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结果最无常, 进一步是天、退一步是地。蒙面女被蝶群逼迫,只能不断后退,等她感觉后背触碰到一个柔软的东西, 再想彻底转身已经不可能了。
知墨戴着青铜护具, 气势之凌厉远远超过戴着布口罩的蒙面女。知墨松开妖诀, 冲不远处的鹿笙一揖:“多谢大巫师出手!”
巨大的八面之网, 蒙面女正如不小心撞进蛛网的小飞虫, 全身以及四肢全都被粘在网上,越挣扎就粘得越紧。到最后,她终于被知墨放出的蛛丝裹成一个大粽子, 彻底不能动了。
尼罗一只手仍然圈着香球,另一只手掐诀挥动, 场景立刻变了。
十字路□□通灯上站立、悬吊的所有人都不见了, 行人等待区观战的人也不见了, 大家同时出现在距离十字路口不远的公园里。
知墨让“粽子”透出脸,扯掉了对方的面罩, 首先一声惊呼来自罗素。
“乔盼英,是你!”
刘星宇和鹿笙面面相觑——乔盼英被罗素认出来、又穿着H大附中的校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盼英并没答理罗素,而是非常冷静地冲刘星宇和鹿笙说:“二位只怕认不出我来了吧?我就是当初在蚁巢中被二位所救的翘尾一族的公主。”
蚁巢之事时间过去并不久远,刘星宇和鹿笙一经提醒就想起来了, 确实有这么一号人物。只是, 对方既然受恩, 为什么要混进学校做坏事, 又为什么跟血色十字会扯上了关系?
亲人被害的恨、现场被无视的怒, 使得罗素气势汹汹:“我妹妹是不是你害的!?”如果不是现场高手太多,她真想当场杀掉乔盼英。
乔盼英不置可否:“可惜我技不如人, 适才没能捅你两刀。”
罗素气得嗷嗷直叫,想要冲上前打人,却被知墨隔挡。
知墨冷冷地说:“她是重要的人证,留着很有用处——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先退下吧!”
同样身为妖族女子,修为不对等就代表说话分量不一样。知墨黑衣黑裙本就一身杀气,再加上刻意迫向罗素的妖族威压,使得罗素只能恨恨退后。
刘星宇想到火蚁妖姐弟还有用处,适时给了罗素一个台阶:“乔盼英要被带到容家去,一切真相细节还有待审问。你们姐弟……以后只怕需要更加小心,血色十字会内部似乎并不看中你们!”
几句陈述事实的话,却听得罗素肝儿都颤了。勉强维持住镇定,罗素轻声说:“谢谢刘同学、鹿同学……谢谢诸位,我先回去了。”又狠狠瞪了乔盼英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尼罗想说什么,却被香球拖住。
香球打了个呵欠:“乔姑娘可不简单呐,如果不是仗着人多,今晚大家伙儿就都上了你的当了。好累哟,尼罗咱们回去吧!”
两位说不见就不见,谁也拿他们没办法。刘星宇和知墨他们商量如何审问乔盼英,鹿笙则眼神晦暗不明地揣摩香球离开之前的那番话。
终于,知墨和倪子带着乔盼英等人回容家,其他小妖则继续去盯着狄义和罗素。刘星宇和鹿笙,重回学校去解救仍然昏睡在地下杂货间的班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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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主任也是可怜,从清晨被关到半夜,虽然不曾受伤,冻也被冻得够呛。只是他一介凡人,无从想象其实自己侥幸逃过一死,但凡大成下手重一点儿,他就不可能活着回家受到老婆的埋怨。
到了这个时间,刘星宇不打算再回宿舍。宿舍那边有容家小哥盯着,很稳妥。
两个人走在相对安静的街道,鹿笙心里想着事,越走越慢,刘星宇只能时不时停下来等他。
恋爱关系何尝不是在考验恋爱双方的耐性?你太慢,我等你,这是一种浪漫。你太慢,我不耐烦,这是分手之前的无聊把戏。十几二十岁谈恋爱,追求的不过是新鲜,真正携手走到最后的情侣很少。任性、自私、冲动……都是年轻的理由。
或许,进入灵界是一个很大的契机。刘星宇过早地经历了巨大危难、经历过生死,因为他也许说不出来,其实心中已经悟到了某种超越年轻的真理。所以,他能够不急不躁迁就鹿笙——鹿笙皱眉慢步,在刘星宇眼里就是一道浪漫的风景。
情人的注视是一种甜蜜的压力,鹿笙很快感觉到了缠绕在自己身上的那种“力量”,抬头对上刘星宇浓浓的目光,问:“怎么了?”
