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此处妖气冲天,却又并非妖魔肆虐,是何缘故?”
大马金刀坐在一块石头上,魏昊看着一身锦袍的土地神,直接问道。
“大圣有所不知,此处虽是巴山,山头却是‘集仙峰’,这山峦叠翠之处,正是仙家阵法之所。有此庇护,自是太平无事。”
打着哈哈的土地神怕魏昊得不行,不过倒也不怪他如此,天底下的鬼神,大抵上都是会如此。
窥视人间的仙神见状,咒骂这土地神胆小的同时,也已经联络部众,准备围剿魏昊。
不过,六大天庭之中,有一票人马却是不为魏昊而来,而是布置着雷云,准备袭杀别家大逆不道的孽种。
“咦?那不是蓬来都水司的兵马,怎地早早布置雷云,这不去梳理天河,怎地又要镇压哪家孽龙?”
“也不知道是何人为都水使者。”
六大天庭聚兵之后的大本营内,能窥视三界的“千里眼”,又称“太阿金精显圣真君”,看了蓬来都水司的兵马,便道:“那是督查云梦的兵马,想来又是去镇杀云中君的。”
此言一出,有个神将勐然叫道:“那魏逆,莫不是要助云中君?”
“……”
“这事他做得出来!”
“且去拦下蓬来都水司的兵马,待查明之后,再行军令。”
只是大本营点了将校前去蓬来都水司说话,却被领兵的将领轰了回来,说什么“若无帝诰圣谕,休来胡诌”。
“这蓬来都水司是派了谁出来,怎是个金石脑袋!”
咒骂也是无用,因为蓬来都水司已经布置了雷云,待周天运行到了云梦泽上空,就会释放雷咒,直接噼向云中神君府。
噼不死云中君不要紧,让他啥也干不成,也就行了。
然而这光景魏昊听土地神说这山头不是巴山的山峰,而是“集仙峰”之后,他便愣道:“‘十二巫峰阵’的‘集仙阵’?!”
想当初,他前往五潮县助拳,小白龙过来帮倒忙时,西城外的迷阵,其中就有“十二巫峰阵”之一的“聚鹤阵”。
那些鸟人铜皮铁骨,乃是妖王被炼化成了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僵尸,魏昊把它们脑袋砸进了胸腔,也是半点事情没有,脑袋拔出来,又是一条好僵尸。
如今再见“十二巫峰阵”,魏昊当即想到巫三太子这只小猴子,摩挲着下巴揣摩起来:那小猴子要是再敢现身,我一击就能拍死它,不过,这是个小心谨慎的畜生,想来不会这么愚蠢……
“此间阵法,是何人主持?”
“乃是天界大神星君所布,以防妖魔四散人间。”
土地神有什么说什么,倒也没有隐瞒,也不敢隐瞒,因为土地神之间早有沟通,知晓魏昊能辨别谎言。
说谎是要付出代价的,而魏大象可不是什么滥好人,一言不合,送去黄泉走一遭,随后自有阴间的部众前来料理。
“天界大神……”
只凭这句话,魏昊就可以断定,这不是螣蛇之子“巴”的手笔,因为“巴”还不算大神星君,尽管名声已经逐渐响亮,但还差了功业,无法让“巴蛇星”照耀四方。
魏昊又再次观察,见此处并没有“平野”,便料定不是神仙级数,最多就是个地仙。
这等档次的,便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神仙打架,有时候修为并无参考意义,倘使法宝恐怖,自然也能横推一方。
在不清楚对方是谁,又有什么天赋神通、法宝手段之前,魏昊也不会随意出手。
最重要的一点,头顶窥视人间的目光越来越多,这说明三界之间的渗透,已经到了越发无界限地步。
这对凡人而言,是最不公平也是最没有道理的事情。
万幸人祖人皇们定下的规则,还没那么容易被破解,天界的仙神除非狠得下心否定自身的存在,否则,就不能掀翻人祖人皇们定下的规则。
凡间就是人间,神祇只为人之道。
想要否定,想要换皮,要就要跳出现有规则的舒适圈,但是,那就要面临一个事实上极为可怖的现实,被众生忘却抛弃的可怕现实。
人心愿力,这是基石。
“此间诸事,我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你去吧。”
“大圣若有传唤,小神随叫随到。”
土地神转了个圈,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土地神走了许久,本地山神也没有现身,魏昊顿时冷笑,喝道:“不识相的东西,现在不来,以后也不用来了!待我宰了螣蛇之子,阴曹地府自有你的位子。”
言罢,魏昊突然腾空,“烈士气焰”勐烈爆发,旋即而灭,天穹之上窥视的神光,也在刹那闪烁,等到重现时,天界的六方大军本阵之中,“千里眼”揉着眼睛落泪道:“适才眼睛刺痛,差点受伤。”
“那厮故意收敛‘烈士气焰’,突然来了一下狠的,想必是已经察觉我等在追踪他。”
“此獠绝非莽撞愚蠢之辈,切记,绝对不能将其视作莽夫!”
“魏逆奸诈狡猾,夏邑大乱已有表现,诸君万万不可轻视。”
“此次围剿,当视作大军作战。他虽是凡胎**,却要当神仙境界对待,若有战事不利,不可纠缠太深,当退则退。”
“凡间作战,本就不利于我等,若是再受挫折,各方妖魔必将兴风作浪,到那时,怕是会有大祸……”
“荒谬!尚未交战,便如此畏首畏尾,尔等是仙神,不是鬼魅!魏逆纵使有三头六臂,还能力敌十万天兵天将不成?更何况,还不止十万!”
