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修德本来是随口一问,哪里能想到,周成还真能给他回复?
本来,薛修德是想支持一下周成的,希望周成能够秉持住本心,朝着更高、更强、更广的目标去努力奋斗,千万不要随意放弃。
如果能够把清创缝合术的理论给颠覆,那么外科学的基础,也会因此而颠覆,为华国的医学界带来的好处不言而喻。
只是,后面周成回答给薛修德的答案——
小切口骨折切开复位内固定术!
骨折的手法复位石膏外固定术!
周成又抛出来的两个研究,比起清创缝合术而言,是更加接地气的。
其中,骨折的手法复位石膏外固定术,也是极为基础性的技能。
从骨外科存在的时候,手法复位,就已经存在于临床之中了。而且,目前的骨折手法复位,因为数十年的经验积累,形成了一套非常严格的适应征及禁忌症。
在骨折的手法复位禁忌症内的,就是手术适应征。
要在这个基础性的技能上做突破,就是要更改一些骨折类型的手术适应征,这也很难,但也没错,仍然有可能性,如果一旦成功,带来的颠覆性,仍然更大。
至于小切口切开复位内固定术的话,则是当前已经有不少的临床团队,提出来了这样的概念,而且已经在少数的临床团队,进行开展和尝试了。
周成在这上面进行研究,都是在已有的基础上。
这就很明显,实现这后面两种研究的可能性更加高一些啊,更加脚踏实地,也更加接地气。
与其相信周成有一丝可能改变外科学基础的可能性,不如更加相信周成有先撼动骨科基础的可能性。
薛修德也听明白了,周成恐怕这次来临床中,就是带着目的和课题而来的,曾老的介入,只是其中一部分的因素。
周成想要在他这里开展临床课题,才是真实目的。
“嗯,想法都还是蛮不错啊。等手术结束后,咱们可以互相交流一下。”
“深入地探讨一下可操作性的。”薛修德看破,但并不说破,内心深处,对自己的老师,更加尊敬了一些。
看来,曾地纬老师,并不是不把自己当人,有了好处的时候,在多余的情况下,还是会记得自己的。
周成点了点头,薛修德的说法,正合他意啊。
因为,在刚刚,周成是耍了一些小手段的,只是他这个手段,非常高明,一般人耍不出来,也耍不起。
周成为什么要拿出来完美等级的清创缝合,
甚至,还把清创缝合与骨肿瘤的刮除植骨术结合起来地,展示给薛修德呢?
这叫投名状,展示自己的实力,吸引薛修德的注意力。
薛修德如果有见识,知道周成施展的技能,是两个完美等级技能,肯定会心动。周成抛出的答案,则是比较虚的,比较空的。
周成怎么可能现在就能够去做这种改变外科学的课题呢?
先把自己的想法和欲望放大,然后最终落在实际操作和课题的时候,回到地上,脚踏实地,才能更加让人相信。
让薛修德看到,自己是有实力的,而且自己的课题,也是有基础的。如此一来,相当于是化被动为主动,让薛修德教授,主动地愿意来了解自己要做的课题。
周成之所以敢做这样的尝试,耍这样的心计,自然是有了一定的底气的。
也正是因为这些底气和自信,让周成与薛修德这样的教授相处的过程中,会更加从容和自信。
而且周成一直都认为,处理任何事情,都是需要提前设计好思路的,甚至与不同性格,不同身份的人相处,也最好是有自己的规划和打算。
这样可以让自己更加快地融入到你想要融入的团队之中去。
与毛雨轩这样的年轻人相处的时候,就是可以碾压,因为他们本身就年轻。
但是与薛修德这样的老教师相处的时候,最好不要一瞬间抛出来太多,造成碾压局势,最好是能够给他们抛出来冰山一角,扔给他们一个赏识的余地,当一回伯乐,对你的东西感兴趣。
这才是最好的。
在从京都回来之前,周成很多时候做事,其实是有点用力过猛的,因为他很急于表现自己,让别人知道,他其实很厉害,让他可以有书读。
他在曾老的家里的时候,就有故意卖弄的嫌疑了,也或许是因为这样的过度卖弄,导致了曾老,产生了逆反心理,就是想探一探你的底细在哪里。
如果没探出来,他宁愿再等等,或许有其他的安排……
在与丁长乐相处的过程中,周成也是用力过猛了,一下子就谈论了太过高深的课题,让丁长乐都有些后怕。
那时候的周成,是没有经验的。
但是,如今的周成,已经不需要别人的赏识了,只需要与别人合作,那么,周成自然不会那么用力地卖弄自己,自然而然地水到渠成才是最好的。
这样的相处模式,至少不会让薛修德觉得生气,虽然可能有点隔阂。
“好的,谢谢薛老师抽空指教。”周成赶忙道谢。
薛修德也没说特别多,看了看周成后,还是主动地开口了:“小周,那你的操作就到这里吧,你跟着古教授一起完成接下来的操作吧。”
“古教授,你这边大概没问题吧?”
