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想着会不会出事,那香香公主先是愣了愣,随即两眼一翻,竟昏厥过去。
这一下场面登时乱了套,褚国特使和萧震天大声喊着“宣太医”,方才还围着沐之秋的众人哗啦一下,又全都围住了香香公主。
沐之秋轻叹一声,接过阿绿递来的湿帕子净了手就要挤进人堆里去,萧逸却突然伸手拉住了她。
与萧逸的目光轻轻一撞,沐之秋便明白了萧逸的心思。
说实话,萧逸这厮真不是什么好鸟,最起码不是什么善良的好鸟。此时香香公主昏厥过去,人人惊慌失措,这厮脸上却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
就算人家是硬赖上他的,也不要做得这么明显好不好?这个样子,很容易让人误解成是她教的呀?
娇嗔地瞪了萧逸一眼,沐之秋在他手心轻轻拧了拧。萧逸便咧开唇角松开了她,“你可以救她,但千万别帮她!”
这叫什么话?这香香公主虽然骄横了些,但性情直爽,心地良善,若是萧逸与她深入了解后,指不定会发现香香公主可爱的一面,万一到时候萧逸爱上香香公主怎么办?难不成萧逸以为她还会脑子不清醒地将这个头脑简单性格单纯的大美人迎回靖王府去?
剜了萧逸一记刀子眼,沐之秋才挤进人堆,“让我给她看看!”
冷静从容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却带着莫名的威压,围在香香公主身边的人一下子便让开了。
香香公主已经被褚国特使和丫鬟宫女们抬到了贵妃椅上,有两个宫女正跪在地上给她揉捏胸口,又哭又喊地使劲摇晃她。
“你们不要动她!”走上前,一把将宫女扯开,沐之秋冷声道:“要想让你们的公主早点死掉,你们就把她摇晃得再厉害一点!”
香香公主显然是急火攻心导致的突然晕厥,此时因为缺氧,嘴唇已经开始发紫。
沐之秋一伸手,冬果已递上了针包。取出里面的银针,出手如电,只在香香公主的人中、合谷等穴位上扎了几下,香香公主便吐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总算有惊无险,众人心头的巨石也落到了地上。
沐之秋给香香公主把了把脉,柔声道:“你并没有大碍,只是急火攻心。今日的比试就到这里吧,你且好好休息!若是喜欢京城,以后你还可以跟着你哥哥一起来静安王朝做客!”
萧逸心中大喜,他的小女人当真可以堪称小狐狸,聪明得简直令人发指。救了人家的命本来就堵住了别人的嘴,她还堂而皇之地下逐客令,如此,既向众人表明今日赌局她已经赢了,又替香香公主保全了面子。这般,便是父皇也无话可说了。如此蛮横耍赖的方式当真比自己的高明得多。
香香公主也是个聪明人,看见沐之秋手里的银针便知发生了什么,心中只道天不助我。一时间心如死灰,闭上眼睛轻轻点了两下头,两行热泪已夺眶而出。
她的萧哥哥,自此以后,永远都会成为她的一个无法实现的梦,只是梦而已。
沐之秋心中虽有些不忍,却也只是在香香公主的手背上拍了拍。
走回萧逸身边,主动握住他的手,笑意妍妍道:“走吧!跟为妻回家去!”
话音才落,却听褚国特使道:“四海之内,谁人不知静安王朝人中龙凤的靖王爷曾发誓要娶这世上最美的女子为妻,然而眼下有目共睹,靖王妃并不是美人。原来,靖王爷的眼光不过如此。唉!静安王朝如此泱泱大国连个美女都找不出来当真可惜。”
这般激将法沐之秋见过的多了,她才不在乎别人怎么贬低她的容貌,她今晚进宫的目的就是把萧逸带回去,她要的只是结果,过程并不重要。既然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让这条疯狗叫两嗓子解解气,省得狗急跳墙再惹出点什么祸事来。
她只淡淡一笑,萧良却闻言大怒:“如此口出狂言,我三嫂自是个绝世美人,只不过尔等有眼无珠不得窥见天容罢了!”
此话一出口,萧逸的目光倏地落在了萧良身上,秋儿的真实容貌除了他,便只有上官云清和冬果见过,八弟突然说出这番话来究竟是什么意思?到底是八弟被气急了口不择言随便说说,还是,八弟已知道秋儿是经过易容的?
