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铜鹰在监天司多年,常年四处奔走缉凶擒犯也算见多识广,横练武者不是没见过,但能在后天境一棒打残先天强者的,别说见过,就是听都没听过。
虽说这种结果有些特殊性,对方爆发的速度很强,几乎瞬间堵在段西平逃命路上,让他不得不硬接一招,加之显露的是后天气息,让段西平心生大意,只是单臂随意招架。
但能一棒打残先天,也足以证明此人不凡,或者说,至少拥有一种爆发性极强,已经能威胁到先天强者的绝学。
三人认真打量方尘几眼,心里又是惊叹,白白净净,体型并不魁梧,像书生更胜于武者,这样的人竟是一位强大的横练武者?若非亲眼所见,怕是想破头皮都猜不到。
而且看年纪也不大,面相也就十八、九岁,就算习武之人略显年轻,但顶多就是二十出头。这等年纪和实力,纵然是那几大门派的天骄,想来亦不过如此了吧?
三人心思翻滚,好一会才定下心神,眼神仍略有复杂的抱拳道:“多谢阁下援手,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方尘没有立刻作答,而是瞥了眼地上之人,道:“三位神鹰,不知死活可有要求?”
三人一怔,为首的道:“绝命刀段西平,本是州城小有名气武林段家二少爷,近两代段家后人不争气,一个先天都没有,坐镇长辈逝去后沦落为三流家族,结果被仇家和趁火打动劫的杀上门灭了全族,段西平游历在外得在存活。”
“后不知得了什么机缘,短短三年就从后天大成一跃成为先天强者,且内力极为深厚,还学到一门厉害身法。之后潜回州城报灭门血仇,两年时间,屠仇家士族三户两百一十七口,参与商贾两户一百零六口。这就罢了,其藏身逃亡期间,还残杀小士族两户,商贾,百姓二十七户人,每次都是灭人满门,不留活口,是以江湖人称绝命刀,刀出绝命,绝无活口。”
“在监天司追查凶犯期间,又有七位铁鹰陨落在他手上,此人已被列为朝廷一等重犯,死活无论,首级复命即可。”
本来他们是无需说这么多的,监天司办事哪来那么多问题,但考虑到对方的年纪和潜力,为首之人还是详细的叙说了一遍。
监天司和江湖门派的关系很复杂,既有监视龌龊,亦有不时合作。很多时候到当地办案,都要用到这些门派地头蛇,甚至在特殊时候还需要门派高手配合帮忙。
例如此次若是让段西平逃掉,监天司就会把通缉令下发到云鹤派,让他们派出高手协助追杀。但这时云鹤派的态度就很重要了,是派出高手,还是随意派些人应付,就要看人家的想法了。
所以监天司对拥有一定实力的门派都会给些面子,哪怕皇朝禁忌不能交好,但也不会闹得太僵。
方尘虽然没到先天,可这份潜力已经足以进入‘面子’名单。
方尘愕然,啧!灭门血仇,得遇机缘,复仇打脸,敢情这位还是主角模板?
段西平猛咳一声,又咳出不少血液,脸色苍白的狂笑道:“哈哈哈,老子大仇已报,害我段家的恶贼,齐齐整整都下去了,死又何妨?至于那些喽蚁,能死在老子刀下,是他们的荣幸,老子唯一遗憾的,是没能多杀几朝廷鹰犬!”
监天司三人淡淡瞥了他一眼,丝毫没理会他的言语,做为神鹰卫岂会在意这点粗浅的激将。若非给这位面子,有意让他处置,他们绝不介意把人带回去,享受一下监天司刑狱,让他好好骂个够。
方尘看出三人示好的态度,也没犹豫,抓着铁棒上前高高举起,讥笑道:“报仇是没错,可惜方法太蠢了,脑子是个好东西,希望你下辈子能有!”说罢,铁棒狠狠砸了下去。
段西平并没抵抗,铁棒轻易砸碎了他胸膛,连带心脏也炸成碎肉,而他临死前眼中还残留着一丝愕然,似是对方尘的话疑惑,不解,只是再也没机会问了。
方尘抽回铁棒,在草地上擦了擦,这家伙确实很蠢,堂堂先天实力,能报仇的方法多了去,却选择了最无脑的一种。
想当初灵蛇门一战,被他弄死的人更多,可他现在还不是活得好好的?所以说,任何事都要讲个方式,既然江湖和朝廷有份默契和规矩,那就按规矩来弄不就好了?
