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袭急了,脱口道:“自打建府,王爷就没有离开过寝殿,眼下突然住到浴室里来,王爷怎么能睡得着?”
阿绿狠狠瞪了夜袭一眼,“有我们家大小姐在,就算让王爷睡在草堆里,王爷也照样睡得欢实!”
夜袭被阿绿一句话堵回来,嘴唇噏动了半天,却说不出辩解的话来,只好跺了脚悻悻地离开。
将近申时,夜袭实在等不下去了。才走到回廊下,冬果已经柳眉倒竖地低声怒道:“你怎地又来了?跟你说了多少遍,王爷和王妃起来自然会唤你过来,你在那瞎晃悠个什么?弄得人心里跟猫爪似的烦躁!”
夜袭额上的青筋一跳,这不是开玩笑么?王爷和王妃还没起来?这都什么时辰了?平时都该吃晚饭了。
好吧,就算王爷和王妃昨晚睡得晚,回来后又抓紧时间恩爱,但他们总得吃饭不是么?昨晚受了那样的委屈和打击,又折腾一夜,就算王爷的身子能受得了,王妃可怎么受得住啊?
那劳什子的催情散怎地这么猛?可不是打算让自家王爷和王妃都死在婚床上么?
再说,昨夜皇上生那么大的气,今日不管怎么说也得劝王爷带了王妃进宫去问安请罪,不然,天知道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事儿?只要一想到王妃的几次被掳,夜袭就会坐立不宁。
还有,那个沐之冬怎么办?好歹那也是丞相府的二小姐。如今,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关在地牢里,王爷还不让给人家穿衣服,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有损王爷和王妃的声誉?
夜袭是个直肠子的粗人,平素不爱说话,今日被逼急了,想到什么张口就说了出来。
“我这不是着急么?王妃的身子才养好,昨日本就没怎么吃东西,还被王爷折腾一宿,眼下都到申时,再等一会儿太阳也要落山了。便是九天仙女下凡估计也都累得脱了层皮,咱们王妃怎么受得了?若是王妃被饿个好歹出来可怎么办?”
这话端得是大不敬,若是阿绿私下里给冬果这么说倒也罢了,偏偏被冷冰冰的夜袭说出来,抱怨王爷就变了味儿,强硬得像是要冲进去讨伐殴打王爷一顿。
冬果和阿绿都被他吓了一跳,平时夜袭最不敢编排靖王爷的坏话,今日,这傻大个倒是怎么了?
冬果和阿绿张大嘴巴同时看了看天,心中各自腹诽。夜袭的话虽粗俗得不好听,但却是实话。她二人一大早等在这里,可不就是担心王妃饿坏么?可眼见着太阳已经偏西,王爷和王妃怎地还不出来?
平时王爷就极不喜欢有人擅入凌霞殿,除了王妃,其他人连正殿都不能随意进出,更别提内殿了。
那浴室和内殿相连,却也能从正殿绕个圈过去。王爷昨晚因厌恶沐之冬进过布置成洞房的内殿,带着王妃回来后索性直接叫人把内殿封上住进了浴室。那浴室华丽无比,边上连着两间休息室,有软榻被褥,也准备了不少吃食,平时偶尔小憩一下并非不可。但浴室到底不是寝室,堂堂靖王爷和靖王府新婚之夜住在浴室里,这要是传出去,王妃可要怎么见人?
平素阿绿敌视靖王爷,想打搅王爷和王妃亲近时,阿绿只要在门口说话大声些便是了。偏偏昨晚王爷连正殿都不让她们进去,要热水时,王爷也会走出浴室,来到正殿站在门内交代,却不让任何人进去,烧好的热水顺着垒砌的运水槽直接注入浴室就成。所以,从昨晚王爷将王妃抱回来到现在,冬果和阿绿连王妃的人影儿都没有见到。
昨晚府里曾传得沸沸扬扬,王爷将王妃抱回来时,王妃浑身都是血,吓得冬果和阿绿在回廊下等了一夜。只是,她们自顾愁得肝肠寸断,怎地王爷和王妃一头扎进去就再也不肯出来?
她二人不说话,夜袭却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这话要是被王爷听见,指不定还以为他对王妃心存不轨呢!就王爷那个大醋缸,夜袭的头皮一阵发麻,铁塔般的身子不由地抖了抖。
“我,我的意思是王爷该带着王妃进宫去请安了。那个,那个妖女还在地牢里关着,总得问问王爷……”
一提沐之冬冬果和阿绿就眼睛发绿,昨晚,若不是有两个冒牌货扮作她们的样子,王爷怎么可能与那个妖女纠缠?当时王爷虽狂怒地揪着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在府里到处乱跑,但王爷身上的喜服是散开的,连腰带都松松垮垮地掖在裤腰里,胸膛露出来一大片,而那个不要脸的女人竟然光着身子。看见那场景时,冬果和阿绿就在暗自揣测,能将王爷气成那样,是不是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啊?
