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傲雪到厨房里熬了碗姜汤,趁热一古脑喝下,出了一身汗,才稍微觉得好些了,这才到去祁氏所住的院子去请安。
“苏先生,账房在这边,你所住的院子在账房后面的那个小房间。”管家王福带着一男子迎面走来,看到夏傲雪不过是略一点头,“三小姐好。”
“王管家好。”夏傲雪脸上带着笑意,可看到王福身后的那男子后,笑容不由凝固在了脸上,不过一瞬间,她就把这诧异的神色收了回来。
王福看到夏傲雪注视着身后男子,便顺口介绍下:“三小姐,这是新来的账房先生,唤作苏明德。”
夏傲雪不懂声色地点点头,正要离去,却听到苏明德对王福说道:“王管家您帮您的去吧,这里去账房不过一点点路,明德万不会认错的。”
王福想着手里还有其他事要做,听到这话不由觉得这苏明德倒是善解人意,点点头先行离去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夏傲雪冷着脸,没想到这人还光明正大的进了丞相府,还是账房先生。
“自然是来做账的啊。”苏明德一脸笑嘻嘻的凑到夏傲雪身边,“我们又见面了。小娘子原是丞相府的三小姐啊,我本不知道,不过是寻份生活才来做这账房先生,由此看来你我还真是有缘呢。”
夏傲雪瞪了苏明德一眼:“多一事是不如少一事,我劝你最好当做不认识我,否则你会多很多麻烦。”
苏明德马上一副受很大委屈的样子,说道:“难道小娘子就忍心不和我相认吗?”
“装作不认识我,对你来说更加安全。”夏傲雪侧开身子,做了一个让苏明德先走的动作,看对方根本没有动的意思,也就不客气先走一步了。
苏明德看着夏傲雪较小的背影,眉目间满是柔和笑意,麻烦吗?他从来不怕麻烦,找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你了,又如何会害怕麻烦?
夏傲雪这边对忽然出现的苏明德有些疑惑,而祁氏的院子里,也是阴云密布。
今日秋高气爽,难得有这么好的天气,北丞相却是神色有些气愤,又似乎有些无奈的进了府门,顺着紫藤绕满的长廊拐弯而进,又转进了书阁,便一直没有出来。
“你父亲怎么了?”大太太把北湛风拉进了房间,“神色看着不太对劲。”
北湛风欲言又止,在祁氏反复询问下才说道:“是儿不孝,惹父亲生气。我要娶妻室。”
“是正妃?”
“是。”
“这是好事啊。那老爷为何还……”
“我要娶荟雯为妻。”
“胡闹!”原本还为自己儿子开窍终于主动要求娶妻了高兴不已,可一听到是那个女子,马上脸色就冷下来了,“一个不清不楚的江湖儿女,如何能配得上堂堂丞相府的嫡子?荒唐!我绝不会同意!”
“嫡子?”北湛风眼皮一抬,那看着祁氏的眼神,幽幽转深,自嘲着道:“母亲可有底气说着嫡子二字?”
祁氏眼皮子一跳,顿时觉得有些心慌,难道他知道了什么?不可能。当年的事情这样隐秘,而且知道的人除了自己以外全部都死了,怎么可能会知道?当下强自说道:“你不是嫡子,难道还是别人不是?”
“是不
是母亲心里最清楚。但纸始终包不住火,总有人还会知道的。我总是要成亲的,荟雯对我痴心一片。”说道这,北湛风不由语气一顿,过了会才继续说道:“母亲就成全我们吧。”
祁氏脸上的表情又震惊到疑惑,再到不安,最后才恢复如常,可略有发颤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的情绪:“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母亲不用清楚。但母亲要相信一点,我绝无害母亲之意,只会和母亲一条心,因为您是容儿最爱的母亲。”
来回咀嚼着这番话,祁氏这才明白过来,惊呼道:“你……你竟然对容儿……对容儿起了这样的心思,她……她可是你妹妹啊。”
“妹妹?是我刚刚的话说的还不够明白吗?是不是妹妹,母亲最清楚了。”北湛风的语气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黯然和失落。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坚持娶那姑娘?”
“容儿既然已经是准太子妃了,她又深深爱慕着太子,既然不可能让容儿爱上我,那容儿想要的,便是我付出生命,也是必须要帮她的。如今皇上和亲旨意已下,许月氏公主平妻之位,这位公主背后有月氏国撑腰,若我再不联合些力量,如何能给容儿更大更坚固的依靠?”