而后他才回过身,抱拳笑道:“让三位神鹰见笑了,在下扶余县少林武馆馆主方尘,此次乃适逢其会,讨了个便宜,算不得什么。”出门在外馆主名头自然是挂在他身上,牛刚终归弱了些,撑不起面门。
打死段西平才报名头,三人心里又重视了几分,谨慎,狠辣,不留一点后患,看着年纪不大却有如此心性,未来定也不是简单人物。
为首之人忽然说道:“我记得扶余似是有个灵蛇门的武馆吧?”
方尘笑容不变,道:“现在已经没了!”
为首之人点点头,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薛景阳的年纪不说是不是还活着,就算活着也绝不是这位的对手,一山不容二虎,少林武馆既然崛起,灵蛇门消失也算理所当然。
而后他开口道:“不管如何,段西平总归是死在你手上,我三人回去后,定会给你上报功绩。”
方尘心中疑惑,但嘴上却是笑道:“那就多谢三位神鹰了。”
三人再次抱了抱拳,便取走段西平首级回去复命了,而兵器和身上之物都没拿走,显然默认了方尘的战利品。
从始至终,三人都没报名字,方尘也没问,江湖和监天司不需要交好,问了也只是个称呼,只要脸熟认识就够了。
待三人消失后,方尘才招呼牛刚等人过来摸尸,心里却寻思着功绩是什么?他又不是朝廷之人,总不能拿来升官吧?看来到云鹤派还有很多东西要了解啊!
“家主!”没一会,牛刚带着一把刀,一本发黄的书册,一个钱袋子回来。
段西平正在逃命,身上没带太多东西,这三件就是摸尸的收获了。
方尘先看了眼钱袋,都是碎银和金豆子,就随手收了起来,这次全是他动手,钱财再少也不会凭白分下去。
之后又拿过书册,翻开封页,只见赫然写着‘千山飞纵’四个大字。
方尘眼睛一亮,刚才神鹰卫可是说过,段西平机缘突破先天,还学到一门厉害身法,想必就是这个了。他不由生出几分兴趣,之前段西平轻易甩开三位神鹰,甚至游刃有余还能开口说话,若非自己插一手,有很大可能就逃脱了,可见身法不俗。
他忙翻开看了起来,果然是门极为上乘的轻功,可惜,偏向赶路逃命,交战腾挪却只是一般。身法威能和名称一样,千山飞纵如履平地,段西平正是凭借这门轻功,才能在复仇这两年屡屡逃过监天司追杀。
身法有些玄奥,除了发劲,内力运转,还涉及很多肌肉,经脉,穴位的修练。
不过,按书册上描述速度威能,段西平应该没修练到大成,否则,刚才那三位神鹰根本就截杀不了他,也不会被纠缠许久,只一个照面就能甩开。
而书册上有着很多前人留下的注释,想来段西平也是因此才会随身携带,想要时时参悟。
那三人估计也是没想到,有人会把自身绝学带在身上,这种最核心的东西,一般都是找地方藏着或学会后干脆毁了。
是以才会卖个人情,只取走首级,否则,绝对会拿走,他的人情可值不得一门绝顶轻功。
如今倒是便宜了自己,这门轻功他虽然不会修练,但稍微修改一下,把它‘少林化’,就能放到俗家或武馆给弟子学习了。
少林武学在前期,灵活和速度的缺陷着实太大,放在前世末法时期还不明显,可在这方世界却是致命的。一但被人摸清少林底细,下面弟子别说去闯荡扬名了,怕是跑出扶余都危险。
这门轻功与蜻蜓点水轻功提纵术有不少共通之处,修改后,正好可以做为升级功法,弥补俗家弟子的不足,至少保命能力会大为增强,修改后的功法连名称他都想好了,就叫千山万水轻功提纵术。
方尘喜滋滋的把功法放进包裹,实则直接藏到储物空间里,而后他才拿过最后一件东西,段西平的刀。
‘咚’
屈指一指,发出的竟是沉闷的声音,方尘轻‘咦’一声,仔细打量起这把刀。
刀身比寻常的刀要稍长一些,约有四尺左右,宽三指,不到半指厚,重量却有三四十斤,几乎都快比得上牛刚那根七尺长的实心铁棍了,要知道牛刚的铁棍还渗了五斤墨钢的。
方尘忽然想到什么,低头看向自己的铁棍,发现刚才刀棍交击的地方,赫然有个指头大的豁口。
‘嘶!’
