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小园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倪琨,她有些意外,于是冲他颔首致意。
倪琨显然也看见了她,只是现在地点特殊无法寒暄,也只能点头回应。
一直跟随倪琨的付宪龙默默走到程浩身旁,看看他又看看向小园和正在磕头还礼的蓝季雨,然后长叹一口气。
吉时已到,要开始抬棺起灵,可是作为长子的蓝少祺却不在,谁来摔盆成了个难题。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很快众人将纠结的目光移到商鹏身上,毕竟他与蓝少祺关系最好,蓝少祺失踪以来一直都是他在忙前忙后帮忙操持一切。
蓝季雨抬起头,用一种乞求的目光望向商鹏。
大颗大颗的泪滴像断线的珠子一样从她的眼眶中滚落出来。一直忍着没有哭泣,可是想到哥哥不在,父亲连个儿子送葬都没有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了。
看着她苍白的小脸上不断滚落的泪珠,商鹏的心里被狠狠刺了一下,扭头要了一件麻衣披上,然后抓起泥盆重重摔在棺前。
程浩与娄杰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非常震惊。
随着泥盆的破裂声,棺木被抬起,仪式正式开始。
倪琨一个箭步过去,接起棺首,道:
“我今天来就是来送老爷子一程的,不管蓝少祺在与不在,这个棺我都抬定了!”
程浩也走到另一侧将棺木托起,他与倪琨对视一眼却没有说话。
娄杰也走过去将棺木一角扛在肩上:“生意归生意,朋友归朋友。”
薛澄默默无言,过去接过最后一角。
付宪龙与林君然也过去扶棺,丰楚流闭目与做法事的僧人一起吟诵起经文。
众人被惊得回不过神,却没有一个敢发出一丝声响。
只有蓝季雨撕心裂肺的哭声在凝重的气氛中像一把利剑,搅动着所有人的神经。
圈子里最重量级的少东们不但出席还来抬棺,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那些抱着看笑话的心态出席的人此刻都觉得脸上挨了重重一耳光。
蓝老爷子走的不但不凄凉而且十分风光。
谁也不明白,明明已经败落的蓝家究竟何德何能可以请得动这么多的大人物。
而这件事也在圈子里传为佳话,被人津津乐道很久……
向小园窝在程浩怀里,偏着头看着车窗外飞驰后退的树木与亮起的华灯,不由嘴角挑起微笑。
现在一切告一段落,蓝老爷子入土为安,大家都可以暂时松一口气。
“想什么呢?”程浩不用看就已经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
“原来你们这个圈子里也是有点人情味的嘛!”
想着上午出殡的场景,小园的心里竟然是暖暖的。
“当然,毕竟都是人啊!”程浩亲吻着她的额发,心里也满是感动。
一直以来自己的圈子都是充斥着金钱与利益,那种冰冷的感觉让他不由想逃离,可是没想到蓝家遭了大难后,没有了那些利益牵绊,反而这些人才活的像个人样。
向小园穿着睡衣在厨房煮夜宵,忙了整整一天谁都没有顾得上好好吃顿饭,程浩却接到一个电话。
“我要出去一趟。”程浩一边说一边换上外出的大衣。
“不吃了吗?”忙活半天他却有事,小园有些失落。
程浩俯下身:“抱歉了,别等我了,吃完乖乖睡觉去。”
向小园叹了口气,然后马上扬起小脸眯着着弯弯的月牙眼伸出手臂:“亲亲!”
程浩一愣,赶忙捧住她的脸在唇上轻轻一啄。
这还是小园第一次主动要自己亲吻她,程浩的心都要被她暖化了。
向小园站在门口目送程浩的汽车远去,这才转身回来,虽然心里有些疑问,但是他不说,她依旧选择什么都不问。
“怎么回事?现在把我叫出来?”程浩摘下墨镜将大衣交给管家。
娄杰叹了口气,将他带到一间房门口:“你自己看看吧。”
房间里黑洞洞的,程浩眯起眼晴好半天才看清那个蜷缩成一团窝在角落里的人原来是商鹏。
“幸亏我的心腹在酒吧里看见他,醉成这个样子满口醉话,若是被有心的人听到了我们全完蛋不可!”
娄杰将门慢慢关上,示意程浩来书房说话。
“商鹏现在一定是处于最纠结混乱的情况中。明明是最恨的人,明明巴不得蓝家死绝,可是到头来却还要充当儿子的角色,为仇人摔盆起灵。换谁都会疯的。”程浩垂下眼眸端起咖啡杯表示理解。
“是啊。”娄杰长叹一声道:“从情感的角度说当时他必须那么做,可是从理智的角度来说那么做就是个SB。商鹏……骆云鹏,他是谁他自己都混乱了吧!”
