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娘就势一滚,坐在地上,大声吼道:“那是我家姑娘的宝剑,快快还我。”李云龙微微一笑,道:“看你不出,倒有些英雄气概。”右手一扬,将那短剑掷了过去。
薛娘伸手接住短剑,割开腿肉,抓住箭杆,拔出长箭,也不包扎,身子一挺,霍地跃了起来。暗日一望她那伤痕累累的脸庞,眉头一皱,匆匆转过脸去。薛娘怒声喝道:“狗贱婢。”举手一扬,手中长箭猛地向暗日脸门飞去。
暗日勃然大怒,玉钩一挥,击落长箭,缰绳一提,便待纵马冲去,忽又心意一变,冷冷问道:“那穿黑衣的女子是你什么人?”李云龙接口说道:“那是薛娘的主人。”
暗日目注薛娘,鄙夷不屑地道:“杀你这种人,污了姑娘的兵器。”玉钩一扬,指着远处一丛灌木,接道:“你那主子藏在树丛后面,你叫她前来会我。”薛娘目光转动,遥遥望见那丛灌木,又看看李云龙,丑怪的脸上,忽然掠过一片忧虑之色。
李云龙淡然一笑,道:“我知道你挂念主人的安危。”他说着摆一摆手,又道:“去吧,咱们的账,改日再算。”薛娘呆了一呆,冷冷一哼,道:“你虽放我离去,下次见面,我仍要取你性命。”
李云龙哑然笑道:“下次落在我的手中,我也不再饶你了。”薛娘冷然一哼,眼望暗日,「呸」的一声,吐了口唾沫,手提短剑,昂然朝那灌木树丛走去。暗日脸上杀机顿现,突然左手一扬,一缕乌光,电闪而出,急袭薛娘背后。这一缕乌光去势如电,毫无破空之声,薛娘未曾提防,眼看将要被那暗器击中。
李云龙心头不忍,高声叫道:“小心暗器。”薛娘甚为机警,一听「暗器」两字,身子猛地一仆,一枚蓝汪汪的淬毒金针,射入了她那发髻之内。
暗日脸庞一转,瞅着李云龙,嗔道:“你这人敌友不分,跑的什么江湖?”李云龙哈哈一笑,道:“暗箭伤人,算不得英雄。在下为姑娘声誉着想,乃是一片好意。”
暗日冷然说道:“哼,我以为你爱屋及乌,看在她主人的分上哩。”李云龙一本正经道:“薛娘的主人,确是一位人见人爱、志行高洁的姑娘。”
薛娘已经走了两三丈远,突然走了回来,拾起地上的长箭,向李云龙道:“念你是一条汉子,我聊进数语,听与不听,全在于你。”双手一拗,「咔嚓」一声,将那长箭一折两断。
李云龙双手抱拳,肃容道:“承蒙指教,感激不尽。”薛娘将断箭扔在地上,冷冷说道:“天魔宫党羽遍天下,势力之大,非你所能想象。你若知趣,就该火速返家,劝说父母,举家退隐,躲避此一浩劫。”
李云龙点一点头,问道:“你主仆二人,也是天魔宫的属下么?”薛娘淡然道:“天魔宫网罗的都是天下一等高手,我主仆二人武功平平,纵想投入天魔宫门下,怕也难如所愿。”
李云龙道:“那你主仆与在下何怨何仇,为何定要取在下的性命?”薛娘道:“这个恕难奉告,反正你武功在我主仆之上,只要小心谨慎,自可保住性命。”
李云龙道:“如果不小心呢?”薛娘冷然道:“那便只有怨你命短了。”李云龙干笑一声,道:“多承指教,若能不死,定感大德。”
薛娘冷冷一哼,伸手一指暗日,说道:“这女人绰号暗日娘子,是江湖上有名的荡妇*,我纵然也要杀你,却不愿你毁在这种下贱女人手上,你最好不要与她往来,一剑杀死,那便更好。”忽见红影一晃,那暗日一声不响,凌空扑了过来,碧绿晶莹的玉钩,闪起一片夺目的彩霞,朝薛娘头顶疾罩而下。
薛娘厉声狂笑,喝道:“狗贱婢,老娘纵然武功平常,像你这样的脚色,却也未放在眼里。”喝声中,短剑疾扬,一式举火燎天,向那玉钩迎去。
只听「叮叮」之声,钩剑交击,玉铁齐鸣,两人闪电秀搏击了三招。三招一过,两人都知道遇上了劲敌,顿时各展绝艺,争夺先机,击斗不已。李云龙负手观战,笑容满面,忽听薛娘大喝一声,短剑疾挥,架开玉钩,左手一探,陡然抓去。尖厉的指风,破空有声,凌厉之极。暗日未曾料到对手竟有如此厉害,眼看那又尖又长,漆黑如墨的鬼爪,陡地袭到腰际,不觉大吃一惊,一时间方寸大乱,手足无措。
但听李云龙高声喊到:“风摆杨柳,月在当头。”暗日闻得“风摆”二字,本能地腰肢一扭,玉钩顺势一撩,恰是一招明月当头的架式,轻轻易易便自破去薛娘的攻势。
