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吱呀一声轻响,张海强轻轻推开房门,见杨沪生正站在挂在墙上的巨大地图面前,将背对着房门,仿佛这个世界只有地图存在,其他什么都消失了。
“首长,还没休息吗?”
“张司令吗?坐吧,到我这里用不着客气。” 杨沪生头也没回说道:“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我军在这次战役中几个主力师受到了很大损失,尤其是五师,全师只有一万多,九旅稍好,还有四千,十旅只有两千,连一个团的兵力都不足了,二师三师在追歼战中也有大量减员。现在补充旅的两万兵员马上到星子了,下面几个师旅长为了这些兵员吵的不亦乐乎,惟恐别人多补充,自己少分了一点。首长您是否能跟他们说一说?”
“部队补充问题应该是参谋部负责的事情,让石泉去做不就可以了?用得着我出面吗?这些事情都要我管,那还要他们参谋部做什么?同样,武器方面保障应该由后勤部负责,你我只需要负责战略上面如何考虑就行了。”杨沪生从地图面前转过身走到张海强身边坐了下来。“这些事情还是交给参谋部去办吧,相信他们能做好。张司令,我想听一下你对当前局势的分析。说说看在湖口——马垱战役后,你对敌人动向有什么看法。”
张海强摘下军帽放在一边,下意识地挠了挠头:“这个嘛……我认为英法联军在遭受到沉重打击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无法再次发动进攻了。江北的僧格林沁在知道英法败退的消息后是否还能继续南下很值得怀疑,北方人南下作战,肯定会有众多困难,如过了长江后面对英法联军在马垱相同的命运,在没有运输船下和军舰保护下,他们想跟英法联军一样把大部队撤走是根本无法想象的!首长将敌人引诱到根据地内线,然后分而歼之的构想恐怕很难成功了。”
杨沪生点点头。张海强说的问题,杨沪生也想到了。装备精良的五万英法军队进攻湖口,却落了个灰头土脸逃之夭夭的命运,僧格林沁虽然有二十五万(杨沪生认为这更有可能是夸大了的说辞,如同曹操南下进攻荆州,自称拥兵百万一样),可他的战斗力显然是无法跟英法联军相比的,相信僧格林沁自己也明白这一点。僧格林沁不南下,想借用南方潮湿的天气、众多的水网、湿滑的田埂打一场会歼战显然不现实。
“那么既然僧格林沁不敢南下了,我军是否马上北上?乘着部队刚刚取得与外军作战胜利,一鼓作气吃了僧格林沁?”
张海强缓缓摇摇头:“部队兵员未得到充分补充,武器弹药在前面战斗中消耗很大,参加了湖口战役的部队又极为疲惫。在追击马垱敌人时,两天不过行军百里,就有大量人员掉队。恐怕现在还不是渡江进攻僧军的时候。”
“可是过了四月,江南会再次进入雨季。到时候长江洪水泛滥,等五月份江北各条大小河流也进入洪水期,部队再想过江作战难度就大许多了。”
“可是部队没有经过充分休整下,仓促北上作战,如僧格林沁一意躲避,我军有被敌人拖垮之可能。……首长,其实如英法联军撤出中国,满清是无法抵抗我解放军的。能否趁英法联军刚刚失利,正惊慌失措之际。进攻天京、苏州、上海?”
杨沪生考虑一会儿,缓缓道:“这事慢慢再说吧,在决定之前还是让部队转入休整,补充人员弹药。对了,参谋长不是到南方集群帮助左宗棠去了吗?给李雪龙发电,让参谋长想办法与香港的英军进行沟通。我们可以给香港供水,提供食物,免得渴死、饿死他们,同时保证解放军不进攻香港岛,至于条件是英国人取消对根据地封锁,最底限度是允许我们从香港进口机器、钢铁、化工原料。如若不然,他们还是继续在小岛上忍饥挨饿好了。”
“不解放香港?”
“现在根据地受到敌人封锁,如香港可以成为我们对外窗口,自然是不进攻为上策。攻下来好处是鼓舞了根据地士气,让全国人民欢欣鼓舞。坏处就是我们无法从外界顺利得到各种战争物资了。现在根据地出现了以资本家、工厂主为代表的一股势力,他们要求的是我们尽快结束解放战争,保护他们贸易,扩大他们市场,同时又要求我们可以提供他们最便宜的生产物资。这些人在参议院中不时搞点小动作,一会儿要求部队打这里,一会儿又要部队打那边,根本就不考虑部队真实情况,好像我们战士都是神仙,只要动动手指头,敌人自然会形神俱灭。现在对外贸易渠道先后被敌人封锁,参议会里面的这些大小奸商一个个叫的可欢了,仿佛天马上就要塌了下来。这些人讨厌是讨厌,可我们不得不迁就他们,为什么?没别的,他们提供了我们将战争打下去的大笔金钱,大量的物资,离开了他们,我们根据地经济将很快崩溃,到时候用不着清廷打,我们自己就垮了!所以对香港问题,我们不光要考虑军事上面是否能夺下来,同时还要考虑政治和经济方面打这一仗是否值得……”
“等等,等等……首长您说的我头都晕了。”张海强见杨沪生好像与世隔绝十余年,一直没个说话的对象,现在可算逮住说话机会了,在自己面前东拉西扯,先是说香港,接着扯到根据地的那些商人,然后又是参议院,最后绕回了香港,说的够天马行空的了,可到底有什么关联,只能慢慢琢磨琢磨了,张海强觉得首长说的这些话够自己吸收一段时间的。“既然不打香港,那我们的南方集群部队岂不是太多了?两广两个旅,云贵一个旅,第四师可以从南线抽调回来。现在英法联军刚在湖口吃了败仗,短期内他们无法对我们发起进攻了。我们可以用第四师、荣一师、陆战旅再配合上两到三个机动旅组成机动集群,寻找僧格林沁或者骆秉章作战。……我看还是打骆秉章好了,消灭骆秉章我们可以与四川的石达开在重庆会师,在解决了东西两路威胁后,中路的僧格林沁将陷入两翼包围中。”
杨沪生打断了张海强的幻想,“想的倒不错,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荣一师与陆战旅就那么容易调吗?他们现在还不到离开浙江的时候。”
“首长何出此言?英法两国在温州、湖口先后受挫,他们还敢在浙江登陆不成?况五万英法军队逃回老巢不足三万,元气大伤下,应该不会有什么动静。我们不进攻,他们就应该烧高香了!……首长的意思……是否情报部有敌人援军到达中国的消息?”
“这个倒没有,根据情报英法联军短期内是不会有援军到达中国的。”杨沪生见张海强一脸怀疑地看着自己,好像自己得到了什么内幕情报,却有意对他们隐瞒,连忙道:“张司令为何眼睛只盯着英法军队?难道东线除了英法军队就没有其他人可以对我们构成威胁的吗?”
“李鸿章?”
“正是他。李鸿章在进攻天京后,并没有将主力部队投入到南下与我军作战中,而是让部队扫荡在安徽、江苏的太平军余部。他的淮军也因为在与太平军余部战斗中收编了大量的叛军、土匪。现在淮军实力急速扩充中,情报显示他们已经有十二万军队,当然,十二万淮军中真正能打的只有五万,其他七万战斗力差了许多。如果李鸿章趁我浙江主力西进之际进攻李世贤,你认为侍王的军队可以抵挡住淮军吗?不要忘了,我们在李鸿章那边派了不少情报人员,同样的,根据地中也不是铁板一块,李鸿章的密探可是遍布各地的,我军只要离开浙江,李鸿章将很快就得到这个情报。他也许害怕跟解放军之间发生战斗,可对李世贤,相信李世贤还没有让李鸿章感觉到畏惧。”在重创英法联军后,杨沪生有了打到外线去的想法,现在他拿不定注意自己是先打东线的李鸿章还是中路的僧格林沁或者西边的骆秉章,看起来打那一路都是可行的,并且有很多好处,可同时不管打那一路都有各种各样的弊病,权衡利弊后,杨沪生认为现在还不是打到外线的时机,当然,在战略防御中,进行改善自己作战环境的外线攻势还是应该采用的。“这些事情暂时不谈了,张司令到了星子,相信林忠那边你也跑过,怎么样?他们有什么动静吗?”
“林司令?”张海强回想一下道:“我到他们那边时候,他们正在开检讨会,林忠亲自在会上主动做出诚恳地自我批评。也是,明明首长已经提醒他们注意敌人有用火炮打飞艇的可能,他们还是没有引起足够重视,结果在敌人上空损失一艘飞艇,尤其可惜的是在夜间回基地的时候先后因为迷路、空中相撞、撞山损失了五艘飞艇,先后有十八名空军人员牺牲,这可是空军成立后从未有过的损失!部队里面怨言不少,林司令日子可是很难熬啊!”