差不多探出来了周成的底细,就没必要继续深入下去了。毕竟现在的周成啊,还没有III级手术的授权,更没有IV级手术的授权,虽然说有他兜底着。
但是还是不要给周成太多这样的操作机会为好,初来乍到,作为带组的教授,要做好下面人之间的平衡。
古忠良也差不多明白了周成的意思和水平,就回道:“没问题的,薛老师。”
“有小周帮我,肯定没问题呢。”古忠良恰到好处地也拉拢了一下周成。
申德认真在做着薛修德的助手,心里默默地坦然承认了,今天来到了科室里的周成,就是一个怪胎,不该用常理来形容的大怪胎。
所以可以超年龄的把他也压下去了,地位-1。
这样的人,在魔都九院不多,但肯定是有的。
其他人不说,与毛雨轩同一届的人里面,就有两个变态。只可惜这两个变态,一个人还没出来实验室,另一个人回了老家。
而且,除了他们两个,魔都九院的其他科室也有这样的变态和另类,所以,也就是见怪不怪了。
只是啊,申德认真思考了一下之后,还是觉得,可能今天自己见识到的这个周成,比其他的变态,还要更加变态一些。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其他的变态,都是在走向变态,攀登高峰的路上。差不多到了三十五六岁,才开始打造自己的高峰。
但是,自己面前的这个变态,从现在就。
而且,所图不小啊,连外科学的基础,清创缝合术都想掀翻,野心,很大!
……
手术,按部就班地结束,前后总共花费了四个多小时。
因为这台手术非常复杂,而且薛修德、古忠良都有主过刀,周成也主过刀,而且手术也并非是单纯的术式,因此,即便是身负常见手术满级技能的周成,也很难去评估,这台手术的完成度,到底是个什么水平。
当然,至少是熟练或者精通以上,但周成还是觉得,完美未满。
因为并非是单个术式就能够评判的。
整个过程中,周成除了一开始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外科功底后,就没再多操作了,缝合和放置引流管的活儿,都是申德和林优盛两个人完成的。
手术结束后,周成和毛雨轩两个人就被单独叫进了手术室同楼层,但在手术室外的某休息室。
周成记得清楚,这间休息室,周成是从来没来过的,之前骨科二病区的人,都没带周成来过,所以这具体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周成不知道。
“坐,我先烧点水,咱们一起喝杯茶。”薛修德朝着休息室里的沙发位置上指了指。
毛雨轩闻言,忙道:“师父,您坐,我来烧水,找茶具。”
周成也赶紧去帮忙找一次性的纸杯子去了,这个环境,能够有茶喝就不错了,可不敢挑三拣四。
不过周成只来得及把纸杯子找出来,薛修德就说:“小周,你让毛雨轩忙,我找你,随便聊点事情。”
周成就笑着,半边屁股坐了下来。
虽然心里早就做好了要有这么一幕的准备,但也没想到,这一幕会来得如此之快啊。这才是第二天,周成还在思考自己到底是不是用力过猛。
但其实,他已经是很轻微,很收敛的了,不然的话,如果周成真的要强行去装的话,现在的薛修德教授,也会很难下得来台。
