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十点四十的时候被召集开会的人都到齐了,刘宗汉把三封电报拍在桌子上“今天在一个小时内接连收到电报报告九点前日本飞机在德县扔了炸弹炸伤我军人和工人数人,我军奋起还击将日本飞机击落;然后从天津和青岛出动的日本军队都与我军发生交火。日本一再挑衅显然是铁了心要阻止我们打张宗昌,如果我军退缩日本会趁机借张宗昌控制山东,消灭军阀、统一国家将遥遥无期。所以我决定一旦日本军队继续挑衅我军将坚决给予对等反击,大家有没有意见?”
赤党自不必说,从来不怕事。斯卡洛夫现在的职务是共产国际与17路军的联络员,也列席了会议,听到刘宗汉要和日本开战高兴坏了,立刻表示“苏维埃会坚决支持中国人民反抗日本干涉的行动。”
炮党这边虽然很多人心里惴惴,但是对于这样的大是大非问题谁也不敢公开反对,最后柏文蔚憋不住说“日本乃列强之一,以我军单独对抗恐独力难支,此事还是要请国民革命军总部示下。”
刘宗汉一摆手“我又不是要和日本宣战,只是在日军挑衅的时候才会反击,这是我军职责范围内的事情,把我们的决议通报总司令部即可。如果没有人再有异议就这么决定了。立刻发通电,警告日军再前进一步就是不可避免的战争,希望日本悬崖勒马。”
11点钟17路军通电发出立刻激起了日本方面激烈的回应。渡海在第一次受到李长林阻击的时候就向青岛发报报告了情况,这下子日本人高兴了,这下有借口派兵了。日本外交部以极高的效率在中午十一半点的时候发表声明宣布“南军”进攻日本军队,日本要求“南军”立刻后退出济南,否则日军将参战。此时日军从天津派出的那500多人也在德州挨了揍,只是他们没有带电台无法报告,日本方面还不知道。
日本驻济南领事西田在十一点的时候就收到了外务省发来的电报,他连忙派人去找田中隆吉商量下一步如何行动,可半天没有找到人,这时小泽弥太郎却从张宗昌的司令部打来电话说刚刚有人来报告说田中隆吉被绑票了。
西田耕一慌忙赶到张宗昌那里和小泽弥太郎见面看到了黄包车夫送来的信。信上说田中隆吉给绑票了,让张宗昌立刻拿十万大洋到城南的大佛头赎人。田中隆吉是坂西利八郎派来在济南制造混乱为日军控制山东制造借口的主要负责人,对日本人来说很重要,所以西田立刻转向张宗昌派来处理此事的宪兵司令田友望“田桑,田中桑是为帮助张大帅对抗赤党派到济南的,是张大帅的朋友。不能允许有一点儿闪失,请立刻想办法救回田中。”
田友望陪着笑脸用日语说“西田领事请放心,我立刻派人把田中先生赎回来。”
田友望去拿钱派人了。西田对小泽说“刚刚收到外务省和大使馆电报,从青岛到济南的铁路受到严重破坏,并且皇军受到了支那人的袭击,恐怕无法按时到达。田中说只靠先期到达的皇军根本无法防卫飞机场等地区,希望天津来的皇军能够赶快到达。是否要告诉张宗昌让他的军队在皇军到达之前继续保卫飞机场?”