“损失是大了点……”杨沪生不知后面应该怎么说了,空军一战就损失了五分之一的力量,这是杨沪生从未想到的。飞艇想要进行精确轰击,高度就必须降下来,可现在敌人装备了可以对空射击的火炮,移动缓慢的飞艇要是将高度降了下来,还不是给敌人高射炮当活靶子?只被击落一艘已经算客气的了!至于从战场上朝后方补给基地转移,夜间飞行可以参考的地标可实在太难找了。不错,自己是沿着航线点燃了众多火堆引导飞艇,可自己不能将黑夜变成白昼,这些火堆也只能起到指引大致方向的功能,对飞艇上的人员来说提供的光亮实在是有限。战斗损失一艘,回去的路途上失事五艘,想起来可是够让杨沪生心痛的。
让杨沪生遗憾的是陆海空三军并没有形成默契配合,在马垱每个军种都打了,可他们都是各打各的,陆军进攻的时候,天上没有飞艇掩护。飞艇进攻时候,陆军又在地上看热闹。当海军进入马垱时,敌人最慌乱的时刻已经过去了,三军没有密切地协同作战,给敌人的打击也就不会是最大的了。是否能够让陆军在进攻中,时刻得到空中支援?要是这样自然是很好的了,可现在却不现实——没有无线电台,陆空如何协调行动?“为了胜利,我们海陆空三军都付出了重大代价,怎么说呢?有些东西靠平常练是练不出来的,要最大限度的发挥我海空军能力,部队就一定要在实战中得到锻炼,发现问题,解决问题。要知道我们的对手可是世界上最强大的英法两国,以我们现在的实力,要取得战斗胜利,肯定是需要付出一定代价的,现在只是损失略大了一些。不过欣慰的是此次作战部队没有浪费弹药,不再是以前那样攻一座山头就消耗上千发炮弹,把人家都炸死了,自己舒舒服服,信步上去占领阵地,兵都打成少爷兵了!这一次战斗就解决的不错,充分发挥了我军指战员不怕苦不怕死的精神。”
杨沪生自然很希望能在十九世纪让中国人在反抗外来侵略的时候打一场零伤亡战争,前提是他要是有大量的可超视距轰击的远程重型火炮,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弹药,自然很乐意用大量的炮弹将面前的一切敌人消灭掉,可是现在他的火炮数量不多,弹药也远未到准备充足的地步,马垱追击战前,部队十二磅以上火炮前线连同后方仓库里面的,每门也不过二三十发炮弹了。幸好战斗取得了胜利,缴获了大量敌人装备弹药,算是充足了一下自己,不然杨沪生还要更发愁了。
“张司令,关于湖口战役的情况是否已经发出通告了?”
“前指政治部已经写了通稿发到各个地方,同时大致经过歼敌情况也告诉了随军的记者,相信这些人很快就会让根据地所有人都了解我们胜利的情况。”
“根据地所有人?张司令什么时候学会夸大其词了?很多山沟沟里面的百姓可是无法得到报纸的,何况就是将报纸给他们,他们也不识字,怎么可能所有人都知道呢?”
张海强笑了起来:“当然,在给赣州的电报中特意请求他们让地方政府派出宣传小组将我军胜利的消息传到根据地四面八方去,同时情报部也会将我军胜利消息传到大江南北,让清廷暂时控制区内的人民也知道我们打败了他们的帮凶!”
“这就好。”杨沪生见张海强连这一点都想到了,满意地微笑了,可是没多久杨沪生脸上的笑容就收了起来,浮现出一丝焦虑的表情。“史政委怎么还没回来?他要是回到赣州,我们就少了不少事情。”
见杨沪生对政委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消息传过来担心不已,张海强不敢乱说话了。大海上变化莫测,什么样的事情都可能发生,但这些话不能跟首长说,几年了,俩个首长之间的感情张海强是明白的。“首长放心吧,可能是美国那边事情太多,政委才一直都没有回来。算算日子,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了。首长,要不要问一下在赣州的美国商务代办?也许他了解真实的情况。”
“乐维斯?他了解的东西还不都是北京那边的蒲安臣说给他听的,又能有什么新鲜东西好告诉我们?这样吧,给乐维斯发封电报,请他帮我们联系一下政委。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一定要有准确的消息!”
张海强站了起来,点头道:“好,我现在就去给乐维斯发电报。首长还有什么指示吗?”
杨沪生摆了摆手:“没有了,你先去吧。”
一八*年四月十六日,解放军发起的马垱追歼战胜利结束了,马垱追歼战的结束标志着湖口战役以解放军的胜利而告终。在整个湖口战役中,英法联军损失了两万军队,军舰先后被击沉二十五艘,重创三十七艘。如此惨重的失败是英法军队在克里米亚战争中所没有遭遇到的,当失败的消息传回国内,英法舆论一片哗然,报纸上谴责将自己部队投入远东不义战争的声音占了大多数,只是法国政府很快将舆论压制下去。而英国,坚持强硬立场的以首相帕默斯顿勋爵为首的内阁官员因为湖口战败集体辞职,保守党人迪斯累里上台组阁。迪斯累里上台后首要任务就是结束这场“该死的、让大英帝国丢尽了面子的战争”,让众多可怜的英国被俘官兵尽早回家以减轻政府压力。鼓动对华战争的士迪佛立将军因为战败被新成立的政府撤职查办,联军司令坎布里奇公爵也因为身体方面的原因离开了中国。
英法联军湖口惨败传至北京:“京师震惊……百姓至此乃知洋人非不可战胜,清军无能,始至一、二次鸦片战争失利,割地赔银,丧权辱国。今五万洋人围攻万余中国军队驻守之湖口,激战六十日,损失大半,大败而归,湔雪国耻,令国人扬眉吐气。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士人望风迎附恐后。大臣暗自交通,地方团练举兵起事者,此伏彼起……”
清廷东西两宫太后得知英法战败如丧考妣,一恐英法两国因此败撤出中国,大清没了看家护院的,两百年的江山就此断送在自己手里。
一恐英法两国败走湖口,刚刚缓过气的僧王部队被周围发匪围攻,僧王连一万英法军队都打不过,如何是击败五万联军发匪之对手?大清现只僧王军队还可一战,如僧王再败,恐北京不保,大清社稷就此断送!
两宫太后、恭亲王心里有自己的主意,英法虽贪得无厌,要之不过琼州、台湾一两小岛而已,肘腋之痛于社稷并无损害。发匪欲谋大清之基业,此乃心腹之患,不得不欲除之而后快。只是英法两国在湖口惨败后,对大清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法国人开始吞吞吐吐,不承认自己的军队在前线受到挫折,等消息隐瞒不下去了,布尔布隆又说他们法国为了帮助中国平定叛乱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不光物资上,还有人力方面。为了世界的和平,为了中国合法政府能够继续保留,再大的牺牲法国人也是愿意付出的,不过……
一个不过让满朝大员头痛不已,法国人要的很简单,无非银子与地还有开放市场让传教士在中国内地自由传教。开放市场让传教士在内地自由传教,这在二次鸦片战争后已经松了口,无非是继续退几步,麻烦的是银子和土地。十多年的内乱把国库都打空了,现在发匪又盘踞在最富饶的长江流域,两湖沦陷后,朝廷连粮食都要断绝了,还到什么地方搞银子?要地好说,法国人要的广西现在就在发匪手中,让他们自己去取好了。可贪得无厌的法国人眼睛不光盯着广西了,他们连云贵、四川都要,这怎么可以?都给了法国人,就是天下太平了,大清半壁江山不都姓法了?
不管怎么说,法国还有将战争进行下去的兴趣,英国人的态度让大清官员有一种大事去矣的感觉。在湖口失败后,英国公使卜鲁斯先生被国内招了回去,由英国驻上海领事麦华陀代理公使职责。在清廷打算窥探一下英国人意向时,这位代理公使却以不适应北方气候为借口拒绝北上。换了以前,公使不进京最好,免得他们进窥京都虚实,包庇奸民,牵制朝政,可现在此一时彼一时也,大清江山岌岌可危,已经火烧眉毛了,那还顾得上窥视朝廷虚实、包庇奸民?重要的是让他们尽快增兵,将发匪彻底剿灭!可这时候这位代理公使却说什么不适应气候……又是恳谈,又是哀求,千辛万苦下恭亲王终于将麦华陀请进了北京,这位代理公使却东拉西扯与你兜起了圈子,绕了老半天,恭亲王才听出来,人家英国觉得损失太多,他们不想打下去了。好话说尽英国人终于松了口,在内战期间,他们将帮助清廷保护上海、香港的安全,离开上海三十英里英国人就不管了。费了大量口舌就得了这么一个保证,恭亲王在感谢之余,心里一直在骂着。香港现在在英国人手里,至于上海,除了英国人还有法国人、美国人、西班牙人,而且发匪的手还没伸到上海去,说了半天还是不想帮助大清平叛。
麦华陀在北京没住多少时间就南下了。等麦华陀一走,不好的消息接踵而至——据香港密探所报,英国人与发匪在香港进行秘密谈判,谈判内容不详。恭亲王心里正打着鼓,过了几天消息又来了,被发匪俘虏的一千英国士兵进入香港,同时大量物资通过香港秘密进入发匪控制区,英法两国所保证的严密封锁叛区成了一纸空文。公使不在北京,恭亲王连找人提抗议都做不到了。
(二)
外交上一塌糊涂,军事上形势同样不容乐观。流窜在陕甘一带的发匪进入关中与石逆达开、蓝逆朝柱会合,攻占尚南重镇龙驹寨,切断豫陕之间粮道,西安将军多隆阿统率数万大军就此被隔绝在陕西。而僧格林沁的大军现在正在江北,无法渡过长江,在他们身后还有大股发匪,剿灭江北发匪吗?那些发匪都是骑兵,僧格林沁在奏折中哀叹道:“贼骑如云,至则漫山遍野,尽意驰骤,败则飘浮无常,往来糜定。官兵多则窜伏,少则逆敌;搜山清野则突出郊关,列阵平原又负险深箐。”而精锐的蒙古骑兵先是败给了英法联军,元气刚刚有所恢复,又在大陂山遭到毁灭性打击,僧格林沁现在无骑可用,想要剿灭顺是流窜逆时潜伏的大股骑匪真是难比登天了。
至于江苏、安徽的李鸿章,十万大军却龟缩于江北,使李逆世贤江南做大,朝廷屡次召集回京面圣,李鸿章往以重病卧床推托,不肯北上。朝廷流言李鸿章与发匪有所勾结,欲做江淮王此言非虚也!江南已无一兵一卒,江淮的李鸿章若是再反,连江北也无法保全了!两宫太后整日召恭亲王奕过去商讨国之大事,可每次除了痛斥恭亲王无能,朝廷养了一班废物,使发匪势力越发做大,就只知道哭哭啼啼,拿不出个好办法。宫里太后脸色难看,军机处里面那些大臣同样整日愁眉紧锁,唉声叹气。
除了被发匪消灭的湘军,附逆而去的楚军,蠢蠢欲动的淮军外,说起来朝廷官兵也不少,光满八旗就号称二十五万,可实际兵力只得十八万,况旗营为世袭制度,生而吃粮,颓废不堪,有的旗人甚至不识弓弩为何物。这样的军队不过是花架子而已,要说战斗力那是一星半点也没有了。至于绿营,恭亲王在军机处文档中得到的数字是六十万,其中标营二十万多一点。可这个数字是将绿营将官法定之“空名坐粮”也包含在内的,如将这些数字去掉,实际数字是远远没有六十万的,对绿营的情况,曾国藩曾经在奏折中说过:“漳泉悍卒,以千百械斗为常;黔蜀冗兵,以勾结盗贼为业;其他吸食鸦片,聚开赌场,各省皆然。大抵无事则游手恣肆,有事则雇无赖之人代充;见贼则望风奔溃,贼去则杀民以邀功……”这样的军队要是可以击败骁勇狡诈的发匪才怪了!
