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我看见了你的未来!”
一阵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正在埋头思索的阿彻停下了脚步。
阴凉的街道凉棚下,一个面色枯黑的老者盘膝而坐,在他的面前放着一个浑浊的水晶球,看样子好久没有擦洗了,上面都有着不少污渍的斑点。
“占卜者?”阿彻微微一笑,饶有兴致的蹲了下来,播弄了下放在地上的水晶球。
这个世界有很多稀奇古怪的职业,占卜者就是其中之一,听说一些厉害的占卜者在宫殿里甚至有着不下于魔法师的尊贵地位,只是阿彻从来没有遇到过,就算在帕兰朵偶尔出现一个,也大多会出现在男爵的府邸中,而不是流落街头。
“不是,我是占星者!”老者双眼紧闭,面无表情的回答,甚至连嘴巴都没动下。
阿彻奇怪的看了看对方的嘴巴,他很好奇对方居然不用动嘴皮就能发出声音,疑惑的问道:“有区别么?”
老者也不答话,只是轻轻用自己干枯的手掌在浑浊的水晶球上一点,就象是拨开了重重迷雾般,浑浊的水晶球泛出瑰丽的各种颜色来,渐渐的形成一个星空的景象出来。
阿彻顿时一愣,没想到这老头居然这么厉害,随手都能点出个小宇宙来。
“你就是其中最耀眼的一颗,少年,只要你信任我,就可以躲避灾祸,获得星辰的垂怜!”也不知道老者的声音是从什么地方发出来的,阿彻一直盯着他的嘴巴看,可就是没看见他动嘴皮。
阿彻忽然笑了笑,自己的身世离奇古怪,就算对方真是占卜者也未必能够说的出来,更何况自从穿越之后,他对于人生的理解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命运,从来都是无法预测的!
阿彻微笑着从怀里拿出顺路在杂货店买的一些面包和黄油,连同两个金币一起放在老人的水晶球旁,柔声说道:
“明天就是一年一度的万灵节,给自己买点吃的吧!”
“为什么不把手放到水晶球上来看看自己的命运?”老者依然闭目垂脸,看不出半分表情。
回应他的是少年逐渐远去的声音:“我的命运早已无法预测,不占卜也罢!”
枯瘦的老者闻言猛的睁开了紧闭的双眼,黑黝黝的眼眶中露出两道闪烁的红芒,注视着刚刚被少年的手背触碰过的水晶球,上面出现了黑和白两种颜色,不断的彼此交织消融,到最后化作一片虚无般的混沌之色。
“有趣,居然是混沌纹迹?”
老者抬头看了看少年远去的背影,低沉的笑声在身体中不停的回荡:“少年,你的命运的确无法预测!”
太阳已近西山,黄昏的胜利女神广场,温度适宜,海风怡人。
阿彻坐在胜利女神广场的雕像下,聚精会神的画着一张素描。
在他身前不远处,正站立着一个魁梧的匹克族兽人,肥硕的身躯正把出一副沉思者的模样,故意弯曲的胳膊上满是肥肉,几乎看不出起伏;凝视前方的双眼虽然严肃并且略带一丝柔情,起码他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画好了,勇士!”阿彻笔走龙蛇,添完最后一笔,思索了半刻之后说道。兽人总是不同于人类,起码在称呼上他们更愿意被冠以勇士、英雄这样的词语,而不是人类的先生或者绅士,这也是阿彻从画四年来细心观察所得。
肥硕的匹克族兽人听到后立刻喘着粗气跑了过来,下巴上的白色肥肉颠颠晃晃的,看上去象是一股肉浪。
“这真的是我么?”看到自己肖像后的匹克族兽人目光有点不大相信。
蓬松的粗发向后飘扬,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眼正散发出冷厉的光芒,抽象化的鼻子也并没有自己平日在泉水里照耀出的那样又大又长,而是略带一个起伏,挺拔的耸立在面孔之上,线条分明的胳膊肌肉坟起,看上去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最难得是壮硕的身躯上穿了一个紧身的马甲,将完美的轮廓衬托无疑。
这哪里是匹克族的猪头兽人,分明就比莱茵和泰戈两族的兽人美男子还更为飘逸,英俊。
“这……真的是我么?”匹克族的猪头歪着脑袋问道。
“对不起,勇士,我的笔法还不够纯熟,只画出了您七分的风采,希望您能够原谅。”阿彻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微微欠身,用着少年人特有的纯真诚实的表情显示出自己的歉意。
“哈哈,没什么没什么,画的还是马马虎虎的,这里是六个金币,不用找了!”获得了肯定之后的匹克族兽人洒然一笑,随手从自己的怀里取出了六个金币直接放到少年的手里,乐呵呵的走开了。
阿彻撇了撇嘴,前世成熟的思维,五年艰辛生活的磨练,早让他对他人的心理掌握的炉火纯青,有时候,谎言也是种智慧!
