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的大雪下了三日后才停,这一日上午,日光照入大殿,满地的汉白玉砖都映出流光一色,映出淡金暖意来,窗外梅花怒放,格外艳丽迷人。
可此刻宣政殿却是吵得不可开交,一边是国师下的百官,纷纷指责上将军手段残忍,用那样的酷刑来对付手无寸铁之人。
而另一边是云斛盛泽的支持者,表示不过是惩治漏网之鱼,而且罗雨荷乃是“孕妇杀手”,为了平息民愤,也只能这样做,不然朝堂也没法交代。
两边争执不下,却听得那边的司马大将军咳嗽一声,争执声顿时安静下来,他是云斛盛泽的老师,也可以说是半个父亲,上将军自十岁起就一直跟着大将军了,一身武艺和军事才华都得他的启蒙。
“启禀皇上。”司马大将军低头奏道,“且不论那罗雨荷是否真的罪大恶极,用此酷刑确实有些残忍了。”
此语一出,满堂震惊,谁都知道上将军和大将军是一家人,从来都是彼此支持和信任的,而在今日这微妙的局势里,司马大将军却是公开指责自己学生做的不对,这将云斛盛泽的颜面至于何地?
云斛盛泽脸上难掩黯然,自从上次皇上大婚时自己瞒着师父那筹备好的计划后,司马将军对他的态度可谓好似一落千丈,就是自己上门去赔礼道歉,也是爱理不理的。
可不管心里多难受,云斛盛泽还是忍了下来,他和镜非明他们早已商议好接下来的计划, 要引出苏明德,甚至是夏傲雪等人所说的那个神秘骷髅面具人,他脸上露出轻狂的神色,“大将军此言差矣,这不过是杀鸡儆猴,在这非常时候自然是要用非常手段,难不成还要用怀柔政策吗?”
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这是这么多年来云斛盛泽第一次顶撞大将军,莫非这二人真的是已经貌合神离了?
元宝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的两位将军,面色有些犹豫,“两位爱卿说的都有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回去追究也没意义了,下次注意便是。”
云斛盛泽却是撇过头:“为何要注意,我这忠心难道还表错了?”
哗然一片,今儿个上将军怎么回事,就连皇上竟然都顶撞?
苏明德冷笑道:“上将军,莫不是以为立过几次功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可别忘了你现在是臣子,不该有的心思可别有!莫非你还真当那个传言是真的?”
这个传言最近愈演愈烈,都说云斛盛泽是先皇和心爱女子的儿子,为了避开先皇后等人的毒手,就借口是云尚书的孩子,一直养在尚书府。而云尚书因为老年丧女骤然卧病在床,皇上体恤老臣就免去了他来上朝。
“国师认为是真的,那就是真的。”云斛盛泽也不解释,只是对元宝说道,语气倨傲,“皇上,捉拿罗雨荷,霍青藤夫妇功不可没,特别是他家娘子更是以身涉险,勇气可嘉,还请皇上赏赐一番。”
元宝做出很气愤的样子,几次欲言又止后才气鼓鼓的说道:“依上将军看
,要何赏赐呢?”
“他们夫妻二人就在殿外,皇上何不宣进来,亲自问问呢?”
司马大将军喝了声:“放肆!未经皇上宣召,你竟然擅自带人进宫,当真是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了吗?”
云斛盛泽抬头问元宝:“皇上宣还是不宣?”语气里竟有了几分逼迫的意思,百官顿时觉得好像在看戏一样。
“宣!”元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霍青藤搀扶着聂采青缓缓走进殿里,他对着皇上跪下,却说道:“还请皇上见谅,我娘子大腹便便实在不便下跪。”
“免了。”元宝没好气的说道,“听上将军说这次抓那妖孽你们夫妻功不可没,想要什么赏赐吗?”
霍青藤朗朗说道:“草民希望皇上可以为草民办个庆功宴,在宴会上封赐草民为塔木克的国医。”
张狂,太张狂!
放肆,太放肆!
众人窃窃私语着,谁也没注意到司马大将军的目光几次都落在了聂采青和她的肚子上,那晦暗不明的眼神,说不清的情绪,让人看不到底。
“怎么,皇上不同意吗?”云斛盛泽淡淡说道,“霍神医的医术造诣可是无人能比的,皇上可要为塔木克留住人才啊!”
元宝做出一副愤怒的样子,使劲拍了拍龙椅,大声斥责道:“准了!准了!这样上将军满意了没有?”