朝廷本来就已经成了空架子,四乡之刁民又乘势起而闹事,前日反了山西,昨日反了山东,今日连黑龙江都不稳了!真不知明日什么地方又会出乱子?在清军会剿下各地小股叛贼闹事算是暂时压制下去了,但清军也因东奔西走而疲惫不堪,更麻烦的是最大威胁江南发匪主力在击败了英法两国军队后没有任何行动迹象,好不容易得到的情报显示他们正在进行休整,也许是与洋鬼子之间的战争让他们元气大伤?可得到的消息,在与洋鬼子战争中,只有不到两万的发匪守军受到比较大的打击,他的主力参是参战了,但损失不大,这也要休整?不会是在休整的外衣下隐藏着什么阴谋吧?杯弓蛇影下奕担心那些发匪正打着什么鬼主意,也许他们下次行动之时,就是大清彻底崩溃的时候了。让僧格林沁南下消灭发匪,至少破坏他们休整吗?搞不好僧格林沁刚过长江就被人家包了饺子吃掉,那可连看门的都没了。
朝廷一道道旨意流水般不停地到了僧格林沁大营,告戒僧格林沁必须小心谨慎,不得擅自跨过长江一步,现阶段能保持个划江而治已经善莫大焉了,过江的事情还是从长计议吧。至于僧格林沁,他的骑兵在大陂山之役损失殆尽后,僧格林沁对渡江就不报任何希望了——僧格林沁虽然莽撞,可北方人不习南方水土这他还是明白的,何况自己最精锐的骑兵只是半日时辰就让人家消灭的干干净净,部队虽多,过了江也不过是让发匪取得更大的战果而已。朝廷让他谨慎从事的命令刚好对了僧格林沁的胃口,他可以名正言顺地留在江北按照自己所想去做了。
时间过的飞快,春天去了,夏天到了,几场台风肆虐过大江南北后,很快又进入到金秋时节。“鹤飞千白点,日没半红轮”。进入十月鄱阳湖成了白鹤与天鹅的居所,当人们从湖边走过,烟波万顷的湖面上不时惊起一片鹤群。
湖口战役已经结束半年了,建设在庐山太乙峰半山腰处的湖口战役牺牲烈士安息地上,烈士的坟墓长出了青青小草,小草在秋风中瑟缩发抖,慢慢有些枯黄了。如同烈士们生前在军营一样,苍松环抱下,一排排坟墓向着鄱阳湖的方向排列整齐,也许他们只是因为太疲劳了,需要休息暂时休息一会儿,当军号一响,他们又会跃起来投入到反抗侵略的战争中。靠近太乙峰山顶处有一缕青烟缓缓升了上去,渐渐消失在无边无际的蓝天中。
黄翼升身穿雪白的军服肃立在青石搭建的坟墓前,面前一堆黄纸燃烧着,火苗将没有燃尽的纸屑送上天空,灰白的灰烬旋转着朝蓝天扶摇直上。黄翼升身后一群高大魁梧的年轻海军军官排成整齐的队伍,将军帽摘下来平端在胸口,垂下头默不作声地看着脚下的黄土。
这几排坟墓是属于海军的,每当海军总部有新人进来,黄翼升总是要将他们带到这里看看。今天是烈士公墓造好后,黄翼升第四次带领新人到这里来了。
坟墓中静卧的有朱志勇舰长等海军官兵,更多的坟墓中只有那些牺牲将士放在基地里的衣服,如民主号舰长刘振宁,他们在战斗中与船皆沉,或者被敌人炮弹撕成碎片,战后打捞只将残破的军舰打捞起来,他们的遗体却怎么也找不到了,安葬的时候只能将他们保留在基地的军服或者生活用具埋了进去,用物品代替人了。
当然,不光庐山有这样的衣冠墓,在福州马尾也有,那是属于郑和号牺牲的英烈。根据情报,四个月前郑和号军舰在南洋进行骚扰作战时,遭遇到化装成运输船队的法国远东舰队主力。经过一场激战后,英勇的郑和号长眠在南海海底,舰上一百五十名将士战斗到最后一刻,全部与船皆亡,没有一人当了俘虏。当消息传到根据地,人们开始还不相信,可是左等郑和号也没回来,右等也未见它的踪影,最后只能确认郑和号真的出事了,将留在岸上出海将士的遗物埋进了罗星塔下。为了郑和号被敌人击沉,负责建造它的沈葆桢生了场大病——郑和号离开马尾后,不停地取得胜利,给了英法两国运输船队沉重打击。作为督建郑和号的沈葆桢,自然是听到了无数恭维自己的话,船要造的不怎么样,出海让浪一打就翻了,还谈什么取得胜利?而郑和号火力、速度完美的统一让沈葆桢一直赞叹不已。可今天它沉了,被敌人优势军舰击沉了,沈葆桢心里升起了无尽的悲哀。
一场大病让沈葆桢无法在工作了,福建当地医疗条件不好,他和他的夫人被接到距离星子不远的南昌解放军总医院治疗,或者说是疗养更加准确——心病是没有什么药石可以医治的,只能让时间冲淡记忆。
黄翼升静静地看着燃烧的火堆,身后的人群没有一人发出丁点声响,风声、火堆燃烧发出噼啪声成了现场唯一的声音。原本挺直的如同苍松般的黄翼升略微有些驼背,这并不是因为年龄大了自然老化后驼的,而是在马垱追歼战中洋鬼子爆炸的弹片送到他后背处,当时黄翼升只是觉得浑身力气消失不见了,等下战场进了医院被治好后,他才发现自己无法将脊梁再挺的笔直了。
马垱追歼战中兴致勃勃的海军出动了十艘军舰,其中四艘被敌人击沉,两艘遭到重创,其他四艘也受了不小的创伤。与军舰损失比起来,海军将士的伤亡让黄翼升更加心痛。出击的四百名海军将士,两百人永远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了,十名舰长牺牲了五名,这些都是黄翼升费了多少心血才拉起来的?只是一个清晨海军就差点覆没在马垱。如果不是陆军占领了码头,架起大炮猛轰江面敌舰,飞艇也出现在空中,自己率领的舰队能有几个人回到出发地星子实在难说的很。
肃穆在坟前的黄翼升听到山下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有人走了过来。
“司令员,南昌电。”
“念。”
黄翼升缓缓转过身,看着刚才小声在身后说话的通信参谋。
“海军黄司令:请于十月二十三日到南昌参加三军联合会议,海军事宜由您委托合适人选暂时负责。解放军副参谋总长林金宸,十月十九日晨电。”说完通信参谋将电报递给了黄翼升。
通信参谋声音虽然不大,可周围除了风声,火焰燃烧声外就没了其他声音,通信参谋说的话让黄翼升面前的这些年轻海军军官听的真真切切,虽然他们没有说话,头也没有摆动,可眼光却左右游移着,想要从别人那边寻找到与自己得出结论一致地方。
黄翼升仔细看了几遍电报,将它还给了通信参谋淡淡道:“明白了,把这封电报归档吧。回电南昌,我将于十月二十二日入夜前赶到南昌参加会议。”
说完黄翼升双眼平视着面前整齐的队伍,尽量以比较平和的语气道:“各位,躺在这里的就是牺牲在战场上的海军将士,他们绝大多数还没有享受过天伦之乐,这些弟兄有渔人,有樵夫,有佃农,还有士人学子,可以说三百六十行,干什么的都有。如果他们不参加海军,他们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可今日,他们却长眠在这里,永远也不能站起来了。值得吗?很值得!大家为什么当海军?”
