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市中医医院,门诊。
方云很麻利地给周成把门诊室的门打开了,一边走进,一边说:「周老师,你先请。能不能方便问一下,平时挂您号的病种,是以哪种居多?」
」我回去后,多看看这方面的书。」方云比较恳切地问,学习的态度格外规正,方云比周成矮了半个头,皮肤不如周成好,看起来更有阳刚之气。
办公室里,作为周成医助的紫衣正在给周成整理着各种看门诊所需的检查单、纸笔,还放好了一个杯子,杯子里接满了水。
听到推门声,甜甜地叫了一声「周医生。」然后就看到了周成旁边的方云,语气和表情稍稍有点僵硬,好奇地打量着方云,有一种被威胁的警惕感。
方云也稍微有点愣住,虽从周成那里听了,门诊这边已经有了一个帮忙的师姐,但周成却没有说这个师姐这么好看。
但很快,方云就缓和过神∶「紫师姐你好,我叫方云,以后也是跟着周成老师一起看门诊。」
紫衣的动作停滞,双眼中满是警惕之色。
看向了周成,周成则解释说:「紫衣,你以后啊,就不用跟着我看门诊了,你好歹是一个医师,过来干医助的活儿,有点委屈。」
「你该多去学你本专业内的知识,早点成长起来,而不是听谁的吩咐,在这里浪费时间。你回去查房吧,多学点东西,对你以后的成长路线是极有好处的。」周成语气淡定自若,却不容对方拒绝。
紫衣的双眸如凝脂,目光复杂地看向了周成。
周成就继续说:「你回科室里去吧,我打电话给你们科室的主任,也就是一个电话来回的事情,反而浪费时间。」
「你好好学,多把精力集中在专业上,以后也能好好上手术台。」
周成交待。
紫衣是乳甲外科的医助,但是考过了医师资格证,现在已经是一位执业医师,专升本的学历还没拿到手。
她的本性不坏,但是个性有点儿太单纯了,学习的资质或许有限,但如果在他这里浪费时间,对她的成长,其实是不利的。
上个月,
周成初来乍到,不好左右医院里对他的安排,但一个月后,周成自然要让她回归本位。
再说,安若都来了常市,紫衣还在门诊室与自己晃荡,周成可不想看到安若打她所认为的‘小三,戏码,产生什么误会,强行给加戏。
因此周成很果断地就把她处理了。
紫衣犹豫了好一阵,满脸的委屈,珠光盈盈,像是要哭出来一般。倔强的性子,让她不肯承认自己来门诊诊室,真是别人所说的出卖色相,她是真的来学习的,而且她在周成的身上,看到了医院里其他医生都没有的影子,她不想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那我还是给你们的齐主任打个电话吧。「周成作势把手机拿出来。
」我走!周医生,你不用打电话了。」紫衣轻轻地把手里的纸笔放下,然后看了一眼自己刚归置好的门诊诊室,捂着面,跑了出去。
她有点伤心,因为她以为周成与其他人不同,可周成都认为,她来这里就是单纯出卖色相的勾引,而不是因为她看重了周成的学识,所以真心求学。
可紫衣心里也清楚,自己对周成有倾慕之心,与单纯的学生对老师的尊敬,是不太一样的。
方云见状,以为是自己的到来闯了祸,小声问:「周老师,我是不是不该跟到门诊来?」
「我就是要你跟我一起来,你有什么不该来的?去叫病人进来吧。」
「门诊病历会写,基本的专科体查会做吧?」周成一副上级医师的气势,他有资格对方云说这话。
方云仔细地思考了几秒
钟,点了点头∶「可能不全,但也会一些,可能还要周老师随时纠正一下。」
方云这么说着,算是比较客气。也是先把自己的姿态放低,想要多学些东西。身为骨科医生,周成刚来常市,可能对周成不了解,但并不妨碍方云回去查周成的履历及成绩。
「正好,有些基础就行。「周成目光深邃地看向方云。
看得出来,这个比自己小不了特别多,可目光坚毅的小伙子,其实根底不弱,很想得到机会,也有卖弄展示自己的心思。
周成还不知道对方有没有试探自己虚实的打算,但是周成已经做好了方云有这样打算的打算。
避免翻车!