“但是我觉得终有一天他会为他今天的决定而感到庆幸的。”程浩淡淡一笑。
娄杰刚想说什么,程浩打断他:“别问为什么,因为我是过来人!”
娄杰只好笑笑,不再说话。
“说吧,你急匆匆把我叫出来,应该不是只为了这件事吧?”
程浩知道不是急事的话,会面地点不该在娄杰家里,这很冒险。
“有蓝少祺的消息了。”
程浩眼睛一亮:“在哪里?”
娄杰摇摇头:“还不知道,不过在广州的一个垃圾箱里发现了他的身份证和空钱包。但是丢失的银行卡的提款记录显示在河南。”
程浩蹙眉咬起手指:“这就更奇怪了,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娄杰看到他的姿势不由笑道:“越来越像你家小园了。”
程浩赶忙将手放下,自嘲地笑起来。
都说习惯会互相影响,一想事情就开始啃手指好像一直是小园的习惯,自己现在也不由自主学会了。
“说不定蓝少祺的失踪真的是一场意外,现在警方已经将调查方向转移到广州了,希望早点有消息吧。”
程浩点点头:“这事儿可以告诉小园和蓝季雨吗?”
娄杰摇摇头:“暂时先不要,省的空欢喜一场,要是悲剧就更惨了。”
说完他站起身,从书桌上的冰桶里拿出拽出一瓶酒。
“咱哥俩喝点吧,唐渊的胃不好,总是不愿意陪我喝。”
娄杰一边说一边拔开酒塞,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的想到唐渊,尤其是今天这个时候感觉更加难过。
“你也别老沉寂在往事里了,我知道你想什么。不只是唐渊,你也该找一个人再结婚了。”程浩晃着酒杯,望着里面猩红如血的酒劝慰道。
“有些人只有失去了,你才知道意味着什么,不是想找人代替就能代替的。”
程浩刚想说什么,娄杰苦笑道:“别问为什么,因为我也是过来人。”
……
蓝老爷子的头七刚过,蓝季雨身上的孝服一直没有脱。一身素白的装束让这个本来就清瘦的女孩儿显得加弱不禁风,楚楚可怜。
安静的日子没有过几天,就听得楼下的大厅里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此刻郑曼琳正叉着腰指挥一群人搬家具。
“你们要干什么?”蓝季雨急得趴在楼上的护栏前大喊。
郑曼琳瞅见她冷笑两声然后慢条斯理地走上来:
“呦,小姑你的身体还好啊?”
蓝季雨气得浑身哆嗦:“你到底要干什么?”
郑曼琳努努嘴:“这老爷子也过了头七,我想换换家具,要不睹物思人住着心里也不舒服!”
“你住手!我不许你乱动这些东西!”蓝季雨伸手想阻拦,却被郑曼琳一把拨拉到一边。
“我说后面的人快点,楼上主卧的大衣柜真叫碍眼,都给我扔出去!”
她大吼着,气焰十分嚣张。
“住手!”商鹏刚进门就看见乱成一团的场景,他赶忙跑上来将蓝季雨护在身后。
“郑曼琳?你的病好了?自己公公去世你躲着不出殡不下葬,现在头七刚过你就来闹事了?你还有没有点人性啊?”商鹏气得咬牙切齿。
郑曼琳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轻蔑地笑道:“我可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不会连换两个家具都需要外人指手画脚吧?再说了,无论怎么样这都是我的家事,到是你算什么东西?以什么样的身份跟我说话?你不过就是蓝少祺身边的一条狗,也配在这里跟汪汪叫?”
“你!”商鹏被她气得面色苍白,一时竟语结。
“哦,对了对了,你看我这记性,我家老爷子出殡可是你摔盆当孝子的啊!我怎么不记得老头子什么时候认了你这个干儿子?”说罢她挑起眼角狐媚地望望蓝季雨:“我看你是不是跟小姑有一腿?也对啊,反正就她这个身子骨,你折腾几个晚上她就可以去见她爹了,那些财产还不都是你的?”
“你!”商鹏简直想杀人了,他扬起手臂,却被蓝季雨一把抱住。
“商鹏哥哥不要!”
蓝季雨气得眼泪直流,心口要炸裂一般,她明白郑曼琳今天就是专门来气死自己的。
“怎么着?还想打我啊?来啊!我倒是想看看你这个大男人到底有什么本事,敢打女人!”郑曼琳梗着脖子,大有不气死他们不罢休的架势。
只听见“啪!啪!”两声,郑曼琳捂着脸嚎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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