑剔, 但是又要让你帮本宫干活儿, 不给你冲杯好茶,渴着你了, 怕你一会儿说话都不耐烦,就更不愿意在这里帮衬了, 算是本宫贿赂你,哈哈哈!”
杜庭禧有些惊讶沂义的话, 这唐公子在东宫不仅太子抬举, 太子还要求着他?!看来唐家还是太猖狂。太子今天是不是要以华岩镇的事为引子敲打他呢?杜庭禧猜测着。
“太子爷, 您就饶了草民吧!你知道我这人在江湖上散漫惯了,不是喝不惯您的茶, 而是受不惯这约束。草民给您办点事儿可以, 但是千万别太抬举我。草民还想多点时间回家陪娘子呢。这次进京之后, 您算算,草民几乎都没有时间在家, 草民还想求太子爷多放草民几天假。”
“新杰,就是不上进。你说以你的能力,若是想入仕,无论文武,必然不差。你们唐家几个兄弟都是如此, 太过淡泊名利。若不是太后和本宫给你们安排些事情, 你们是不是个个都跑去江湖上逍遥, 就留下本宫一个人在宫里苦哈哈地做事了?”
“瞧太子您说的。不是我们兄弟几个淡泊名利, 而是朝中能人很多, 我们兄弟除了会些拳脚,其他方面都较为平庸,不堪大用。”
“唐公子这是过于自谦呢?还是过于自傲,觉着太子爷非要求着你办事不可?”杜庭禧冷冷地问道:“就如公子自己刚才所说, 唐公子也许拳脚功夫好,琴棋书画在京城也是独占鳌头, 但是那些和朝廷公务相比, 不值一提。既不能辅助主上安邦治国, 也不能造福于民,只是一帮附庸风雅的公子哥儿显摆的玩意儿。太子也如此礼贤下士,你还如此拿大,真是不知所谓!”
丁冀中听见这话皱起了眉。太子跟唐新杰的兄弟之谊京城人尽皆知。二人如此调侃,也是亲近的表现。且唐新杰为人低调,能力强,杜庭禧如此扁低他确实是偏见。
“杜大人误会了, 唐某不是拿大, 只是觉得朝廷应该有更有能力和才华的人撑起来,唐某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唐家的人若是只能做小事, 却享受着朝廷的厚待和礼遇,杜某是否可以理解为朝廷不应该对唐家如此优渥,应该和对待其他官员一样?拿着俸禄就要为朝廷尽忠尽力!”
“杜大人觉得太子给唐某的待遇太好了?”新杰看了一眼杨泉安。
“哼!”杜庭禧冷哼一声。
杨泉安正好端茶给杜庭禧:“杜大人, 容老奴说一句。这唐公子在东宫是不拿俸禄的,纯属来给太子帮忙。太子觉得公子为了他付出良多,故而经常用好茶回报。除此以外,唐公子在太子这里并没有求取过别的待遇。”
“本官和太子讨论政务,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种阉人说话了?”杜庭禧鄙夷地呵斥道。丁冀中倒是一个灵醒的,赶忙拉他衣角,这杨公公在这皇宫和京城都可以横着走的人,杜庭禧如此说他,今天当着太子的面不会有啥,难保今后不对他下黑手。
杨泉安顿时红了脸,沂义也很尴尬。
“杜大人,”新杰可不想杨泉安难做:“若是看唐某不顺眼可以直接说, 不必要拐弯抹角捎带着伤害好人。杨公公也是一片好心解释一下实情,并非议政。我大周的百姓都有说实情的权利,难道杨公公没有?还是杜大人觉得只有御史台的大人们才有权利说话,别人都没有?而且御史台的大人们可以闻风启奏,不管对错是非,不管是否属实,就可以对人横加指责,凭空猜想妄下结论?”
“唐新杰, 你不要混淆视听!本官今天就是上折子弹劾你们唐家了怎么样?以为你们为朝廷做了点事,就居功自伟,出兵打了几回仗就可以为所欲为?你们就可以随手出手打人?”
“随手打人杜大人可是指的华岩镇的事?”
“是,你们包庇凶手,不让郭家的人捉拿动手伤人的那一男一女,还动手伤人。私蓄武力,蓄意谋反!”
“杜大人!”丁冀中赶紧制止他,虽然御史台可以闻风奏事,但不等于可以无凭据说人蓄意谋反。那可是抄斩满门的重罪,如此说话有诬陷之嫌。
沂义皱眉看着这个杜庭禧,新杰也看着杜庭禧,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既然有人在华岩镇无故伤人,杜大人可以奏请太子,出动海捕文书,缉拿行凶伤人的凶犯。但是杜大人无权说我唐家包庇凶手,蓄意谋反!”
“你唐门的平安客栈阻止郭家的人去缉拿凶手,怎么不是包庇罪犯?你们打伤郭家的人,在平安客栈收容那么多武力之人,怎么不是蓄意谋反?”
“看来杜大人是觉得自己证据确凿了?那么咱们一个一个地来说。既然是杜大人认定伤了郭家人的就是凶犯, 那请太子殿下现在就让人发出海捕文书,捉拿杜大人口中说的那一男一女。”说毕朝着沂义一揖到地。
“哼!你不要装,没准你们唐家神通广大,早将那对狗男女藏起来了呢?!”
新杰冷哼一笑:“唐某劝杜大人慎言!如今那二位为什么出手打伤郭家公子还不知道, 你就骂人狗男女, 是否太过妄断?!”
“那两个人根本出手伤人,而且还将人扔进粪池, 手段恶劣当然是狗男女所为!”
新杰不理他,只是再向太子作揖:“请太子殿下即刻让人发出海捕文书。”
沂义本来为难, 但是这兄弟一再坚持, 他还是出声,让人去办。
之后新杰又再次作揖:“多谢太子!”
“唐新杰, 你是不是在这里耍心眼?!你以为抓不到那两个狗男女, 就没有办法证明你唐家的险恶用心?!”
新杰对他嗤之以鼻:“杜大人真是奇怪, 这人还没抓, 你怎么知道抓不到?御史大人是看不上我大周刑部的能力?那要不要赶紧回家写折子赶紧参上刑部一本?”
“你不要乱攀咬!”杜庭禧气愤地指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