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支开有意

正闲聊间,忽闻外间传来惊天响动,尔后一群穿着银色护甲的官兵分两队冲进大门,并将大堂内所有受到惊吓食客都赶走。

本来我楼来的都是权贵,只是如今战事吃紧,武将都上战场为国分忧,文官出谋划策更不敢轻易涉外,眼下格局,来我楼的都是不愿惹事上身以及仕途不顺报国无门的愁苦文人墨客。这些人有的一见到官兵便主动走了,有的抱头逃窜,竟没有一个记得留下付茶钱的银子。

我哀伤地想,这两年生意越来越难做,只怕要入不敷出了。

队伍的最后走上来一人,金甲银盔,相貌堂堂,竟是陈冕。

瞧这仗势,一定不为平常事而来,我吸了口气,故作不识地拱手迎上去:“在下宋贤楼楼主杨末,不知这位一脸虎色的将军是哪一位?”

他身旁一位侍卫厉声呼喝道:“大胆,这位是陈大将军。”

“哦……”我拖长语音,点头暗讽,“难怪本楼主接待过那么多达官贵人,头一次见有这么大的排场。”

“你——”那狗腿的侍卫还欲上前对我不敬,被陈冕挥手斥退。

“我陈冕听说宋贤楼主神秘叵测,男女莫辨。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政见独到,还有一番未卜先知的能力,常有身份地位不凡的人前来拜访旁听,原来就是姑娘你。姑娘年纪轻轻却有如此才情,果然令人佩服。”

他一番话说得爽朗清晰,丝毫不含刁难暗讽的意味,而举止礼仪,进退得体,颇具将门之风。

我不由对他有所改观,低头笑道:“将军谬赞了。”

坊间的传闻本就不可信。之所以陈冕他们听到的传闻会显得这么神秘,主要还是因为许鸣。他常常代表宋贤楼出门跟人谈约,而又因为他的名声太响,行事所有不便,后来就让我出面,给人造成忽男忽女才情昭然的假象。

小厮给陈冕斟满茶,他轻呷了一口,道:“临安的好茶。”

我笑了笑:“将军带这么多人来,不会是为了喝茶那么简单吧。”

他面露赞许,目光看向一直在我俩身旁的傅昱、善青、白召。

我再笑道:“他们都是自己人。”

此时深受许鸣教化的众小厮都早已退去。陈冕再挥手将他的将士塀退,大堂中竟只余等五人。

陈冕立起身,他的声音浑厚有力,果然带兵打战的人,气势上就仿佛能压倒一切:“其实我今日前来是向楼主问一个人,当今九王爷,康王。”

我心下一震,表面却掩饰得极好,在他紧盯的视线中,自认没有出现一丝惊慌:“将军弄错了吧。康王与当今皇上乃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民女只是生意人老实本分,怎么敢与康王有所纠葛。”

我卯足了胆回望他,这话中有话,便是提醒他康王即便是要出使金国,他与皇上也是至亲,身止流着是贵冑的血,既然如此就该谨记身分不该对九爷岀言不逊。

陈冕听了果然脸上神色大变,一番对争后点了点头,看向我道:“那就烦请楼主带我去见九王爷了。”

我盯着他认真地看了一阵,他神情坦然,绝没有因为被我暗下讽刺而不快,想来九爷说的确实不错,陈冕是功臣将后,为人耿直,决不是京城门前那一役暗箭伤人的无能之辈。

可那一道箭阵,又是受何人的指示?

我摇了摇头,既然连九爷和许鸣都想不出的问题,我又怎么会想得通。于是决定带陈冕去楼上的厢房见九爷:“陈将军,请这边跟我来。”

他点了下头,把随身携带的佩剑横着放到桌上,而后才尾随我上楼。

即便是善青眼睛瞧不见,但也从沉重的铮鸣声中听出一二,同白召都面露钦佩之色,傅昱眯着眼,视线停留在陈冕身上的时间稍长。

想到我竟然怀疑这样以为铁铮铮的汉子,不由生出一丝懊恼与惭愧。脚下步伐越渐快了起来。

推门而入时,九爷仍在案前。

他躬身对着敞开的窗口作了一幅五月末的茶花图。茶花是白色略带一些粉,掩映在翠叶后,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意。

陈冕一直挺身站着等九爷把画作完,而后拜道:“参见九王爷。”

我起身想出去,九爷突然叫住我:“楼主,这画还缺题字,不如由你补上。”

闻言,我不禁怔怔然。

我是跟许鸣学过一段时间的字画,偶尔碰上一些字画会故作高雅的评论一番,但我才刚会认字,如何会题诗?

但在陈冕面前,我本想直说出口的话,只得咽了回去,缓步走过去,提笔,却踟蹰着下不去手。

九爷转身对陈冕道:“陈将军,久仰。”

“我听闻将军奉旨要远赴幽州,不知今日怎会在此?”

陈冕斟酌了一下,叹道:“九王爷有所不知,斡离不完颜宗望亲自率军出征,我大宋兵力远不如现在的情形那么乐观,何况我,其实已患重病,纵然是愿意为国征战疆场也,有心无力了。”

此话一出,我与许鸣都楞住了。

看陈冕至多不过四十出头,竟然已经身患重病不能带兵出征,看来我大宋又将损失一员虎将。

九爷皱眉,望向他问:“将军身患何疾?”