有个“太微天庭”的勐将,跳出来一番冷嘲热讽,显然是看不惯这等作风已经很久了。
一个凡人而已,就算神通广大又如何,以一人之力,怎么可能敌得过六天仙神?
真要是这般容易,还能有六大天庭?
仙界也早就一统了!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种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实在是看了不痛快!
天兵大本营中一时间有些冷清,这种争吵纷争,各方一直都在避免,但是事关士气,总有分歧,如今摊开了说,自然各有想法。
“六淳星君好大的口气,自来修炼‘烈士气焰’者,皆是天生神人,一向是鬼神不侵。若有那般好对付,历来真仙又怎会如此头疼?”
“人力终有极限,魏逆就算是亘古以来第一烈士,那又如何?须知道,自来‘烈士’,只有一个下场!”
六淳星君目光如电,环视四周:“万族纷争之时,彼时人族‘烈士’,如今何在?不过是一抔尘土罢了。”
“那以六淳星君所言,当如何应对魏逆?”
“哼!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何不驻军百日,静待百年风云?到那时,魏逆自成白骨,又有何惧?”
“……”
“……”
“……”
本以为六淳星君口气这么大,肯定想要跟魏昊拼一拼,结果原来是苟且偷生之法。
但有一说一,六淳星君此言一出,一众仙神竟然都是心动。
比寿命,有一说一,他们很有自信。
只是,人间的事情,从来不是说熬日子就行的。
尤其是事关人间变化、人生百态,那从来都是一天一个样。
凡人最神奇的地方,便是夺天地之造化,所以才有“日新月异”的典故。
都是知晓人间神奇的仙神,所以真让他们啥也不干,等着魏昊老死,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
他们啥也不干,魏昊只会横行无忌,就跟古时人皇的崛起一般无二。
待到风云色变之时,换了人间的同时,也会换了神仙。
到那时,在场的仙神之中,谁还能依旧作为一颗天上的星闪耀着,那都是说不准的事情。
所以六淳星君苟道**,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对于那些危害到仙神存在可能性的天生神人,只有不惜一切代价镇压,这不是什么可以和平共存,可以拿出谈判的事情,这是你死我活。
天生神人,基本可以视作天生疯狗。
而鄙视了一通同袍仙神的六淳星君,旋即退下不再废话,他表态之后,便回到了“太微天庭”的大军阵营,入了“三台星君”的营帐之中,然后对同僚说道:“虽说都畏惧那厮,不过,战意并未动摇。”
“我等北天诸神,若能在南天布道,将有大机缘啊。”
“以诸君所见,此次征讨,胜算几何?”
“元帅,以末将所见,魏逆只怕短时间内,还会有所行动,其修为,也必然会大涨。或许,三五万兵马,拿他不得,还会有所折损。”
高座中央,一身玄甲的“太微天庭”兵马元帅目光深沉:“‘烈士’杀起来容易,赢起来难啊。我只怕此次征讨,会大败亏输。”
“元帅,何至于如此悲观?”
“此次出兵,陛下为我部推衍战果,皆不理想。一战小挫,二战大败,三战全军覆没……”
“……”
“……”
“……”
这个战果推衍,让帐中大将都是脸色难看,有神将忍不住问道:“元帅,既然如此,又为何……为何……”
“就算全军覆没,我等只要星辰不落,便不会身死道消。陛下推衍战后变化,是一片混沌,并无结果。”
玄甲元帅说到这里,接着道,“没有结果,对我等而言,何尝不是一个善果?”
众将听了,纷纷点头。
他们是仙神星君,星辰不陨落,他们不仙逝,这就是在天界做仙神的好处,漫长的岁月,可以让他们把亏损的修为重新捡拾回来。
在几乎无限长的时间尺度上,千年万载不过是一瞬间,没什么大不了的。
凡人折腾出来的那点动静,在岁月面前,就是一点小水花、小涟漪,一时的风浪凶险, 算不得什么。
而此时,收敛气息的魏昊头戴斗笠、脚踩芒鞋、手持竹杖,在山间行走,宛若赶路的行者,也好似胆大的猎户。
因为他腰间还挎着一把长刀,瞧着就是艺高人胆大。
“看来就在这附近了。”
摸出一张纸,圈了个点。
之所以圈个点出来,是因为附近有一条八百年修为的黑蟒精。
这黑蟒精占据了一处山坳,虽说吓人,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单独拿出来看,有个大妖怪占山为王,的确不算什么稀奇。
但是,魏昊摸出来的那张纸,其实是一张地图,而且还是魏昊自己画出来的地势图。
等高线一圈又一圈,其上密密麻麻都是圈出来的点。
每一个点,就是一个大妖,甚至是一个妖王。
而这些点环绕了某个区域,不断地缩小,不断地压迫。
单独一个点,不稀奇;密密麻麻的都是点,那就很有问题。
魏昊手指点了点中央,这是诸多大妖、妖王包围的区域:“应该就是在这里了。”
本代云中君,大概就是转世在此处,是什么样的,还不知道。
一路前行,魏昊也没有引起什么大动静,偶有妖怪见到他,倒也没有急着出手。
毕竟血气如此充盈的武者,也不是寻常小妖怪可以比划的。
小妖将山中行者的消息通报给了大妖、妖王,也是引起了注意。
外来的行者,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引起动静,但是现在,有消息说,魏赤侠可能现身此处,那自然是另外一回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