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仙娇笑一声道:“我们师父快八十岁啦,你还说她年纪不大,告诉你,她老人家就是武林中人称银发仙婆的,你听人说过么?”白秋云还是摇了摇头。
月仙拉着巧仙的手,说道:“我们快走了。”巧仙美目盈盈瞟了白秋云一眼,才轻扭腰肢,俏生生和月仙一起走了。
大殿上银发美妇正以威力的口气娇声说道:“我只要在这里住上三天,大师如果不肯答应,那就是不给我面子了,除非你金罗汉在武功上胜了我银发婆婆……”
“阿弥陀佛。”老和尚连连合十道:“老僧已在佛前许愿,不再和任何人动手,女菩萨这不是要老僧为难么?”
贾淑娴在旁道:“老师父,银发前辈就是要图个清静,才到宝刹来的,既已来了,老师父一再拒人于千里之外,不是使人难堪么?”
老和尚合十道:“女菩萨说得极是,只是敝庙客户,已经有人定了,何况住到敝寺来的,都是男施主……”
贾淑娴道:“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东院客房,已有人住了,咱们只要西院的客房就好。”刚说到这里,月仙、巧仙已经走了进来。
月仙朝银发婆婆行了一个礼,说道:“启屏师尊住在东院客房的,是两个游山来的年轻相公。”
巧仙接口道:“弟子问过他们了,一个姓李、一个姓毕。”贾淑娴听得心头突然一动,暗道:一个姓李、一人姓白,莫非就是李云龙、白秋云他们?银发美妇点点头道:“好,你们先到西院客房去看看,咱们就住到西院客房去好了。”
老和尚攒攒眉,这老魔女不好惹,自己纵然不惧,但此时也不好和她翻脸,这就合十道:“女菩萨既然非住敝刹不可,老僧也不好坚持,只是男女有别,女菩萨几位借住西院,务必约束门人,不可随便到处走动,更不可到东院去,老僧只有这点要求,女菩萨谅可首肯吧?”
银发美妇含笑道:“大师放心,我自会遵守诺言,绝不让她们到处走动就是了。”老和尚双手合十道:“既是如此,女菩萨请吧。”银发美妇回头道:“真真,咱们到西院去。”一行人果然朝西院行去。
老和尚回到后进禅房,小沙弥已经先在,合掌道:“老师父,弟子已把李施主一行六人,领到东院客舍去了。”
老和尚道:“现在有—件事,你和师兄必须日夜轮班,在山门前等候,如果姜老施主和欧施主来了,立即把他们领到为师这里来。”小沙弥躬身道:“弟子遵命。”
东院一排八间客舍,中间是—间起居室兼膳厅,庭院中也小有花木之胜,当真清静已极。李云龙和五位姑娘,每人单独住了一间。晚餐时分,小沙弥送来了素斋。李云龙问道:“小师父,那些人走了么?”
小沙弥道:“她们已经在西院住下来了,老师父特别要小僧转告李施主,无事不可外出。”秦畹凤问道:“老师父没有说,那银发妇人是什么人呢。”
小沙弥摇摇头道:“不知道,老师父没说,好像是个很厉害的人,哦,老师父方才还吩咐小僧,要小僧和师兄轮流值班,去庙外等候贾老施主和欧施主呢。”
白秋云道:“大哥,这个怎好劳动两位小师父,我看还是我们轮流到庙外去等的好。”沈若华持重的道:“你没听老师父吩咐,无事不可外出么?”
白秋云道:“我们又不去和人惹事,只是在暗中等候,有何不可?”李云龙道:“三弟这话也有道理,我们在庙门口等人,只要不惹事就是了。”刚说到这里,突然抬目喝道:“什么人?”五位姑娘方自一怔。
只听有人低笑一声道:“果然是李少侠。”人随声下,翩然从檐前堕下一个人来。李云龙早已听出口音来了,连忙拱手道:“原来是贾姑娘。”来的正是黑衣魔女贾淑娴,她长发披肩,一身黑衣,一双妙目盯着李云龙,笑吟吟的,看去真有无限风情。
司马琼赶忙迎了上来,躬着身说道:“师……”贾淑娴瞟了她一眼,没待她叫出口来,便抢着握住了她的手,娇声笑道:“小妹子,你已经不是仙人庙的人了,还叫我师叔么?我告诉过你,以后我们只许姐妹相称,你怎么忘了呢?还不叫我贾姐姐?”
