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孟海立刻闭上了嘴巴,只顾埋头赶路。苏一一暗暗嘀咕:“每次都是这样,一碰到关键问题就跟我当蚌壳……看来,姬流夜的底牌还真够多的,不时冒出一件儿来,也不肯干脆让人看个明白就知道玩神秘,若是换在了现代,就是个爱装酷的主儿。”
刘伯韬忽地勒住了马头,转头吩咐了一个侍卫。然后,一骑便朝着苏一一行了个礼,便向他们的后方疾驰而去。
“你让他去干什么?”苏一一惊怒,“难道……让他回右贤王那里去?你不知道那里几乎被封锁了吗?这么着回去,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他会想办法冲过去的。这个消息得传给五公子,不然他无法正确判断。”刘孟海简单地回答,“我们不用停下,继续往东走,这里还是很危险。右贤王北辙,这里就等于是拱手交给了左贤王。如果他知道我们与左贤王的瓜葛,恐怕会对我们动手。”
“可是他能把消息传过去吗?那里足有五六百骑,又在这大平原上,连遮掩的地形都没有。这、这不是羊入虎口……”苏一一嘀咕着。
“别把他看得太没用。”刘伯韬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头也不会地甩了一记马鞭,苏一一的马便“唏哩哩”地朝前奔了出去。
“哎”苏一一惊呼一声,急忙握住马缰。
“这也没有办法,如果我们人手不少,会多派几个人的,有人牵制着,总有人能闯进去递消息。可惜……”刘孟海倒不为这个侍卫的安危担忧,“现在只派了一个出去,还不知道能不能送到信呢如今也只能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苏一一看那骑去得远了,渐渐地只成了一个黑点,就算改变主意想要把他叫回来,也没有了机会。也许,她也是希望他能去给姬流夜送信的吧?所以才会迟疑不定。
在马上发了一会儿呆,终于当机立断,轻喝一声“走”,不再回顾,迎着风往东疾驰。草原纵马,别有一种凛冽的快感。风沙吹在脸上,硬硬地作痛。心里仿佛烧了一团火,那点痛竟半点也不觉得。
一路上几人再没有说话,既已定了方向和目标,没有必要再去灌满嘴的沙子。草原不过是这一方,紧接着是大片的荒地和戈壁。
好容易到了傍晚,沿途也没有见到牧人的帐篷。苏一一心里微沉,他们似乎在草原上迷了路。幸好不是沙漠,搭个帐篷什么的,还能将就一宿。
“再赶一程吧,我们出来得匆忙,只有一个帐篷,可不大好歇宿。这地方白天还好,一入夜便冷得什么似的。”刘孟海皱着眉头道。
“那就再赶一程。”苏一一点头同意,“不过,也别太远了,我们明天再往那边打探一下消息。若是五公子他们还没有走的话,还能和他会合。”
“这个念头可不要有”刘孟海冷哼一声,“凭五公子的口才,肯定能说服右贤王。再加上这前后一夹击,倒帮了我们一个大忙,促使右贤王下定决心了。”
苏一一苦着脸:“是啊,也害得我们亡命天涯。所以,在我看来,左贤王和可汗是过大于功的。”
这话说得有些无赖,连不动声色得仿佛戴了面具的刘伯韬,也忍不住扯了扯嘴角,笑不露齿。
“就当去北刘旅游一趟吧,小姐不是还没有去过北刘吗?趁着这个机会,到北刘去玩玩。再说,你反正日后要去北刘看看情况的,就当是提前……那个叫什么来着?对,考察”刘孟海嘻皮笑脸道。
苏一一忍俊不禁,他的新词倒学得快。
“唉,想旅游的时候吧,走不开身。如今我不想旅游了呢,又被逼着非要从西往东,从南往北地去旅游。但愿姬流夜那里,能够顺利吧,不然这些苦就白吃了,我顶不甘心。”
“就怕五公子不见你回去,一意孤行地跑出来找我们,那就真的糟了。”刘孟海也不由得愁眉苦脸。苏一一更愁,这可不是现代,几个小时的飞机就完成了从南往北的路程。他们这一来一去,可足足走了十来天哪连出去遛个马,也能出这样的状况。看来她还真要去求求神,拜拜佛什么的,免得日后喝凉水也塞牙逢。
“算了算了,再愁也没有用,我们还是赶紧地走吧。”苏一一赶紧地长叹,“往东偏南一点走吧,那儿有牧人的聚居地。只怕太大,若是把我们当成……奸细什么的,可就麻烦了。”
对于苏一一的超强视力,刘伯韬虽然早有领教,还是微感吃惊。以他的目力,还是奔了好一会儿才看到隐约的帐篷。
“小姐的目力,怎么会这样好?”刘孟海心有所惑,自然就问了出来。
“那是,逃命的本领,我素来是不错的。”苏一一洋洋得意,“你也知道,我素来只在这上头花心思。”
“你可还真没一点不好意思吧?只有天生怕死的人,才会专练这种算不上本事的本事。其实轻功真要练到曼妙无双,还要用内力作辅。”
“话是这么说,可我天生体弱,幼年时更常年与药为伴。”苏一一摇了摇头,“反正我也从来没有想到要当什么武林高手,这不有两个护卫着我么?”
