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一战线

有着同样的决心的人,不只是他一个。

夜君此时,也紧紧握着尘舞的另一只手。

生怕一松开,尘舞就消失在眼前。

朱箫的瞬间转移,他必须时刻防备。

但他显然低估了朱萧对尘舞的关切程度——在尘舞受伤如此严重的情况下,他已完全没有精力和心思顾及到逃跑。

时间,如同沙漏中的沙子,缓慢却永不停息。

天已黑了。

然而,白皑皑的雪,自外面映射进来,让人有种依旧是白天的错觉。

然而,尘舞此刻,却处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好浓重的黑。

像墨一样。

不知道她身处何处,也不知道在走着,还是在坐着。

只是不停的寻找,沉浸在自己的黑暗意识中寻找。

她要寻找什么呢?

任务已经完成。

她的生命也即将走到了尽头。

然而,她这一生快乐过,开怀过吗?

她为刺杀灵王而活着,为报仇而活着。

大仇已报,起码她已像燃尽的烛火般,烧掉了自己的哪怕一点点余热。

她本已无憾。

但在潜意识里,为什么竟还留恋尘世?

那个孤独的世界里,到底还有什么东西让她恋恋不舍?

令她在浓厚的黑暗的意识里,如此彷徨急切的想要突破,挣扎着想要找到出路,找出光明。

呵,原来,除了报仇,她还有另外更重要的东西,

——她找不到她的心,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遗落在什么地方了。

没有了心,是不是就像现在这样,缺失一块?

就在拼命彷徨的找寻时,她忽然感觉到了一丝声响。

那是种机器的单调的,固执的不间断的轻微的轰鸣。

如此熟悉。

她飘空的意识,此时终于回到了。

她终于可以支配那本已不属于她的身体——她用全部的神经,控制着眼皮,让它们张开。

只是一瞬间,她便又不得不闭上眼睛。

然而,眼前的景象,已全部落入了她慢慢恢复的脑里。

两个男人,两个惊若天使的男人,正齐齐望着她。

他们的目中,都流露着急切的渴望和痛楚。

嗯,他们的眼眸都很美。

虽然一个冷酷得像恶魔,而另一个温柔得像天使。

他们是谁?

慢慢恢复的脑子,快速的运转着。

当终于可以再次睁开眼眸时,她已经完全清醒,

她刚才已经去到鬼门关,幸好还没有喝孟婆汤,已经记起了所有的事。

能把她从鬼门关救出来的,这世上,只有唯一一个人。

“朱箫!?”她的声音低如蚊语。但嘴角却浮上了一个苍白虚弱的弧度。

“是我,我来了。”他的声音,一如记忆中那般温柔,像一阵带着远方花草气息的春风,轻抚过干枯的大地。

她不受控制的慢慢阖上眼帘。

“你安心睡吧,我就在这里……”

她再次沉入了黑暗中,这次,不再有彷徨,不再有难以承受的痛楚。只有说不出的舒坦和安慰——

今天的雪,下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大。朱箫不得不披上皮毛做的,带着帽子的斗篷。

自灵王的卧室出来,朱萧在仆人的带领下,往侧门走去。

院子里一片雪白。只有一株说不出的枝干呈现黑色的轮廓。

朱箫经过那里时,那个看起来是什么静物的,被雪完全覆盖住的东西,忽然动了一下。

他才发现那是个人。

他站在那里,倚着那节枝干,不知道已这样站了多久。

雪已经让他变成了树干的一部分。

一双冷彻的黑眸,从斗篷下面穿透过来,落在他身上,带着比冰雪还冷的寒意。

夜君?!

他站在那里做什么?

朱箫撇下仆人,走了过去。

自从3天前,他救了尘舞之后,夜君便连同尘舞一起消失。

而朱萧也无从找寻。

看见朱箫走过来,夜君仍旧在刚才的微动后,又恢复成了枝干。

“尘舞在哪里?她恢复得怎么样了?”

雪像倾洒的鹅毛般,扑面纷纷扬扬而来。

他们在雪中就这样对视着。

仆人哆嗦着唇,悄悄退开。

夜君目中少见的茫然,沉默着。

“灵王正在用自身的灵力,突破身体的制锢,不久就会醒来。”

听到这句话,夜君此时才似乎反应过来。

他呼出一口气,热腾腾的气体,萦绕在他那冻得通红的鼻尖。

他目中的茫然,也在他恢复的同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种熟悉的冷酷和决然。

“他什么时候会醒?”“声音在雪中听来,仿佛就是其中一分子。

“可能2天,或者更短。他的灵力很强。”

夜君的身体轻微晃动了一下,闭了闭眼,转身,一言不发的走开。

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白茫茫的雪地里。

朱萧依旧站在那里,叹了口气。

望着远方皑皑的白雪,他忽然明白,夜君为什么能长时间的站在这里,一动不动。

雪白的天地中,仿佛只有一人的孤独的感觉,还有寒冷的气体,可以让人思考很多事情。

如果不能阻止灵王清醒,那么,就要考虑其它办法,来保护尘舞。

由于多了灵王,朱萧跟夜君现在居然变成了统一战线。

但愿尘舞已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