司马琼红着脸叫了声:“贾姐姐。”贾淑娴咭咭的笑道:“这才是好妹子。”她伸手从怀里取出一件东西,一下塞到司马琼的手中,说道:“你们已经订婚了,这是我做姐姐的一些薄礼,你快收了吧。”
司马琼低头一看,她塞到自己手中的是一双翠玉雕龙手镯,雕刻精细,玉色翠绿如油,只得红着脸道:“谢谢贾姐姐。”贾淑娴道:“不用谢,这镯子上雕刻的一条蟠龙,是个好口采,预祝你生个龙子。”司马琼被她说得脸上更红,不好再说了。
白秋云道:“贾姑娘消息倒是灵通得很,我们大哥订了婚,你都知道。”
贾淑娴朝她笑笑,说道:“方才我听她们说,住在这里的是一位李相公,一位姓白,我猜到就是白姑娘了,没想到你们全来了。”接着又笑道:“朴树湾一举一动,仙人庙都了如指掌,只是碍着贾太公,没采取行动而已,李少侠和小妹子的婚礼,我自然知道了。”
李云龙道:“贾姑娘都认识,在下就不和你介绍了。”贾淑娴举手掠掠鬓发,嫣然一笑道:“我都认得,只是没和大家打过招呼罢了。”她目光一转,又道:“李少侠,你怎么会住到这里来的呢?”她在五位姑娘面前,不好叫他李大哥。
李云龙也不隐瞒,低声道:“这是姜老人家要我们来的,他也会到这里来。”贾淑娴哦了一声道:“这就对了,师父指定要我陪银发前辈住到这里来,大概就是为了这里的老师父金罗汉和贾太公是素识,来看看他的动静的了。”
李云龙问道:“贾姑娘说的银发前辈是什么人呢?”贾淑娴道:“银发前辈如论辈份,比家师还高上半辈,是敝门中硕果仅存的一位老前辈了。”她口中的敝门,自然是他所在的门派了。
她话声甫落,只听一声娇艳的笑声,接着有人娇声说道:“淑娴,你怎么在背后编排起婆婆来了?”话声入耳,大家面前已经多了一个银发如雪的美妇人。
贾淑娴脸色为之一变,急忙躬身道:“晚辈怎么敢在背后编排前辈呢?”
银发婆婆格的一声娇笑说道:“还说没有编排婆婆,连婆婆的底牌掀出来了呢。”她一双明眸,闪着亮晶晶的光芒,从几人脸上缓缓掠过,最后停在李云龙的脸上,点点头道:“这小伙真是艳福不浅,五个俏女娃像众星拱月般伴着他,你贾淑娴还来凑上一脚。他叫什么名字?是不是那个叫李什么的男孩子?”贾淑娴粉脸蓦地红了起来,不,沈若华等五位姑娘也给说红了脸。
秦畹凤道:“他是我们大哥咯。”银发婆婆格格笑道:“小妹子,从前婆婆那个短命鬼还没死的时候,婆婆还不是叫他他大哥、好哥哥?人家好哥总要背着人叫的,婆婆可当着许多人就这样叫,他本来就是我好哥哥咯,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她少说也有八九十岁了,但一口又娇又脆的声音,听得没有一个男人不会怦然心动,如果再倒退六十年,她只要叫你一声好哥哥,不把你叫死才怪。
她这话,听的六个大姑娘莫不面红耳赤,感到羞涩,心里也暗暗骂道:“老怪物,当真是老不羞。”
银发美妇看着她们,含笑道:“你们害羞,就是心中有贼,唔,淑娴,看来你对这小伙子当真动了真情,本来咱们的人,第一就是要去心中之贼,就是当众脱光了也不会脸红,这没有什么,只是心中光明,王体圣洁而已,亏你还叫黑衣魔女呢?怎么也效儿女之心?你师父的衣钵,看来要落空了。”她目光一转,又道:“你叫李什么,还是你自己说吧。”
李云龙也被她说红了脸,正容道:“在下李飞。”“对、对。”银发婆婆娇笑道:“就是你,你是约会来的了?”李云龙道:“正是。”
银发婆婆问道:“那贾竹坡呢?来了没有?”李云龙道:“贾老人家也没有来。”银发婆婆回过头去,朝贾淑娴格格的笑道:“淑娴,你不是喜欢他吗?那就要他跟咱们走好了,婆婆替你作主。”
贾淑娴急得脸红发热,说道:“前辈,晚辈和他只是普通朋友,何况他已经有了妻室……”“傻丫头。”银发婆婆不悦道:“婆婆给你作主,还怕什么?”