薛娘厉声吼道:“小奴才,你要不要脸?”李云龙哈哈笑道:“这姑娘死掉了未免可惜。”
薛娘暗暗忖道:“有这小子相助,无法杀掉这狗贱婢了。”动念至此,不觉锐气大减,萌起了退走之意。暗日大为得意,玉钩连挥,展开了一轮急攻,逼得薛娘连连后退。眨眼间,暗日占了上风,玉钩挥动,「月影西斜」、「珠帘倒卷」、「花影拂剑」,攻势如长江大河,滚滚而下,连绵不息,逼得薛娘只有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不由怒发如狂,吼叫不已。
暗日突然娇喝一声,左手一挥,一枚淬毒金针应手电射而出。薛娘短剑一抬,击落金针,顺势横扫,陡朝暗日左腕削去。但听「叮」的一声脆响,暗日玉钩一挥,架开短剑,左手又是一扬。薛娘身形疾闪,躲避毒针,岂知暗日使诈,这次并无毒针射出。
薛娘暗自咬牙,刚要挥剑刺去,忽见金光一闪,倏地急射而至,薛娘欲避不及,只得仆地一滚,急急滚了开去。暗日格格大笑,手中玉钩,突然闪起漫天碧霞,罗网一般罩了下去。李云龙凛然色变,想不到暗日除了「绛帐钩法」之外,另有看家的绝艺,薛娘形势殆危,他急得大声喊道:“冤魂缠足,五鬼……”
薛娘腿上原负有箭伤,行动不便,眼看钩影如幕,碧霞夺目,实在抵挡不住,正自万念俱焚、自料必死之际,忽听「冤魂缠足」四字,顿时短剑一挥,疾削暗日双足,左手屈指如钩,猛朝暗日腰际抓去。这一剑一抓,都是平凡的招式,妙在配合运用,既可自保,又可瓦解敌人的攻势,对暗日攻来的一招,倒也应付得恰到好处。
暗日大为恼怒,大声叫道:“混小子,你到底帮谁?”李云龙放声笑道:“在下姓光名明,不叫混小子。”暗日怒道:“你若帮那丑妇,干脆自己下场。”
李云龙笑道:“我主持公道,不帮任何一方。”忽听一阵「叮叮」之声,钩剑交击,两人身子一震,齐齐后退一步,停下手来。暗日回顾李云龙一眼,满面娇嗔,道:“姓光的,你不觉得莫名其妙么?”
李云龙哈哈一笑,心中暗道:“这暗日容貌冶艳,体态迷人,是个风骚的美人,难怪得个暗日娘子的外号。”心念转动间,不禁眉开眼笑,朝她那丰腴动人的身段瞧个不停。适在此时,一缕柔香随风飘来,钻入李云龙鼻端。
李云龙如醉如痴,道:“嗯,好香。”鼻子嗅了几嗅,接着吟道:“霞绮、罗裳、粉面、芳心、瑞香……嗯,真的是瑞香。”原来暗日中衣之内,果然贴肉藏着一朵瑞香花,闻言不禁「卟嗤」一笑,回眸横睇,俏俏地瞅着李云龙道:“算你鼻子灵,也真亏你分辨得出。”
李云龙左手按剑,右手衣袖一拂,哈哈笑道:“在下别无所长,攀花折柳,倒是稍有心得。”暗日媚态横生,道:“原来是个老圃,失敬了。”
薛娘见他二人眉来眼去,谈笑风生,心中暗暗咒骂,忽然脑际灵光一闪,忖道:“不好,这两人一个是荡妇*,一个是花丛老手,若是两人勾搭上,老娘焉有命在?”这样一想,不觉大惊失色,也顾不得腿伤疼痛,随即狂奔而逃。李云龙和暗日睹状之下,相顾大笑,一时间,战云消散,气氛极是融洽。
这时阳光遍地,四下无人,旷野中一片静谧。李云龙游目四顾,吟吟笑道:“只剩咱们两人了。”暗日晕生双颊,娇滴滴道:“两人怎样呢?”
李云龙道:“谈谈心啊。”暗日嫣然一笑,眼望李云龙玉树临风的模样、文采风流的神情,不知何故,芳心之内,砰砰乱跳,竟然生出从来未有的羞意,怔了一怔,飘身一跃,迷迷惘惘的跨上了马背。李云龙俊眉轩动,道:“姑娘要走么?”暗日抿嘴一笑,螓首微点,默然不语。
李云龙眼珠转动,笑吟吟道:“姑娘这马神骏非凡,它若奔驰起来,在下可是追赶不上。”暗日轻抚马颈,玉靥之上,洋溢着一股无法抑制的热爱,笑道:“这马儿乃是异种神驹,江湖道上,名驹虽多,却没有比得上我这马儿的。”
李云龙含笑说道:“姑娘芳名日,爱穿大红衣裳,加上这毛色如火的宝马,美人名驹,交相辉映,当真是武林佳话。”
暗日芳心之内,甜蜜异常,当下一笑,也不言语,将身子朝前移了一移,腾出半个雕鞍,好似要让李云龙乘坐。李云龙大摇大摆,缓步踱了过去,笑道:“姑娘这神驹有名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