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裕脑海里过滤了一遍,迅速组织语言。
“还记得那天下午,我们喝下午茶吗?”唐裕静默片刻,终于开口。
“记得,那又怎么样?”
“就是那天下午,你离开以后。你先生就给我打电话。说是要给我一定高帽子戴。这顶高帽子,我上午已经跟你说过了,就是促成唐氏集团和英国弗朗克集团的合作。宇文冽为什么要给我戴高帽子,我当时也疑惑,现在才明白他的意图。”
“他的意图是什么?”
唐裕看了她一眼,不情愿地说了三个字,“为了你。”
蓝梓绯脑海里有片刻的空白,心里重复了一边,为了她?她脑子转不过这个弯来。
“了解这个问题,你应该先了解一下背景,那就是,冷世强在做什么,这个你应该很清楚。冷世强设了个局,‘宝贝,我们回家吧’,这个寻亲活动,应该不需要我解释了。总之,最后我们都栽进去了,10个亿,都能把我们砸死。”唐裕说的很轻巧,不像他的用词那么严重。
蓝梓绯想笑,笑不出来,这件事已经成了她的一个耻辱,见证她的愚蠢的耻辱。
“简而言之,冷世强想要借我们唐氏这把刀,来害蓝氏,顺便也要把富云集团一同拉下水,这一点,应该也不用我解释了。而你是联系富云集团和蓝氏集团的纽带,宇文冽为了你,不可能让冷世强得逞。他要救蓝氏,自然要来收买我们唐氏,所以,就把与弗朗克集团合作的机会让出了一部分给我们唐氏。具体数量是多少,这是商业机密,我就不能告诉你了。”
他说的很详细,只不过,对于蓝梓绯来说,信息量有些大,因为涉及的方方面面太多了。
富云,蓝氏,冷氏,唐氏,弗朗克集团,宇文冽把这五个利益集团周旋在一起,就是为了她?
她毕竟不是商场上经历过大是大非的人,她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公司高管,想要在这么短时间里,理清这些关系,似乎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并且,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说法,唐裕的说法和蓝衣橙的说法几乎是完全相反的。
唐裕说,宇文冽是在救蓝氏;蓝易橙说,宇文冽是在一点一滴蚕食蓝氏。
她到底应该相信谁的?
蓝梓绯意识到,她这是在做无用功,真正能给她答案的人,是宇文冽,可偏偏他一个字都不向她吐露!
这就是他爱她的方式吗?
蓝梓绯看向远方。
夕阳已经开始下坠。西边天幕,一层一层的红云,仿佛火焰一样在燃烧。
“没听明白吗?我的表达能力有这么弱?”唐裕感觉到她一直沉默,打破了寂静。
“不是,我想知道,冷世强到底是怎么在利用你们唐氏来害蓝氏的?”
唐裕犹豫了片刻,再度启口,“这是商业上的机密,冷世强我倒不介意,但如果我让你知道了,我等于同时背叛了宇文冽和唐家,他们都不会放过我,你觉得我要说吗?”
“不要!”蓝梓绯几乎是脱口而出,这个代价太大了,她怎么能承受得起!
唐裕笑了笑,“其实我倒是不介意告诉你。只不过,我要让你知道,我这么做付出了什么。当然,这点付出还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所以,你也不要有负担。”唐裕停顿片刻,视线总她身上转移,投向远方。
“冷世强向我们唐氏施压,要在这个春节期间,暗中购入蓝氏股票,把蓝氏吞并。”
唐裕回想起这几天连日在做的事情,每天他都会在想一个问题,如果蓝梓绯知道,是他亲手把蓝氏集团这么蚕食了,她会怎么想?应该从此看都不会看他一眼了,原本就不待见他。
蓝梓绯半天喘不过气来,她不知道,原来这个平静的节日里,暗地里正在发生这么凶险的事情。
她似乎能明白,为什么这些天,宇文冽会连日连夜在书房里出不来。
“冷世强没有如愿,就是因为宇文冽从中阻拦吗?”蓝梓绯其实已经知道了答案。
“你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如果唐氏集团和冷氏集团同时下手,你觉得现在还会有蓝氏存在吗?他很聪明,先收买了唐氏,因为知道唐家的人都目光短浅,见钱眼开。一定会抵抗不住他给出的诱`惑。Frank和华伦夫人来中国,也是他安排的,为了给唐家的人吃一颗定心丸。所以,到目前为止,他算是暂时把蓝氏稳住了。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们只能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商场上的事,瞬息万变,谁也给不出确定的结论。”
蓝梓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甚至,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想到那个一直在她身边默默应对着一切凶险的男人,她心里疼痛难忍。他做了这一切,为什么偏偏不告诉她?是怕她有心理压力,会拒绝吗?
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止一次了,蓝氏的危机几乎从来就没断过,几乎每次都离不开他。
唐裕递给她一块巾帕,“我说了不该说,说了明显对我自己不利。”他苦笑了一下,“其实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宇文冽要把这些事瞒着你?这明明就是没必要的事情。现在想想,他应该值得我学习。”
蓝梓绯没有听懂他什么意思,甚至连他在说什么,她都没听到。
她忽然很想回公司看看,立刻起身,“唐裕,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是个坦荡的人,我当你是君子,也是朋友。”蓝梓绯看向他,向他伸出手。
唐裕有些意外她突然这么客套,明明他很反感这种客套,却还是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很礼节性的握手,也很快结束。
蓝梓绯很快就告别。
露天花园上,重新归于寂静。
唐裕仍然保留着握手的站姿,他担心只要他一动,片刻前,在手心里短暂停留的温暖,很快就被风吹散了。
他心里空荡荡的,却有一丝抽痛。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
只知道,如果那个男人不是这么强大,也许,他也不会这么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