毕竟啊,周成自己也是可以做刚刚这台手术的,而且可以做得又快又好,但没必要。
一没III级手术授权,二没有薛修德的授权,就没有必要搞得这么夸张。
虽然说,对于这个单个病人而言,自己出手可能会比薛修德教授做手术稍微好那么一丢丢,但是,实际上,做手术能够遇到薛修德教授,也是他们的运气相对颇好了。
“薛老师,您说。”周成很客气啊,毕竟还是有求于人的嘛。
“小周你来我这里,肯定是带着课题来的吧?曾老应该也知道这件事?”薛修德直言不讳,毕竟这里没外人。
正在等着水沸腾的毛雨轩站在了门口,认真地听着薛修德的话,眼睛一眨不眨。
心里暗道,恐怕还不止一个。
周成点头说:“是的,薛老师,本来是打算等时机成熟之后,再亲自来请求您的。”
“只是没想到,今天就叨扰到您了。心想总是要说的,还不如就提前说了,至少还能够在薛老师您心里得到一个坦诚的标签。”
“我是愿意和薛老师您坦诚以待的。”
通过客观来分析的话,周成以为,薛修德应该不会拒绝与自己的合作。
薛修德,目前只是带组的教授,但是下一步余秋化教授退位了病区主任之后,薛修德教授能不能冲上去接过他的位置,干掉科室里的其他两位教授,要靠薛修德教授自己的想法和做出来的东西了。
而且,更加重要的是,基本上所有人都在为往上爬而努力着,薛修德也肯定是如此。
薛修德笑了笑,说:“的确,像你这么直白的小伙子,我还是很少遇见的。”
“不过既然遇到了,那就是缘分。”
“就不知道小周,您带来的课题,究竟是有哪些底细,方不方便明着说呢?或者,方便告知我,你已经做到了哪一步了吗?”
薛修德心里盘算得更加清楚的一件事情就是,曾地纬是他的老师,也是如今九院唯一一个院士。
刘奕平,是曾地纬的硕士研究生加博士研究生,相当于全程是他的学生,所以,刘奕平现在就是九院关节外科的行政主任。
但是,曾地纬明面上压住关节外科的其他人力捧刘奕平,就已经是有点以权力压人了,不好再多偏帮他薛修德。然而,曾地纬仍然是没忘记了他。
毕竟是作为为数不多的,目前还在九院里的,曾地纬的学生。
曾地纬不好直接帮忙,所以就把周成这个算得上是机缘的东西,打发了过来。薛修德一开始的时候没意识到,但是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所以,既然要合作的话,不妨更加深入一些。
曾地纬既然对周成如此高看,那么可能就还有自己看不见的盲区,与周成多深入合作,可能好处会更加多。
如果连这些深入的层次都分析不出来的话,薛修德就不想去争科室行政主任的事情了。
周成想了想,就道:“薛教授,实不相瞒,其实我们现在的步骤,还才走到制作器械、制作手术辅助器械这一步,接下来还有动物实验、测量器械数据这些步骤要走。”
“真正走上临床,至少也要有小半年的时间。”
周成这话稍微有点保守了,但也是为自己留了更多的空余时间。
可薛修德却眼睛一亮:“你们连理论器械图谱和辅助器械都有了吗?是要开始做动物实验了?那你们的理论应该是比较全面的啊?”
作为懂行的人,薛修德问得很专业:“那你们目前做的钢板还是钢针固定物?具体针对的是哪些骨折?限制如何?器械配套的话,复杂不?”