“为了建设强大的新中国!为了消灭一切侵略者!”随着黄翼升提问,整齐高昂的口号在庐山回荡着。
“人有一死,富贵之子慷慨得志之徒,因疾病而死,死而湮没不足道者,亦已众矣,今坟中之人,如如保其性命,以老于户牖之下,则尽其天年,人皆不知其名,安能屈豪杰之流,扼腕墓道,发其志士之悲哉?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人人皆思苟全性命,堂堂中华必为异族之天下,到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想偷生又何能保全性命?只空遗后人哀叹我等不奋起抗争……”
黄翼升说着说着又将书面上的话讲了出来。一通感慨后黄翼升这才发觉自己面前站着的这些初级军官老实说还真没几个听得懂之乎者也的。“……外敌入侵中国,我等军人必然奋杀在最前面!什么是军人?军人就是守土卫国之士,当了军人,死亡就是你们的伙伴,国家人民养活你是让你开疆辟土,抵御任何外来侵略!若是谁想升官发财,还是到其他地方去好了,这里不是你等所要来的地方。抵抗外敌,汉有李广、卫青,唐有李靖、郭子仪,宋以后这种军人就更多了,相信大家也耳熟能详,用不着我再说什么。我只是要说,军人,只有投入到抵抗外敌入侵,才是一名军人生命之所在!转战渡黄河,休兵乐事多。萧条清万里,瀚海寂无波。只有将洋鬼子赶出中国,四方百姓才能过上太平日子。为了四万万同胞,我等就是舍弃这身皮囊又何所惜哉?!……”
对这些新加入到海军队伍中的军官进行完教育后,黄翼升带着大家朝山下军营走去。日头已经偏西了,山风吹到身上感到有些凉意。
“新的战斗马上又要开始了。”走在队伍后面的黄翼升心里暗自揣测着。
***南昌码头。夕阳西下,赣江从南面北上,落日将江水染上一层金黄,滔滔朝鄱阳湖奔去。以前码头忙碌的情景不见了,在江边系驳着一溜木船。一群军官动也不动站在码头上,翘首望着南边水天交界的地方。杨沪生在人群最前面,脸上露出兴奋、期盼、宽慰的表情。
南方的天际间出现了一缕淡薄的黑烟,站立不动的人群中发出一阵嗡嗡低语声。渐渐的江中传来突突声,一艘轮船拐过一处弯头出现在人群视野里。轮船越来越近,码头上迎接的人们可以看到轮船甲板上人头涌涌,船头处人挤人、人压人,人们纷纷朝码头这里挥手高喊着。
汽笛长鸣,泰记公司“大华号”轮船缓缓靠上码头,舱门打开,舷梯靠上舱门,根据地参议会副议长、解放军总政委史秉誉身影站在船上人群最前面,探头朝下面杨沪生挥着手。
史秉誉刚下了舷梯,杨沪生已经率领人们在下面守侯着了,见史秉誉下来了,杨沪生当胸给了他一拳,笑道:“好家伙,你还知道回来啊?要不是乐维斯说你到欧洲去了,我还以为你喂了鲨鱼呢!”
“呵呵,谁叫你这里打的热火朝天,让我想离开美国直接回来也不行?”史秉誉还了杨沪生一拳,笑着与杨沪生身后那些将领打过招呼后,继续道:“好了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去再聊吧,晚上住什么地方?我可先申明,欢迎宴会还是免谈,整天不是坐船就是到处奔波,人也晕忽忽的,要是二两黄汤下肚,你想知道的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想威胁我?你在欧美什么样的酒没喝过?还怕咱这里的黄酒不成?大不了你就少喝点。晚上你和我住,我们就住在百花洲好了。那边绿草如茵,湖面微波荡漾,朦胧的月光下聊点东西,美着呢!”
史秉誉跟着杨沪生朝城里走去,看着他笑眯眯道:“快两年没见了,想不到司令居然变成文学爱好者了,啧啧,你听这话说的,都不像是正常人讲话了。”
“胡扯!我不是正常人?难道我还成了文学家不成?益谦兄、纯甫兄好久不见了。”杨沪生一边笑着与史秉誉打趣,一边与跟随史秉誉一起北上的洪仁玕、容闳打招呼。
“杨司令好,我等在后方听闻前方捷报频传,对杨司令指挥钦佩不已啊!真恨不亲身上阵杀几个洋鬼,以雪天京被破之耻。”
洪仁玕到根据地也快要一年了,以前他就知道杨沪生他们军队中与太平军不同,彼此之间的称呼都不一样,如果在太平军刚刚兴旺之时,杨沪生这样搞,天王很有可能派兵剿灭此等妖言惑众的逆贼了,可后期的太平天国自身难保,光顾着抵御清军反扑了,那还有心思去对付口是心非的“杨练”(杨练是天京里面大小王爷私下称呼杨沪生部队的名词)?能帮天京解围就已经不错了!等天京稍微缓和下来,天王再想对付杨沪生时候,先是杨沪生说什么也不到天京去,接着洋鬼子又杀上门来。天京被陷,天王自杀,强大一时的太平天国土崩瓦解,各带兵将领做鸟兽散,也没什么人有兴趣对付或者说有实力对付杨沪生了。
在天京失陷后,真正有实力对抗清军与洋鬼子联合进攻的只有杨沪生的解放军,天京周围如洪仁玕、林绍璋、李世贤等王爷,或开始就心向赣州,或性命交关无奈投靠天京,或为推翻清廷先后加入了杨沪生的队伍。其中洪仁玕官职最高,成了参议会议长,至少在名义上是根据地最高领导人了。当然,如果想让石达开、赖文光等散落各地的太平军余部听令,天王的两个小儿子还是派的上用场的,可这两个小孩现在每天在赣州与其他孩童一样进学堂上课,除了身边有两个警卫,也实在看不出一点儿幼天王的派头。
在什么山唱什么歌,既然天国的那些制度在根据地一点都没有执行,这里有自己的另一套做法,作为参议会议长的洪仁玕很快将称呼改变了。洪仁玕认为改个称呼不算什么大不了的问题,最重要的是自己的资政新篇可以在这里顺利的实施。参议会中很多议员都是商人或者工厂主,说的准确点这些人纯粹就是暴发户,是属于资本运做的得益者,洪仁玕的资政新篇刚好对了他们胃口,各个条令通过很是顺畅,只是偶尔他们要比洪仁玕再走远几条街,显得更激进而已。资政新篇能在根据地顺利实施,自然让洪仁玕很高兴,不过他也明白如果不是有杨沪生的交代,容闳在一旁大力辅佐,恐怕自己就是三头六臂也搞不定这些口蜜腹剑的家伙。所以对杨沪生他一直就有不少的好感,天国已经不存在了,能辅佐杨沪生再创新中华也不错。
杨沪生还在与洪仁玕、容闳礼貌性表达问候时,耳边听到自己的兄弟不阴不阳地诋毁自己。
“什么文学家啊?给点颜色就开染坊,不是正常人就是说你跟个疯子差不多,顶多算是懂点中国话的疯子。”
“欠揍啊你?!……我可告诉你,你老婆孩子现在都在南昌,要见你还是明天再跟她们见面吧,今天晚上必须把你所知道的告诉我,要是让我不满意,你相不相信明天我会让你见不到老婆孩子?”
“怎么,今天晚上她们不过来吗?司令你安的什么心啊?”
“过日子的时候长着呢!今天晚上你是属于我的,我连老婆都赶走了,难道你就不能做点牺牲?干吗跟个小市民一样,一回来就巴望着与老婆孩子见面?……呵呵,我明白了,小别胜新婚,何况你离开这里都快两年了?感情你小子是春心动了!”
“……什么人嘛!这话是怎么说的?你可以经常见老婆,偶尔一天空闲了自然没什么问题,怎么就不为别人考虑呢?我看你呀,越来越霸道了,说不定再过两年,我要见你还必须三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了!”