不知不觉间,忙碌了一个下午已经赚了不少的金币,阿彻垫了垫份量,低声嘟囔道:“除去给这个地段的老大黑猫杰克四个金币的保护费,外加今天的生活费用,一共赚了五十二个金币!嗯,过不了多久,就有2000个金币呢,可以去大一点的城市学习魔法了。”
魔法一直是红发少年梦寐以求的理想,既然来到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如果不体验一下魔法的快感可就真枉费了这离奇的际遇。
只是魔法不仅需要过人的天赋,更需要一笔不菲的学费,而且那笔数目大到足以让百分之九十的平民子女望而却步,不过一旦学成,就算成为一个低级法师也远比些低级贵族更为吃香。
而阿彻为了能够去临近这里的大城维尼亚学习魔法,已经省吃俭用存了足足四年的金币,而且其中不乏别人给予几倍的报酬,但这些都离不开他对人性的理解和认识,换做其他画家,估计连他三分之一的收入都未必能赚到。
凉爽的海风迎面吹过,带起他鬓角的红色发梢,少年眯起双眼享受着此刻片刻的安静,看着不远处海波上阵阵盘旋的海鸥,忽然怀念起中午的牛肉土豆汤来,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这顿午餐特别的爽口,让他恋恋不忘。
“小子,你今天看见一个奇怪的果实没有?”
冰冷入骨的声音打断了正在臆测中的少年,冰冷的声音隐隐让他觉得有点耳熟。
“先生,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阿彻扭过头来,看见的正是中午和他相撞的怪人,立刻明白对方肯定是来找那个奇怪果子的。早就混出一副处变不惊,说谎如吃饭一般好本事的少年不假思索的从容回答道。
不得不说,配合上他少年特有的纯真脸孔,一般人还真的无法看出端倪,可惜这里不是地球,而是一个充满了魔法与神奇的世界。
对方没有回答,通红的双眼中闪过一道狐疑的神色,募然从红色长袍中伸出一只包着金属的手臂来,阿彻这才发现,对方罩体红袍的里面居然还穿了身沉重的铠甲。
金属特有的冰冷质感触碰到了阿彻的额头,带有一丝微微的凉意,红袍人用自己的中指点在了阿彻的双眉之间,顿时少年就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进入了身体一样,将自己的意识仿佛剥离了出来,而自己完全无法控制这一切。
脑子里的记忆就象是蒸腾的沸水一样,飞快的运转,所有今天做过的事都如走马观花般的流连于思绪之中,紧接着在自己将果实放在家中的木桌上停了顿了下,最后在自己拿着画板来到胜利女神广场停了下来。
“说,东西到底在哪里?”红衣人缩回自己点在少年额头上的手指,沉声问道。
阿彻浑身就象刚从湖水里爬出来一样,大汗淋漓,全身的力气就象被抽干一样,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阿彻心中叫苦连天,他这次倒说的是真话,那东西回来后自己没发现,又不是什么宝贝,主要也就是当时为了气不过才拿了回来,所以也没当回事,谁知道现在失主找上门来了,而且还是个法师。
这时候,远处一队铠甲鲜明的士兵跑了过来,当先的骑士一马绝尘,来到红衣人的面前大声的喝斥:
“哪里来的流浪武者?离那个少年远一点!”
人群看见这样的场面,都以为即将发生争斗,立刻疏散了干净,骑士看见了红衣人长袍里面的铠甲,手中长枪一挥,后面赶上来的士兵立刻把黑衣人围在了里面。
红衣人并不说话,而是从自己的后背取出了一把十字大剑,倒举着剑柄,示意给众人看,沉声说道:
“我是异端裁判所的审判武士,正在这里审问一个异教徒!”
巨大的十字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镶嵌其上的红色宝石昭示了红衣人尊贵的身份。
刚才还一副趾高气昂模样的骑士立刻换了副卑微的嘴脸,俯身低头在马上施以见到长官的礼节,用着惶恐的语气问道:
“对不起,尊贵的审判武士阁下,请原谅我的冒昧,有什么能够为阁下效力的地方么?”
光明圣教在奇迹大陆上享誉数千年,是唯一能够和王权相提并论的力量,而且无论大陆上的王权如何变更,它却始终巍峨不动,以致于当权者都对光明圣教礼让三分,给予超然的地位。
异端裁判所身为圣教麾下两大执法机构之一,更有在全大陆自主抓捕异教徒的权利。
“不需要,你们现在就离开这里!”红衣人收回自己的大剑,冷漠的回答道。
听着城防骑士远去的声音,跪倒在地上的阿彻暗呼糟糕,想不到碰上了光明圣教麾下两大执法机构中的审判武士,还弄丢了对方的东西,这次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收场了。
饶是他机智百变,可遇到对方能够透彻心灵的法术,也一点辙都没有。
“少年,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把那个果实放到哪里去了?”红衣人死死的盯着脚下的阿彻,犹如电芒般的厉色从他眼里爆射而出,让跪在地上的少年如芒在背,冷汗淋漓。
“莫里斯,你这个虚伪的刽子手,难道耶利亚就是让你们这样执行他的旨意的么?”
一阵飘忽尖锐的声音突然从胜利女神广场的四面八方响了起来,而听到这个飘渺声音后的红衣人面色微变,用自己的身躯挡住正跪在地上的阿彻,低声喝到:
“是谁?竟敢直呼天父的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