“自然是满意的。”
“退朝!”元宝气呼呼的走了,云斛盛泽和霍青藤夫妻气定神闲的也往外走去。
司马大将军指着云斛盛泽,气得胡子都在抖索,一直在说自己养了个白眼狼,拂袖而去。
待云斛盛泽三人走到皇宫宫门,和镜非明相遇的时候,没想到苏明德也走了过来。
“上将军今日一番戏演得不错,却不知这次又要抓谁呢?”苏明德依旧带着面具,看不清面具下的神色。
“国师如何认为我是在演戏?谁都想要那至高无上的权利,更何况我是名正言顺的?”云斛盛泽直视着苏明德的眼睛,似乎在毫不掩饰自己狂热的野心。
苏明德嗤笑一声:“既然如此,那先预祝上将军马到成功了。”
“承你吉言。”
苏明德又转头对镜非明说道:“阁主,真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是没想到。”镜非明淡淡地说道,“可惜你命不久矣。”
“是吗?那我也会有伴,我可是记得你的痴情蛊还没彻底解开呢。黄泉路上有阁主相伴,定然不会寂寞的。”
“有霍青藤在,我还没那么早死。”镜非明面不改色,声音也没有半点波动,“就算没解,也不用像你一样,要用那阴毒的法子续命。”
苏明德周身瞬间爆发出浓浓的杀气,可他也知道自己不一定能完全拿下镜非明,更何况还有云斛盛泽和霍青藤在这里,他冷笑道:“被人欺瞒的滋味如何?误以为爱上自己的同胞妹妹而受尽折磨,甚至还害
得那贱人没了孩子,想来这味道可是让人回味无穷的。”
“是你做的?”镜非明抬起眼睛看着对方,眼神凌厉得如同鹰隼,隐隐跳动着一丝冷漠,“可惜你算错了,想趁着明珠失忆霸占她,却忽略了她对我的感情。如你这样的恶魔,是不会懂得真情的可贵。”
面具下的面色微微地一变道:“你又如何知道我不懂?我有的,不见得你比少。你要得到,更不见是我想的。”
镜非明却突然笑了起来,笑容之中无比的轻蔑,他漠然地道:“既然如何,门主又何必在这废话一片呢?”
苏明德的眼神越来越阴冷,目光之中隐现血红,显然是被说到了痛处,他良久不言,终究淡淡一笑:“看来我真是小看了你。”
镜非明只是微笑,却是杀人不见血:“彼此彼此,不过国师应当知道有些人是你不该去碰的。”说着他一字字道:“我知道,七彩门实力不输镜花阁,但你若是要与我为敌,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明珠生生世世都是属于我的,谁敢挡在我面前,都只有死路一条。”
镜非明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机让在场的人都有发怔,片刻之后,苏明德却突然笑了起来,他眸色微沉,声音也一下子变得低缓起来:“看来你还不知道那人的存在吧?他可是你那宝贝明珠的致命伤啊。”
“你知道那人?果然和你脱不了干系!”镜非明看向夏傲雪府邸的方向,唇角勾了勾露出一个笑容,笑容里,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凝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只要我和她一心同体,没有什么能伤害到她,就算与全世界为敌,我也护她一世周全!”
云斛盛泽说不清楚自己此刻的情绪,他曾以为自己对明珠的感情绝不会比镜非明的少,可他这段时间和他们相处后才发现,自己少的太多太多了,自己退出心甘情愿,他也坚信只有镜非明才能带给明珠想要的幸福。
“怎么了?脸色不好?”镜非明关切道。
云斛盛泽摇摇头,“今日这番做戏不知能骗过几人的耳目,我却没想到我师父会那般待我。”他以为就算所有人都误会他,他的师父至少也会相信他,站在他这边的。
“你师父,就是站在上手穿着一身藏青袍子的吗?”聂采青皱眉。
“是,他就是司马大将军。有什么问题吗?”
“从我进殿开始,他就一直盯着我看,看得我有些毛骨悚然,可又觉得那感觉好像有些熟悉,甚至是心安……”聂采青话还没说话,手就被霍青藤狠狠捏了下。
“我的姑奶奶,你不会看上他那样的吧?都可以做你父亲了。”
聂采青瞪了他一眼:“说的什么鬼话!赶紧回去商量下几日后的宴会要怎么行动吧。”
霍青藤十分不满:“你都快要生了,还凑什么热闹啊,就在家好好休息就行了。”又和聂采青开始斗嘴了。
镜非明看看格外湛蓝的天空,他此刻特别的想念夏傲雪,快步往他们的爱巢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