“我是那种人?你给我走吧!”……声音渐渐远去,一行人簇拥着杨沪生与史秉誉,乐呵呵地离开码头。码头在短暂的热闹后平静下来,只是平静的时间不长,当码头搬运工出来后,这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哗。江中汽笛声声,搬运工号子声,吆喝声响彻云霄。仓库大门敞开,船上的货物搬下来拉进仓库,在船清空后,其他仓库中的货物又搬到了船上去。刚才迎接的场面仿佛是码头生命中的一朵小浪花,只是一闪马上就消失了。
史秉誉在一八六三年十一月就办好了美国事宜。美国之行让史秉誉收获颇丰,出访美国不光与林肯见了面,双方沟通后,美国政府对中国的解放事业表示道义上的支持,当然,他们现在自己国内还打成一团,局势乱的让人无法看出来到底谁是胜利者。
(三)
在史秉誉所知道的以前历史上美国北方是胜利者,可到了华盛顿后,战场上出现的局面动摇了史秉誉认为北方必胜的坚定信念。不是别的,就因为从葛底斯堡战役反馈回来消息和联邦海军赫尔上尉带给他的礼物,让史秉誉明白这个时空不光他和杨沪生回来了,还有一架美国二战时候的飞机也莫名其妙地跑了过来,并且有个家伙没有死,还在给南方叛军帮忙。在葛底斯堡战役中,虽然联邦军队最后取得了惨胜,可这充其量也只是一场比惨败稍微好一点的结果,罗伯特·李将军统率的叛军并没有遭受多大打击,对他们损失最大的无非是那辆装甲列车因为铁轨被破坏,成了趴在铁路上僵死的长虫,最后被联邦军队给炸毁了。而米德率领的八万波托马克军团却在战役中伤亡达到三万,不是各地民团,华盛顿援军纷纷到达战场,对罗伯特·李将军后勤线展开骚扰,让他们因为弹药不继最后无奈离开战场,最后胜利者真的很难说。
作为过来人,史秉誉知道未来人想要融进历史难度很大,尤其是开始的时候。可当他真的融入历史了,那么对历史的改变决不是用一星半点可以说过去的。历史上太平天国无非占领了江、赣、皖、鄂、浙部分地区,没有什么杨沪生、史秉誉,也没有解放军、根据地,可在他离开中国的时候,杨沪生与他领导的解放军占领了闽、浙、赣、皖、湘、粤,从形势上看,大江以南很快就要被解放军一统了。而剿灭太平军的湘军正在苟延残喘,淮军数次被解放军给予歼灭性打击,李鸿章能逃走完全是运气使然。另外一直重要力量楚军正处在解放军与太平军围困中,当自己到达美国之时,左宗棠不是被俘就是起义投诚,没有其他路好走。而杨沪生的战略中解决了左宗棠下一个对手就是“屡败屡战”的曾国藩,史秉誉知道自己大哥要是看中了曾国藩,他就是长了九条命也跑不到那里去了,湘军最后被歼已经提上日程。湘楚军先后没有了,清廷还有什么力量?清朝退出历史舞台不过是一年后还是两年后的问题罢了!
同样的,那个投入南方的未来人要是真的给南方帮忙,搞不好未来的美国也要彻底改变,毕竟现在影响还不深远,真正厉害的还在后面,由北统南很有可能要变成由南统北,最次美国也可能分裂成两个国家。
是分裂的美国对中国有利还是北方统一的美国对中国更有利些?这个问题困扰了史秉誉很长时间,最后史秉誉认为世界上多一个强大的美国并没有什么坏处。世界上国家多着呢!你不让美国强大,还有英国、法国、普鲁士、俄罗斯等等国家都有可能代替美国地位。强制压制一个国家走向强大是无法改变什么的,重要的是中国自己要强大,要强大到能在世界上跺跺脚,地球就要颤抖。只有竞争才会让国家强盛起来,汉朝唐朝强盛吧?可汉朝要是没有北方的匈奴,唐朝没有突厥,他们还能成为强大的帝国吗?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保留一个潜在的竞争对手对习惯四平八稳的中国人来说实在是太必要了!
想帮助美国北方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帮得上忙的,首先美国人对遥远东方来的这行人从心底里并不是很瞧的起,虽然中国曾经强大过,但这毕竟是从前,并不代表现在。除了美国人固有的白种人高贵这一点,还有一点是史秉誉不知道南方到底有什么新东西,以前美国历史是如何发展,改变那些战役对美国走向会产生决定性的影响。这怪不了史秉誉,在他中学学的世界历史上并没有关于美国内战足够多的内容介绍,不要说美国了,就连第一次世界大战这么重要的战争,除了索拇河战役等少数几场战役外,历史课本中还提了多少?史秉誉离开学校没几年,以前学的差不多还给老师了,就是学过,为了考分而死记硬背,考完后又有几个人能一直记得?
美国这里历史开始改变了,同样,中国那边也让史秉誉担足了心,英法两国宣战可不是说着玩的,这两个国家可以说是现在地球上最强大的两个国家,一个是海洋传统强国,一个是陆地传统强国,两强联手优势互补下对付太平天国与解放军,这战争可有的打了。
冥思苦索下,史秉誉认为既然自己在美国,中国发生的事情就是想影响,也影响不过去,还是先解决美国这边事情好了。想要影响美国很容易,只要再次求见林肯就成,幸好现在的美国总统还不是那么难见面,在一番磨蹭后史秉誉与林肯再次见面了。
想让内战回归原来轨迹是不可能的,而且也不现实。史秉誉只能对林肯提出一些建议,并且将飞艇的资料交给林肯,飞艇毕竟是法国人先发明的,既然根据地已经将飞艇应用在战场上,而英法又对根据地宣战,那么飞艇的秘密肯定无法保留。与其让南方人先用,还不如北方先用。也许从超前的武器装备上入手,可以抵消未来人出现在南方所产生的作用。毕竟南北方在工业实力上相差实在太悬殊了,不像中国,自己和杨沪生一出来就落在商业最繁华的江南,并且在清廷还没有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前夺取了温州这个出海口,以工商建立起一直强大的军队。
除了帮助美国政府,史秉誉还做了不少与根据地有关的事情。与赫尔家族的谈判很成功,赫尔家族需要中国那边的市场与劳动力,当然还有资金和税收方面的优惠政策,而史秉誉需要的是赫尔家族管理经验,先进的设备技术,于他们在美国所有的销售渠道,两方没经过怎么谈判就达成了协议,可以说的上一拍就合了。与赫尔家族谈判的顺利成功对史秉誉美国之行好处极大,赫尔家族有自己的钢铁厂,战争年间,他们钢铁厂除了生产钢铁,还制造武器,同时赫尔家族在政府中还有一定的影响力,在赫尔帮助下,史秉誉的专利申请很快就通过了,并且在美国北方顺利招标——大头当然被捷足先登的赫尔家族得到。在亨利帮助下,根据地住美国商务代办很快建立起来,留学美国的那些学子也进入到美国学校学习,可以说一切都很顺利。
顺利的结束美国之行,史秉誉在回国前夕总觉得自己遗落了什么,这种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眼前,可伸出手却总是够不着的想法让人发疯。左思右想下,史秉誉才发觉原来是英法两国对根据地的态度让他如此失落。毛主席说过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史秉誉以前与英法商人有过接触,但对英法两国政府并不了解。想明白自己遗落了什么的史秉誉在结束美国之行后取消了马上回国的想法,而是以日本人的名义转到英法两国亲自去看看。为了掩人耳目,史秉誉带去的大队人马没有跟随他一起去欧洲,而是以代表团的名义继续留在北方美国四处考察,史秉誉只带了不多的几个人悄悄乘上轮船远渡大西洋了。
在欧洲考察后史秉誉离开了欧洲,在一八*年十月到达香港。在他回来之前,赫尔已经先和华尔他们到了香港,并且通过香港到了根据地。现在的香港不再是去年刚封锁时的香港了,为了赣州被关押的英国战俘,香港成了根据地与外面进行接触半公开的港口。而香港的英国人在发觉大批货物从香港进出,极大地增加了大英帝国财政收入后,也不再想将这个窗口堵起来。香港对岸还有解放军驻防军队,只是军队现在不再进攻香港英军了,而是维持秩序,曾经断绝的水源、蔬菜再次进入香港。投桃报李,根据地的商人可以自由进出香港,解放军海军招人的公告甚至贴到了香港的大街小巷。倒是清廷在香港设置的一些机构让英国人先后找了借口驱赶出了香港,灰溜溜地北上了。
史秉誉到了香港后,没怎么费心就渡过海峡进入解放军控制区。进入根据地一表明身份,迎接史秉誉的那位高级将领吓了史秉誉一跳——过来迎接他的居然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左宗棠!
虽然在欧洲史秉誉已经知道左宗棠投靠了解放军,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大哥居然真的如此放心,把左宗棠派到广东,让他成了“两广王”。至于参谋总长李雪龙的出现,史秉誉虽然惊讶,也没有太多想法。换了自己是大哥,也会在这么重要的左宗棠身边布置一枚棋子的。
短暂的与左宗棠、李雪龙为首的南方集群将领会晤后,史秉誉给在南昌的杨沪生发了电报后就回到根据地临时首府赣州,见到了政府首脑洪仁玕、容闳。在听取了根据地内政建设后,按照杨沪生的贺电,史秉誉偕同洪仁玕、容闳等留在赣州的政府大员一起北上到南昌来了。
天高气爽,一盘明月高挂中天,皎洁的月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洒落下来。月光下湖水清且涟漪,岸边低垂的柳枝随着轻风微微拂动着,几盏路灯在湖边发出昏黄的灯光。毕竟快要十月下旬了,夜晚的湖风带了一丝寒意,低沉的钟声从北面不远的佑民寺传了过来。
“好家伙,还说让我少喝点,根本是存心就想把我灌趴下嘛!自己不能喝还一个劲怂恿别人灌我……好你个杨沪生,没想到快两年没见面了,你居然变的如此阴险狡诈!”史秉誉满脸通红走到湖边,手扶着岸上的石凳费力地坐了下来,嘴里还一个劲地埋怨着跟在他后面的杨沪生。
杨沪生脸色也好不到那里去,满意地打个酒嗝后,遐意地在史秉誉身边躺下,手放在脑后枕着,一点也没顾虑到秋天的晚上草地上露水很多。“我阴险狡诈?上帝啊,你怎么没看到我喝了多少,咱哥俩又谁比谁少喝了?无非是今儿个高兴嘛!多喝两盏又怎么了,反正咱大哥别说二哥,喝多了都是一个吐字,真要醉的人事不知或者醉死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你自然醉不死了,帮你的都是什么人?张海强、李成、王得贵、林金宸这帮家伙哪一个不是他娘的酒鬼投胎?你再看看我这边,洪仁玕、容闳、倪峰、胡光墉……又有哪个酒量真的不错?一个个文质彬彬的,喝起酒来比人家大姑娘还要秀气。呵呵,幸好这帮混蛋最后把矛头都对准了倪峰,不然我的日子还要难熬。我说,这帮家伙可别玩出人命来才好。”
“什么你的我的?不都是根据地里的领导人员吗?还分的那么清干什么?至于你说的,这就是军人与玩政治的政客之间区别了。”杨沪生挣扎着从草地上坐了起来。“军人嘛,天性就比较豪爽,今天他们在这里喝酒,明天要是上了战场,哪一个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玩命?别看我们胜仗打了不少,可自己伤亡又有多大?湖口一战旅长就伤了两个,幸好,还没死,团以下军官可就死的多了。何况谁能保证上了战场就一定不会死的?现在这战争不是以前了,你就是躲在两里外,敌人的炮弹也可能炸到你!不趁能喝的时候多喝一点,等死了你就喝不着了!至于政客,他们可就爱面子了,一个个非要搞的自己跟个圣人似得,不食人间烟火。就是连走路也要考虑好是先迈左腿还是先迈右腿,喝酒不爽快也是必然的。”
史秉誉从石凳上挪了出来,一屁股坐在杨沪生身边:“啧啧,两年没见大哥一点也没有改变,这嘴巴还是这么损。洪仁玕、容闳怎么就是政客了?容闳是没打过仗,可洪仁玕却带过兵打过仗,他可没一点你嘴里政客的味道啊!”