舒秋霜哼道:“你凭什么要李大哥跟你走?”秦畹凤接口道:“凭你想带走李大哥,门都没有。”
李云龙也正容道:“贾老人家已经约定了几日后之会,有什么过节,可以在会上见个真章,如今还不到会期,双方都应尊重对方的人,咱们因和贾姑娘相识,尊敬你婆婆是武林前辈,你要和咱们动武,不嫌以大欺小么?”
“动武?”银发婆婆格格笑道:“婆婆只要你跟我走,没说动武呀,真要动武,你们还不配呢。”贾淑娴道:“前辈,李少侠说得没错,我们走吧。”
银发婆婆娇声道:“他说的话,你自然都认为对的了,婆婆要他跟咱们走,是带他见你师父去,你师父对他很不谅解,有婆婆给他打个圆场,你师父的气也消了,有婆婆在,还会难为他么?”
李云龙得怒声道:“在下不去呢?”银发婆婆娇声道:“今晚你非去不可,婆婆可以保证,没人敢伤你一根毫发。”
“阿弥陀佛。”一声低沉的佛号,传了进来,老和尚双手合掌当胸,急步走入,说道:“两位女菩萨,老衲和两人约好了的,你们住西院,东院另有人住,不可到东院来,女菩萨一向言出如山,怎好食言?”
“老和尚真多事。”银发婆婆道:“我只是这姓李的小伙子随我走一趟,又不是骗去把他吃了,你老和尚干么急匆匆的赶来?”
老和尚合十道:“女菩萨有所不知,这几位小施主,老衲受人之托,在他们师长未到之前,要负责他们的安全。”
银发婆婆格格的笑道:“金罗汉出头了,那好,银发婆婆久闻你大通大师之能,可惜从没有人和你较量过,今晚正好较量较量,看看是你佛法无边,还是我魔教神通广大?只要你大师赢得我一招半式,我拍手就走。”
“阿弥陀佛。”老和尚合掌道:“女菩萨这是出的难题,老衲四十年前已在佛前许愿,不再和人动手。”银发婆婆道:“那怎么办呢?”
老和尚合掌道:“老衲虽然不再和人动手,但女菩萨若是肯回转宝山,不参加几日后之会,老衲还是愿意一试。”银发婆婆问道:“你要如何试法?”
老和尚道:“老衲任凭女菩萨施为,绝不还手,女菩萨不胜,就算老衲胜了。”银发婆婆听得一呆,说道:“大师任凭我施为不还手?”老和尚道:“正是。”
银发婆婆道:“大师能忍受我门神通?只要一下受不住,就得涅桨归西。”老和尚宝相庄严,徐徐说道:“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好哇。”银发婆婆尖笑一声道:“这是你自己说的,可不能怪我?”老和尚道:“若是老衲抵受不住,那是老衲禅心不坚,怎敢怪到女菩萨头上。”
银发婆婆点头道:“那你就接着了。”话声出口,伸出一双又娇又柔的手腕,轻轻拢了下披在肩后的银发并未看她有何施为。
老和尚似乎很紧张,急忙合十道:“且慢,女菩萨神功通玄,要施为也请到天井中去。”迅快的退到小天井中央。
银发婆婆格格笑道:“我从不韪言是我门中人,魔教只有魔功,那来的神功?不过我婆婆极有分寸,和你较量,绝不会伤害到第三个人去。”
她也轻移莲步,随着话声娇娇娆娆的跟了出去。如果没有人说这位是银发婆婆,看去最多也是三十许人,有谁相信她是魔教中硕果仅存的老奶奶,少说也有八十岁了。贾淑娴知道厉害,自然不敢跟下石阶去。李云龙也得到老和尚传音入密的暗示,要他们站远一点,是以大家只站在走廊上作壁上观。
银发婆婆走到离老和尚一丈光景,便自站停下来,探手从怀中取出一把银色的木梳,眼波一抬,娇笑道:“老和尚,你准备了。”话声出口,举起银梳,轻轻朝白发上梳去。
她这一梳,就从白发上梳下无数火星,滚落地面,朝老和尚脚下滚了过去。这下看得李云龙、白秋云等人暗暗奇怪。他们还以为银发婆婆要和老和尚比较什么高深的武学,这样子梳梳头发,梳下一大堆火星来,算是什么功夫?