冬果和阿绿自是不知道萧逸和沐之秋都未在催情散的作用下丧失理智,还以为俩人都成了催情散的受害者。虽说都是受害者,但怎么着王爷也是攻的那一方,到底是王爷占了沐之冬的便宜,王爷一个大男人又不损失什么。相形之下,王妃就更加可怜。所以,看见王爷抱着王妃回来,冬果和阿绿的心都是揪着的,又高兴,又为王妃叫屈。
因此,今早梅香姑姑已经奉太后之命来了两次,她们都绞尽脑汁找了借口让梅香姑姑空手而归。
先前冬果和阿绿还用眼神互相交流来着,意思是在问到底是该刺破自己的手指滴在白绸上,还是该取点鸡血洒在白绸上交给梅香,夜袭就冒出来这么一句。
阿绿最恨沐之冬,听了夜袭的话当即便吼道:“那个不要脸的坏女人管她做什么?死了就死了,夜袭侍卫有这个心替她着急,倒不如去帮我们宰只鸡。”
夜袭哪里能猜到两个姑娘家的心思,愣了愣,道:“王妃想吃鸡么?那好办,我这就去吩咐让下人杀鸡……”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冬果打断了,“吃什么鸡?你怎么就想着吃?平日里整天跟只傻骆驼似的三棍子都打不出个闷屁,今儿个倒是话多。再啰嗦,就让王妃真的把你变成骆驼!”
冬果是因为明白阿绿的心思才说出这番话,偏偏冬果和夜袭平时走得近,且夜袭一看见冬果就会脸红,这话说出来听在阿绿的耳朵里着实没有多少责骂的意思,倒像极了打情骂俏。
如此,阿绿心头的火气又旺了几分,冷哼道:“把他变成骆驼有什么用?他又不能像奶牛那般还能挤出牛奶,要变,也该把沐之冬那个坏女人变成骆驼才是!”
阿绿本是讽刺夜袭的气话,这夜袭却愣头青地硬是没有听出来,还好死不活地接了一句:“难道把沐之冬变成骆驼就会比我有用?她变成骆驼就能挤出牛奶来?”
话一说完,三个人同时傻眼了,这话怎地如此寓意深刻,如此令人猜想纷纷?就好像是夜袭在专门,专门在调戏人一般?
愣了几秒钟,阿绿和冬果才呀地一声转过身捂住了脸。
夜袭被自己的话弄得俊脸儿一阵黑一阵红,傻愣愣地看着两个都快要哭出来的姑娘,竟连逃跑都忘记了。
凌霞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沐之秋披散着头发的小脑袋伸了出来,“夜袭?你可太腹黑了,这样的法子也想得出来,倒是稀罕啊?冬果、阿绿?你们说咱们要不要真的像夜袭所说,把沐之冬变成骆驼,看她到底能不能挤出牛奶来?而且,看看变成骆驼的她,还能不能再把你们家王爷迷得晕头……”
话还没说完人就缩了回去,门砰地一声又被重重地关上。
惨嚎顿时响起:“萧逸!你放开我啊!你不要点我的穴,我不逃跑了还不行吗?我只是,我只是真的真的有点累了,咱们能不能缓一缓再继续?”
“都睡了近七个时辰了,秋儿是小猪吗?”
“可是,我真的觉得……”
“秋儿难道不喜欢?”
“喜欢是喜欢,就是……”
“喜欢就好!为夫只想同你说说话!”
沐之秋的声音越来越低:“可是,可是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唔!萧逸!我,我陪你说话,陪你……”
阿绿猛地一咬牙,扬声喊道:“大小姐!”
萧逸不悦的声音立刻冰冷地砸出来,“去准备些膳食来,多备些,最好够吃两天的,再端两个炭炉和铜锅进来,你们不要进来,每隔两个时辰放些木碳在门口就好……”
有人急急忙忙打断他:“萧逸,这样不行,在屋子里用炭火烧吃的会煤气中毒的,咱们还是出去吃……”
“秋儿可是休息好了?”
“休息好了!”
“能出去吃饭?秋儿方才还说真的好累……”
“能,能,绝对能出去吃饭。我现在已经不累了,精力很好,非常好,不信你看看!”
“秋儿是说,现在你的精力十分旺盛?”
“旺盛,旺盛得不得了!”
“为夫的精力也旺盛得不得了,那么,秋儿陪着为夫一起释放一下精力可好?”
“唔!”殿内的人立刻哑然,像喉咙里突然被人塞了个大鸡蛋,半响,才哼哼唧唧道:“不,不好……”却是轻得几乎听不到。
冷冰冰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隐隐的不甘和怒意,“嗯?秋儿说什么?为夫没有听见,秋儿再说一遍!”
“唔?”
“秋儿是说,你不愿意?”不满的语气,带着冰冷沁骨的威胁和缠缠绕绕的诱惑,最后一句还有点尖锐刺耳。
终于哼哼着应承:“愿,愿意……”
门内终于传来靖王爷满意的闷哼和大小姐无可奈何的轻叹,阿绿更加心惊,索性跨前一步敲了敲门:“王爷!已经申时了,您该带着大小姐进宫去给皇上和太后请安了!”
“派人去宫里捎个话,就说王妃昨晚受了惊吓,要在府里好生将养着,这几日,我们就不进宫请安了!”
“可是王爷,大小姐……”
“记住!以后秋儿不再是沐大小姐,她是本王的王妃,靖王府的女主人靖王妃!”
“可是王爷,梅香姑姑已经来了两次,太后有懿旨,要亲见大小,哦,不,是王妃的……,待验明之后,明日太后将派梅香姑姑亲自去丞相府送喜帖和占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