杨沪生板起脸,一本正经地说道:“不是我损,洪仁玕运筹帷幄之中是谈不上的,让他提提建议倒还可以,顶多是个马谡式的人物,纸上谈兵而已。别拿这种眼光看着我,好像我信口开河似得,我说的话可是有依据的。二破江南大营洪仁玕提出了围魏救赵、虚援皖省,攻杭州调动和春兵力,在敌人出动后五路大军回师天京,一举击破围困天京两年多的江南大营。战略不错,战术上如何呢?江南大营是被摧毁了,可调动十万大军只歼灭敌人三五千,根本就没有消灭他们有生力量,打了一个击溃战。这方面作为运筹整个战役的洪仁玕难道就没有责任吗?一八六一年,安庆之围具体也是洪仁玕负责解围。当时五万湘军进攻两万太平军据守的安庆府,洪仁玕调动了多少援军?光陈玉成联合捻军龚得树等部就有十万余人,两次解围先后投入数十万之众,最后安庆城陷军覆,叶芸来统率两万太平军精锐全部损失。天京西面屏障丢失,战局更加恶化,这才有了湘军围攻天京之举。等天京被困,洪仁玕再次出来到处找救兵,前面的我们只是听说,这一仗可是我们解放军亲自参与了的,他的指挥能力又如何呢?与杨辅清联军三万之众,却被鲍超六千湘军打的落荒而逃,要不是我们到了皖南,又转战江西,一举攻占我们现在所在的敌人后勤基地南昌城,靠洪仁玕这围想解可就难喽!你说说看洪仁玕还在那些方面体现出作为一名合格军事统帅所应该具有的素质?”
“好家伙,幸好洪仁玕现在不在这里,要是让他听到你这么说他,非气的辞职不干不可!”
杨沪生笑了笑:“要是有外人在,我自然不会说他坏话,洪仁玕这人比较喜欢听好的,我还要说他好话呢!他军事不怎么样,可制订一下政治方面东西却很有两把刷子。你可以让他大胆制订政策,至于执行,这却是万万不能让他亲自上阵的,不然非给你搞砸了不可!好了,不谈这些了,说说看,你在美国待的如何?你小子不知道,我在这里一直没听到你的消息,我还以为你非法偷渡到美国后再也不想回来了,想申请绿卡了呢!”
“呵呵,我这么爱国的中国人会待在美国不回来了?大哥你也太不会看人了吧?”史秉誉笑着将他这次到国外所见所闻告诉了杨沪生。当史秉誉说到自己在美国见到了二战飞机的照片,并且认为有未来人在帮助南方作战时,杨沪生悚然动容。
“关于美国出现未来人并且帮南方作战,这事我已经先听华尔说起过了,只是当时并不知道这事情跟未来人有关系……”杨沪生说着沉思起来,史秉誉在旁边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看着杨沪生。
华尔当时只是告诉杨沪生美国南方叛军有了新式武器,装着铁甲的列车携带了大口径重炮猛轰联邦军队阵地,造成联邦军队极大伤亡。华尔所说的消息对杨沪生来说一点也不意外,战争是科技的催化剂,在战争年代,任何发明创造都是为了打赢战争才制造出来的,而不是想的应用到民间去。铁路早就有了,将火车加上装甲并且装上大炮,这事情并不复杂,只要谁先想到,很容易就可以应用到战争中,如同解放军先将飞艇用做轰炸一样。没有道理将外国人都想成白痴,好像除了中国人其他人都不会动脑子,只知道死缠烂打。不然一战时候坦克和飞机的出现,并运用到战争中是无法想象的事情。杨沪生所不知道的是关于飞机这方面的事情,到今天史秉誉说起来,杨沪生才猛然发觉除了自己兄弟还有其他人回到了这个世界。
这不能怪华尔和赫尔不将如此重要的消息转告杨沪生,而是史秉誉为了不至于引起恐慌,有意识地将消息封锁了。他告诉俩人飞机这东西是疯子的痴心狂想,是根本不现实的东西,制造飞机的是疯子,而相信飞机存在的自然也是傻子了。不想自己成为傻子的华尔与赫尔自然不会再将有关飞机这方面的事情见人就说了,而杨沪生也不可能从他们嘴里面了解这方面的事情。
“也许美国南北内战还要打很长时间,只是北方工业基础强于南方这个不是任何人能够改变的,如同我们现在的工业以火箭速度窜升着,可想超越英法跟做梦一样。至于二战飞机,恐怕回去的是二次世界大战的人吧,不是中国人我们也用不着害怕,除了毛主席,还有什么人懂得人民战争,游击战略?只知道拼钢铁,对历史的影响再怎么大,也是没用的。不过我们的工业步伐倒是需要加快了,还有这场战争需要尽快结束,集中全国之力发展经济。”杨沪生思索后发表了自己对未来人的看法,见史秉誉默默点了点头道:“关于无线电通信,赫尔把它跟飞机一样保密这根本没必要,幸好他做了长期留在中国的打算,把这东西当宝贝带来了,我们可以让研究院抓紧时间研究研究,也许很长一段时间研究不出什么,不过基础工作打的越早,成果出来的也就越快。这个是我们作为二十一世纪回到这里最大的优势之所在……不说了,你还是继续说下去吧。”
杨沪生终止了自己的看法,史秉誉继续将美国与欧洲之行说给杨沪生听,当听到史秉誉在华盛顿得到英法对华宣战差点晕了过去,对杨沪生他们担心不已时,杨沪生哈哈大笑起来。他可从来都没有将英法军队放在眼里,杨沪生认为*主席说的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再对也没有了,真要被敌人吓坏了,这战争还怎么打?这些事情很多从美国回来的那些人已经告诉了杨沪生,只是今天听史秉誉说,杨沪生觉得更加新鲜而已。当听到史秉誉为了不惹起英法太多的关注,满嘴“塞有辣辣”、“米细米细”地化装成日本人离开美国到欧洲去,免得刚一登陆欧洲,就被人家当俘虏给抓了起来。杨沪生看着史秉誉摇头不已。
“……我所了解的都跟你说了。大哥,我还真没想到你没有搞什么诱敌深入、围点打援的把戏,而是跟人家在湖口硬碰硬地打了一仗,这一点都不像大哥你的作风啊?当天京被攻陷的时候英国举国欢庆,可湖口打了半天却愣没有攻下,反而损兵折将,沉了众多军舰,英国国内就有人惊呼这是第二次克里米亚战争,并且比克里米亚战争损失还要巨大。我不知道为了防御这个点,我军损失多少?”
“唉,我也想诱敌深入啊!可你不在这里,后面乱成团麻,我也没那么多精力顾得上前线。本来湖口一战只是想让英法两国知难而退,谁晓得这些家伙王八吃秤砣,铁了心非要将湖口夺下来,湖口要是被英法占领了,我在赣江还有什么地方用来防御?自然是坚决不能让他们占领了!一来二去,什么诱敌深入、围点打援都成了空话,本来并不大的战斗转变成一场决定两军命运的大会战。幸好我们运气好,将敌人击退了,你不知道,每当我想起湖口激烈的战斗,这心还一个劲后怕着,他要是冲了过来,恐怕我们真的要准备当山大王了!”杨沪生夸张的拍了拍胸口。
“你会知道后怕?”史秉誉怀疑地看着杨沪生,见他脸皮很厚地点着头,不由笑出声来:“我们这位杨司令何许人也?你不是整天盼望着跟英法帝国主义国家来场决定胜负的大决战,并且自以为有十成的取胜把握吗?又怎么可能为了湖口这小地方担心受怕?真要害怕,当时大哥就会千方百计想办法和英法两国进行沟通,将爆发与英法两国战争的可能性降到最底了!我看大哥你呀……你是见太平天国成了你再造新中国的阻碍,想借助外国人之手先消灭了太平天国,然后用对外战争的胜利夺取国人之心,顺利的成为中国的列宁,不知道我有没有说错?”