老和尚看到无数火星朝他脚下飞滚过来,脸色显得十分凝重,本来站着的人,缓缓朝地上坐下,盘好双脚,双手合掌当胸,闭目瞑坐,一动不动,那些火星滚到他身子四周,就逐渐的熄没。但银发婆婆用银梳梳着白发,一记又一记丝毫没停,每梳一下,就有无数火星,随流而下,滚了过去,是以老和尚四周,一直有无数火星在滚动,前面的随滚随没,后面的又滚滚而至。
银发婆婆那把银梳,越梳越快,火星也越滚越多,先前梳下来的只是闪着星星之火的火星,梳到后来,火星越梳越大,变成火球,从她白发上滚落地面,就发出“滋”“滋”细声,铺在天井上的青石板,都被火球烧得随着冒起缕缕青烟。
火球越滚越多,因为火球体积大了,一时不易很快熄灭所以越积越多,虽然中间有许多在逐渐消没,但后来的滚滚不绝,一时之间,在老和尚坐着的一丈之内,几乎布满了四面流转滚动的火球。加上青石板被烧得发出滋滋之声,也随着大盛,冒起的一缕缕青烟,也笼罩了一丈方圆。
直到现在,李云龙等人才看出这火球的厉害来了,因为他们站在阶上,离那一圈滚动的火球,少说也有两三丈远,但每个人都被火势灼得满面通红,全身都在冒汗了。由此可见坐在火堆中间的老和尚,若无上乘精纯禅功,不被这滚滚火球,烧成焦炭才怪。
大家凝目看去,老和尚四周青烟缭绕,已经看不清老和尚如何了,只是有个人影还挺直的坐着,如此而已。只有银发婆婆心里明白,自己施展的「魔火」,并未把老和尚烧死,甚至连他一寸衣角都没烧到,口中不觉发出一声银铃般的娇笑。
突然收起银梳,举步绕着火球走去,双手在后一拢长发,上身朝前一扑,头向前点,披散在肩后数尺长的银发,忽然散开,朝前甩去。她这一甩,但听「轰」的一声,本来只是滚动的火球,这回好像火上加油,火势登时大盛。
银发婆婆绕着这圈火球而行,每走三步,就上身一扑,头向前点,一蓬银发就随着朝前甩出,每一甩都「轰」然有声,火势就随着旺盛。这一圈下来,本来滚动的火球,如今已化作了一幢丈许方圆,丈许来高的碧绿火焰,包围着老和尚熊熊燃烧。
就在此时,小天井南首上空,突然出现了一道乌黑的光芒,矫若神龙,朝天井上宅飞射而来。银发婆婆似有警觉,怒声道:“是什么人发的玄武剑?”她喝声甫出,但见那道乌光刚到小天井上空,就忽然停住,那是一柄通体乌黑有光的宝剑。
同时只听火堆中响起老和尚的声音说道:“阿弥陀佛,老施主快快收剑,老衲还撑得下去。”李云龙听银发婆婆喝出玄武剑,心中一动,暗道:莫非太极掌教到了?
玄武剑北方癸水之精自然是这片魔火的克星无疑,如果发剑的是太极掌教,老和尚不会称他老施主,而且这只剑横停在半空,正是贾老人家诛神剑的手法,莫非嘏老人家也来了?直射而来的剑光,突然停住,那是老和尚使的神通,把它拦住的了?
