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冬瓜再怎么熟知水性,但是他的体重实在是不能久呆水里。我看情势不妙,冲柯队长跟老头客气道:“不劳烦二位帮忙,他懂水性的,就势夺过他们俩手里的蒿杆。”
没有了蒿杆的拨动,矮冬瓜喘息中歇口气,一阵狗刨式靠近了船边。他攀住船沿儿,吸一口气,我伸手去拉,冷不防从身后被一股大力一推,矮冬瓜吃惊来不及发出惊叫,我已经被狠狠推下水。
这下好了,我跟矮冬瓜都被算计,双双落水。
站在船上的柯队长跟老头一阵得意的狞笑之后,恶狠狠道:“你们都该死。”
我拂动水面,极力微稳住身形对柯队长质问道:“为什么?我们素未谋面无冤无仇,你怎么想到要加害我们?”
柯队长冷笑一声,慢悠悠的从左边口袋上取下水笔,冲我们所在的位置一指:“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门你闯进来。”说话间隙,我跟矮冬瓜所在的水域,倏忽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霎时无风顿起千层浪,一个巨型漩涡旋转充满吸力,把我跟矮冬瓜齐齐吸进黑洞洞的漩涡中无法动弹。
小船上的人跟小船从视线中消失,眼前全是黑跟冷冰冰的水。我们就像掉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水底陷阱中,根本就没有机会逃脱出来。
水里不好玩的,特别是我在发现这里根本跟儿时游玩过的水域完全不一样时,才真的觉得恐惧。一串串水泡从我们身边浮动上蹿,我跟矮冬瓜却不受控制,浑身无力的下沉,我们有较好的水性,也无法挣脱来自底层那股奇异的吸力。
我很想对矮冬瓜说,这就是我要找的地方。给我讲故事的人已经死了,死于一场离奇的失踪案,同时失踪的还有很多人。诡异的是,一旦有人失踪,就会千疮百孔的尸体出现。
如果我跟矮冬瓜跟其他人那样失踪,可能再次出现在世人面前的将会是两具受损严重的血尸。
身在下坠的速度在减缓,胸口渗透的疼直达心底,无法换气。要是在这会出现一只水鬼什么的,特定要了我跟矮冬瓜的命,可惜的是,这里不会有水鬼出现,原因是这儿有远比水鬼更凶残的东西存在。
有人看过水晶宫,却没有看见过真实版的水底城堡。我跟矮冬瓜不知道到达什么地方,总之是呛水窒息昏迷过去的。
醒来之后我意外的没有看见矮冬瓜,只看见一条幽深的隧道,四周冷沁沁,湿漉漉的,视线所及之处全是岩石。这里没有水,但是可以听见水响,有那么一会的错觉,觉得自己是来到了传说中的水底宫殿。
醒来那一刻我感觉很累也很冷,出口哈气,能看见白色的气雾。冷得直哆嗦的我,出口喊一声:“潘树根……”声音传得很远,也应声,是那种阴森森的应声,自己听自己的喊声也搞得毛骨悚然的紧张。
停息下来,恢复了死气沉沉的氛围,心慌慌的感觉。如果我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突然置身在此,铁定会以为世界末日来了。整个世界上的人都死光了,唯独我还在,四周死寂一般,满眼都是石头,石头墙壁,石头隧道,石头洞穴。
等等,石头墙壁上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文字,这种文字就像动物的骨头,比如鱼,看见这种字体,就会想到吃剩下的鱼骨头。对了,这是一种叫做甲骨文的文字。
我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冒险?告诉你,不是因为严冬梅的事,也不是有人来鬼事专门店找我帮忙,而是源自一个梦。
这个梦,还是在严冬梅欺诈保险金之后。
梦境中我漫无目的的走,那时候俨如深夜时分,四周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说实话,我是吃阳间饭,走阴间路的阴阳师,对邪恶制造出来的黑暗氛围早就习以为常。
走在此间,我没有觉得有什么恐惧的,就像大白天走大马路那样镇定。在我行走中,耳畔传来此起彼伏不绝耳语的窃窃私语声,据我知道的是有很多种声音,有男,有女,有老人,也有小孩。
与其说是窃窃私语,不如说是恐怖惊慌的叫喊声。他们很害怕,害怕什么?我看不见他们的魂体,只能凭声音来断定,他们被永生永世囚禁在一个地方出不来了。
