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下,他颤抖着手,轻轻拿起桌子上一张带血的什么皮。因为坐久了的关系,脖子有点僵硬,在伸手时,身子前倾,凳子轻响,灯影一闪,倒影在墙壁上的身影活了一般呼之欲出往前一扑,一霎冷风,灯熄灭……
那张脸,那张皮在熄灭之后更加清晰的浮现在脑海里。
“该死,这个时候还停电?”昏黄的灯光源自蜡烛,或许是刚才动作猛了一些,带起的风把蜡烛火苗扑灭了。莫伊稍稍吸一口气,想要起身,却感觉一阵惊悸般的冷意来自脖颈处。他机械状站起,尽可能的想自然一点,可是身子依旧僵直状。
莫伊反手一摸,长长的指甲刮蹭到一点粘稠,湿漉漉的。是什么?带着疑问,他急忙掏出打火机,几步走进卫生间。
无论卫生间有多小,当一个人置身在此的时候,总是给人一种很空旷的感觉。水滴声~有意无意叮咚~叮咚,最后一声跟前面那一声有些不一样。
莫伊怔怔的看着蓝幽幽的镜面,镜面中有一张没有血色的脸。这张脸属于自己的,而老是不间断浮现在脑海中的那张脸,却不知道是谁的。
他下意识的抬起手,在脸上捏了一下,有点疼。不是脸谱!有感觉,他自言自语说着,侧转身想要看清楚后脖颈上有什么。
可能是最近不注意保养的关系,身材变得臃肿,行动起来显得笨拙,无论他怎么扭动,侧身,后转,就是没法看清楚来自后脖颈位置的可疑之处。
他呆呆的看着镜面,面对面看见的是一张脸。一张没有表情,没有血色,形同僵尸的脸。做的脸谱惟妙惟肖完全可以假乱真到让人误以为是人皮做的。
莫伊喜欢听到从人口里说出来的这句赞扬,不过这句赞扬也让他感到莫名的恐惧。
因为这张脸普的模型是在一个水塘边拾到的。这张脸谱模型充满诱惑力,莫伊觉得没有什么东西比这张脸谱还能更诱惑他。
莫伊有一双灵巧的手,纤细修长,但凡看过他手的人,都称赞预测他将来会是一个弹钢琴的人。他不喜欢咬文嚼字,不喜欢整天就像一个书呆子那样,捧起一部书从早上看到天黑。
他喜欢摆弄一切不可能的东西,比如皮具。带毛发的皮他不喜欢,他喜欢人皮。特别羡慕那些能站在舞台上,就像一颗耀眼明珠,无下限的吸引观众眼球,拥有喝彩声,呐喊声,拥护声。
莫伊的爱好,不能得到家人的认可。因此他做脸谱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唯恐被人发现,但是最终还是别家人发现,无可奈何的随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直到他从一座山村的水塘边拾到这么一张在他看来如此完美无缺的脸谱模型。
莫伊用这么一张看似完美无缺的模型做出一张美奂美轮的脸谱,屡屡在深夜时分会他戴上这张最成功的作品去外面游荡。他不记得自己去了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中,自己又是怎么来去自如的。
每一次醒来,他都惊讶的发现,手上会沾满鲜血。当然这是莫伊的秘密,没有谁知道他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出去,出去又做了什么。
大白天的时候,莫伊喜欢睡觉,偶尔一个人出去走走。总是奇怪的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在悄悄跟踪他。
无论走到那,都能感觉到肉眼看不见的东西存在徘徊在他的周围。
哪怕是睡觉,也感觉床边有人正在安静的注视他。莫伊不喜欢在睡觉的时候被人注视,所以每一次从莫名其妙的感觉中惊醒过来,尽管没有看见有谁在床边看着他睡觉,可还是因为过度的惊吓搞得满身大汗。
从北林市回到家的半月后,有一对中年夫妇找到我。因为我跟矮冬瓜去了北林市,鬼事专门店关门快一个月了。有人找我们,也只能干巴巴的等待,第一眼看见他们,本以为是来找我捉鬼什么的。
结果询问之后,才得知他们是来串门的,并且告诉我他们家跟我们李家有渊源。
莫伊是他们俩众多孩子中很特别的一个,莫伊的外婆,是我奶奶的姨表姐。远亲驾到,我们还得热情款待,酒足饭饱后,这对远亲告诉我们来此的目的。
远亲的家距离怖寒镇较远,据说还得坐车,转车,然后乘船又坐车才能到达怖寒镇。
他们是为了家里那个特别的孩子来的,这个特别的孩子叫莫伊。
之前的那一段,就是莫伊父母对我讲述的。
在他们那个地方,比较偏僻。在很久以前我以为怖寒镇就是比较偏僻的地方了,之后出了怖寒镇,去了北林市才发现还有比我们怖寒镇更加偏僻的区域。
莫伊在读书,初三吧!