骨折切开复位内固定,分为钢板、钢针、髓内针等。髓内针就不用说了,这个必须放骨髓里面,是传统意义上的‘微创’,但口子还是太大了,小口子做不了,能够做的就是钢板和钢针。
而手术辅助气息就是做小切口切开复位内固定的相关器械,相当于是关节镜的相应配套设施。
专业的人,问的问题就是关键。
周成回答也可以很关键:“钢板和钢针固定物都有,不特别固定,主要就是这两类,还有螺钉这些。”
“针对的骨折的话,目前没有骨部位的限制,只有骨折类型的限制,基本C3以内的长骨骨折,部分关节内的骨折,都是适用的。”
“有一定的限制,骨缺损状态、骨粉碎段超过10段以上的骨折不适用,其余状态,都可以根据具体情况,考虑不同的内固定方式。”
“配套的器械,有新增的器械十几类,暂时还没设想好该如何改良,配套不算特别复杂。目前我们已经成了模板,打算一边进行动物实验,一边进行模具测量数据,达到对内固定物的要求数据。”
“然后后续的钢板大小和形状的变化,可能还会根据南北、华国、国外、白黑等人种进行微调。”
周成回答得相当地细致,也很专业。
周成对这个临床课题的预设计,远远超过了薛修德的预期,他发现,周成准备得非常周到,而周成准备得越发周到,那么他能够做的,能够见缝插针的事情,就越少。
不过,薛修德可以想象得到,周成这回答里面的那句,暂时没有骨部位的限制。
什么是骨部位。
肱骨、尺骨、桡骨,这就是不同部位的骨,虽然都是长骨。
如果能够在这么多长骨上,都能够实现小切口切开复位内固定术的话,那么?
——
相比起薛修德教授的心机和成熟,毛雨轩更沉不住气,呼吸都变得稍微有点急促起来。
开口问道:“没有骨折部位的限制?那这就是第二个运动医学学科啊。”
“周成,你确定你的理论是可行的吗?”
“会不会搞错了?”
毛雨轩的问题,有点儿愚蠢,也有点儿不太礼貌。
先上来就砍一刀,而且还是直接把话题砍死的那种,那还怎么聊?你就别信呗。
但是,为了严谨,周成就只能转头回道:“毛老师,也不是完全排除了不可行的可能性。但是,我觉得还是可以接受其失败率的。”
万事无绝对,周成只能确定,如果在模拟器获得的技能是真实的情况下,这个理论就是真实的。
但是周成没办法客观地给别人去侧证模拟器是真实的,然后去证明模拟器获得技能是真实的。然后证实自己拥有模拟器。
就算能够证实,他也不会去做这样的傻事。
薛修德就看了毛雨轩一眼,把他打发走了:“你去好好看水烧好没有。”
虽然毛雨轩所说的,是存在着可能性的,也是有意义的。
但是周成如此大张旗鼓地搞出来,如此自信,肯定是有一套自己的理论系统的。什么风险都不愿意承担的话,你就别想着做课题好了。
看着毛雨轩低着头,稍微有点委屈地去走向烧水的地方。
薛修德才又问:“你们的实验场地找好了吗?动物实验的动物预订、术者是谁呢?钢板怎么提供,怎么消毒,怎么达到无菌的环境,手术前后怎么进行围手术期管理。”
“另外,你们的目标动物选择是什么,术前的骨折如何佐证?要大概做哪些类型?”
“然后,在临床中,你们的临床试验到底该怎么设计?谁承担术者,试验的样本量,大概是多少?”