陈冕垂头悲痛道:“大夫也看了,但说不出病因。平日里但没有什么,只偶尔手足僵直,不能动弹,已经日渐频乏。”

“为何不请旨让御医查看。”

“不必了,大概是一些战场上累下来的毛病,我已向皇上请旨,若此次出征能凯旋而归,就回临安老家侍奉母亲颐养天年。”他说到母亲眼神有一瞬温柔下来,随即又略带犹豫地道,“皇上有旨这次出征不能无功而返,即使不能反抗敌军,也要和解。”

“而金国那边已经传出话来,说想要和解,唯一的办法正是……”他实在说不下去了。

要让一员立下无数功勋的将门后裔带病远赴战场,如果战死了也是光荣,但若要他奉旨和解,而且和解的条约如此辱国,陈冕即使做到了也一定是觉得羞怒。

九爷淡笑:“你不必说了,本王早有耳闻。”

俯身的陈冕双肩一松,像是泄了口气。

九爷想了想,负手道:“何况,本王觉得此战也不是必败。”

“九王爷这话怎么解释?”陈冕一惊,略带喜色地抬头。

“我听说有一员虎将,名叫岳飞字鹏举,此人击术和枪法很是了得,而且擅用兵法。”说到这里,九爷望向许鸣,示意着点了点头。

许鸣会意道:“早些年便听说岳飞是相州当地有名的英雄俊杰,汤阴县从无敌手。”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一本手掌大小的册子,“将军请看,这是他手绘的击术。”

从我的角度,能看见陈冕翻动的一页页上绘着不少小人的图样,或蹲式或卧式或凌空腾起,花样千奇百怪,却每样都威仪赫赫。

陈冕由衷赞叹:“这是本奇书。不知这位先生手上为何会有岳飞的手札?”

“在下许鸣,曾与岳飞有一面之缘,切磋过一番武艺,他有心要结交在下,因而送这本图册给在下。”

陈冕脸上的喜悦之色一顿,又疑惑道:“若真能得此人相助,幽州一战确实有了不少把握。只是不知道这岳飞现在何处?”

许鸣笑道:“将军放心,岳飞有心报国,当日我与他分手之际,曾介绍枢密院官刘浩给他。”

“枢密院?那里招的可是死士!”

“不错。”许鸣肯定道,“岳飞几次三番投军报国,最后投军刘浩军中。如此忠义之人,将军还有何顾忌?”

陈冕点头,突然单膝跪下,望向九爷:“九王爷如此心系大宋安危,是为百姓之福。皇上,皇上那边,我会替王爷……”

“不必。”九爷摆手,面上阴晴不定,淡道,“我跟你一道回宫复旨。陈将军乃是功臣之后,本王信得过你。”

“这……”陈冕撇过头,喉头仿佛哽咽住,竟已经不能言语。

此时正是近午时分,屋内空气微微有些暖意。

九爷负手站身在光照下,清俊的脸庞,看着如此亲近。

他转头看过来,手上动作轻柔地帮我将脸侧的发顺到耳后,温柔地轻笑出声。

他笑得这么开心的模样极少,我不由看愣住了。

“长明灯下石栏干,长共松杉守岁寒。叶厚有棱犀甲健,花深少态鹤头丹。

久陪方丈曼陀雨,羞对先生苜蓿盘。支里盛开知有意,明年开后更谁看?”

他竟念起我随意写上去的题字。忘了这首诗是在哪本书籍上看到的,亦或是在我楼听到别人念的,但没想到这首词跟九爷所绘的茶花竟如此呼应,以至我随意一想就想到了它。

“杨末,这是首好诗。”他让许鸣将画裱起来,挂在案几后面,随后在我还沉浸在方才的甜醉中时,他已然抽身离去,跟陈冕进宫。

4.月宫飞鱼11.狱中受刑40.完颜清2.宋贤雅楼40.完颜清8.小岳山瘴5.陈冕文公10.医馆大夫33.宋辽之盟40.完颜清61.黄昏后57.笼烟雨33.宋辽之盟3.九盘桃花47.首要军机37.澶州生变(二)13.茶色商队57.笼烟雨31.书听大辽(二)27.姑苏风月18.权宜之计(一)40.完颜清40.完颜清19.权宜之计(二)14.城门殃事29.姑苏风月(三)38.惆怅于心62.离别时(一)42.锁封楼21.黄梅时雨24.云娘客栈(三)13.茶色商队35.清水幽涧(二)54.重回汴京62.离别时(一)45.防不胜防(二)57.笼烟雨14.城门殃事18.权宜之计(一)35.清水幽涧(二)54.重回汴京32.契丹少主38.惆怅于心37.澶州生变(二)57.笼烟雨8.小岳山瘴2.宋贤雅楼31.书听大辽(二)38.惆怅于心59.伤势5.陈冕文公59.伤势27.姑苏风月15.十七余光13.茶色商队26.淮河壁帆3.九盘桃花19.权宜之计(二)28.姑苏风月(二)26.淮河壁帆7.师姐善青16.草莽生趣34.清水幽涧10.医馆大夫19.权宜之计(二)16.草莽生趣43.投石器62.离别时(一)28.姑苏风月(二)45.防不胜防(二)30.书听大辽31.书听大辽(二)59.伤势19.权宜之计(二)36.澶州生变30.书听大辽35.清水幽涧(二)29.姑苏风月(三)3.九盘桃花35.清水幽涧(二)62.离别时(一)34.清水幽涧18.权宜之计(一)8.小岳山瘴2.宋贤雅楼39.惆怅于心(二)54.重回汴京65.第 65 章22.云娘客栈22.云娘客栈1.一掷千金11.狱中受刑30.书听大辽41.初见鹏举39.惆怅于心(二)37.澶州生变(二)6.一枉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