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彻底地忘了究竟已经走了多久, 只知道,前方仍然有路,所以还得继续就这么地走下去, 一直走到, 世界的尽头, 一直走到, 生命的尽头, 一直走到,这心里面的痛楚,全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为止。
五岁, 第一次来到冯瀚泽的家,躲在母亲的背后, 闪烁着大眼睛, 听到慈爱却又严厉的冯伯伯对着他身边的那个小男孩说, “来瀚泽,见过你沈妈妈, 和苒苒小妹妹。”
五岁半,第二次来到冯瀚泽的家,站在母亲的身边,她不再睁大她惶惑的眼睛,也没有听到冯伯伯对着他身边的那个小男孩说什么来见见沈妈妈和苒苒小妹妹, 而是她主动地走了过去, 拉起了身着一身孝服的冯瀚泽的手, 然后静静地看着他, 悄悄地惹红了自己的眼眶。
十六岁, 冯瀚泽第一次离家出走,在听到沁渝姐姐打电话问她瀚泽有没有去过沈家后, 她便一头冲进了大雨里,跑了将近两公里的路,才在她与冯瀚泽常去的那个小树林里找到了正在那里疯狂地踢打着大树的冯瀚泽。
二十二岁,她五百零七次地站在冯家的大门,等待着被泌渝姐姐从凤凰山接回的已经消失了大半年的冯瀚泽,当她终于重新又见到了冯瀚泽的那一刻,她的心,突然间就无端端地像是被火烧了一下似的强烈地炙痛了一下。冯瀚泽,遥遥地向她望过来的那一眼,平淡如水,仿佛就连街上偶遇的陌生人都不及。
还是二十二岁,沈苒苒,现在,终于选择了离开。
五岁,小瀚泽并没有听父亲的话过来见她或是拉她的小手说我们一起去玩吧,即使,沈苒苒早已故去的父亲曾是冯伯伯多年前的亲密战友,即使,沈妈妈也是在多年之后才又重新遇见了之前一直都像家人一样相处着的冯家人,可是小瀚泽却只是顾自拧身而去,连屁都没有多放一个。
五岁半,冯瀚泽的母亲因病去世,小小的瀚泽,站在灵堂之中,紧握双拳,紧咬唇角,晶莹的眼角处泛着硕大的泪光,可是,他却没有接受沈苒苒向他伸来的那只友爱之手,而是用力地甩开了她,转身飞也似的跑出了灵堂。
十六岁,那个大雨之夜,沈苒苒第一次从背后用力地拥抱住了冯瀚泽,想要阻止他那几乎要自毁的毁树动作,却,反而被他用后背顶飞了出去,整个人跌进了一米开外的泥洼之中,弄污了一整件雪白的连衣裙。
二十二岁,冯瀚泽从车里走下来,满脸铁青,脚步虚浮,让人怀疑,他下一分钟,可能就会气绝身亡一般,却,也还是没有接受沈苒苒向他伸出的那一只想要搀扶他的手,他再一次,冷漠地,从沈苒苒的身边,擦身而过。
还是二十二岁,沈苒苒,现在终于选择了离开冯瀚泽,在看到他,终于牵到了他真正想要牵的那只手,在看到他,终于见到了真正想要笑给她看的那个人,在看到他,终于得到了真正属于他的梦,之后,她沈苒苒,终于要开始学习,学习怎样的离开。
身边的人群不断地擦肩而过,带起一道道凛冽的风,就像这之前,她与冯瀚泽之间的,不断的,不断的,经历与,错过。
路边的霓虹灯开始此起彼伏地闪烁起来,带着一种迷幻的醉生梦死的味道。
之前,哥哥对她大吼的那一句“死丫头,你真打算就这样放过冯瀚泽吗?”,此刻,仍像炸雷一般地不断地在她的耳边脑际疲劳轰炸,可她,却没能给出答案,因为如果,如果她的爱情是有答案的话,她也早就不会如此痴缠,也早就,不会如此地心痛了……
究竟,她与瀚泽之间的爱,算什么呢?
一同坐在墓园里,对着各自父母亲的照片疯狂流泪的那两道小小身影,算什么呢?一同骑着单车冲出小树林对着天空大喊 “我是天神我怕谁!”的那两道清脆的声音,算什么呢?
手机响起来,“沈苒苒,你死哪里去了?再不给我出现的话老哥我就要杀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