地面焦炭一般的黑,这不是自然的黑,而更像是曾经经历过的火烧遗留下的焦黑。空气中,也无不充彻着一股烧焦恶臭的味道,不远处一张飘忽的纸屑,随风起舞,缓慢也阿娜,最后悄然无声落在我的脚下。
我机械的躬身拾起这一片看似不起眼的纸屑,借助细弱的微光看纸屑上的文字。纸屑是一张报纸撕碎留下的一角,上面有清晰的文字记载,某年某月某日,一对情真意切的情侣被人为烧死在屋子里,女人当场死亡,男人无故失踪。
男人无故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不会被一场火烧灰飞烟灭吧!再说那场人为的火灾,也没有完全把他爱人焚烧成灰烬,只是严重毁了容貌跟浑身表皮烧得卷起来而已。
我在做这个噩梦前,有人给我提到这件事,提到七里坟。也提到,七里坟十字路口,只是那个十字路口已经不存在了。因为要修建医院,改了河道,一条河破开十字路口。
七里坟被一条河劈开成两半,一半儿在河这边,一半儿在河那边。这是历史遗留问题,那个时候我没有在怖寒镇,对其中的情况不太了解。
矮冬瓜一直想知道石匠的故事从那听来的,我没有告诉他是从一个大家都认为是神经病人那听来的。这个神经病,在俗人的眼里就是一个疯子,每天对着垃圾桶骂骂咧咧的,却不知道在他的记忆深处隐藏着一个个可怕的秘密。
我还想从报纸一角看出点蛛丝马迹,却无奈这是一张很陈旧的报纸一角,捏在手里没有质感,在我看完之后竟自随风破碎,变成一片片无法拼凑的碎片。碎片更细小,细小得无法抓住,在我眼前飘走了。
我不知道报纸一角怎么会出现在面前的,也不知道报纸上的这一则小新闻跟失踪人口有什么关系!但是一切皆有可能,只要出现在眼前的人和事,都有一定契机,这是爷爷谆谆教导的一句话,我却不小心用了一辈子。
我还是没有能力从噩梦中醒来,一直走,漫天飞舞的细小颗粒中的一颗掉在我的脸上,我轻轻抹一下,捻住在手指间看。颗粒不堪受压,成为粉末,是燃烧尘埃?
在手指捻燃烧尘埃时,周遭传来的嘈杂之声戛然而止,空气中突兀多出来一袭戾气。同时,在我的左前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站立了一抹背对而立的身影。
戾气源自此人,在他的四周黑气更甚,一股莫大的怨气充彻其间。空气中隐藏了冷漠的杀戮之气,我有冲动感,很想正面看看他的样子,却又有些排斥不愿意正眼看向他。
我还是第一次如此矛盾,哪怕是对着此人的背影,也能感觉到此人非同寻常。他出现在我的梦境中,并非是巧合,也不是意外。
正如一个死去的人,长久被亲人念叨,久久不舍离去那样,他是被人惦记着再次出现在我梦境里的。
普通人背后是没有眼睛,但是可以凭第六感,人的第六感很奇妙。就像某一种生物的触角,它感触到来自身边周遭的各种气息,也能敏锐的洞察到威胁到自身的危险气息。
我没有要害人的意思跟行动,记住,这只是一个梦,现在我是在回忆梦。应该说在这个梦境中,除了那已然消失的鬼祟私语声,整个梦境世界中就我跟他。
面对此人有一种久违了的奇异感觉充彻在脑海中,这种熟悉也奇怪的感觉就像上次在蘑菇屯跟梦魔对持的情景何等相似。
我希望这是一个与他人毫无相干的私人梦境,哪怕梦境中有毫不相干的人。
希望多大失望就有多大,梦境中的情景跟事物冥冥之中都像是安排好的。他知道我的存在,我也感触到他的来者不善。
一声不怀好意的轻笑,他倏地转身,面对面看着我。在我看来,这是一张绝美帅气的英俊面孔,一笑一颦是那么的吸引人,他的帅气令人嫉妒,充满酸意,幸亏我是男人,不为所动。不过,他美奂美轮的面孔下,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邪气。美得不真实的东西,叫做妖!
他不是妖,是……男子唇角挂着一抹讥讽的笑意,美瞬间散开而去,我听见此起彼伏窸窸窣窣的爬动声,接着看见他的样子变得极其狰狞,那面孔上蠕动的蛆虫隐约看见,他狞笑中那白森森的牙齿上爬动一只虫子。
蛊虫!成千上万的蛊虫从俊美男子身上爬行下来,铺天盖地的朝我蜂拥而来。虫子有两颗无比锋利的牙齿,咔嚓咔嚓的啃噬我的肌肉,我的天……霎时一头冷汗中,我从噩梦里醒来,一颗心还在砰砰狂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