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精灵与邪神的面对面
6月16日，雷兹去巨人酒吧的佣兵业务柜台过了一趟程序，挑选定期任务时，发现有一个指名任务，而且这业务员还不惜余力的鼓动三寸之舌，强力推荐这个任务。
指名任务是指定受雇方的任务，雇佣关系与上门委托相似，但本质上却大不相同。
既然雇佣关系与上门委托相似，那么为什么不直接上门，却多费周章的去佣兵协会绕一圈，浪费大量的精力，平白缴纳一笔不费的手续费呢？答案也不是很复杂，如果委托方有心雇佣某位佣兵，但没把握托付成功，而且自身背景颇深，便会采取这一方法。
通过协会发布指名委托，相当于请协会做中间人，调和双方关系，以便委托顺利。
雷兹被‘指名’的次数颇多，可那些‘指名’大都与制器炼金有关，但这次不是。
于是，雷兹接下了这单A+级委托：“出任蒙格玛学院本届毕业生考核的独立考官。”
蒙格玛学院能成为世界知名院校是有必然道理的。首先，耶路兰城三方和平共处，这对文化与技术的交流提供了绝佳的平台，三方取长补短，达到共同进步的目的，而作为知识与文化中心的高等学院自然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其次，三族的特派大都是族中杰出人物，这些人物到达耶路兰后，大部分会选择成为‘特聘教授’这一清闲职务，于是蒙格玛学院的师资力量非常雄厚；第三，作为国际中立的自由城市，各方人士都能自由往来，即带来高度发达的商业，为蒙格玛提供充沛的货币，又来了大量人才，为蒙格玛特供优秀的学员。
别的不说，单纯看蒙格玛的校址便能知道它是多么的独一无二。
蒙格玛学院不在耶路兰城内，而是城西三十公里外一座小城，面积约为耶路兰的三分之一，拥有独立的治安、防卫、经济、工业、农业体系。教职工加上学员总共有八万多人，其中有大量世界各地的王室贵裔，三大种族与一些上古遗族的身影也不是那么罕见。
6月17日上午8点，也就是接受委托的第二天，雷兹到达蒙格玛学院，依照得到地址‘蒙格玛第二教师公寓区绿野小区17号’，开始寻找目的地。一个小时后，临近预约会面时间之际，他终于到了这绿野小区外。不过他没急着进去，而是蹲在一处树荫下喘气。
现在可是炎热的夏季，即使早晨点钟，气温也不是那么令人愉悦。而且雷兹生性不喜与人交流，虽然一路上吸引了无数女生的回头顾盼，却从未主动搭讪，要求某位MM带路。所以经过七八次迷路未遂，总计耗费七十分钟，他才抵达这令人不爽的特别公寓群落。
雷兹理了理头发。整了整衣襟。在深呼吸几次。迅速恢复了振作地精神与清爽地仪态。这倒不是他多么臭美。而是本着尊重客户地态度。虽说雷兹懒于佣兵地本职。可一旦接受了委托。他还是会认真去做地。据说精灵十分注重礼仪。所以他今天特别先了一套黑色礼服。胸针肩饰领衔徽章一丝不苟。虽然不是什么奢侈地装扮。但也显得沉稳帅气。
刚刚穿过绿野小区那藤蔓编织地拱门。雷兹便立刻发现环境地截然不同。太阳光线瞬间黯淡下来。空气中浮游着雾一样地幽光。树木花草古朴而幽深。光与影斑驳交织着。形成无数诡异地空间。“‘仙境’吗。”雷兹右唇角微微翘起。“最适合精灵地战场呀。”
无数不知来源何处地意念柔韧地锁定雷兹。客气而强势地询问这位客人地意图。
雷兹翻开右掌。显出一枚白木绿叶黑色丝藤制造地纹章——这是接受委托时协会转交给他地。出入绿野小区地钥匙。果然。雷兹亮出纹章之后。这些意念便潮水般迅速退下了。
17号别墅前。已经有一位身子娇小。容貌甚幼地精灵少女在等候。她穿着一套深绿色长袍和长靴。袖口、肘部、腰部特异收紧。两腰侧挂着鼓鼓地腰包。后腰挂着一奇形地弓弩——这是精灵族‘化能师’地打扮。精灵族有六大战斗职业。除了提过地‘剑舞师’、‘守护师’、‘化能师’。还有‘御箭师’、‘召唤师’、‘聚能师’三大精灵特有地职业。
