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凡轻描淡写地笑了笑道:“我们作为古家的后人,若是不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岂不是要代代倒退了吗?”
古羽也微笑着点了点头,柔声对着古凡说道:“小弟,你的底子很好,天资也卓越,但半个月的时间毕竟还短,武道之涯,没有尽头,还是要一步一个脚印才行。所以晋级羡天级的事情,不要着急,至少要两个月左右。”
“羽,我不着急的。”古凡幽幽地说:“你知道,我最缺的,也最不缺的都是时间!”
夜色寂静,冷清的夜晚最易使人心生感触。
古羽看着自己这个日渐成熟而有些猜不透的弟弟,发出一声叹息道:“小弟,人家道是我们平原侯府风光无限,已经能够与澹台家,慕容家分庭抗礼,但我们古家,有意无意也不知得罪了多少人了。一旦父亲出了什么差错,到时,等待我们家的必定是灭顶之灾,倾巢之下无完卵,你我亦不能置身之外……”他若有深意地看了古凡一眼说道:“在我看来,慕容家与我们并没有什么瓜葛,倒是澹台家,绝对是我们的心腹大患,以后在战场上,得要提防才行。”
古羽说话时,有条不紊,层层递进,实在是与古凡印象之中,那个鲁莽而不计后果的古羽有着截然的不同。
古云的记忆里,自己的长子就是一名敢冲敢闯的猛将,根本没有这些俗世里的经验头脑。更不可能有预见性地提出古家削权之后将遭遇灭顶之灾的可能。
难道是因为古云用古凡的身体重生,让古凡拾起了武道,以至于历史车轮的轨迹已经发生了变化,甚至是时空都发生了偏差吗?
古羽的目光依旧深邃,望着庭前如池水一般的月光,淡淡地说道:“这个时间可能快到连你都接受不了,最迟十年,最早……六年之内……”
古凡在听到古羽说出“十年”的霎那,如遭电亟,几乎要站立不住。“你……你怎么会知道是十年?”
古羽眼神中掠过一丝悔意,淡淡地改口道:“我猜的……”
“六年又是……”古凡正要追问什么,古羽却用力在古凡肩膀上用力拍了拍,转移话题道:“父亲长年驻守苍原,其实也是为了我们古家。如果有一天,如果我也不在,那你就是家里的男人,要承担起保护母亲的责任。”
“羽,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辱古家的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一分一毫……”古凡目光坚定地回答道。
“对了!”古羽看了看古凡说道:“小弟,我把我们古家的的‘七十二坠星剑’教给你。“这‘七十二坠星剑’你不要以为只是一套攻击剑诀,其实他攻守兼备,进攻时能够人剑合一,化身巨剑,防守时能够化整为零,织成剑网,而且踏入羡天级即可使用,修为越高,威力越大。”古羽收住剑,看着古凡说道:“这套剑法进可攻,退可守,这也是父亲能够镇压苍原赫人大军的原因。”
古凡心中震动,这套绝学的名字,他是再熟悉不过了。
古羽折下一根树枝,稳稳地握在右手之中,向后一步,弓步跨开,手中树枝前指,竟有一股举轻若重之态,轻飘飘的树枝,仿佛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利剑在他手中,映着昏暗的月光,他将七十二坠星剑,一式一式地使了出来展示给古凡看。好在古羽此时只是演练,动作中没有夹带任何的天地真气,所以消耗并不大,饶是如此,那一整片空旷的平地上都可以清晰地听到剑刃破空而过发出的“嗖嗖”声。
待到一套七十二坠星剑演示完毕,此时月星隐曜,已经是午夜了。
古羽守住剑势,走回到古凡的身边。“小弟,你都记住,看明白了吗?”
“羽,七十二坠星剑我会用心学的。”古凡应道。其实古凡心里知道,这套“七十二坠星剑”还远远不是古家绝学的全部,七十二坠星剑只是入门剑招而已,在古凡的心中还保存了“七十二坠星剑”的另外半部“三十六斩罡剑”,这套需要达到星杰才可以使用的绝学才是古家真正的精粹。
“好的,小弟,你要记住……”古羽的手重重拍在了古凡的肩膀上,“如果有一天,古家只能依靠你的肩膀来支撑的时刻,请你……”古羽今夜不知为何,竟然又说了沉重的话题,继续说道:“一定要帮一帮,我和父亲!”