刘孟海哭笑不得:“也只有你,为自己的惫懒能够找出个这么‘理直气壮’的理由。”
苏一一满不在乎道:“反正只要是理由,管它是歪理还是正理,能说服自己就行。我们是不是看看,别随意敲开的帐篷,把咱们当成劫匪,大半夜的叫起来就糟糕透顶了。”
“我们这一行人不算多,应该不会引起别人的警觉。一般的商队,还不止咱们这些人呢再说,咱们个个长得眉清目秀,怎么看也不像劫匪吧?”刘孟海说着,一骑当先。
刘伯韬却护在苏一一的身侧,离刘孟海足有五十步的距离。
“这一带水草丰美。”刘伯韬总是话说一半,剩下的一半就得苏一一自己猜测。
“嗯,所以有牧人暂时聚居,也不算反常。”
刘孟海敲开了一顶看起来不大不小的帐篷,看着有点旧了,想必搭了不少时间。
牧人们被惊动了起来,却并无什么不满,热情把一行五人迎进了帐篷。开口的,自然是苏一一和刘孟海,两人口才便给,对于夷狄一带流行的通用语言,虽不十分流利,但也能勉强交谈。
刘伯韬听两人一吹一唱,把他们说成了在草原上遭劫的商队。那神态,做得其情可悯,把一对牧人夫妻听得唏嘘不已,恨不能拿出家里的老本儿,供几个人吃喝。
“多谢大娘。”苏一一的嘴很甜,笑容满脸,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越发显出一脸天真的感激,“幸好马匹上备有干粮,这几日倒并没有饿着肚子。只是热汤,却是很久不曾喝得一口。半碗下去,心都被烫得热了。”
“那就多吃一点儿……可怜见儿的,你父母怎么舍得放你出来呢瞧瞧,脸儿长得跟花骨朵似的,比咱们的阿塞还漂亮呢。”
那个叫阿塞的,大约是这一带有名的美女吧?
苏一一想着,委屈地嘟了嘴:“出来的时候,我二哥拍着胸脯保证过的,说不会让我少了一根汗毛儿,所以我爹爹和娘才把我交给了他。谁知道我二哥吹牛的毛病还没改,如今可别说汗毛了,连皮都蹭破了好几回。”
两个牧人便把不赞同的目光双双投向了刘孟海,让他郁闷得几乎撞墙。这都什么时候了,她编造谎言的时候,居然还不忘阴他一回。
“是是,回头让父亲家法伺候。大不了,也就被抽上三十鞭子,打掉半条命罢了。谁让我出门之前,打量着跟来的人多,总能护住妹子周全呢?”
“哎呀呀,你们的一对爹娘都是什么爹娘啊,怎么下这样的狠手?别说你们这些中原娃儿细皮嫩肉的,就是我们这里皮粗肉厚,也受不了三十鞭子呀”牧**子忍不住大呼小叫地同情起了刘孟海。
“我们的鞭子细,不比你们这里的粗鞭子,听着是吓人的,其实抽上来并不很痛。也就是小时候,为了治我们的淘气才整治出来的鞭子。”苏一一笑着解释,总算让牧人夫妇的脸色,变得稍稍正常了起来。
夫妇俩看着几人大快朵颐,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苏一一从袖子里拿出了两锭金元宝,牧人夫妇却死活不肯收。
“你们兄妹三个刚刚遭了难,一路上要用银钱的地方多着呢,我看你们行李简单,想是没有带多少盘缠罢?”
苏一一大是感慨,到底是草原人,这心胸可就是不一样。
“我们回到中原就有法子,不过大娘提醒得是,我们身边凑起来,也没有多少银子。不如这样吧,我把这支簪子留给大娘,到集市的时候再去换些银子使罢。”苏一一想了想,拔下了髻子上的一根金簪,硬是塞到了牧人的手里。
她往常只插玉的,因为出来时戴着的那根在途中跌得断了,才随便拿了一根金簪将就。在这里,倒还是金子值钱,换银子也方便些。看这对夫妻的经济条件,也不算太好,总要留下些东西,才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