很快,方云就把第一个病人,叫了进来……
周一,早上,六点整,沙市,某别墅灯火通明。
安南一个晚上都没睡好,准确来说,是一个晚上都没睡。
此刻,外面有车灯照了起来,然后坐在了客厅休息的安南,把车库的门给打开,车开了进去后,车灯黯灭。
约五分钟之后,方蔺项出现在了客厅,满脸的睡意朦胧,一看就是还没洗脸就匆匆赶来:」舅舅,您这么早打我电话,要我过来干什么?」
安南坐在了沙发上,烟蒂刚好掐灭,还最终吐出来了一口烟∶「之前,让你统计的,我们湘省的医疗市场,退出的药品,总共有多少种,你统计出来了吗?」
方蔺项有些错愕:「四百多种,舅舅,之前不是已经把文档发给你了吗?」
如果安南是因为这件事,才把他叫来的话,那就真有些蛋疼了,要知道,昨天不叫,今天周一,等会儿还要上班,这不故意玩人么?!
可方蔺项也知道,安南不是这么孟浪之人。
「缩减有些利害啊,你们卫生健康委员会那边有对接过,寻找替代药物的事情么?」安南眉头紧皱。
他也不知道最近究竟是闹了什么满城风雨,目前,国外的医疗市场,一直在动荡,发生着各种事情,要么就是这个公司股价崩盘,负债累累,要么就是有些实力比较硬的公司破产清算。
林林总总下来,目前有许多医药公司,都在逐渐缩减自己的出口国市场……
这突然断供,短时间内,不会对国内造成冲击,但是时间一长,那所带来的问题可不小,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在想办法对接和寻找替代物,每个地区,也要做这样的事。
沙市并不是发达城市,所以是最先面临窘境的那一批。
方蔺项闻言,点了点头∶「正在商讨,也正在收集各个医院的医务科与药监系统,医保系统回馈过来的数据,其中缺口最大的,就是抗肿瘤的靶点药物。」
「您也知道,目前国外动荡最严重的就是抗肿瘤药物的市场了,想要降价,那些人宁愿选择毁灭!当机立断地扼断供应。「
「嗯。」安南也点头,他分管的面稍微有点多,只是最近医药这一块的担子有些重,所以他才多把精力放在了这边。
方蔺项接着又说:「目前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不是在做纯技术层面的调整么,真的很希望能够站出来一批专家和教授,解决好药品质量下滑甚至断供,仍能保证甚至提升医疗服务质量的问题。」
「目前,根据省内各大卫生健康委员会以及医院里,回报而来的数据显示,最近半年,危重、癌症患者的总体死亡率,提升了有3个百分点。」方蔺项颇为有些忧心忡忡。
然后补充:「本来总共就才百分之十三和百分之九的百分点。」
安南问:「危重患者的病情紧急,提升这么多,比较好理解,癌症患者类,有这么强的恶化么?」
「术后病人,都是讲什
么三年五年十年的生存率的啊?」
「药太贵了。」方蔺项很直接地讲出来了比较现实的问题,然后道:「而且根据海关系统汇报的数据,目前走私药品的频率及数量,都有增加,比之前多了五十个百分点不止!」
安南狠狠地搓了搓头发:「那之前所说的,那些公司所谓的替代药品呢?不是可以替代性用么?」
「还没经过临床的药物试验流程,不能随便用啊。毕竟,那些公司,现在也只是在细胞实验和什么动物上试验有效。「
「如果大范围地直接推广,万一出了问题,那后果不堪设想,没有人敢这么冒进!」
直接用人体做试验,跳过动物试验和临床试验,历史给了血淋淋的教训,如今,没有任何人敢跨越这一步,必须讲证据才行。
方蔺项说到这,又道:「舅舅,不是说,小周目前正在联合卫生健康委员会,为纯粹的医疗、外科的技术流治疗课题在作筹划嘛?现在进展如何了?「
安南摇了摇头∶「这又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纯粹的操作提升,只有少数,特别有天赋的人,才能够快速掌握,大部分的人,还是需要时间的累积,才能慢慢推广且见效。」
「魔都、京都、蓉城等医疗资源比较丰沛的地方,现在已经是逐渐减少了单纯药物带来的影响,我们沙市,也必须要把这个指标,给压下去。」
「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让省城的专家归入到各大地级市,其目的,就是为了预防这次变故的冲击,避免造成过多的恐慌,必须要把医疗技术下沉,而且加大对省级顶级医院的资金投入与培训!」
」我们湘省的医学,本来该是国内的顶级一块的。」安南站的位置比较高,因此看问题的角度就比较深入。
把重量级省市级医院的副教授与主治下沉到地级市里去,为提升他们的医疗技术水平,这是一个原因,让医疗资源更加下沉,这也是一个原因。
更重要和更深层次的原因,就是为了降低国际医药市场动荡,对国内造成的冲击!
