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闲在旁边看着这团聚的戏码,没由来的那幸福的感觉弥漫身心;
看着文黎这一回到家,便可以无所顾忌的扑进父亲母亲的怀中那么任性的哭泣,将外面的一切给抛开,或者说将在外所遭遇的一切给丢弃在家门之外;
文黎是幸福的,渝闲也是幸福的;因为文黎幸福,所以渝闲也幸福;
或许吧,渝闲感觉到幸福的同时,却想着自己的父母,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儿,是否也是那般终日里以泪洗面的想着他,是否再在等待着他的回来;
同时,渝闲也想起了他们家老爷子,那个终日守着那片兰圃,像个老顽童一般的老人;当然,关于老爷子那老顽童的一面,那只会在渝闲的面前展露;而对于其他的兄弟姐妹,老爷子还是保持着那一家之主的威严;也因此,对于老爷子对渝闲的宠爱,这也算是众所周知的;
不过呢,渝闲与老爷子虽然是相处得不错;渝闲自己也知道如果没有老爷子,那么他早成了那路边冻死的枯骨;可是,这与老爷子始终还是有那么一丝的隔阂;
原因很简单,渝闲遇到老爷子的时候,已经经历过那么多的事儿;甚至那时的渝闲都已经拥有了连看爷子看着都有些发怵的阴鸷感,所以这遇到老爷子之后这么些年以来,渝闲虽然已经再没有那初见时的阴鸷感,看上去也像个大家少爷,可这其中的事儿还是有那么些许的隔阂的;
而关于这一点,实际上老爷子自己也知道;那是老爷子还在的前两年,这渝闲也算是长大成人了都,这说起关于家族传承的问题;
这个问题虽然是从渝闲进园子那天起,老爷子便将渝闲指定为继承人;可那时的渝闲毕竟还小,有些事儿也不是那么明白,直到渝闲长大了,或者说开始懂得关于家族的一些事儿之后,这才认真的说起关于继承的问题;
以渝闲的认知,他始终只是老爷子从外面捡回来的,与其他的兄弟姐妹并没有什么不同;而渝君则是老爷子的血脉,按此说来,那么这渝君继承家族那是再名正言顺不过的,可老爷子偏偏让他来继承家业;
而那一次也是老爷子第一次与渝闲那般敞开胸怀的倾谈,所谈的事儿也很简单直接,也是那时候渝闲才知道关于家族的一些传承的问题,也就是那有些荒诞的传承;
老爷子的说法很简单,渝君是女孩子;虽然这老爷子也用心去对渝君进行调教,可这女孩子始终是女孩子,很多的事儿没有那般的能力,就算是老爷子再怎么用心去调教,这始终是达不到老爷子的要求;
或者说那是女人天性的善良,而关于家族的事儿,那天性的善良并没有帮助,甚至还会成为累赘;
好像这样说也不对,那李歆同样是女孩子,却能够承担起家族的传承,那为什么渝君就不行呢;当然,那时的老爷子还没有与渝闲说起关于漠府的一些事儿,也没有与渝闲做过多的讨论;
按老爷子那时的说法,渝君是女孩子,这有着天生的缺陷;而他渝闲则是拥有老爷子所需要的那种心性,那种打幼年起便经历苦难的阅历;而那也是老爷子第一次与渝闲直接说起关于渝闲过去的事儿,因为在那之前的渝闲,这经历确实有那么些不堪;因此,老爷子总是有意避开这些事儿,以免伤害到渝闲;
可这一次,老爷子说得很直接;或许吧,正是老爷子的那般简单直接,渝闲才算是接受了这样的说法;这也是在老爷子去世之后,这渝闲没有选择离开,而是去为老爷子争夺回家族的一切;
也是从那时候起,渝闲认同了老爷子的说法,将自己套进那虽然听上去有些荒诞,却是老爷子以生命为之传承的东西,也是老爷子唯一能够留给渝闲的;因为那时的老爷子说过,家族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那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关于家族的传承,那才是重中之重;