他父母说莫伊性格孤僻,不太爱接触人,总是一个人躲在黑屋子里搞那种让人害怕的东西。
莫伊喜欢各种脸谱,其中也包括哪些京剧唱戏的脸谱。人家孩子过春节,喜欢鞭炮,新衣服,他偏偏喜欢把压岁钱买回来各种奇形怪状的脸谱。
人家孩子的屋里贴满奖状,莫伊的屋里挂满各种表情狰狞,让人畏惧的脸谱。
那么莫伊父母来找我,会不会跟他的脸谱有什么关联?莫伊的父母,也就是我的什么来着,因为这场认亲,把我搞糊涂,至今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莫伊的父母。
最后勉强也含糊的喊老表,表嫂。
四川人竹根亲,只要你有那个时间,必须要细心,把身边的人挨个整理一下。从他们的祖宗十八代,到现在眼前的人和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保证你会有所收获。
所以,为了避免搞错,或者跟自己家的远亲打架,一般人看见都会热情的称呼对方是老表。长此以来,四川老表出了名。
其实吧!从舅舅这一辈之后,其他的都不认识了,说不定今天跟你在大街上争吵的正是舅舅他老人家的孙子或者是孙子的孙子。长话短说我们家的这远亲大老远来找我,其实就是想让我救救他们家的孩子莫伊。
莫伊去过一座无人村,那还是他刚刚就读初中的时候,他在无人村看见一个女人,之后回转的路上拾到脸谱模型。无人村坐落在一个大山坳里,村里房屋坍塌,杂草丛生,屋里的家具齐全,虽然破旧不堪,但是却不像是村人们搬走匆忙留下的,而更像是村人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一派安宁景象。村人们就像是出工,家里收拾齐整,待会下工他们还是会回来那样。
莫伊是从同学口里得知这么一个无人村的,所以在一天下午,他独自一人悄悄的离开人群,去了那个无人村。
莫伊没有什么朋友,他也很少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告诉谁。沉默寡言的他,只知道在课堂挨时间,捱到下课,回家,一头钻进属于他的小天地,就是用来堆放杂物,之后被改成堆放粮食的仓库。
仓库里没有灯,莫伊想办法,用蜡烛,或者是马灯。
别的孩子们在田野,树林度过童年,他却在那间黑屋子里度过孤独的童年。
农村条件不好,没有谁会刻意去关注一个不太合群的孩子。况且,在农村一家人有好几个孩子,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直到去了无人村的人开始出事,莫伊的父母才觉得有危机出现在家里。
因为莫伊也是去过无人村的,他却没有事。父母害怕下一个就轮到他了,所以来找我帮忙化解莫伊有可能招惹到的邪灵。
无人村,不是传说中的封门村,也不是京城81号那种地方。而是一座远离人群,坐落在山坳里的村落。跟封门村相同的是,这座村没有路通向外面,也没有人能随便进入。
能进去的人,必须得死。
莫伊进去了,其他的人也进去了,但除了莫伊,后面进去的人在陆续出事,死去。
莫伊父母感到害怕,好不容易,莫伊可以成为家里的半个劳动力,他们不想失去他,这才来找我想办法解决。
当下我把家里交代一下,叮嘱矮冬瓜好好经营鬼事专门店,倘或有业务上门,能做的尽可能做,不能做的给我留着,等我从老表家里回来再做。
我没有带什么特别的东西,还是那样子,墨斗线,八卦镜,斩妖匕首,罗盘,黄表是必不可少的。莫伊父母的描述不是很细致,大致情况我还是不太清楚。
在路上问有没有莫伊的相片,老表两口子说他们的手机都是不能照相那种,怕我不相信还掏出来给我看。
路*的很远,我牢记经过的路,山,水,树枝跟几根电杆都记住的。看见电杆,老表很兴奋的样子说,有电真好,还可以看电视。表嫂,不知道多久漱口一次,一开口说话,满嘴黄牙,还一股子大蒜味道。
我记得他们来家里时,灵儿搞整的菜里面没有放大蒜,目测这是她从家里带来的,要是漱口,那味道应该不会保存那么久。我们一行三人,坐车转车,乘船,之后还得打车。
终于到了一座小镇。
小镇不算大,稀罕的是,还有出租车。老表说这是一路上最为繁华的地方,一条路通向外面的大城市,可惜他们从没有去过那座城市。
到达小镇的时候,天黑了,不得已只好在路边等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