“如果是你的话,那么,你打算怎么去获得手术授权,你现在这样的手术,是新术式,超IV级手术,只有主任医师及教授级别,才有资格施展。”
“如果是要找一个这样的人,那么你怎么去教他?还是说,你打算找我来承担术者,这些细节问题,你考虑过吗?”薛修德作为教授,是真的非常懂行的。
一下子,把差不多遇到的难点都提了出来。
周成当然是想过也思考过这些问题的,就说:“薛老师,动物实验部分,我已经有同伴去设计和预定了,他就是专业的,设计这些因素都不难。”
“至于临床试验的样本的话,我的初步设想可能就是五十例,最好是就近找到样本量。”
“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因为客观因素受到限制的话,那我就只能回湘省去寻求帮助了。”
薛修德给指出这么多难题,无非就是在和周成谈判,占据主动权,但是周成怎么可能会被薛修德拿捏住命脉,大家可以合作,但是你不能把我掐死啊。
是的,要得到手术的主刀授权,要么求助于你薛修德主刀,要么就是请求你薛修德教授来帮我获得这样的手术权限。
但是,也并非是非你不可啊。
湘省只是我最后的退路,魔都九院创伤外科里面有四个教授,你还不是科主任。魔都交大的附属还有瑞金,六院,还有华山等等。
你如果希望凭借这个掐住我的脖子的话,那肯定不可能,大不了我回湘省去。或者去京都,都可以。
薛修德神色一闪,他之前一问,只是在试探周成的底蕴。
万一周成是个势单力孤的孤寡之人,只能靠着曾老呢?但是现在想起来,好像周成在湘省就有不少的依托,而且还可以随时回京都。
薛修德就懒得耍这些心机了:“小周,你这么说就见外了,我只是为了关心你啊。是吧。”
“你回湘省去干嘛呢,距离很远,咱们魔都九院能够提供的平台,绝对可以说是比你在湘省能够接触到的平台,都要高。”
薛修德很自信。
因为只要不是京都啊,薛修德是不怕说这话的,就算是华西的骨科,他也不怕啊,粤省的粤山医院,他也不怕。
周成没直接回话,只是过了一会儿,才说出来了自己的请求。
虽然是合作,自己占了主动的优势,但是薛修德还是教授,自己稍微放低一点姿态,不会有错。
“样本量及主刀的事情,还希望薛老师能够帮我一把。不然的话,我就只能去寻求其他老师的帮助了。”周成苦笑着,装可怜。
作为课题的主要拥有者,周成自然是要占主体部分的,否则的话,到时候在论贡献的时候,很有可能就被摘桃子了。
但是,如果主体贡献都是他完成的,那么就算是薛修德教授等人想要拿走其他的专利权,那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周成相信薛修德教授的人品,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但是也要保留好足够的手段和底线,守住自己的财务。
这一次,以魔都九院作为课题的依托,以薛修德教授作为主要依托组,就已经是给了薛修德教授一些回馈了,他能够得到的好处不少。
如果不是周成的眼界,已经不单纯地在提升某一个平台这里了,周成大可跑回八医院或者湘南大学附属医院去了。
周成的谨慎,让薛修德颇为无奈啊。
看起来,周成就是个萌新,但其实,周成是把控了很多东西的,想要和周成打一个单纯的信息差占便宜,既然是不可能的,那么,就不要多想着占便宜的事情了。
反而,该好好地思考一下,该怎么为自己的获得而付出吧。
这才是成年人的思维。
周成可以找任何一个组合作,之所以来这里,是曾老喊的,不是说周成一定要局限在这里。
在这里的好处,至少,能够让薛修德在竞争下一次的主任位置时,有无敌的姿势,除非其他教授也有这样大的课题,那怎么可能呢?
这个课题几乎是颠覆性的,哪里有那么多颠覆学科的课题啊?
“我都可以安排的,小周,不要着急。咱们既然开始聊了,就好好聊嘛。”薛修德继续安稳周成的情绪,即便周成的情绪还未开始波动。
而后道:“手术授权、病源,我都可以给你找到。但是我希望提一个要求就是,这些试验阶段的产品,能够免费,并且给予一定的补助出来,不知道方便与否?”
“因为我这边,其实是有一些非常可怜的患者的,他们因为各方面的原因,所以在等待着免费的手术,但是免费的资源不够用,而且福利院也没有那么多的资金。”
“你觉得方便不?”