特别是在老爷子弥留之际,还那般强撑着在生命的最后给渝闲做了那种郑重其事的传承仪式,当然那时候只有渝闲与老爷子两个人;而那时候的老爷子,是有着渝闲从未有见到过的认真,是那般的庄严神圣,以至于让渝闲有些错觉,以为他自己就是这传承了两千多年的家族的血脉,而他则是这一代的新任家主,并且还会将家族给传承下去;
为此,渝闲是将老爷子所传承给他的东西融进了血脉;可是,也正是因为这般的庄严神圣,以至于这其中关于亲情的方面,始终有那么些许的隔阂;因为老爷子所传承给他的家族,太过于沉重,那是经历过两千多年的时间,一百多代人传承下来的责任;
现在,看着文黎那般在父母的怀中任性的宣泄着在外所遭受的一切,在这渝闲看来,这才是真实的血脉亲情;而老爷子给他的虽然很多很多,也有着其他兄弟姐妹们没有的宠爱,可那般沉重和传承却占据着他更多的生命;
而正当渝闲沉浸于那关于幸福的思绪之中的时候,文黎似乎也想起了渝闲的存在;这便从父亲的怀中挣脱出来,不过还是那么小女儿心性的习惯,这随意的擦拭了些脸上的泪痕,然后便习惯性的挽着渝闲,带到父母的面前;
在那时候,关于渝闲这第一印象这大致都差不多,那就是柔弱;而老爷子看着自己的女儿将渝闲带到他的面前的时候,也从那思念女儿的心绪中回复过来,看着这看似柔弱的渝闲,也是他未来的女婿;
在老爷子看来,这渝闲与他想像中的差距还挺大的;因为牧歌传回来的一些关于渝闲的信息,这也知道渝闲是那山城的江湖人,也是那山城最大的江湖势力,甚至于拥有着整个山城的九区十二县,并且还是他自己个儿去争抢回来,而不仅仅是家族的传承家业;
那么,以此推算,这渝闲应该是幅江湖人的模样;而以那时候对这江湖人的模样来看,无外乎于那些玩脑子的和玩武力的;
这关于玩脑子的江湖人,那应该是长像斯文,眼睛里却带着那因为江湖争斗而形成的阴鸷,给人一种阴险冰冷的感觉;而那玩武力的,则是一幅武大三粗的模样,满脸的横肉,一看就是个凶残人物;
而眼前的渝闲,似乎并没有那江湖人的感觉,无论是那玩脑子还是玩武力;反而是给人一种世家少爷的感觉,也就是渝闲初见时李歆给他的那种感觉,贵族的气度,世家的涵养,书香门第的儒雅;这或许也是为什么渝闲与李歆只那么初见便如同相识了一辈子的友人,因为这给对方的印象都差不多,民属于同一类人;而这同类,总是容易亲近的;
虽然渝闲这有着那个头儿上的硬伤,可并不防碍他给人这样的感觉;或者说以老爷子这般的老顽固,或者说传统的人,他们更能够将一个人看透,或是更能看出一个人的家世修养如何,反而会去忽略掉一些外在的东西,比如说渝闲那个头儿上的硬伤;
不过,这渝闲的给人的印象却很难与他那江湖人的身份给联系到一起,不由得老爷子对渝闲有那么些看不透彻的感觉;同时,老爷子因为对文黎的宠溺,这有着一种下意对自己的女儿嫁给别人有那么些不舍,由此也形成那么一种对那未来女婿的挑剔,再加上他们这前朝皇室所遗留下来的高贵,这对于渝闲的看法,那更是将标准给提高了好几个档次;
于是,这看着有些柔弱的渝闲,老爷子便有那么些许的不满意;不过这看着文黎一直那般亲密的挽着渝闲,这也没有多说什么;或者说是老爷子还没有来得及对渝闲问些什么问题,这渝闲主动的问候,不过渝闲这小子还真是让老爷子给宠坏了,连这初见女方家长该怎么问候,应该怎么称呼都没有弄得清楚;
话说这渝闲从那关于幸福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这便随着文黎来到老爷子的面前,然后这渝闲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对着那高坐于上的老爷子与母亲就那么直接的开口叫了一声:“爸妈;”
这渝闲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便惹得这大厅里的所有人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这第一次见女方家长就直接称呼爸妈,这算是唱的哪一出啊;