在他心念转动之际,熊熊火光,倏然灭去,大家只觉眼前一暗,再定睛看去,南首屋面上出现二俗二道,一共是四个人。李云龙看得心头不禁大喜,这四人,正是贾老人家、木吾道人、太极掌教紫云真人、和欧一峰。
银发婆婆脸色铁青,怒哼一声道:“方才祭剑的是太极紫云真人吧,老婆子不相信你牛鼻子有这大的功力。”抬手之间,从她大袖中飞出七支三寸长的亮银小剑,排作七星之状,缓缓飞去。
贾太公大笑道:“那是老夫怕老和尚被烧成了灰,才借乙青道友的玄武剑一用,但剑到上空,就被老和尚一指禅给抵住了,并未毁伤了你的魔火,你急什么呢?”长袖一挥,激射过去的七支小剑,就被一股无形之力给挡住了。
老和尚这时已从地上站起,朝四人合十一礼,徐徐说道:“四位光降,恕老衲失迎,方才是老衲和这位女菩萨有约在前,只要女菩萨不胜,就算老衲胜了,女菩萨就立即回转宝山,不再参与几日后之会,老衲还撑得下去,自然不能有第三者出手了。”
银发婆婆招手收回七支小剑,哼了一声道:“老和尚,你不用说给我听,银发婆婆言出如山,说话算话,我这场诸天魔火既然不能胜你,自然是你胜了,我还会赖么?”说到这里,回头道:“淑娴,你给我告诉你师父,我婆婆对几日后之会,无能为力,我走了。”话声出口,她人影倏杳,业已走得无影无踪。
贾淑娴朝李云龙低低说了声:“我也走了。”急步往走廊行去。
李云龙、沈若华、白秋云等人,也一齐迎了出去,只见小天井中方才被魔火烧过之处,足有数寸来厚的青石板全都烧成了焦灰,只有老和尚坐的地方,依然完好如初。
贾太公道:“木吾道兄,老夫这五个记名徒弟,你看如何?”他说五个是包括司马琼在内。木吾道人呵呵笑道:“贾前辈的高足,还有什么话说?”紫云真人含笑道:“原来这五位姑娘,都是前辈的高足?”
贾太公大笑道:“我是儒教,孔老夫子当年有三千弟子,我只收了五个记名弟子,还太少呢。”大家由老和尚陪同,进入起居室落座,那小沙弥不待吩咐,送上四盏香茗。
贾太公含笑道:“大师今晚功德无量,总算给咱们赶走了一个难惹的魔头。”老和尚连连合十道:“阿弥陀佛,这女魔头当真难惹的很,她那诸天魔火,差点把老衲一把老骨头化成了灰尘,方才老衲为了阻止老施主那支玄武剑,稍微大意,就把老衲的衣袖,烧去了一角呢。”他举起右手大袖,袖角果然被魔火焚毁了一个大洞。
舒秋霜问道:“老师父,玄武剑可以克制魔火吗?”老和尚含笑道:“玄武剑乃是癸水精英,自然是她魔火的克星了。”
舒秋霜道:“那么老师父方才为什么要拦阻呢?”老和尚道:“老衲和她约好了,她胜不了老衲,就不再参与几日后大会,如果玄武剑真的破了她魔火,她一做,二不休,此人翻了脸,可不易收拾,自然让她自己走的好了。”
贾太公笑道:“为师要紫云道兄祭起玄武剑,再由为师行气驭剑,也只是存心唬唬她的罢了,好让她知难而退,并不是真的要和她动手。”木吾道人道:“姜前辈,天山三怪和五行五老,真的都会赶来给斗姆助拳吗?”
贾太公道:“你们不是看到了,连阴山一魔都被也搬出来了,他们这些本来蠢蠢欲动的人,还会不来么?”秦畹凤问道:“老夫子,阴山一魔是谁呢?”
欧一峰笑道:“你们都见过了,她就是刚才走的银发婆婆。”紫云真人道:“贾前辈,天山三怪和五行五老都不易对付,你老想必已胸有成竹了?”