小泽说“好的,我这就去告诉张大帅。”不一会儿小泽就回来了“张大帅已经派了一个团守卫飞机场,等皇军到达后再撤出。”
俩人就在张宗昌的司令部里等赎田中的结果,前线各处的消息他们也正好可以随时知道。到13点半的时候17路军的部队已经兵临小清河北岸,控制了河边的新城兵工厂,派去赎田中的人也回来报告大佛头那里被赤党给占了,根本没见到绑票的人。西田和小泽这下不知所措了,连忙向北J大使馆报告田中下落不明。
坂西利八郎自从17路军打到济南外围就一直守在大使馆帮助出谋划策,日本大使拿到电报第一时间就告诉了坂西。坂西皱着眉头想了想出了个主意“如此紧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去找田中了。只能让小泽弥太郎代替田中执行计划。绑架田中倒是一个不错的驱逐南军的借口。”
日本大使也是小眼睛一亮说“是的,我立刻给外务省发报。”
下午三点渡海大队退回高密立刻通过电报报告损失。在四个小时的战斗中他的损失已经达到五百人,肯定无法完成前出济南的任务。青岛日本驻军司令回电“支那赤党绑架帝国外交官,攻击皇军,大日本帝国已宣布膺惩支那人,你大队暂时驻守高密,待与增援部队会合后执行占领潍县任务。”
渡海立刻命令火车载着伤兵回青岛,剩余的部队在高密车站周围布防。虽然驻屯军司令没法通过电报训斥渡海,但是渡海对今天的失败仍然心内惴惴,担心这成为一个污点影响他的晋升。于是他把怒火发泄到中国老百姓身上,命令手下士兵只要有中国人接近车站二百米就可以当做支那便衣兵射杀,结果很多老百姓惨死在日军枪下。
日本外务省在下午三点半的时候发出最后通牒宣称由于进攻山东的17路军绑架了日本领事馆武官田中隆吉并进攻日本军队、击落日本飞机,日本要求17路军在下午六点前交还田中隆吉,交出进攻日军的凶手,退出山东,否则日本军队将进攻17路军。
陈同宇收到刘宗汉的电报一个劲儿挠头“田中隆吉?我知道这小子,要是让我碰见了我肯定先把他的脑袋打开花。可我确实没见着这小子啊!肯定是鬼子狗急跳墙制造借口。不管他。既然小鬼子跳出来那就打呗。”
对田中隆吉的事刘宗汉也没有深究,现在刘宗汉、江天阔和董志
勇都不知道田中隆吉在张喜雨手里,还以为这是日本挑事的借口。更重要的是刘宗汉现在比日本人还急切的需要和日本人打一场战争,而且需要一场时间不少于一年的战争,所以刘宗汉给陈同宇的电报中命令“战端已开挡我者杀,明日进攻,唯注意分寸。另切记保留俘虏,震慑日人。”
在给陈同宇发报之后,刘宗汉以17路军总司令的名义发表声明义正词严的驳斥17路军绑架田中的谎言。他还生怕日本不和他开战,对日本也下达了最后通牒,宣布明天17路军将进攻济南,日本在济南的驻军及自卫团必须在明天早晨六点前向17路军缴械,否则无法保证安全。这简直就是红果果的打日本人的脸啊,用脚趾头也能想出日本人是什么反应,下午6点钟日本发表声明宣布日本第六师团的任务由保护侨民变成膺惩支那17路军。
但是令后世很多人不解的是这一天时间只有17路军和日本人你来我往,其他各方面却极其平静,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很有些不合常理。多年以后很多研究历史的人翻出当年一些人的日记才让真相大白。当时冯玉祥和炮党对于17路军准备单挑日本军队是非常震恐的,但是在当时的氛围下谁也不敢明说让17路军退出山东,那不是软弱嘛,你还怎么依靠农工进行革命?可支持17路军肯定也不行,担心日本人收拾了17路军之后对自己下手啊。所以还是不出声为妙。
奇怪的是一直反对日本出兵山东的美英两国这一天也毫无动静。英国驻中国大使馆参赞西斯听说日本政府开战的声明便来到大使兰普生的办公室 “大使先生,伦敦还没有态度吗?”
兰普生端着咖啡不紧不慢的说“刚刚到,但也许不能说是态度。你是想让大英帝国阻止日本军队登陆山东吗?”
西斯说“是啊。我很担心日本人一旦登陆就会赖着不走。日本人觊觎山东可是很长时间了,他们会排挤掉所有英国商人。”
兰普生却换了一个话题“你对中国人绑架日本外交官的事情怎么看?”