(四)
杨沪生被史秉誉说中了心事,尴尬地笑了笑。王顾左右而言他道:“不是中国的列宁……娘的,我要是列宁,你不成了斯大林了?野心还不小哇!我们要建立的是一个富饶民主的新中国,这个中国没有什么皇帝,也不存在骑在人民头上做福做威的那些官老爷。要让人民真正投票选举自己信得过的人当议员,由议员再选出国家领导人,至于官员,要成为真正为人民服务的公仆,谁要贪污受贿,马上让他人头落地!至于这个国家,我可是没有兴趣当什么国家元首,我的理想是推翻了满清政府,等全国议会成立后,我马上辞职带着老婆游山玩水去!当然,费用问题是需要国家报销的,谁叫咱是新中国的创始人呢?”
对杨沪生的话,史秉誉嗤之以鼻:“好厚的脸皮啊,不干活还想吃白饭?你是逍遥自在了,你是无所事事整天东游西逛,可这费用居然需要别人负担,好家伙,你不成了太上皇、寄生虫了?!打倒、打倒,坚决打倒太上皇、寄生虫!”
“……”杨沪生嘴里嘟囔着说了句国骂:“有没有搞错啊?哪个国家退休的元首不是有国家供养的?我只不过希望不为生活发愁,能够有钱满世界看看,这又哪点错了?还太上皇、寄生虫,你小子……咱这人除了战争还懂得什么东西?古人不是说了吗?马上得天下,不能马上治天下,咱要是当了华盛顿对中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史秉誉看着杨沪生嘿嘿笑了几声:“我从欧洲回来前,那边给我的感觉清朝是没戏唱了,英国看的很开,他们想着是在未来的中国有自己发言的地方,所以你这里才能跟他们商谈遣返俘虏这么顺利,而他们也乐于将钢铁以高于外面的价格卖给我们。法国的拿破仑三世为了和英国争夺世界殖民权,满世界到处插手,他现在眼睛正盯着两广两江呢!最起码他想在中国拥有一块殖民地,法国舆论界虽然不公开发表悲观言论,但私下里却认为自己的皇帝患了失心风,被克里米亚和意大利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他们对未来远东局势是悲观的。可以这么说,现在中国的形势,不光我们认为取得战争的胜利是必然的,连西方列强也认为根据地取代清廷是不可动摇的了,他们现在想的就是与我们尽快接触。既然清廷退出历史舞台成为必然,那么现在要考虑的就是新中国建立后,国家领导由谁担任?让天王的儿子当吗?是不是再造太平天国?这个不光解放军不愿意,连西方国家也是不满的——他们与太平天国之间隔阂太深了嘛!让容闳担任?天下不是他打下来的,政界是否听他的话不说,军界我看未必有人看容闳很顺眼。不要忘了,我们所知道的历史中,当满清垮台后,中国一时陷入军阀混战中,为什么?大家都觉得王侯将相宁有钟乎?谁都想当皇帝,至少是隐性皇帝,这权利是越大越好,要是给人家剥夺了那还了得?既然你也想当皇帝,我也想当皇帝,说话没用了,怎么办?干脆打起来算了,谁拳头硬就听谁的!回到现在,我们为什么能占据了半壁江山?还不是有一支强大的军队作为基石?没了军队,你去跟清廷说让他下台,不把你剐了才有鬼了!你想抛就抛的开吗?解放军是听谁的?我想我这个政委在军队中威望还没有高到让人家无条件服从我的地步,还不是听你的?你要是走了,现在三个军,包括荣一师六个师,对了,还有两个特种旅,这些军长、师长、旅长风格都跟大哥你一样高尚吗?他们就不想当什么皇帝?舍得了荣华富贵吗?就算他们不当皇帝,当个一方诸侯的想法我看肯定会有。你是不干自己跑到外面逍遥自在了,这几十万大军得天下是助手,可天下一统后他们可成了隐患了,万一中国再次四分五裂怎么办?难道大哥没有考虑这些吗?”
“你不是喝多了吗?怎么这话说的这么溜?”杨沪生刚才好几次想插嘴,却根本无法插进去,见史秉誉终于说完了,杨沪生悻悻道:“解放军成了隐患?我说你是怎么想的啊?难道我们早也讲,晚也说,这政治工作是摆设不成?那有人民害怕自己军队的?你总不会让我搞个杯酒释兵权吧?要释我首先就想先释了自己兵权,你没见我头上都生出白发了?这打仗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
史秉誉望着杨沪生坚定地说道:“你要是不负责,军队很有可能要出问题!这跟是不是我负责政治没有关系,两千年的封建传统是那么容易消除的?早上讲晚上说没错,可口头上谁都会接受为人民服务的观点,也许行动上也有所表示,但能代表他们内心世界这么快就改好了?现在中国还没有统一,北面有清廷半壁江山,数十万大军,东边有英法军队,在困难面前大家暂时统一思想,这个是很容易就做到的,可统一后呢?李自成的军队在进北京之前纪律好不好?进了北京后怎么样?当然,好的例子也有,毛主席的军队就接受住了考验,只是你我都知道,共产党的解放军也不是那么完美无缺,不然毛主席就不会搞什么***五反,整风、反对山头主义什么的了。八大军区司令员对调是为了什么?还不是预防出现军阀倾向?如果一解放,最有威望的毛主席跟你一样云游四海,你想想要是这样会出现什么景象?”
杨沪生一点酒意全消了,正容道:“毛主席靠个人威望是暂时压制住山头主义、地方主义,可你要注意,这只是暂时压制。并没有解决根本问题。不然贪污腐化怎么可能在主席死后越来越厉害?我看主席在不在岗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建立一套合理并且有效的监督机制,这套机制应该包括独立与政府的监察院、新闻舆论机构来进行,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干预他们实施监督权力,什么本地报纸不得报道影响本地形象的负面新闻,这属于掩耳盗铃,根本是自欺欺人!我这两天真让人给我讲解古文,其中有一篇文章说的很好,是关于召公劝周历王不要禁止百姓说话的。(注:《召公柬历王止谤》出自国语,文如下:历王虐,国人谤王。召公告曰:‘民不堪命矣!’王怒,得卫巫,使监谤者,以告,则杀之。国人莫不敢言,道路以目。王喜,告召公曰:‘吾能弭谤矣,乃不敢言。’召公曰:‘是障之也,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为川者决之使导,为民者宣之使言。故天子听政,使工卿至于列士献诗,瞽献曲,史献书,师箴,瞍赋,矇诵,百工谏,庶人传语,近臣尽规,亲戚补察,瞽史教诲,耆艾修之,而后王斟酌焉,是以事行而不悖。民之有口也,犹土之有山川也,财用于是乎出,犹其有原隰衍沃也,衣食于是乎生。口之宣言也,善败于是乎兴,行善而备败,所以阜财用衣食者也。夫民,虑之于心而宣之于口,成而行之,胡可壅也?若壅其口,其与能几何?’王弗听,于是国人莫敢出言。三年,乃流王于彘。)连古人都知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水宜疏之不宜堵之,难道我们就做不到了?只要监督机制能有效的监督地方官员、部队首长,不使他们搞什么‘国人莫不敢言,道路以目’,我是否在台上又有什么必要?至于封建制度历史太悠久,这只不过是借口而已。西方人相信人性本恶,而我们中国人相信人性本善。西方人从他们人性本恶出发,想方设法监督任何为政者,使他们不敢贪污,而我们中国人相信人性本善,认为人人都可以当什么君子,言辞重于惩戒,效果如何呢?我看不怎么样!以德治国,无非是给腐败分子寻找开脱的借口,孔夫子之道犹如南辕北辙,最后只能是腐败越来越厉害。所以我还是相信人性本恶,必须将当权者置于显微镜下,让他一举一动都要受到监督,这样才能将国家建设好。新中国建立后我要是不撤下来,谁来监督我?我可以保证自己一时廉洁奉公,但可以保证一世吗?如果从我这里开了没有监督的先例,那么有样学样,后任也必然没有什么可以制约他的,上不正,下参差,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最后政府必然腐败不堪,逃脱不掉历史改朝换代的规律。辛辛苦苦建立起的强大国家终究要走向反面,被人民再次起来推翻,难道这是我们希望看到新中国的结局吗?你说呢?”