‘剑舞师’可称之为‘布兰德’。‘守护师’是‘嘉利诺’。‘聚能师’是‘马雷斯’。‘御箭师’是‘毕林嘉’。‘召唤师’是‘亚奇马’。‘化能师’是‘费兰奇’。精灵鲜少公开自己地姓氏。所以一般社交场合表达礼仪性称呼时。可以直接称呼‘力勋之名’。比如‘布兰德先生’。‘嘉利诺小姐’。如果翻译成人类语言。便是‘剑舞师先生’。‘守护师小姐’。
雷兹见到这化能师，便行了一佣兵礼，然后递出绿叶徽章，道：“费兰奇小姐，您好，老您就厚了，区区便是雷兹，按照约定前来商谈委托事宜……咦，费兰奇小姐……”
雷兹发现这精灵聚能师呆呆的盯着他，嘴唇微微颤抖，显得相当紧张。
“难道我犯了精灵的忌讳？”雷兹退后一步自审一遍，却没发现什么异常。佣兵走南闯北，常与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所以非常重视各族人的风俗。况且在来之前，雷兹又专门查阅了一遍关于精灵的资料，特地准备这身衣饰，以迎合精灵的审美观点。
精灵少女面色愈发苍白了，几乎连嘴唇的血色都要失去，似乎在下一秒即将昏倒。
“难道我查的是妖精的资料？”雷兹又退了一步，自嘲的想道：“不会那么弱智吧。”
这时，一个意外打破了这个尴尬的僵局。一阵‘呼呼’的空气爆鸣声响起，夹杂着‘哟呼……哈哈……’的呼喊声，一个高挑的精灵驾驶着一台魔导摩托，疯狂的冲了过来。
魔导摩托是一种双轮魔导机械，具有制作简易，维护简单等特点，是一种深受魔法师炼金师喜爱的交通工具。这里申明一点，所谓的‘魔法师’、‘炼金师’是人类的职业，精灵族与之相近的是‘聚能师’和‘化能师’。正常情况下，精灵是不会使用人类的工具。
精灵是一个傲慢的种族，使用低级物种的低级工具，对他们而言，是非常没面子的事。
凡事都有特例，世上也有不傲慢不优雅的精灵，比如这骑摩托的精灵少女。她直接冲到雷兹面前，车身旋转急停，前后轮在地上擦出了两圈浓浓的黑印。“嗨，你就是雷兹吧，我是奈拉－布拉德，你可以叫我奈拉。”她笑眯眯的道，单手梳理着被风吹乱的长发。
普通人肯定被这个精灵唬得痴呆，不是普通人也会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但雷兹不是人，所以很坦然的道：“日安，奈拉小姐，我就是雷兹，应嘉利诺小姐的约定到此。”
或许在雷兹眼中，精灵与人类并无太大区别，所以遇到另类的精灵，他才会毫不在意。
对着雷兹上下仔细打量一番后，奈拉笑道：“皮肤如绸缎般光滑，如新雪般白皙；四肢矫健匀称，没有累赘的肌肉，呵呵，即使以精灵的标准，你也称得上顶级的帅哥呀。”
被如此称赞，雷兹终于有些不适，尴尬的道：“小姐谬赞了，以人类的标准，我只是小白脸而已，练武技没肌肉，修魔法没精神，只能窝在实验室捣鼓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哈哈，你这就不坦白了。”奈拉竖起后手修长的食指，指着自己的眼睑，笑道：“我可是三百多岁的成年精灵哟，自问眼力与感知是不差的。可一看见你，便有种危险的刺激感，就像孤身进入影龙的猎食区，总是忐忑身后阴影中是否潜藏着吸血吮骨的獠牙。”
（影龙：一种高智能荒兽，极危险的猎食者，腓特烈西部丛林的特产。）
“呵呵，那么面对我这危险人物依然神情自若的小姐，又是何等的强者呢？”雷兹讪讪的笑道，他感到非常无奈，既有对奈拉直觉灵敏的佩服，又有对她口无忌惮的抑郁。
按照正常流程，侍者在门外等待，主人在屋内等候，这已是相当高的礼遇。不过先前那化能师精灵的离奇反应，后来一个神经脱线的摩托精灵，彻底打乱了这节奏。于是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过后，五个精灵从屋内走了出来，三男两女，为首的是诺拉儿与凯泽。