祁氏怔怔地听着这些话,她根本就没想到,一直当作亲身儿子的北湛风,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对容儿起了那样的心思,好在他倒是一心为容儿筹谋。
“既是如此,那你爹这边我会说服他的。”祁氏似乎欲言又止。
十几年母子做下来祁氏担心什么,北湛风又如何会不知道?他话里含着一丝苦涩,道:“母亲放心,此事就你知我知,我发誓父亲决不会知道,否则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祁氏这才稍稍宽心了点,让北湛风先离开,她自有办法说服老爷。几乎是半炷香的时间,祁氏就想到了好的办法。北丞相这人门第观念极重,讲究门当户对,若是让荟雯那姑娘找户门第高些的人家认个亲,说是谁多年流落在外的女儿,再将北湛风刚刚那番话分析给北丞相听,又岂会不动心?若是没有点野心,他当初又怎么会选择最不出众的三殿下,一路扶持他坐上太子之位呢?
此事也不容耽搁,祁氏转身便去书阁寻北丞相去了,以免夜长梦多。进了书阁,北丞相果然还阴沉着一张脸。
“老爷,湛儿想娶妻,早日开枝散叶该是高些的事,敲你这脸,拉的比那鞋拔子还长。”祁氏盈盈笑着端了杯热茶送到北丞相面前。
北丞相只是接过杯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冷哼道:“真是孽障,我北府是什么样的门第,岂能随随便便就让一个来路不明的野江湖女子就进来做媳妇的吗?”
“若这女子是成国公家里的孩子呢?”
“什么?”北丞相一脸不可置信,成国公一直是皇家最为闲散却又最得尊敬的皇家贵族,因成国公的父亲舍命救过先皇一命,还牺牲了两个儿子,却又不肯接受任何官职和赏赐,先皇感念成国公父亲的纯良忠心,便赐给他成国侯府的殊荣,世代承袭。
“不管她是真的是,还是假的是,我们总有办法让她变成真的,不是吗?”祁氏附耳在北丞相低声耳语一阵,听到北丞相眉头渐
渐舒展开来。
“若是娶了成国公侯府的女儿,即便是庶女,倒也不是不般配。”北丞相这话就是松口了,那剩下的便是只要让成国侯府认亲便可以了。
祁氏露出宽慰的笑容,认亲还不简单?现任成国公的三房金氏和自己自小交好,未出阁前就是十分要好的手帕交,出阁后更是因为自己嫁给了当朝丞相,来往就没断过。金氏有一女儿,唤作金晓蓓,在三岁那年七巧节不慎走失。若是金晓蓓还在的话,也差不多荟雯这个年龄了,谁会怀疑呢?
从书阁出来,祁氏心情极好,连带着身后的吴妈都不由为自己主子高些起来。
“吴妈,替我寻个好时间,去趟成国侯府。”
“是。”
二太太冯氏准备去祁氏院子请安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夏傲雪站在门口,蹙眉道:“张妈,她怎么又来了?”
“自上次出狱后,三小姐几乎是每日都是第一个来给夫人请安的。”
冯氏冷着脸渐渐走近,站在几步远停住。
“二太太。”夏傲雪看到冯氏来了,眉间似乎都是跳动的喜悦,,“惜时来给母亲大人请安,院子里的丫头说母亲去了前院。”
“有事吗?”
“昨儿个采青郡主送了套长裙给惜时,说是明日晚宴可穿上,惜时就想,这般漂亮的长裙,若是配副珍珠耳环,想必会更漂亮。”夏傲雪不动神色,道,“惜时今日想出府买些东西,以免明日穿的太寒碜给父亲和母亲丢脸,特意来向母亲大人请示的。”
冯氏只觉得脸色越听越差,这小贱人,说的是采青郡主,而不是聂捕头,昨天采青郡主和她亲密的样子自己也看在眼里,她是故意这样说,来气自己的吗?
“打扮的再看好,也不过是受过墨刑的女子,难不成还想和你那狐狸娘亲一样,到处勾搭男子不成?”冯氏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夏傲雪经过岳自忠几天的练习,还有自己每日都不忘记内力心法,她现在的听力已经比以前要好很多,至少她此刻听到了细微的由远而近的碎脚步声。
夏傲雪泪眼泛红,哽咽道:“二太太,您怎么可以这么说。惜时参加明日晚宴,是皇后娘娘亲自点名的,若惜时着装随意,那便是对皇室的大不敬,即使惜时再不讨您喜欢,那也是丞相府的三小姐,若真是做了什么错事,那丢丞相府脸面事小,连累其他人受罚才是事大啊。”
“况且,母亲大人宅心仁厚,必会同意惜时此番做法。二太太现在诸多阻拦还恶言相笑,是要和母亲大人在唱反调吗?”
“这种事本就不该仁慈!若换作是我,早就一扫把扫你出门!太煞孤星,能活到现在也算是你命大。”
夏傲雪听到这声音越来越近,故意大声说道:“二太太是在指责母亲的做法不对吗?什么叫换做是你?母亲大人是这丞相府里唯一的嫡母,不是谁都可以取代的!”
“你个小贱人!”冯氏恼羞成怒,喝道,“别在这一个劲的拍马屁,不过就是母凭女贵罢了,若我的姗儿……”
“都在胡闹些什么!”一声怒喝,打断了冯氏的话,让她的心忽然凉了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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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