史秉誉深深动容了,他原本以为自己的这位异姓大哥在受到人们崇拜后,会得意忘形,所谓解放后逍遥自在不过是说说而已,当不得真的,而且就是他想退下来,到时候人们黄袍加身,让你下也下不来了。让史秉誉没想到的是看起来有些自大的杨沪生居然还考虑的如此深远,并且对自己的权力有种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感觉,在无限的权力赋予大哥的时候,他却考虑到没有监督的权力会对后世遗患无穷。多少人朝思暮想的皇帝宝座摆在面前,眼看可以轻易的坐上去了,而杨沪生却视若草芥。杨沪生所思所想,让一般人看来,他不是圣人就是白痴。可史秉誉知道杨沪生并不是白痴,白痴是无法率领部队打胜仗的。圣人?他可也不是,杨沪生与一般人一样也喜欢金钱,喜欢美女,喜欢别人奉承,只是在他心中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建设一个真正强大的中国。为了这个信念他连性命都可以不要,还在乎其他喜欢的?同样,权力让他陶醉,同时又让他这位来自未来的年轻人有种深深的畏惧心理。所以要是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杨沪生必然选择逃逸以避开自己的责任。
史秉誉默默点了点头,轻叹一声:“只是大哥如此用心良苦别人是否会领情呢?要是闹个鸡飞蛋打可就太不划算了。”
“鸡飞蛋打?不要忘了带兵打仗的是我,等国家统一了,短时间内是不会有什么重要战争等着我们的。咱这人野心没有,别人的领土咱不稀罕,只是自己的国土也是不能让给外人的。俄罗斯在克里米亚战争失败后,将扩张中心东移了,但他最主要的利益还是在欧洲,只要能和现在的普鲁士将来的德意志进行军事结盟,相信俄罗斯就是想扩张他也要有所顾忌。至于德国在一、二次世界大战败北,这事情距离现在还远着很呢!何况英法两国对俄罗斯都看不大顺眼,这么有利的机会要是不抓住实在是太对不起我们自己了。现在不比以前冷兵器时代,靠士兵的勇气,骑兵的机动就可以打赢战争,现在打的是钢铁,以后武器的重要性就更加突出了,这些枪支大炮军舰,以后的坦克飞机从何而来?依靠别人总是靠不住的,要受制于人。一定要自己制造!可建造武器需要钢铁,需要金钱,没有强大的国力如何支撑国家进行现代化的战争?所以建国后最重要的就是将中国尽快建设成强大的工业化国家,要再次走在世界前列。这可不是靠穷兵黩武就可以办到的,需要玩政治的来领导中国建设。咱这大老粗到时候不退休,还占着茅坑不拉屎干什么?你是政委,我看玩政治你比我在行,你要觉得有鸡飞蛋打的可能,这国家元首的位置你就先干着好了。咱可不会跟你争的,谁叫咱俩是兄弟呢?有好事情自然要发扬风格一下了。”
史秉誉看着杨沪生有些啼笑皆非,这大哥刚刚还在说着正经话,可讲着讲着就不着边际地胡言乱语起来。看来杨沪生压抑太久了,自从自己离开中国后,杨沪生所接触的每个人都一本正经地跟他说话,别人一本正经这位根据地事实上的最高领导也不好玩的太过火,自己的归来让他有了发泄的地方。
“内政方面你不在行,同样我也不行。就你所言,洪仁玕属于眼高手低,他可以当幕后军师,但不适合当第一把手,负责全局。容闳能力是有,只是这人太西化了,一味地想将中国建设成西方那样的国家显然不现实。而且中国现在已经落后于世界,追着别人屁股后面跑,什么时候才能真的成为世界第一强国?一定要少走弯路才行,这方面容闳还差了点。还有一点,西化的容闳在国内没有什么真正的势力供他所用,资本家可以,但他们现在还处在资本原始积累阶段,说的难听点这些人是封建资本家,眼光还是很短浅。为了强大,我们不得不对他们做出让步,在建立新中国后,这些人还需要进一步引导,让他们真正放眼全球,到那时侯这些人会与容闳思想比较接近,现在不成了。除了他们俩人,胡光墉是典型的商人,可以捞钱,不能言政。倪峰也就监督别人可以,让他搞经济非给他搞砸锅不可!汪道正吗?此人贪图小利,有些惟利是图……还有什么人值得一提的?怪了,我怎么发觉咱这根据地聚集过来的人才没有一个可以将中国带进工业化国家的?而且他们缺点一大堆,也就大哥你注重与军事有关的事宜,而且胜仗是一个接着一个,哪天要是打了败仗,靠这些人恐怕我们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别说的那么玄乎,这些人缺点是有,可他们优点你怎么不看看?洪仁玕不怎么样?至少他的资政新篇你我可都写不出来。容闳在国外留学多年,对国外的制度有充分的了解,并且他的眼光也不是现在国内这些人可以赶上的。至于倪峰、胡光墉,他们也各有各的长处。把这些人糅合成一团,好好的利用他们长处,这政府不就顺利运作开了?至于其他所需要的人才,别忘了现在的中国那些士人只知道子曰诗云,与世界隔了老大一段距离,靠他们可是靠不上。只要我们将新式教育抓上去,以后会有合格人才出现的。”
圆月从云层中钻了出来,将柔和的月光遍洒在洪州大地,晚风轻曳柳条。斑驳的树影下,杨沪生与史秉誉俩人忘记了休息,静静地聊着。从他们那边一会儿传出笑声,一会儿又有无奈的轻叹。隔着俩人不远的地方,几名警卫员警惕地望着周围,尽忠职守地立在原地。再外面一些距离,不时有一队队警卫连巡逻战士走过,整齐的队伍踩着枯落的树叶发出沙沙声。
寂静的夜色中,俩人说话声音越来越低了,渐渐融入到周围环境中,一切都显得如此协调,仿佛自古他们就存在这里,并且还将一直继续下去。
湖中白光一闪,水花四溅,啪的一声轻响传了过来。
史秉誉紧了紧军衣,掏出怀表看了眼惊呼起来:“老天!都半夜三点了,怪不得我觉得头有些发晕呢……我说大哥你晚上还睡不睡觉啊?唉,你整天在南昌待着,疲倦什么的离你很远。我可是东奔西走,忙的不亦乐乎啊!咱是不是先休息了,要说什么,明天接着说?”说着史秉誉伸了个懒腰,重重打了声哈欠。
杨沪生面有不虞:“谁说我整天无所事事了?你小子,晚饭前死缠烂磨非要把老婆孩子接过来不可,我算是答应你的要求了,现在不过跟你交流一下问题。怎么?老婆比国家大事还重要?”
“我不是这个意思,唉,我连女儿出生都不在老婆身边,应该算得上为了新中国忘我工作了吧?你总不能把我累死啊?”
杨沪生仔细端详着史秉誉,刚才光聊的开心了,他没注意到自己这位兄弟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连眼皮子都抬不起来了。杨沪生体贴人意道:“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好了。明天一大早我们再继续,晚上你自己好自为知吧,别做的太过火了,要是明早爬不起来,我会让警卫员从你狗窝里面把你拉出来!”
史秉誉无奈地苦笑道:“这算什么事啊?你可有够暴君的了。”
“呵呵,你不还希望我当未来国家元首吗?我要是当了元首就是这样子了。”
史秉誉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沾在衣上的露水,哀叹道:“天哪,别忘了历史上的暴君没一个有好下场的。我看你对黄翼升、左宗棠、洪仁玕、容闳他们可一点都不霸道,甚至听你对程学启、沈葆桢他们也是有商有量。只有对着我的时候,才什么都忘记了,非把我累死不可!”
“你呀,就少自个臭美了。我们不是分工了吗?军事我来管,政治你负责,怎么现在跟你谈有关政治方面东西你就不耐烦了?算了,还是早点回去吧,免得弟妹等的不耐烦了。”杨沪生也随着史秉誉站了起来,舒展一下身躯道。
“都三点了,还说什么耐不耐烦?这船开的,要是早一点到就不用熬到这么晚了。”史秉誉不好再说杨沪生什么,只能责怪自己乘坐的大华号轮船开的太慢了。
杨沪生不再说话了,只是默默陪着史秉誉朝他所住的地方走去。警卫员见首长起身离开湖边,连忙跟了上来,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缓缓跟随着。
静静朝外走的杨沪生发觉身边史秉誉变了许多,原本不胖的身材现在更加苗条了,嘴唇上的胡须不再是淡淡的几根绒毛,而是显得粗了许多,也密了许多,以前有些游移的目光现在也坚定了,不开口时候,让人一看仿佛是一崇沉寂的大山。
“没想到长不大的史秉誉现在老成多了!”杨沪生心里感慨着。
杨沪生在打量着史秉誉,史秉誉自从一下轮船就一直在观察杨沪生。从外表上看,杨沪生除了额头的头发显得稀疏一些,乌黑的头发中夹杂着几根白发外就没什么改变。可这些只是表面文章,自以为对他很熟悉的史秉誉现在摸不透他的大哥真实想法是什么,俗语讲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可杨沪生的眼睛里仿佛披了一层薄纱,回缩的瞳孔让人无法了解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自从史秉誉到了南昌,史秉誉可以感觉到大哥对他的到来是很高兴的,可他的脸上挂着的笑容却是一种职业性微笑,让人无法从他脸上看出喜悦是发自内心的,还是礼貌性的微笑。
除了这些,给史秉誉感触更大的是杨沪生的“霸道”。对张海强、王得贵、李成、林金宸这些解放军的老人,杨沪生是用一种不容质疑的语气说话,就是跟洪仁玕、容闳说话,剥开包裹在外面的征询,骨子里还是让人家必须接受他的想法。追求民主宣传民主的杨沪生居然奉行独裁之举,可不管是军队还是地方都认可杨沪生如此行事,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史秉誉还担心自己大哥会变成新的秦始皇,再来一次改朝换代之举,晚上与杨沪生的谈话让史秉誉又放下了心。看来杨沪生对未来还是有所把握的。也许大哥的所作所为正如他在关于解放后退出历史舞台的讲话中所说到的:“做事情用不着考虑这是好事,还是愚蠢的事情。我只要做自己认为该做的就是了。”
“对了,后天,就是二十三日在南昌要召开三军联合会议,你这个长期游离军队系统之外的政委也要讲上几句。”到了史秉誉住所外面,杨沪生停下说道。
“让我说话?上帝啊,我才刚回来,你让我说什么说?见见大家就可以了。”史秉誉翻着白眼,可看了眼杨沪生,还是垂头丧气道:“……知道了,这两天我尽量准备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