当然,也是为了让医疗的体系,更加精准。
「这个一直在做,省内几个医疗重点高校,重点课题,也一直在进展之中。不过,我倒是到目前为止,都还没听到小周的什么课题消息。」
「目前有一个基础解剖领域的,也是湘南大学附属医院牵头的。」方蔺项,觉得安南可能还是没和自己提到什么重点内容。
「小周做的事情,是为了应对后续,万一,如果国际上再次出现对我们国家更大范围的技术、与药品出口封锁的话,那么就需要完全不同的方式去应对。」
「这种事,不是没有过先例,我们必须要重视,现在小周正在做的事情,就是和这些有关。国内一些顶级的学者,包括一些归国的学者,深入研究的,也是与这个难题有关。」
「这件事,你不用管,我们也不过问。」
安南说到这,可能觉得自己给方蔺项讲的东西有点超纲,有些东西,是不方便方蔺项这个级别的人,适合知道的。
「小方,你认为,周成这个人怎么样?我最近几天,一直都在盘算他。」安南忽然语气一沉,把话题转去了其他方向。
据安南所知,周成之前在魔都就进了安若的房间,而这一次,安若去了常市就没回自己的房子,昨天晚上,这个胆大包天的周成,更是搬进了安若的房间里去。
安南想打人。
方蔺项好奇问:「舅舅,你刚不是说?小周现在正在做的事情,都是特别重要的吗?我们在这个时候,盘算他,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而且,外公、还有几个舅舅们,不是都看过小周了么?觉得小周都还
蛮不错的啊?」
「于我个人的角度出发,小七与小周两人年龄相当,小周的家境是差了些,可是人品、才华,以后能够到达的学术高度,还是小七有点高攀了。」
自己的妹妹,所以实话实说,但是还是偷偷地看了安南一眼,生怕安南不悦。
安南就说:「其实是这样的,老三。」
「小七估计在常市,与小周同居了。」安南一边说,一边在搓着自己的脖子和头发,然后头左右摇摆不定,语气复杂。
「我是小七父亲,你舅娘是她妈妈,好像都不太好开口,你要不要,找一下小芬,给小七讲一声,要注意好安全措施,别到时候该是人生大事的,办得匆匆忙忙,毫无准备。」安南说得很隐晦,也很控制自己的情绪。
方蔺项立刻就站了起来,怒道:「我这就过去把那**崽子给剁了!」
一向比较沉稳的方蔺项,立刻是安逸和安迩的脾气附身了!
说着就要往门外走。
「你干嘛去?小七今年二十六了!」安南仰头,叫住了方蔺项。
TM的,老子种的白菜,就在最近可能被猪拱了,老子都没你这么大火气。
方蔺项闻言,定步,转过身来,纠结了一阵。
然后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反应了过来,哦,原来那个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屁孩,如今都已经二十六了,按照古代,这都快是老姑娘了。
她早已经不是那个单纯的家里的小公举,也不是小女孩,已经是个大姑娘家了。谈婚论嫁,理所应当之事。
在之前,家里还是有不少人,张罗过给安若相亲的事情。
「我刚刚就是!」方蔺项想给安南解释之前为何如此暴躁。
安南就伸手打断了他:「不提这件事了,你记得让小芬说一嘴,得注意一下,我们继续讨论其他事情。」
「我本来还想让你今天临时赶去常市一趟的,但看你这脾气,我觉得也不妥当,还是算了吧,免得被老爷子知道了,又说***涉小七生活。」
方蔺项说:「我能去啊,舅舅。我肯定文明。」
……
常市中医医院,门诊楼下,紫衣很是委屈地从门诊楼,走了下来,似乎还极为委屈的样子。
走得匆忙,差点摔倒。好在是一个穿着手术室里洗手衣的大姐姐,扶住了她,说∶「你小心点呀,摔倒了可不得了。」
「谢谢。」紫衣此刻心情很复杂,所以没太多心思打量没戴口罩的对方。
「没事,不要着急,迟到了也不带这么着急的。你是哪个科的呀?」绿衣服问。
「乳甲外科。老师,我,我要先去科室里了。」紫衣赶紧说,没太多的心思,与安若在此纠缠似的。
「我看你从门诊过来的,你知道318门诊诊室怎么走吗?」绿衣服问。
紫衣闻言,猛地惊了一下,赶紧转过头,仔细打量对方,精致的一张脸,比自己更胜一筹,气质沉稳大方,蝌蚪眼,此刻瞪得很大,精灵古怪,灵气很足,笑盈盈看向自己。
「你去骨科的318门诊诊室作什么?」紫衣反问,318诊室,是她刚出来的周成所在的门诊诊室。
这个老师,是故意看自己笑话还是?
