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是她进团后参加舞蹈比赛时认识的。她对他最开始的印象就是他在一片欢呼和尖叫声中不屑地昂头微笑的模样。都说女孩子的爱情是因崇拜而生,她坚信这一点,她曾经觉得他和她之间会永远存在偶像与粉丝的遥遥之距,那么多喜欢他的女孩,要怎么样他才会注意到自己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呢?她不甘心自己的爱慕仅限于无数次地回放他的采访和表演,一个人在心里无止境地密密麻麻地回味、沉迷于他那清爽而富有引力的气质。这样可能性极其微弱的恋情,就注定是要作为女孩的她必须去主动争取。从刻意的相识到“相恋”她不记得搭了多少次公车辗转到他工作的舞团,不记得给他洗了多少双袜子才闻不到他脱下运动鞋后刺鼻的汗味,不记得缝了多少双舞鞋才让他总是在团里其他穿“系带”舞鞋的男演员的羡慕的目光中旋转、跳跃。考学的那年,他帮她在补习班附近租了房子,多数时候他都是可以陪她住的,晚上他不回来住的时候,她就打电话给团里,如果得到的答复是团里没有演出,她就整晚都睡不着。团里的师姐不止一次地告诫她,不要跟他在一起,他是个很花的男人。她不是不相信,而是已经不能自拔了。她为这段初恋奉献了所有力所能及的热情,这样炙烈的热情已经燃烧了她全部的意识,当然也燃烧了她全部的身体。
在爱情小说里,她听说抓住了一个男人的胃,就会抓住一个男人的心。于是她通过长途电话,靠着母亲的语音指导学会了做菜煲汤。在她经营的爱情故事里,她希望他永远都是最初那样一副大男孩的模样,能够对事业自信,对感情专一。她幻想着考上大学后故事会甜蜜地继续,甚至想象过自己会穿着婚纱挽着他的臂膀,踏着礼堂的钟声走向人生最幸福的驿站。她什么都想过了,唯独没去想这些美好的想象,都将在一个平常的夜晚毫不留情地化整为零,让她真正体会了“终成泡影”的刺骨冰凉。
由于和团里约制未满就申报考学,团里需要当初签订合同的法定代理人,也就是她的母亲来重新签定一分解约协议,并赔偿相应的解约金。为了赶在周一签妥,她决定在一个周六的晚上乘大客回家,而这个周六是他二十三岁的生日。到了车站,她接到他打来的电话,说团里在试装,赶不上送她了,不要想他。她怎么能不想呢?她不停地安抚自己,告诉自己不要怀疑,她该对自己的全力以赴充满信心。她几乎是胆战心惊地拨通了团里的电话,得到的答复却是照常休息。她慌了,感觉到愤怒的血液快要冲破她肢体的末梢,发丝都隔着头皮麻了起来。她木在座位上,不停地找着一切他不可能骗自己的借口和理由,在客车即将驶向环线高速的前一秒钟,她抓起包裹,喊了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