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琪,茶太凉了,给我倒杯热的来。”
“宫琪,这水果皮都没削,你叫我怎么吃啊?”
“宫琪,这里怎么还有脏的啊?你怎么打扫的!”
“宫琪……”
烈语下一句话还没出口,巨大的竹木扫把就横飞而来,烈语旋身一避,只听“哐当”一声,香案上的一唐彩宝马摔了个粉身碎骨。
“烈语!你好样的!半个时辰之前你要我给你倒茶,半个时辰之后你跟我说它凉了!你吃的是草莓居然让我削皮!我打扫了一上午了,你用的着使轻功飞到房梁上,在个屁角落里捏了那么根细头发来否定我的劳动成果么?!你真当你是大少奶奶了?本姑娘造反了!”
宫琪怒瞪着房梁上捏着根细头发的烈语,一甩手里黑乎乎的抹布,掐了四根银针脱手就对着烈语四大要穴甩了去!
烈语轻身跃下,俩人不一会儿就交起手来。幕府奢华的厅堂里,登时硝烟弥漫……
四下躲的远远的女侍、下人们都是头一回见这种情况,少奶奶的随身丫环居然和自己主子打起来了!这还了得!
一时,幕府的下人皆是奔走呼告。
“快去叫少爷来,少奶奶和宫丫头打起来了!”
“快跟少爷说,少奶奶和宫丫头要把幕府给拆了!”
“天呐!宫丫头要弑主造反!赶紧要少爷来主持公道!”
“少奶奶要受伤了!少爷救命啊!!”
耳边呼声不断,宫琪内心世界深受安慰,招式越发的迅捷,眼神越发的挑衅,“烈语,看来你在下人心目中的形象还远没有慕彬高大么,还得指望他们的少爷、你的相公来解救你这个柔弱女子啊。”
“他们马上就不会这么想了。”烈语眉目一挑,厉色倍显,尽出阴招。
“咻”,一黑色长影迎面而来,宫琪一避,黑影险之又险的擦着发梢飞过去了。还不待宫琪长呼一口气,烈语却眼神一凝,闪电般绕过自己蹿到她身后去了。
宫琪大疑,刚转身耳边就传来一惊天惨呼,定目望去,面上就抽了又抽。
来人圆墩墩的,宽大而华美的锦衣都裹不住那层层叠叠的横肉,尤其是胸前那俩起伏,咳咳,错落有致的颇有些销魂!目前,这人还拿她胖嘟嘟的肥手掩着面,圆滚滚的腿肚子精神抖擞,那仿佛受惊小鹿一般的哀嚎还余音绕梁的,估计能三日不绝……
不就是烈语那女人的宝贝神不知鬼不觉的朝她飞过去了么,需要吓成这样么?尤其是烈语还无比迅速的,把不明生物又收回了袖底的情况下。
宫琪不自禁的,又抽了抽。
尾随而来的慕彬一见那横在地上的扫把、抹布以及粉身碎骨的唐彩宝马,心知肚明的瞥了眼哆嗦着正欢乐的来人,很没有主人风范的笑了笑。
“咳咳,安总管这是?……”慕彬一脸关心的问候,那关怀程度是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一听慕彬的声音,安圆圆登时就一把抱上了慕彬的胳膊,脸埋在慕彬肩上,肥嘟嘟的手指着烈语的方向。
“有东西……刚,刚有个黑影子飞了过来,啥东西哇?”声音抖着抖着都像要哭了似的……
这一瞬间,宫琪张着嘴巴,言语无能,而烈语不经意的瞟了眼安圆圆拽着的胳膊,眉毛一挑,就再没啥表情了。
慕彬也不经意的瞟了眼烈语,把手从安圆圆怀里给抽了回来,又咳了两声才道:“安总管是不是看错了,这里什么都没有。”
“……”安圆圆抖着腮帮子四下望了望,好一会儿才吐了口气,再看自己隔着慕彬那如此之亲密的距离,还是当着新过门的少奶奶的面!那是一个惊悚,弹开了好远。
宫琪转着眼珠子,窃笑的在三人之间来回瞟,余光之处,忽的一黑影掠过,宫琪两眼放光的逮着了不明生物的尾巴,然后献宝一般走到安圆圆面前,手一抬,友好一笑,“安总管说的黑影可是这个啊?”
安圆圆陡然睁了睁铜铃眼,深吸一口气便直挺挺的倒慕彬怀里去了。
烈语、慕彬的目光齐齐的甩了过来,宫琪咧着嘴,捏着手里的尾巴胜利般的摇了摇,那可怜的老鼠屁股上还扎着根银晃晃的针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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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宫琪虽然深明这个道理,可是常年养成的捉弄人的习性已经根深蒂固了,一时半会也改不了。宫琪这会儿也只好认命……谁叫她掰出来个老鼠吓人来着,还差点把自家少爷的清白给毁了……简直罪加三等。
臆想了下自己怀里倒着摊圆球的情景,宫琪又咽了口唾沫,自知有罪似的挺了挺腰,耷拉下来的手规规矩矩的抬高到了头顶,其上满满的一缸水又恢复了平静无波。
幕府的下人犯了事,慕彬都这么罚的,只是慕彬比较人道,一般罚人只是让下人顶着个空罐子跪在花园里,顺便在烈日下暴晒下,而烈语很有同门爱的把她拉到了鹅卵石路上,压下来一整坛铁水缸!并且不懈努力的先塞石头块,再扔碎石子,再填细沙,最后注水……整一个空间充分利用!!