西斯立刻说道“说中国人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绑架一个日本外交官给日本人制造借口,这不合常理。但是日本人都是间谍,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好说。我还是倾向于这是日本人制造的借口。”
兰普生把一封电报递给西斯,西斯扫了一眼困惑的问“让我们先调查绑架日本外交官是否事实?等调查清楚日本人早就占领整个山东了。”
兰普生放下咖啡向前倾了倾身子“西斯先生,我认为伦敦是准备等待一个合适的实际再介入这场冲突。现在中国的形势非常复杂,原有的统治势力正在被彻底颠覆,但是我们对于新的势力并不了解,其中还有俄国人的因素。所以大英帝国需要观察在这个事件中中国新生势力的反应。而且只有日本人和中国人的冲突深入之后英国进行干预才能更体现出价值。在亚洲事务中美国人总想把安抚日本的苦差事丢给大英帝国,可没有美国的统一行动大英帝国很难在入侵山东这件事上管住日本人,所以伦敦也要等美国人沉不住气。但是伦敦现在不能什么也不作,所以先调查绑架日本外交官是否事实是一个不错的说辞。也许……”
话还没说完外面有人敲门,然后西斯的秘书进来报告“西斯先生,伦敦来了电报。”
西斯暗地里是英国军情局的谍报人员,听到伦敦来电报知道是军情局的指令,连忙回到办公室拿出专用密码本将电报译出。军情局的电报指令其全力搜集山东的情报,他便明白兰普生的推测应该不错,于是立刻把王文和另一个情报主管叫来安排他们紧盯山东的形势发展。
田中隆吉在乙醚的麻醉作用失效后渐渐醒转,一睁眼刺眼的灯光又让他赶紧两眼紧闭。等适应了一会儿再睁开眼他立刻向“呜呜”声发出的方向看去,见跟随自己的日本浪人被绑在右前方一把笨重的木椅上动弹不得,嘴也被布条绑住。他用力挣扎着拼命叫喊却徒劳无功。
田中隆吉用力扭头向四周环顾,见身处的屋子里空空荡荡,连窗户也没有,只是靠墙的放着一些杂物和几个木架上面放着一些瓶瓶罐罐。“这似乎是个地下室,我怎么会在这里?”想到这里他立刻吓出了一身冷汗努力回想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从领事馆出来后的一段他几乎想不起来了。
正在田中努力想如何脱困的时候他就听见一声门响,接着就听到下楼梯的脚步声。然后几条大汉就站在田中的面前,为首的一个精壮汉子说“嘢嗬,这小子醒了啊。行,我先和他谈谈。”说着便扯掉了田中嘴里的破布,然后拉了一张条凳坐在田中对面。
“田中隆吉,我知道你会说中国话。你的底细我们也清清楚楚,咱们闲话少说,日本陆军参谋本部派你到济南来是什么任务?济南都有哪些日本特务?老实交代,咱们和和气气,不然少不得让你尝尝爷们的手段。不要想花招,也不要想大喊大叫,这里严实着呢,你在这里喊上边也听不到。”
田中立刻明白自己的老底已经被人家摸清了但是他还是嘴硬,用生硬的汉语说“我是大日本帝国外交官,你们绑架外交官是违反国际公法的。你们对我无礼会受到大日本帝国的惩罚。”
跟田中说话的汉子正是张喜雨,他冷笑一声“你们日本人也配说国际公法?你们在中国的人都是间谍,这是国际公法允许的吗?你们屠杀了旅顺全城的人这是国际公法允许的吗?八国联军的时候你们在北J烧杀抢掠这是国际公法允许的吗?”
这下田中可真是理屈词穷,他明白了威胁是没用的,于是又开始利诱。“你放了我,大日本帝国领事馆会出一大笔钱。”
张喜雨笑道“要是要钱我们费这么大周章干什么?我们要的是情报。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问题,免得受苦。”
见威逼利诱都不奏效田中傻了眼——这些中国人怎么油盐不进呢,以前从来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啊,这可怎么办?他的小眼睛四处逡巡,脑子里急速转着各种念头。张喜雨见田中不说话便对一个三角眼的小个子说“看来田中先生看不起咱们,还不打算和咱们合作。白老五,露一手给田中先生看看。”
白老五应了一声从腰里拿出个布包打开后是一排银针,他取出一根转到田中身后用手摸了一下就扎了进去还捻了几下,顺手还把田中的下巴给卸掉了。田中立刻觉得浑身有好多小虫在啃咬他的骨头,一开始只是麻痒但是很快就变成剧痛,胸膛和后背象刀割一样。他口不能言,手脚不能动,但是难忍的疼痛仍然让他带着椅子跳了起来。他就这样扑腾了几下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白老五见田中昏了过去就撤了针,又扎了田中另一个穴位,田中立刻醒转过来。张喜雨一副看着羊羔的大灰狼的模样问田中“田中桑,我们的手段也见识了,你是不是能满足我的要求呢?”