“你,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古凡感觉到古羽今夜的神色有些异样,不禁问道。
只见古羽抬起头,在古凡的背后轻轻地拍了一下,古凡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竟然如同不受控制一般软软地瘫倒了下去。
清晨,一滴冰凉的液体滴在了少年稚气未脱的脸上,古凡只觉得脸上冰凉潮湿,不觉用手一抹,捂着脑袋坐了起来,四处看看却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片桃树林里睡着了。他刚像转动脖子,却发现头痛欲裂,急忙用一只手捂住了额头,龇牙咧嘴,跌跌撞撞地扶着旁边的一棵桃树站了起来。
他站起身,这才发现,这是自己晚上练武的那片空地旁边的桃树林,而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睡倒在了桃树林下,这件事情也着实蹊跷无比。
“昨晚上……”古凡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道:“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古羽……”古凡只觉得额头上有冷汗渗了出来,“古羽昨晚上不是教了我七十二坠星剑吗?然后……然后我就不记得了……”
想到这里,他急忙拍打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泥土,一路小跑去了管家许伯那里。
“砰砰砰!”古凡用力敲着许伯的房门,待到打着哈欠的许伯开门出来,正要责怪,见是古凡,急忙扮出一副笑脸道:“凡少爷,这么早有什么事啊?”
“许伯……昨天大哥回来过吗?”古凡急匆匆地问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母亲知道不知道?”
许伯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古凡,久久才说道:“凡少爷,大少爷自从失踪之后就再没出现过,也根本没有回到平原侯府,少爷不会是太过思念大少爷,做了梦魇了吧……”
古凡见许伯神色坦然,显然不是说谎的模样,而且也没有必要对自己隐瞒这件事,便又跑去问了钰珏夫人,谁知钰珏夫人也表示,古羽一直没有音讯,从没有回来过……
古凡原本想去禁军军营找古羽,但眼见着太学开典之期将近,与澹台骜的约斗之期也到来了,不得不先将此事搁置了下来。
至于古凡与澹台骜约斗的地点,太学,则是由朝廷文臣传授儒家孝、悌、忠、义、礼、信的地方,只讲文,不讲武。整个太学,由朝中太傅委任博士负责。
北斗王朝文臣中的三公为太傅,宰相,御史大夫。其中反倒是太傅的权势最大,太傅通常是现任星皇或者老皇的老师,倘若星皇年幼,他们甚至可以代为管理国家,同时掌管礼法的制定和颁行。
武官的设定则比较简单,是以太尉为首,下设军侯,大将军,统领,副统领等等。
古凡乘坐马车出门,半个时辰后方才抵达太学。宏大的太学学宫屹立天京城西北,与居民区和皇家地带隔绝开来,象征着儒家的独具一格。
古凡坐在马车里,掀开窗帘一角,只看到无数的马车打着各家的旗号,将太学马堵的水泄不通。
“马车就在这里停下吧,”古凡跟车夫打了声招呼,便从车厢走下来。
“呵,好久没来这里了,也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古凡前世与今生在这一刻的这个地点交错,使他突然感觉太学离自己很遥远,很遥远,所以蓦地怀念起这个地方来了。
“小侯爷!”几个官吏的后代看见古凡,脸上闪过畏惧的神色,低头叫唤了一声,乖乖站到路边。古凡知道他们想说什么,报以微微的一笑,继续走了进去。
古凡与澹台骜要在太学约斗的事情早已经传开了,几乎所有的人都感到十分地吃惊,同时也有人在背后似乎揣测到了什么。古家的人习武天赋是公认的,如果被澹台骜这样一激,古家出来第二个古羽,那真了不得了。
北斗王朝至今五百余年,文武鼎盛,造就的王公贵族而贵族又必须入太学学习儒家经典,接受礼仪教化,所以太学每天的人才会如此得多。
陡然古凡在心里对另一个自己说:“古凡啊,你学了一辈子的儒学,最后反倒是莫名其妙被毒死在了家里,你若是早些从戎,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在古家危难时刻,也能够挺身而出了。”
古凡摇了摇头,平复了自己的情绪,正要迈腿向太学内廊走去,耳中却听到一声怒笑: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反抗起我来了!”
古凡记得那声音,是英穆侯呼延家的次子,唤作呼延烈。
只听声音,古凡也判断出来,这呼延烈必定又是在欺压某些出身低微的士子。这种事情一直都有发生,禁也禁绝不了。若是以前的古凡,肯定一低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走为上策,但是古云则不然,他倒不是眼里揉不得沙子,而是看得呼延烈这种纨绔子弟殴打当初的古凡,而且趾高气昂,目中无人实在应该出手薄施惩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