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过财务工作的她习惯细心留意,她拿了一张纸,把这个号码抄录了下来,压在了电话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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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手里提着一只旅行包,林浩楠打开了屋门。
俊眸一扫,家里很干净,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馨香,茉/莉花味的,他环视了一下客厅,很快发现这是梅瑜一贯的风格……沙发靠垫整齐排列,白色的窗纱全部拉上,清扫完之后喷上空气清新剂。
唇角微微向上一扬,略显疲惫的面容浮现出了一抹笑意,把手上的包放到沙发上,随意地瞟了一眼沙发转角的座机,银色的话机下露出一角白色纸片。
抽出,上面是他熟悉的字迹,绢秀的一行阿拉伯数字旁写着一句:林总,这是你妈妈的电话号码。
心里蓦然淌过一抹苦涩,捏纸的手有一丝颤抖,漆黑如墨的双眸若有似无地划过一丝水影,敛睫,他手指曲起,那张纸卷进了他手心揉成了一团。
曾经的一幕又痛苦地浮现在眼前……
“妈妈,别走!”他抱住了母亲的腰,小脸仰起,一双大眼睛盈满了泪水,他看着她,戚戚哀哀,“爸爸病了,他在咳嗽,你去看看他吧。”
凌雪芬一只手提着皮箱的拉杆,一只手摸着他的头,眼里涌动着晶亮的水珠,哽声道:“十年了,是我该走的时候,楠儿,原谅妈妈。”
外面响起了清脆的喇叭声,那声音把他的心击碎了,泪水无休止地滚落下来,他双膝慢慢地弯曲了下去,挺着胸,任凭泪水滑落,沾湿了胸前的衣服。
他不喜欢哭,可那次,他觉得是有记忆之后哭得最多,最肆意,最疯狂的一次。
儿子对母亲的眷恋,一种母子天生的情感仿佛硬生生,血淋淋地被割离,他痛苦难当,泣不成声。
“妈妈,楠儿求您,求您为楠儿留下来,妈妈……”
凌雪芬漂亮的脸上淌下了泪水,她放下皮箱,蹲下身紧紧地把他搂在了怀里,母子俩哭成了一团。
“楠儿……对不起……”
汽车喇叭声仍在尖利地响着,声声撕扯着他幼小的心,在一声长鸣下,凌雪芬放开了他,飞快地提起箱子冲出了门。
“妈妈……”他哭着,赤着一双脚追了出去,他看到,一位戴着墨镜的高大男人打开门,把母亲推了进去,然后盖下后擎盖,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坐上车,扬尘而去。
“妈妈……”他跟着车跑,白色的烟雾中,母亲的手伸出了窗户。
白皙,纤长的,在夕阳下划下几道弧线,越来越小,越来越远,直到在他眼里成了一个白点,成了日后心房里的一个痛瘤……这瘤一触就痛,蔓延四肢百骸。
星火在指尖闪亮,丝丝烟雾圈绕着林浩楠,他不知道自己在沙发上坐了多久,蓝色晶莹的烟缸里已满是烟蒂。
空气中飘浮着尼古丁的味道,他的神经似乎麻木了,直到指尖传来一记灼痛,他的眼睛才有了灵气。
打开窗,灰黑色的天幕已徐徐落下,春风温凉,吹起了窗纱,屋内的烟味慢慢飘散,转身,他闻不到原来的味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