田中又惊又怕但还是想拖延时间,他拼命想发出声音,可是由于下巴被卸掉他只能发出“啊,啊”的音节。张喜雨并不想立刻就让田中屈服,他还要给田中加深一下印象,于是他对白老五说“看来田中先生看不上你的雕虫小技,你也拿出点儿真本事。”
白老五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这么长时间没干过这活儿了,手生了。不过您放心,我绝对不会让田中先生失望。”
张喜雨说“好,你先陪田中先生玩儿,我先上去歇歇。”快走到楼梯了他忽然转过身来说“你手生了一定要小心,可别伤了田中先生。”
白老五阴森森的一呲一口黄牙“放心,我先拿这个日本鬼子练练手,等找到感觉了再陪田中先生玩儿。绝对让田中先生觉得生不如死。”那语气让田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地下室上面是一家医院作为人民党在济南的据点,现在医院里挤满了直鲁联军的伤兵在大呼小叫,就是从地下室传出来几声叫喊也不会有人注意。上到地面张喜雨就披上一件白大褂坐进办公室舒舒服服地先打个盹儿。睡了大约一个小时有人上楼来张喜雨睁开眼见是一个手下便问“怎么样?招了吗?”
“招了,正在审着呢。这个田中隆吉看着我们收拾另一个鬼子没多长时间就吓得大小便失禁。我们问他招不招你猜他怎么说?”
“别卖关子!”
“他说他早就想招了,可他下巴给卸了说不出来啊。”
张喜雨哈哈一笑便站起来“好,去看看。”
田中隆吉被白老五的手段给吓坏了,现在正竹筒倒豆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张喜雨拿过供词看了一下还真有货,从田中交代出的日本在山东的间谍网看确实非常庞大,其中两个拥有中国名字的日本人引起了他的特别注意,于是他详细询问了这两个人的情况。不问不知道,一问还真吓一跳。
第一个叫小日向白朗,中国名字叫尚辅。此人1916年到中国跟随坂西利八郎学习,20岁时受坂西派遣前往乌兰巴托刺探军情途中被马匪掠去遂谎称是中日混血儿混迹匪帮,由于其作战勇敢屡立大功,在原首领战死后被立为新首领。以此为进身之阶他结识了大量内蒙马匪但也成为被北洋政府通缉的要犯,因此在他后来回北京与坂西利八郎接头时坂西也无法再按照正规的特务对其使用,只得让他再回东北。1922年小日向拜入东北马贼圣地千山“无量观”葛月潭门下修行深得葛月潭赏识。葛月潭还送他一把装饰飞龙和北斗七星的勃朗宁手枪。三年后小日向正式授名“尚旭东”及绰号“小白龙”,他利用走私的武器遍交各绺子名声大噪。后来他和把兄弟参加奉军在张宗昌手下参加了直奉战争,成为张宗昌手下八大头目之一,现任直鲁联军咨议(少将待遇)。
另一个叫伊达顺之助。其祖上本是丰臣秀吉手下大将后在明治维新时没落了,伊达顺之助便先是跑到朝鲜当警备队长,又跑到中国东北还参与过刺杀张作霖。后来伊达顺之助投到张宗昌手下当了顾问,为了巴结张宗昌他还想忍张宗昌为干爹。这伊达顺之助比张宗昌只小11岁,张家老太太觉得认这么个孙子实在不靠谱,于是收伊达为干儿子并且取名张宗援。
看看张宗昌身边这些日本特务就知道日本人是如何处心积虑的侵略中国了,张喜雨心里下定决心一定要除掉小日向白朗和伊达顺之助这样的祸害。现在17路军第一要务还是发展,博取各方同情很重要,对那些日本军事顾问是正经八百的日本军官即使抓获也是要以战俘对待,但是象小日向和伊达这样的都声称自己是中国人了,那可就不能当日本人对待。不过这事现在还办不了,城外打成一团张喜雨也没法送信出去,只好等17路军打下济南以后再说。
小日向白朗和伊达顺之助的事情非常隐秘,如果田中隆吉不说估计谁也不会知道。张喜雨断定田中隆吉确实是说了实话了,而且这家伙肚子里东西还挺多,看来要沉住气慢慢挖。反正放田中隆吉也要等部队占领济南之后,有得是时间,他告诉白老五先给田中隆吉点儿吃的,然后慢慢审,一定要把田中的油水都榨干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