宫琪咬牙切齿的在会客厅外悲愤了又悲愤,厅内慕彬那边的环境却很是和谐。
“下人多有不当,吓着了安总管,莫要见怪。”慕彬以茶代酒,那样子竟是要赔罪。
安圆圆好不容易平复了下因老鼠事件而高度起伏的小心肝,这会儿又被慕彬这架势吓到了,当即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连连摆手。
“慕公子这是干什么?怎么说你是老板,人家只是个管家,哪有老板给我们这些下人赔罪的道理?使不得使不得!”
慕彬笑笑,“慕氏家大业大,若不是有安总管等才贤之辈帮着我打理,如今慕氏也做不了这商界的擎天之柱。八年以来,你为慕家的贡献大家都有目共睹,这杯茶就算是不道歉,当道谢也是足以的。”
安圆圆又摆了摆手,看慕彬没啥勉强的意思,才十分羞赧的坐了下来,接过了茶杯。
八年前,她安圆圆不过姚琳镇一介女流,能被聘做“万支香”的老板,也不过就凭她自个儿在这方面的天赋,才得了这么个香料的店面。
一开始,她也不过是凑合着做生意,讨个温饱也就够了,毕竟谁也没指望一个小小的香料生意能做出啥红火的事业来。可是对面居然有个香料铺子和她同时开张,竞争一来,她初月的生意竟然落得个惨淡收场。月底,她还愁了好些天手头挣的银子不够上交的,哪知上头的人居然说她的利益是与总商家五五分账,这么点破钱最后还能落了个一半!天下哪有福利这么好的生意?她手中的资本就那么多,若是被对家压着的时间一久,她就得关门大吉了,五五分账这种事哪还能再碰上一次?
有了劲头,有了竞争,干事也麻利多了,新新点子倒是层出不穷,只是她再怎么努力,最多只能和对家做个齐头并进,那气势怎么都压不下去。
后来,也不知道怎的,居然有个对家的老客户来她们这念叨,说什么今晨起来头疼,想买买她这能缓解头疼的药香。
照理,对家的老客户没道理光顾她的,一问才知,这人是用了对家的新香料才出的问题,也不知是用不惯还是不适应。
许是被人压着的时日多了,就总有些不甘的恶念。她隐隐窥见了些机会,暗自查了查那新香料,却愣是没发现什么不良的成分。不过,当时正值夏季,姚琳有遍种君子兰的乡俗,后来她才陡然想通了。君子兰有醒神、使人精神亢奋的功效,而这种新香料也有同样的功效,两两叠加,效力竟是倍增,多日无法安睡,头疼也属正常。
如果对家的新香料果真没问题,现下还有诋毁这一招。
自家独大的完美良机和精神道德的最低底线,也不知道当初她做了多久的思想斗争,只是如今是万分的庆幸当初没有走那条邪路。
谁会想到这一切只是一场考验?谁会想到通过了考验的她,所得到的不仅仅是对面那家铺子,更是掌管姚琳以及临镇一切香料交易的大权?!
想起了当初的故事,安圆圆拿着茶杯的手都有些发抖,她当初拿神拜的幕后老板如今可就坐她对面啊!
慕彬看了看安圆圆,自己先饮了杯才笑道:“安总管不喝这茶可是既不接受我的道歉,又不接受我的道谢?”
“啊?!”安圆圆一个激灵,再不敢发呆,猛的把茶灌下了肚,“咳咳……那个,慕公子千万别这么说!当初要不是你挖掘了人家的才能,人家还是一碌碌无为的小市民,要不是你调起的人家上进的决心,人家现在只怕也就一个安于现状的小老板,要不是你考量人家的职业操守,只怕就算人家腰缠万贯也不过和那些不法商贩一丘之貉罢了。能凭着自己的本事,赚干干净净的良心钱,过……呃……”安圆圆一顿,像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摸了摸头顶才道:“过有酒有肉的享乐日子,这些都还是靠的慕公子你,人家都无以为报了,哪好意思接受道歉啊。”说罢,居然望着慕彬红了红脸……
慕彬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这连绵不绝的“人家”听着他都有些渗得慌啊!
“咳咳,安总管谦虚了。”又咳了两声慕彬才道:“安总管的能力我还是清楚的,否则这半年的最佳业绩,安总管也不可能拿的下来。”
“呵呵,谬赞谬赞。”安圆圆盯着慕彬,那铜铃眼里恨不得要溢出桃花。
“咳咳……”慕彬头一次借着咳嗽掩饰了这么多次。
“夫君嗓子不舒服么?”
一杯凉茶递到眼前,慕彬眼皮一跳,顺眼看去就看到了烈语那……总之不会是关心的神色。
“凉茶?”慕彬疑问了一句。
“我觉得你有必要喝凉茶。”
“……”他居然需要凉茶?!!
被动着接过茶杯后,再看到那双含情的铜铃眼时,手一抖,慕彬差点没把茶杯给甩了!
第一次把茶杯砸到桌子上,慕彬深吸口气定了定神,再有意的看了眼烈语,最后以洽谈的姿势给了安圆圆一个微微扭曲的笑。
“这次我请安总管千里迢迢从姚琳感到淮卞,只是有一点好奇。从账目上看,这半年的前四月你各大香料庄的总利益一直是趋于平稳,为何近两月的总收益却忽然的突飞猛进,以至于半年收益竟能一跃居首?”这一直是他深感疑虑的。
一提这事,安圆圆显然来了兴致,脉脉含情的铜铃眼也收敛了点,当即唤上了一旁的小厮,把带来的一个锦盒放到了慕彬面前。
“人家就是靠的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