一般来说,这男女相爱之后,那见双方家长是肯定跑不掉的;当然,现在的恋爱很少有去见家长的,或者说更注重见家长,将那见家长视作就此定下两人的关系;而在那时候,这见家长还要更隆重一些的;
而按照礼节来说,这男方见女方家长,那么这称呼一般可称之为叔叔阿姨,或是伯父伯母;或者是要要挣些表现分,那也可以称呼什么岳父岳母之类的;而这第一次见面就直接称呼爸妈,这好像有那么些不对;
虽然在俗话说说来,这女婿也是半个儿子;可那也得是两人在正式结婚之后的事儿了,这才第一次见面,还远远谈不到那个地步;特别是以老爷子的顽固,对自己这小女儿的宠溺,这更是对未来女婿有那么些格外的挑剔,况且这对渝闲的第一印象可谈不上有多好;
而这渝闲一上来就这么直接,那完全是没有拿自己个儿当外人啊;这在老爷子看来,这渝闲也太将自己当个人物看了吧;
除了老爷子之外,文黎的母亲也觉着这渝闲有些轻浮了;因为她是一个很传统的女人,这原本看着渝闲就有那么些柔弱,不符合她心中那应该是高高大大的,年少英才的模样;这一见之下,这似乎都对不上啊;现在,这渝闲来得更陡,这第一次见,这直接就以子女的身份相称,这太过轻孚了,不符合她心中那个自己最宝贝的女儿未来夫婿的要求;
同时呢,在大厅里的牧姨和其他的人都有那么些没有反应过来,或者说是都觉着这渝闲也太直接点了吧;
不仅仅是这大厅里的其他人,就连文黎自己看着渝闲唱的这样一出,这都有些没有能够反应过来;在来的路上,文黎是有说过让渝闲好好表现的,可那也仅仅是顺口一说,这更多的心思早飞回家里去了;
可这渝闲看那模样,这似乎是还当真了都,还真有那么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味道;不过,文黎在反应过来之后,这心里还真有那么些小幸福;毕竟这渝闲是她认定的一生的爱人,现在这表现虽然是有那么些过了,可也能从其中感受到渝闲对他的爱意;
而就渝闲来说,这话刚出口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因为从在上边的老爷子与母亲原本还因为文黎的回来,这有着那么些团聚的欢喜;可在他渝闲的话一出口之后,这脸色就有些变了,而且似乎这整大大厅里都有那么些出奇的安静,这气氛好像也是有些不对劲;然后呢,渝闲也认识到这话好像说得是有那么点过了头;
不过,这渝闲就是那混蛋脾气;虽然这是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可这说都已经说出口了都,那么也绝对不改了,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儿,那本座接着就是;
实际上来说,这怪不得渝闲这般的轻孚;这渝闲看着文黎与父亲团聚,那真实的血脉情亲,这由得便想到了自己;而就渝闲来说,那关于父母的称呼,或者说爸妈这样的称呼,他从来都没有对人说过;
在渝闲的记忆里,爸妈这样的词汇似乎是不存在的;而每当他看到别人有着父母在身边的时候,听着那有些陌生的词汇,这总是有那么些感伤的;因此,渝闲虽然从来没有将爸妈这样的词汇说出口,可却又无数次想过他也能够拥有这样的词汇;
而这除开文黎的父母之外,其实渝闲还称呼过别一个女孩儿的父母为爸爸妈妈;只是后来那一次渝闲并没有见过那他称呼为爸妈的,甚至连那个女孩儿都没有有过亲密的接触;
虽然这样说来,渝闲这小子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这都有文黎了还会去爱上另一个女孩儿;只是那时候渝闲已经没有了文黎在身边,或者说那时候文黎已经离开渝闲很多年了;而渝闲在文黎离开那么多年以后,才只有过那么一次对别的女孩儿有感觉,或者说爱情;当然,这样说来,那渝闲还是个混蛋;