除了奈拉，这六个精灵见到雷兹都有种异常神情，这对沉静的精灵来说是很不寻常的。
行礼与自我介绍过后，诺拉儿请众人入内细谈。这时，奈拉说出来她来此的缘由：“呵呵，我来有两个目的，一呢，是看看传说中的美型男。其次呢，是提出一个委托。”
她拍了拍摩托车头的仪表板，道：“委托雷兹大师把她强化一遍，可以吗？”
雷兹一眼扫过，笑道：“彗星7型，蒙格玛学院下属科隆布魔导工厂出品，以简易交通工具的概念来说，它的大部分已经做到极致，如果再进行强化，便超出摩托的范畴了。”
“哦耶，还有什么没到极致？”奈拉顿时来了兴趣，其他精灵也只好在一旁听着。
“相对于魔导控制系统与车身强度而言，引擎动力略显不足。”雷兹微笑着说道。
“你是说，她可以更快更猛？”奈拉两眼闪闪发亮，如同闻到腥味的饿猫。
“是的，不过本人的意见。”雷兹似乎有些为难，“不要强化的好。”
奈拉直接抛出一张银行卡，急迫的说道：“密码52444444，里面有二十万耶瑞诺金币，已经是我目前全部身家了，就拜托雷兹大宗师来一次超出摩托概念的强化了。”
雷兹捏着这白金色银行卡，回头看向诺拉儿，发现她虽然面带无奈，但还是点了点头。
雷兹接受委托却递回银行卡，道：“摩托引擎的强化很简单，我可以免费现场处理。”
在七个精灵好奇或者期待的目光下，雷兹取出两张金色封印卡，变出一口工具箱和一口药剂储藏箱；接着，他用工具箱中的工具，卸下了摩托引擎并拆成一堆零散件；然后，他从储藏箱中几瓶药剂药粉和三支空试管，调配出一种淡蓝色溶液，一种红色胶液，一种白色混合粉；最后，他一边咏唱咒语，一边把三支试管中的药物以此倒在引擎的零散件上。
在雷兹的操控下，散发耀眼黄光的零件悬浮在空中，自动组合成完成的引擎。当黄光散去，原本银灰色的引擎变成了淡金色，而且质感迥然不同，散发一种由内而外的炙热气息。
雷兹把这引擎装回到魔导摩托，然后道：“奈拉小姐，可以试用了。”
从拆卸到施术，再装回原位——雷兹前后所用的时间仅仅七分钟。
奈拉满脸期盼的骑了上去，这时，这化能师嘴唇动了动，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嘻嘻，奈拉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呢。”奈拉眼睛眯成细缝，咧嘴笑道。
她右手大拇指摁下启动按钮，左手握住能量阀猛地扭到最大。只听‘轰’的一声雷鸣，她连人带车呼啸射出，瞬间达到一百公尺每秒的高速，然后狠狠的撞在一颗大树上。
行程52公尺，时间2.2秒——这就是这辆‘彗星7型－改’在这个世界存在数据。
精灵们赶忙跑了过去，诺拉儿检查一遍后，吁了口气道：“没事，只是轻度脑震荡。”
“真是顽强的生命力啊。”凯泽看着高度扭曲的魔导摩托，捂额叹息道。
那化能师精灵瞥了一眼正笑容可掬的雷兹，有些怀疑他是故意这么做的。按照一般流程，制器师强化机械的引擎后，至少会修改控制系统的程序，并亲自试用一遍。不过这精灵参与过十六年前的‘血月之蚀’，知道雷兹的真实身份，所以她是不敢质疑或询问什么的。
安置好奈拉之后，诺拉儿与凯泽把雷兹引到书房，开始商谈公事。但在说话之前，兄妹俩却同时向雷兹深度弯腰躬身，大礼参拜道：“凯泽－皇－布兰德－艾克蒙德（诺拉儿－皇－嘉利诺－艾克蒙德）参见阁下，阁下救命重生之恩，凯泽（诺拉儿）铭记于心永生不忘。”
雷兹莫名其妙，很干脆的横跨一步，回避这一礼，道：“有没有搞错，我救过你们？”
“确实是雷兹阁下。”凯泽与诺拉儿也十分奇怪，‘搞错’，这是绝不可能的。
