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水柔最后抱了抱硬是要跟来送行的景麒,在他颊边亲上一口,景麒抱着伊水柔的脖子直嚷道,“婆婆别走,麒儿会乖。”伊水柔两眼氤氲,把孩子交回给伊寒江,“难得他和你投缘,好好照顾他。”
说完就在孔伯彦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虽说算不得是后会无期,但想到从此雏鸟羽翼丰满离巢后的冷冷清清,她是不禁泪下。孔伯彦道,“你什么时候想他们了,我再和你一块回来看他们就好。”才要放下车帘子让马夫行进,就听到孔叔继喊道,“等等!”
轿夫加快了脚步追了上来,停稳后孔书继便是下轿去扶老来腿脚已有些不便的父亲。孔公晏从轿子里取了一个包袱脸色不好的递给孔伯彦,“昨晚梦到你娘了,她让我今日给你带来的。”
孔伯彦把包袱打开,发现里面放的都是他从前爱吃的糕点,孔府的厨娘做的糕点味道最合他口味不甜也不腻,是外头买不到的。“我娘托梦也真是是时候,那么巧的够时间蒸好,又那么巧够时间让你送来。”这糕点还是暖的,显然是刚出炉,这老头子就不能说句实话么。
孔公晏道,“你好之为之,不要死在外头,我不会给你收尸的。”
孔伯彦笑道,“你放心,我会长命百岁不会让你白发人送黑发人的。”
孔公晏往伊水柔那看了一眼,见她朝他点了点头,她对他始终是怀了愧疚的,不说只是不敢说怕孔公晏而今依旧是不能接受她,对她一言一行都会反感。
“既然孩子都在这里就常回来看看吧。”孔公晏说完就立即转身,脸上是不自然的神态,可不想被孩子看见说他最后先示好低了头,实在有损他的自尊。
伊水柔喜极而泣。轻声答了一句,“是。”
孔伯彦看着父亲垂垂老矣两鬓斑白喊道,“爹你保重,身体要是不舒服不要逞强,让寒江和北望给你看看,叔继你也是,照顾好爹也照顾好自己。”
萧萧马鸣,离别萋萋。伊北望挥着手送爹娘离去,见孔公晏忍着差点就要落老泪了,笑道。“我就要住在孔家了,日后有做得不好的还请叔叔多担待了。”
孔公晏虽然心里高兴嘴上还是不扰人,“你既然要住进来了就要守好规矩。过去你爹吊儿郎当不能给你以身作则就算了,进到孔家就把从你爹身上学来的坏习惯都改了,听到了么。”
伊北望抓了抓头,朝着景故渊道,“这可有点难了。好在我在皇都不是举目无亲还有一个姐夫,故渊,你得给我留个房了,免得哪一天我受不了跑到王府去。”
伊寒江笑道,“算了吧,没地方给你住!”姐弟两嬉笑打闹了一会。悠悠大道两旁是杨柳依依……
爹娘走了伊北望又是去了孔家,没人与她斗嘴出手打架斗狠,不得不说王府的日子又是云淡风轻变回一枯井。仿佛被人遗忘在残垣断壁的废墟无人问津沉闷得很。她问景故渊从前都是怎么打发时间的,他道作画看书下棋练字吹箫,只是这几样里没一样是对她胃口的。
她反话道,“皇孙贵胄的生活都那么‘多姿多彩’么。”他笑了笑,第二日让人在园子里搭了一个秋千。她看了有些惊讶,只因为与她在南蛮家中门前父亲亲手为她搭造的秋千很像。“我家里也有一个秋千呢。真是一模一样。”
她兴致勃勃的坐了上去抓着两旁的绳子,生了翅膀一般像是二月衔泥造窝的燕子来来回回的飞荡着。景故渊笑道,“岳父说或许你会喜欢,当真那么好玩么?”
伊寒江回答道,“本来是不怎么好玩的,我在家中五岁以后就不碰秋千了。”她也知道这是哄孩子的,她在山上一堆的飞禽走兽等着她去捉弄,哪里还觉得这个有趣,只是——“比起作画看书下棋练字吹箫这个是好玩多了。”
景麒知道园里多了一个秋千,因为从没见过又是孩子心性,吵着也要学她一样像鸟儿一般飞得高高的。伊寒江笑他道,“傻瓜这又不是真的鸟儿,哪里能载着你飞。”
景麒嘟嘴,跺脚道,“婶婶下来,让麒儿上去让麒儿上去。”伊寒江只觉得他小模样逗得很,也不停下反而越荡越高就想看他着急。景故渊每日都会抽出一个时辰检查景麒的学问是否进步,景麒年纪小却也吃定了他性子软,商量道,“让麒儿坐在秋千上给叔叔背礼仪。”
伊寒江只觉得孺子可教,“你倒是聪明懂得讲条件,有想要得到的东西就要自己想法子,要是只和刚才一样只会跺脚嘟嘴,那什么都得不到。”她从秋千上跳了下来,把景麒抱上了秋千,让景麒抓稳了从后头去推他。
她先是特意施了力气,景故渊怕危险,开口让伊寒江小力些推。伊寒江道,“我在呢,你以为他会出什么事。”说着不但没减轻力道,反而是越推越是大力,景麒荡的越高只觉得天上的云在眼前忽远忽近有趣的很,呵呵的笑着压根不怕。
伊寒江道,“好玩么?”
“好玩!”他倒也知道履行承诺,当真是给景故渊背起礼仪来。
伊寒江道,“我最讨厌就是那些之乎者也了,也不知道是谁写的,真是为祸子孙,就只会让他们学些没用的东西。”
景故渊笑道,“可你爹和我说你自小就聪明,不但过目不忘还能举一反三,四岁就能出口成章了。”
那是爹硬是要教的,成天在她耳边念叨,她压根没去用心记,只是听着听着就记住了,“爹和你说的?”一定是那日他们两个在书房喝酒时聊起的,“他到底对你说了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景故渊笑道,“这是岳父和女婿的秘密,我答应过岳父不会说的,我若是食言,下一回再见他可不会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