不过,在渝闲第一次随着文黎回去,这脱口而出的爸妈的称呼,还说起来还是受文黎与父母团聚的影响;或者说他渝闲自己也不怎么清楚,这怎么他就这么直接呢;
而文黎在发现这气氛有些不对的时候,这也将她那么点小幸福给暂时的放下;因为这太过安静,感觉有些不对劲;于是这文黎便又玩起了她的拿手好劝,那就是撒娇;
从文黎记事起,父母对她便是极为的宠溺;不过,当文黎每次偷跑出去玩回来之后,父母也会拉长着脸;当然,文黎也知道那是父母担心自己偷跑出去玩而担心她的安全;而每当这时候,文黎便会极为乖巧的认错,然后便撒娇耍腻;
以文黎的经验来看,这撒娇耍腻那是每次都不会起效的;每每都是母亲只简单的说她几句,而且还不是那种责怪的语气,更像是母亲叮嘱女儿一般;而父亲呢,则是连说都舍不得多说几句的,每次都只是那极为担忧的看看她,然后便带着那姐姐哥哥们从来不会得到的微笑离开;
于是,这更是将文黎给宠爱得不行,这经常的偷跑出去玩;反正父母对她极为的宠溺,这连重点语气说他几句都舍不得,那便是更有些肆无忌惮;
现在,这眼下的气氛明显是不对,而且文黎还知道是为什么来着;于是这便又玩起了老手段,这看着气氛不对,便又腻到母亲的怀里,在哪儿撒娇耍腻;
事实证明,这家里对文黎的宠溺确实有些过火了;如果说文黎没有这次离家出走而经历那么多的事儿,或许文黎会成为那经常看到的,人人厌恶而且没有脑子的白痴千金大小姐;而在经历过那么多的事儿以后,文黎更懂得了这份亲情,也更懂得了父母对她的溺爱;
因此,这文黎虽然玩的是老手段,可这感觉明显是不同了;或者说老爷子与母亲都感觉到他们的女儿是真的长大了,这都知道在乎父母的感受了;
以文黎原本的脾气,如果说父母不喜欢她所喜欢的人,那么文黎会使她的大小姐脾气,与父母赌气不吃饭,或是赌气不与父母说话,然后就等着父母向她服软;
关于这些,老爷子与母亲都是知道的;而现在文黎的表现,虽然还是那玩不腻的撒娇,可这明显是在乎他们做父母的感受的;
为此,老爷子与母亲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或者说是对渝闲的看法有那么些改观;他们自己的女儿他们自己知道,而现在女儿有如此大的变化,那么应该是这个看似柔弱的渝闲给文黎的影响,才会现在这样的变化;而这样的变化,是他们做父母的乐意看到的;
就此时在大厅里的人来说,除开文黎之外,对渝闲了解最多的应该牧歌;只是这牧歌在这样的场合没有多大的发言权,因此而一直沉默不语;
除此之外,与渝闲接触最多的就应该是文晨了;而文晨因着老爷子的积威,然后是渝闲那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表现,因此这一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给渝闲搭个腔;
同时,以文晨对老爷子的了解,或者说对于老爷子那些细微的变化,这都算是了如指掌的;这看着文黎在哪儿撒娇,这老爷子明显是有着那么细微的变化的;而这文晨看着老爷子那般细微的变化,这也知道老爷子算是暂时不去计较关于渝闲的问题;
而这文晨倒是挺认同渝闲这个妹婿的,于是便趁着老爷子那细微的变化,这也跟着搭了个腔,将这话题给岔开,算是给渝闲暂时的解围;
当然,这也是因为文黎这离家的时间太长,老爷子更多的还是念着文黎;这再有着文晨的帮腔,也看到这气氛不对,便由着文黎去了,还是先看看自己的宝贝女儿来得重要;
这随着气氛有所缓和,那么那个极为俗气而却又是根深蒂固的传统,也就是所谓这得知文黎会今天回来,母亲特意吩咐的晚宴开始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