“手术费用的话,我可以自己去找医务科商量。”
周成点了点头:“这个应该是不存在问题的,薛老师。”
做临床试验的时候,是一种投入性的投资,这是最基本的线条。所以,没有任何人会想着在试验阶段赚钱。
薛修德继续说:“第二个条件,就是在课题成功后,你必须无条件地让两个人学会所有的手术,达到可以在临床可扩充施展的程度。”
“毕竟,如果这项技术,只是存在而无法普及或者推广的话,就太可惜了。”
薛修德的话,看似漫不经心,完全是为了周成考虑的,但是实则,让周成内心稍稍一动。
“薛老师,学习是没问题的,但是您不能随意找人来学,得我来挑愿意学的人才行。”
这是个坑,万一薛修德故意找了两个张正权一样天赋的,周成必须把他们都教会,那完犊子了。相当于签了卖身契,这绝对不可能。
“我可以向医院申请给工资的,都不行吗?”薛修德还未放弃。
因为他的心还大了一些,希望能够把周成留在九院,甚至是留在他的组里面。不过啊,周成的谨慎和细心的程度,超出了他的想象。
那肯定啊,周成在模拟的过程中,费了多少脑细胞,一些超出常理的事情,周成都考虑得出来,这些事情,细细琢磨就知道好坏,周成是肯定不可能掉进坑里去的。
毛雨轩终于是带着开水走了进来。
然后开始漫不经心地给周成三人一个人泡了一壶茶。
周成并没有及时地回复薛修德的问题,因为啊,其实在刚刚的一瞬间,他的内心其实是稍微有点松动了的。
薛修德说给工资,那就是说,他可以在魔都九院工作,这样好的工作机会,可遇不可求啊。
之前周成之所以努力地提升自己的学历,为的不就是获得更好的工作,得到更高的工资水平么?
只是啊,如果是周成刚来魔都的时候,薛修德说这样的话,周成可能会答应。
但现在,周成觉得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摇了摇头:“薛老师,咱们还是不要讨论这么厚重的话题吧。兴许,这个课题正如毛老师所说的那样,就是个错误的,是个会失败的课题呢?”
“而且,我现在是学生身份,不能够签订任何的合同。所以?”
“薛老师,您就别为难我了。”
周成直接把这个抛了出来。
全日制的学生,是不能够签合同的,也不能够拿工资的,就算是要拿工资,也不能有合同,否则的话,就会退档案。
而且,学生是有权拒绝和打破任何在硕士或博士读书之前所签订的‘任何形式’的卖身契的。
定向委培除外。
薛修德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周成这心思啊,如果能够留在九院,就以他现在的能力,以后不再增加,都可以混出来一片不错的天地了。只可惜啊,不知道周成到底怎么想的。
“好吧,那就先这么决定了,我先找个机会啊,帮你把手术权限的事情给解决掉。”
“然后呢,我们医院,是有自己的伦理委员会的,我们可以提前拿着课题去找他们获批。获得了伦理委员会的批准之后,我们就可以开展临床课题了。”
“动物试验,一般情况下是侧证器械以及药物的安全性,而不是术式的有效性。手术术式的有效性,更多的还是在患者身上,我们可以把这种小切口切开复位内固定术,换个名字。”
“叫周氏改良性骨折切开复位内固定术,那它就不属于新术式了啦。”
“其实一样,有口子,有内固定物,只是内固定的器械有所差别而已,但这个,不管是国际骨科协会也好,还是我们华国的医学会也好,都是在允许范围内的。”
“所以,其实我们可以在动物实验与人体试验上,并行这样的手术。”
“当然,前提是你要能够拿到这个手术器械的测质报告,材料属于当前已经证实对人体无害的材料及涂层。”
“强度达到内固定物的标准才行。”薛修德,作为教学医院的教授,还是在程序方面的理解,比周成更加深入一些。
是的,周成这个新术式啊,不是在材料上的根本性改变,只是改变了原有手术而已。
相当于就是普通术式的改良,以后可以提名为新术式,但现在,为了可以节约时间,完全可以说成是改良术式。
只是,这个改良,改得有点大而已。
但这是在魔都九院,我改得大不大,只要对患者无害,是有益原则,那就是好的。
周成愣了愣,然后才说:“谢谢薛老师指点。”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不能够小瞧任何人,这句话是没错的,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地方,也有自己的认知盲区。