他不觉吸了口气,重新看向长刀,自己的铁棍可是同样渗入了墨钢的。且当时段西平是准备荡开,以刀身斜着撩向铁棍,若是以刀刃直接削来,这根鹅蛋粗的铁棍怕是要一刀两断。
至于为什么不削,很简单,段西平高速奔行不好变向,也没想过变向。若是削断铁棍,按着惯性,断掉那截也会直接拍到他脸上,方尘手上那截也能变招再攻,无论他怎么应对势必都会拖慢速度。
而荡开铁棍,错身而过,反手一刀,结果目标,这是先天强者的自信!
结果,挂了!
宝刀!
方尘瞬间有了定义,这把刀很可能是和身法一并得到的机缘,哪个前辈一同留下的遗泽,现在却便宜了自己。
同时,他心里也有些后怕,若非这蠢货装逼,逃命时还回头说话,和监天司三人离得不远,要是开始就全力施展身法,哪怕拉出三五息的空荡,或许死的就是自己了。
又一起血淋淋的例子证明,装逼,果然是要遭报应的。
他瞥了眼无头尸身,心里鄙夷,真是蠢货,平白浪费了主角模板。
不过,终归上门送了两件宝贝,方尘想了想,道:“葬了吧,先天强者总应有一些尊重,不该暴尸荒野喂了野兽。之后继续休息一阵,天明再赶路。”
牛刚点点头,也有相同想法,一位强者的尸身直接扔在这里确实不妥,便带着弟子找地方安葬。
挖坑时,他还不忘教育道:“看到了吧?江湖凶险,连先天强者都会陨落,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大意?还有,监天司的厉害看到了?以后若敢为恶,就先想想能不能逃过监天司追杀……”
一众弟子听得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今晚给他们的冲击实在太大了。先是差点被狼群偷袭,接着又是先天大战,最后还陨落了一位。
先天啊!在他们的认识中,已经是最顶天的强者,却死在他们面前,如今无头尸身还等着他们来埋。
还有监天司的威势,着实惊怵,以前只是听说,现在却亲眼见到了,足足三位先天追杀目标,这还只是较低等的铜鹰,只此就能看出可怕。
不过,他们偷偷瞥向远处的老师,那位才是藏得最深的吧!
刚才可是看得清楚,监天司虽强,却拿不下凶犯,最后还是老师出手,一棒打残,两棒打死。卧了个糟,先天强者啊,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这也太生猛了吧?
但很快又想到,这位生猛之人现在是他们老师,心里又激动起来。若能得他真正认可,传授一些真正绝学,哪怕只能学到一二成本事,想来在外面就能横着走了。
牛刚同样也想到了这些,才知道家主的武学传承远远超出他想象,以前只以为同级无敌,就很了不起了。
逆伐先天,想都不敢想。
可现在却发现,在家主面前先天和鲨彪之流根本没区别,同样和杀鸡一样,两棒子就解决了。
想到自己得蒙家主信任,恩赐传授了如此强大的传承,心里在激动的同时也是感激莫名。
只是,他们在激动之时,根本不知方尘心里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