「哦,我去找我男朋友,他说他在门诊的318诊室。你知道吗?」安若笑着,语气很语重心长。
紫衣马上慌了,上下扫了一眼安若,发现安若的表情镇定自若,丝毫没有慌张,目光平静,这似乎并不是像试探她的假话。
而且,对方长相、气质都颇为不凡,而且对方的那种自信和大方,是紫衣觉得自己很难学得到的。
那么她?
所说的可能就是真的。
「老师,就在门诊三楼,上了电梯之后,往右手边走,就能到了。」紫衣点了点头,回完话后,便快步离开,速度比之前更快,心跳略有些加速。
这是心虚。
也是有点自惭形秽,她本以为,自己的姿色,是蛮不错的,可是,看到了安若后,她明白了,有些姿色,并不在于表面。
安若看着紫衣离开的背影,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来特意摘下来的口罩,戴上了。
她是专门来的,有好奇,也有其他目的。
不过既然在楼下遇到了她,自己也就没必要再上去一趟了。
然后径直往手术室方向走去,今天是她刚进科室里的第一天,刚到手术室就请了假出来,可能会耽误第一台手术的开台,她得快点重新赶回手术室去。
亏得她想了好久要去318门诊诊室的理由,结果却没用上……
「这小姑娘,的确是长得还蛮好看。」安若低着头,自言自语着。
「我这不是自私吧?我只是为了他能够更加安心的工作,不要被医院里安排的人给扰乱了心神。嗯,不会心猿意马。」
安若正在往手术室方向走,然后就看到了,自己的表嫂,给自己发来了一条信息。
看完之后,安若的脸,嗖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娇羞不已。
左右观看,感觉似乎有人在盯着自己似的。
过了一会儿,安若便恼羞成怒地拨通了自己爷爷的电话,上来就告状∶「爷爷,我爸我妈,还有我三哥,他们还在监视我,你要替我做主。」
……
当天下午。
方蔺项、安南夫妇二人,便被老爷子打电话,叫到了老爷子所在的家里,以聚餐之名,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三个人狠狠教训了一顿。
其中,方蔺项,还吃了一顿竹笋炒肉,味道精美异常。
老爷子一边抽,一边骂:「那是你妹,你监视她?当犯人吗?啊?」
「你是打算把她惯成老姑娘,一辈子留在家里吗?」
「你自己不想想,你自己在这个年纪,干了些什么事?我看到你就来气。」
方蔺项觉得委屈极了,抬头∶「外公,我三十了才成家,您说的,应该是!」
方蔺项说话同时转头, 看向了自己的小舅舅。
安南听到这话,瞬间老脸一红。
与此同时,安东和安醒两个人就开始私下里说了起来∶「老六当年应该是小日子过得最风流了的吧?」
「嗯嗯嗯,老六混得不错。二十二…」安醒点头,表示同意。
安南瞬间面若死灰色,被两个哥哥羞辱了一顿,还没算完。
回家之后,来自老婆秦涵的灭绝眼神就到了,语气轻描淡写却满是醋意∶「你之前给我说,我是你的第几任女朋友来着?怎么现在又多了两任?」
秦涵把又,拖得有点重。
安南眉头跳动不已,很纠结∶「老婆,我说,这都是我那两位不靠谱的哥哥编排我,你信不信?他们就是在嫉妒我,我真洁身自好。」
知书达理的秦涵其实很少吃醋:「那你来再编两个故事,我消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