“唔。”贾太公一手摸着花白胡须,微微一笑道:“五行五老,只是生性刚愎,生平尚无大恶,对付这五个人,老夫已经有了腹案,不用诸位出场,至于天山三怪,生性凶残,是左道中的凶人,咱们这次可就不能让他们再有一个漏网了。”
紫云真人稽首道:“贫道但凭前辈差遣。”贾太公道:“时间不早,这几位小娃儿都该去休息了,咱们到老和尚那儿去谈吧。”于是由老和尚引着贾太公、木吾道长、紫云真人、欧一峰四人,往后进禅房而去。
第二天,华山派掌门人商子畏也带着两个门人赶来。现在只有一个人还没有来,那是静光寺的疯和尚风大师,不过他亲口答应来的,自然一定会赶来的了。两天时间,一晃眼过去。重九佳节,敬老尊贤,本是登高的日子。
但今天五老峰这个登高大会,却是江南武林正邪存亡绝续之会。同样登高,意义各殊。五老峰的第三个峰顶,正好是一片平台,由仙人庙观主魔手天尊陈明达率同门人,早已在峰顶东两边搭了两个遮阳的布蓬,放好一、二十个薄团,准备给与会人临时休息之用,也派了几个女弟子供应茶水。
因为这江南武林大会,是仙人庙发起的,他们自然是主人了。主人,当然要到得早些,因此由斗姆为首的这一帮人,辰牌时光,就已抵达峰顶,坐到了东首的棚下,西首一个棚,留给贾太公等人。已牌时光,贾太公一干人离开看山庙,一路朝五老峰而来。
这一行人由贾太公姜竹坡为首,看山庙主持金罗汉大通大师、木吾道人、太极掌教紫云真人、华山派掌门人商子畏、南海门掌门人欧一峰。门人有李云龙、司马琼、沈若华、白秋云、舒秋霜、秦畹凤、太极门下八个蓝袍道人,和看山庙的小沙弥。
一行刚到峰下,就看到两个身穿青色劲装的汉子站在入山小径上,看到贾太公等人朝山径行来,立即迎上前来,抱抱拳道:“来的可是参加大会来的贾老夫子么?”
贾太公含笑道:“正是老夫。”两名汉子神色恭敬的道:“那就请上山了。”他们自然是陈明达的门徒,奉派在此守着登山小径的人,若非参与大会之人,就得一律挡驾了。
贾太公一行鱼贯登上峰顶,便由两名一色绿衣的少女迎了上来,躬身道:“诸位姜老夫子的人了,请到西棚休息。”说完,就走到前面引路,把一行人领到西边棚下,躬身道:“委屈诸位,峰高路险,不好搬运坐椅,只好请诸位在薄团上休息了。”
贾太公含笑道:“这样很好,多谢两位姑娘了。”两个绿衣少女又端上一把茶壶和十几个茶碗,说道:“诸位请用茶水。”放下茶壶茶盘,才行退去。
贾太公举目看去,东首棚中,已经坐了不少人,除了身为主人的斗姆,和她三个门下魔手天尊陈明达、勾魂娘子文慧芸、黑衣魔女贾淑娴之外,还有不少三山五狱的人,自然是他们师徒邀约来的了。贾太公最注意的是坐在前面一排的八个人,那就是天山三怪和五行五老了。
天山三怪一样的蟹青脸,浓眉大眼,双颧突出,头戴皮帽,身穿一式羊皮袄,足上穿上双乌拉草编织的草鞋,胸口挂一串骷髅念珠,中间一个看去年岁较大,已有七十以上,左右两人,和他相差也不过三四岁光景。因为这三人服装怪异,就显得十分突出。
在这三人右边,则是五老,五个身穿及膝黄衫的矮小老人,每人颔下都留了一把雪白的山羊葫子,相貌虽然有些不同,但因打扮得一模一样,看去也很显眼。太极门的紫云真人低声道:“要来的果然全来了。”
华山掌门商子畏笑道:“这样也好,经此一会,江南武林中大概可以太平上二、三十年,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东棚斗姆看到和贾太公同来的人中,还有木吾道人和金罗汉大师,脸上不禁变了颜色。但她身为主人,不得不站起身来,举步走出,朝贾太公拱了拱手道:“今天得蒙贾前辈、金罗汉大师、木道长等诸位准时光降,老身至感荣宠……”