萧良的话让沐之秋条件发射地看向萧逸,竟从他的眸底读出了一抹隐忍的杀气,沐之秋不由地心头一惊。
不想,接下来,褚国特使却说出一句更加令人吃惊的话来,“当年我褚国小公主褚婷芳是何等艳惊四海,她生下的女儿岂能是个姿色平庸的丑女?香香公主乃是婷芳小公主的侄女儿,既然靖王妃的姿色无法超过香香公主,那便让香香公主嫁于靖王爷与靖王妃比肩,这般也算对得起婷芳小公主的在天之灵。”
丑女?沐之秋的眉毛耸了耸。现在这张脸虽不能说成是美女,但说成是丑女也太过分了吧?好歹这也是个眉眼干净、皮肤白皙的普通人的模样,怎地就被褚国特使说成了丑女?便是她,心里也有些发堵。
这世上倒是有几个女人听见别人说自己是丑女还无动于衷的?这话已经不止是挑衅,明摆着是在怀疑靖王妃的身份。众人的目光便落在了沐之秋的身上。
当年褚国小公主褚婷芳的容貌众所周知,便是皇帝萧震天也对褚婷芳垂涎三尺,如今,靖王妃生得这般模样,自然引来一阵议论声。
沐忠国的鼻子都要气歪了,今晚秋儿的表现实在太精彩,让他这个当爹爹的挣足了面子。这疯狗般的褚国特使明明就是输不起之后的恼羞成怒,说出这般伤人的话,不是丧心病狂又是什么?
“香香公主都已愿赌服输,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本相的女儿是真是假,岂是你这等凡夫俗子能够妄议的?”
那褚国特使也是个厉害角色,见沐忠国出头,当下更加气势汹汹,“沐丞相当初出使我褚国便做下鸡鸣狗盗之事,名义上是为圣上求婚,私底下却拐走了婷芳小公主。我褚国皇帝陛下宅心仁厚,不与你计较便也罢了,你却不懂得珍惜,竟被公主身边一个下贱丫鬟迷得神魂颠倒,如此有眼无珠之人,岂能分得清靖王妃到底是不是你的女儿?”
“你!”沐忠国气结,老脸涨得通红,当下撸了袖子就要冲上前去开打。
沐之秋可以不在乎别人的冷嘲热讽,但却不能让爹爹和娘亲被人质疑,受人侮辱,当下松开萧逸便也走了过去。她倒不是想劝阻爹爹,而是打算惩戒一些这没眼力界的特使,如此嚣张,今日若不让这特使尝尝自己的厉害,他当真不知马王爷长了几只眼。
但见沐之秋手里捏着药包便迎了上去,萧逸就知道她想干什么了。话说,螟蛉子粉那种东西当真叫人恨得咬牙切齿,但给这胡乱咬人的特使用用,却是再合适不过。
正因为萧逸抱着这样的心态,所以才没有跟上去,若是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儿,打死他,他都不会让他的小妻子搅到这锅粥里去。
香香公主才醒过来,心情本就郁结,这些人还围着她吵吵闹闹,那盛德皇帝却一副看笑话的模样,远远地坐着过都不过来。当下,香香公主心中更是愤愤不平,索性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就准备离开。
她脚下漂浮自然站立不稳,恰在这时,一个宫女却端着汤药过来,香香公主的身子一晃,便与那宫女撞到了一起。
那宫女手中的汤药一下子飞上了天,竟如同天女散花般洒将下来。
沐之秋正窝着一肚子气往这边冲,眼睛只死死盯着扭打在一起的爹爹和褚国特使,哪里顾得上去看一个宫女。那天女散花的汤药便好死不活地泼在了她的身上,便是脸上,也溅了一些。
这当真是飞来横祸,金殿之上上演一国丞相和他国特使的肉搏战已经很荒唐了,一碗汤药又将靖王妃泼了个落汤鸡,不待药碗落地,众人的目光已随着那宫女的尖叫声落在了沐之秋的身上。
“呀!奴婢该死,冲撞了靖王妃,奴婢该死!”
那宫女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胆子太大,嘴里喊着该死,人却扑上来,非但没有跪地求饶,反而掏出一块丝帕开始擦沐之秋身上的汤药,擦着擦着,就擦到了沐之秋的脸上。
沐之秋的脑子有点蒙,但却并不傻,尤其是她的感官,还和以前一样敏锐。这汤药并不烫,很奇怪,像是早就熬好了专门等着香香公主气血攻心晕厥之后再端上来一般,非但不烫,基本上还是微凉的。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目光倏地盯在了宫女的脸上,鼻端似乎有一股熟悉的气味儿,来不及细想,一只手已下意识地紧紧握住了宫女的手腕。
那宫女被沐之秋一把抓住吓得都快要哭出来了,但她却依然壮着胆子继续给沐之秋擦脸,嘴里也依然不住地哀求。
沐之秋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一晃而逝,很熟悉,也很重要,却让她抓不到,愣神思忖间,竟忘了去阻止那宫女擦拭她脸的动作。
萧逸飞身上前,一掌便将宫女拍飞出去,“秋儿?你怎么样?有没有……”话还没有说完,萧逸的脸已变了颜色。
看清楚沐之秋的脸,所有的人都呆住了。这张脸,靖王妃的这张脸,至少,被那宫女擦拭过的半张脸,和那半边还保留着原来模样的脸,那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就好像一颗蒙住了灰尘的珍珠,突然被人将上面的浮土擦拭干净了,瞬间露出了夺目的光华,那张因宫女擦拭露出来的半张脸,让所有的人都觉得眼睛发亮,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萧楠大张着嘴巴,似乎下巴一下子掉在了地上。萧良虽静静地坐着,却激动得满脸通红,一双晶亮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死死盯着沐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