“先站起来，我们仔细谈谈，到底是怎么救的你们。”雷兹摆动双手，示意他俩起身。
凯泽与诺拉儿对视一眼，发现对方眼中都有一种疑惑：“难道……”
“我救过你们？”雷兹又一次表示疑问，“我们难道不是第一次见面吗？”
果然，雷兹已经把十六年前的事情忘了！凯泽与诺拉儿面面相觑，都有些失望。
如果是普通人，凯泽与诺拉儿可能会怀疑对方在装模作样，但是这位可不仅不是普通人，甚至根本不是人，而是上古邪神的化身，他有必要在两个精灵面前装傻扮痴吗？
无可奈何之下，凯泽把十六年前的事情略述一遍。
雷兹右拇指轻揉着太阳穴，十六年前，刚来到比雷亚的记忆闪电般回放。
他终于回忆起来了。但他没有笑，也没有出声，只是平静的阖上眼睛。
凯泽与诺拉儿的双膝微微有些颤抖，因为雷兹的气息在瞬间发生了变更，仿佛一条平静的河流瞬间变成无底深渊，令灵魂窒息的气息不断的用处，扼紧他们的咽喉。
“原来如此，汝等便是那些人，那么，为何寻吾？”雷兹淡淡的述说着，但话中的威压澎湃涌出，迫得凯泽与诺拉儿又低了一头，额头冷汗汩汩涌出，双腿酸软得几乎无法站立。
诺拉儿深深一次呼吸，面色苍白嘴唇发青的说道：“回禀阁下，在下等人身受阁下救命重生之恩，却无法回报一二，心中一直郁郁，所以不得不用此手段，以觐见阁下圣颜。”
雷兹缓缓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瞳无比深邃，燃烧着冰冷的火焰。突然间，镇压两个精灵的威压突然无影无踪，雷兹冷笑道：“真是的，当初已经说过，吾在比雷亚借住数百年，以人身行走世间，汝不犯吾，吾不干汝。难道汝等信奉之主未曾告诫过汝等？”
诺拉儿勉强按捺住暴走的心跳，道：“奥丁大神有喻，令埃达子民不得追究‘血月之蚀’，令在下等人不得干扰阁下清修。但是，阁下既然已人身行走世间，那么在下以人身俗事接触阁下，也算不得冒犯阁下。既然是人生，那必有人之烦琐，这也是阁下告诉在下的。”
“吾告诉汝的？”雷兹玩味的打量着诺拉儿，眸中火焰微微有些跳跃。
“是的。”诺拉儿突然跪伏在雷兹面前，凯泽微微一愣，也随后跪下。
“还请阁下恕罪，十年前，在下便私布眼线，暗中观察‘夜隼’，所以明白这十年来，阁下不论遭遇何等逆境困阻，都只凭借人的力量与智慧。”诺拉儿强作镇定的述说着，地板与前额接触的部分已经完全沾湿，“既然阁下坚持以‘人的本分’体验人生，那么在下以‘人’的身份觐见阁下，也算不得干扰。即使在下能抹杀心中夙愿，强行回避阁下，阁下也还是会遭遇其他人，即使没有‘独立考官’的委托，也会有源源不绝的‘制器炼金’的委托。”
雷兹沉默了许久，突然笑道：“起来吧，你们。”他的口气神态已完全恢复回来了。
诺拉儿与凯泽站了起来，因为过于强烈的后怕，两人的双膝依然战栗不停。
“在某个世界有这样一句俗语，‘与恶魔交易者，必被恶魔拖入地狱，灵魂被剥夺，然后弃尸血池中’。”雷兹玩味的看着兄妹俩，“你俩记住了，邪神为何为‘邪’，其中有着必然的道理。万一不慎，被拖入地狱的可不一定只是当事人，甚至整个世界……都有可能的。”
由于刚刚受刺激过度，兄妹俩现在仍然恍惚着，现在也只是哼哧一声作为回答。
“罢了，‘独立考官’的委托我接受了。”雷兹站了起来，也不问意见，直接取下凯泽的双剑和诺拉儿的法杖，道：“为你们护理兼强化兵器，算是另一个私人委托。后天是周六，下午三四点钟时，你们过来取兵器。那时，我们再好好聊聊，顺便一起吃个晚饭。”
雷兹径直向外走去，兄妹俩则傻傻的跟在后面，木愣痴呆的送到门外。
不过凯泽与诺拉儿的精神异常，倒是惹得四个随从惊慌不已，折腾了半天，才明白两位主子只是受惊过度，即没被邪神蛊惑夺取心智，也没被剥夺灵魂，成为傀儡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