她目光一转,续道:“咱们此次大会,原是因为国外白血帮的人大举骚扰中原,是我门下陈明达和紫衣煞神霍天生订下了今日之会,那知紫衣煞神居然不守江湖信义,明的订下了日期,暗中却倾巢出动,夜袭仙人庙,这一役,双方当然死伤狼藉,损失惨重,但他白血帮从霍天生到小喽罗,也差不多全数被擒……”
她口气一顿,接下去道:“怎知贾老前辈竟然派人持他昔年符令,要小徒陈明达放人,小徒不得已就向老身请示,老身觉得贾老前辈也许误信人言,致有此误会,那是离大会已是不远,索性邀请贾老前辈聚会,俾可说明原委,解释误会……”
接着又道:“还有,就是多少年来,有些私人恩怨,过节未了的,也好在这次大会中提出申诉,能够化解的,当然以能化解最好,不能化解的,也可求一合理解决,这就是这次重九大会的目的,老身向诸位作简单的报呈,请堵位与会来宾多多指教。”她话声一落,东棚中人纷纷鼓起掌来,西棚自然也鼓掌如仪。
贾太公站身来,走出棚外,含笑抱抱拳道:“大家都是江湖同道,也是今天大会的来宾,自然不用分东棚、西棚了,斗姆是魔道中杰出的一位,数十年来,江湖上也没有因她是魔道而稍加歧视,所以有人说今天这场大会,是正邪比武大会,是不正确的,不用说武功了,武功根本没有邪正之分,就是学道求仙,也并没有邪正,妖魔精怪一样可以修成正果,神仙犯了戒律,一样难逃天劫,老朽这样说,是替咱们今日这个大会正名,会者,是调和不同意见,而成为共同的意见,这才是今日大会真正的目的。”大家听到这里,就纷纷鼓掌。
贾太公又道:“至于今天会中有多少件恩怨过节,大家不妨一件件提出来,由大家来决定,务求公正合理而后已,最后老朽代表咱们西棚的人,向主人致谢。”说完,又抱了抱拳,徐徐退下,大家又鼓了一回掌。
木吾道人站起身来,走出布棚,向大家打了个稽首,说道:“第一件,由贫道向大会提出,那是一件复杂凶残的仇杀案,有两家孤儿要讨还两家数十口血债,要请大会主持公道。”他说到这里,伸手一招,李云龙、舒秋霜立即双双走出。
木吾道人一指两人道:“他们两个一个是李飞,一个是贾前辈的记名弟子舒秋霜舒姑娘……”李云龙、舒秋霜随着他的话声,向大家躬身为礼。
木吾道人续道:“李飞的朋友凌青的尊人,说起来大家也许知道,就是金翅鹏凌千里,他和舒姑娘的尊人云中鹤舒崇,斗姆的道友门下文慧芸的丈夫潘河东,原是结义兄弟,有一年,潘河东为了觊觎一个告老京官的一颗夜明珠,竟然一夜之间,杀死事主全家一十七口,连三岁孩子都不肯放过,事后凌千里和舒崇眼看三弟如此丧尽天良,责他投官自首,潘河东不但不听劝告,还使用歹毒暗器,企图灭口,终于被两人击下,如果送官究办,他杀害一十七条人命,就得李迟处死,潘河东自知已无生理,要求给他一个痛快,才点了他死穴,这件事,李、舒二位施主,顾念手足之情,也顾全了大义,照说应该就此了结了……”
他又两道湛湛神光一掠斗姆右首的文慧芸,续道:“那知文慧芸不想她丈夫咎由自取,怀恨凌、舒二位施主,在十年之后,不但在贫道居住的茅山脚下,杀害凌千里,又赶去李家庄施展毒手,凌家全遭毒手。继而又赶去舒家庄,杀害全庄二十八口,因为文慧芸是斗姆门下,这件事才由贫道代为提出,请大家公决。”说完以打了个稽首,和李云龙、舒秋霜一起站到边上。
文慧芸气得满脸通红,尖声道:“我是妇道人家,不懂什么大义小义,也并不知道我丈夫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我只知道我丈夫给两个结义哥哥害死的,女人丈夫就是天,有人害死我丈夫,我自然要替夫报仇,这有什么不对?”
木吾道人打了个稽首道:“这是女施主理由,但对与不对,自有大会公平处理。”斗姆起身道:“慧芸,你退下来。”文慧芸应了声是,缓缓退下。
斗姆抬头道:“老身是文慧芸的师父,对这件事老身也有一个看法。”木吾道人道:“愿闻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