“啊?没事啊!”刘星宇挠头,傻笑勾在如月的眼角,爱意闪在如星的眸子里。
心有灵犀,鹿笙也笑了,上前吊住刘星宇的胳膊,难得语气细喃:“对不起啊,刚才有点走神了。不过,我确实有些地方没想通。”
刘星宇怎么可能埋怨鹿笙?在他心里,妻*奴人鱼王海心远就是自己学习的榜样:“什么地方没想通啊?”
“你也许没有看出来,其实罗素根本就不是乔盼英的对手。之前那一场打斗,乔盼英应该是故意做给我们看的。我本来只是略感疑惑,后来香球离开之间一句‘乔姑娘不简单’提醒了我。”
刘星宇脚步一滞:“你是说……乔盼英跟大成一样只是一个炮灰,背后还有更厉害的人在做更大的算计?”
鹿笙才刚刚点头,两人身后就传来啪啪的鼓掌声。
“不愧是大巫师,不愧是容玉曜和苏半夏亲手挑选的容家外姓弟子,洞察能力不一般啊!大巫师所说的香球,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蛊神吧?”
又是一个隐匿极深的对手,居然近到这样的距离没被发现!
鹿笙和刘星宇同时转身,正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从阴影中走到路灯亮处——他一身名牌西装,皮鞋锃亮,头发被发蜡固定得一丝不苟,鼻梁上的金边眼镜更是点出他浑身散发着的斯文气息。如果不是他出现的方式如此诡异,鹿笙和刘星宇都要以为这是在哪处CBD上班的金领精英。
男人很年轻,目测三十岁左右,身高身形都是刚刚好。这样的外在条件,很能够引起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的注意。不过,鹿笙和刘星宇看人的方式跟凡人看人的方式不同,他们更在意男人是否身具灵力。
两道神识分别扫过,一无所获。鹿笙暗暗碰了刘星宇的手背一下,提醒小心。
男人不仅形象斯文,说话也是儒雅有风:“我叫黄永伦,两位没见过我,但一定听说过我。”
“黄永伦”确实不是一个陌生的名字,不仅刘星宇,就连大巫师鹿笙看向对方的眼神都有点儿变化了。没有谁向他们描述过黄永伦的外貌,他们只听说过关于黄永伦的种种“光辉事迹”。
一个血色十字会的分会长,不仅差一点儿就把花将离改造成血色十字会的人形兵器,还在容家和元家两大世家的眼皮子底子导演了一场血色十字会总部被灭的好戏。关于他的本领,众说纷纭;有人说他修为深不可测,有人说他其实不堪一击。
无论那些谣传流言怎么飞,现在,黄永伦好端端站在这里,站在正道势力占了绝对优势的H市大街上,仅这一份自信和淡定,就足够引起鹿笙和刘星宇的重视。
黄永伦看到鹿笙和刘星宇双双暗中捏拳,他轻笑:“两位不必紧张,我现身不是为了打架,也不是暗中带了护卫算计两位,我有话对两位说。”
刘星宇老实不客气反问:“我们跟你半点交情没有,有什么好说的?”
是啊,黄永伦之前种种,全都跟容家扯上关系。刘星宇如今也算是容家人,但他入门容家时,黄永伦的风波早已经消散在历史中了。不是刘星宇胆小怕惹上麻烦,实在是,他想不明白黄永伦有什么内容要说给他和鹿笙听。
黄永伦有备而来,当然不会因为刘星宇一句话而吃瘪:“想必两位也都知道我跟花将离、跟容家那些事,所以,有些话我不能直接跟容家沟通,只能通过二位。咱们找一个能聊天的地方,怎么样?”
尽管猜不透黄永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鹿笙还是拉着刘星宇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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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红酒绿;一墙之隔,这边地下室是群魔乱舞的夜店,那边二楼是播放着舒缓爵士乐的清吧。
清吧一角,鹿笙和刘星宇并肩而坐,他们对面是黄永伦。黄永伦和刘星宇面前杯子里的是放了冰块的鸡尾酒,鹿笙面前放着的是一杯苏打水。
黄永伦口才极佳,不用鹿笙和刘星宇追问,他就说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从乔盼英混进学校、到丁香被刺伤、再到假办主任大成坑害学生……这一连续事件的导演,全是黄永伦。他说这些的时候,没有洋洋得意,也没有极尽小心,而是,他自己仿佛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顺理成章就说讲完了。
刘星宇听完之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所以呢?你坏事做尽,于是没脸跟容家讨价还价么?”
鹿笙倒是明白了四五成:“你身为血色十字会的要员,你的做法,似乎有打乱你们组织计划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