“……”
再一会儿,周成就又和薛修德达成了一个口头协议。
协议的大概内容如下,鉴于周成想要在课题中占据主要角色,所以薛修德可以给周成拿到IV级及新术式手术的开展权限机会,但是,能不能拿下来,得周成去说服魔都的医学会骨科分会创伤外科学组的那些人了。
而且,周成不能施展新术式作弊,如果周成能够通过创伤学组组长、副组长等人的认可,就能够在医学会里备案,提前获得新术式的备案。
当然,这种难度,也不是一般大,以往这样的超前手术授权,是在主治及总住院。
像周成这样的学生就要拥有新术式的开展权限的事情,少之又少,其他科室发生过,骨科,也有,但真的极少。
如果周成得不到他们的认可的话,那么不好意思,薛修德教授就可以竞争主刀位了,当然,周成也可以喊人来与薛修德竞争主刀位。
第二件事,病源由薛修德教授来联系,但是沟通,也是薛修德教授来做。文章的发表单位,必须要是魔都九院,课题的专利授权,为课题组形式,周成是为有效专利实际拥有者。
什么意思呢,就是新术式的改良和开创啊,就是魔都九院这一个组所有人,周成为主导者,但是新型的钢板这些,专利授权,归周成个人啊,这个与魔都九院又没关系。
但其实,手术这种特殊的技术是不能申请专利的,但是,手术的开创团队,是能够发表文章的,这就是名利啊。
第三件事,周成必须要培养几个传人,留下来,相当于是魔都九院要成为吃第一个螃蟹的人。
然后再换句话说就是,毛雨轩就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第二个人,薛修德还没想好。
……
从休息室出来后,毛雨轩就对周成更加热情了。
“小周老师,今天的两台手术啊,第二台会更加复杂一点,你有兴趣吗?”
周成再次更正:“毛老师,您还是继续叫我小周吧,您叫我小周老师,感觉怪怪的。”
毛雨轩也太真实了吧,这一听自己又要教他小切口切开复位内固定术,这就又开始喊小周老师了,周成是真的不习惯,全身的汗毛都在寒颤。
“这没关系的,小周老师,闻道有早晚,达者为师。”毛雨轩依旧舔着笑脸。
但内心却非常真实地计较着,如果学到了小切口切开复位内固定术和骨折的手法复位石膏外固定术,作为第一个第二个吃螃蟹的人,我毛雨轩。
还从总住院竞争什么主治啊,特聘为副教授都有可能。
开玩笑!
这种开创性的东西,就是有这么牛逼,以后魔都六院、瑞金他们都要来这里学习和进修,假如说周成不把秘诀外泄的话。
有可能特聘为副教授,别说是叫周成老师了,让周成当他导师也行啊。
薛修德都没办法让他被特聘为副教授!
一种开创性的术式,甚至是开创性的学科,一旦兴起,那么,毛雨轩就肯定是第一个。
哦不,周成就是第一个院士,然后,才是毛雨轩,被聘请为院士增补名单中。
那时候就是微创伤外科了。
“小周老师,二楼,也就是麻醉科那里,有两台电脑,可以看到今天即将手术病人的病历及检查结果,你要不先去稍微看一下吧。”
“还有,薛教授说了,以后你在组里面的手术顺位,仅次于薛教授,比古教授更加优先。”
“然后,科室里总住院的任务,还是我继续承担着,小周老师您好好地搞课题,多锻炼手术,准备IV级手术授权和新术式授权的考核即可。”
“这些杂事,就不用您多操心了。”毛雨轩一本正经,说话的时候丝毫不脸红。
说实话,周成是完全没想到啊,毛雨轩, 作为九院的总住院,应该是一个学霸级人物,应该是孤傲性子的。
竟然在舔人功夫上,有如此的造诣。
哦不,应该是说,有如此的潜力。
明显听得出来啊,这个毛雨轩不经常舔人,所以其实技巧不强,但就很能尬。
尬舔。
周成挠了挠头,再用力地摇了摇头,道:“毛雨轩老师,大哥,咱们能不能好好聊聊?”
“变得正常一点啊?”
“肯定是可以的啊,小周老师。”
“我们聊天,一直都很正常啊?”毛雨轩的心里,一直都记得这么一句话。
不耻下问。
不耻下问。
当你下问的时候,能够获得超出你想象的好处的时候,让你学到东西的时候,此为不耻。
学东西,怕什么不要脸啊,我又不是为了舔人去获得钱财。
学习的事情,是正义的,是高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