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石罗一大早匆匆散了朝, 连马车都没命人备,换了一身微服打马出去了,他太激动了。天不亮整个夜阑城就传开了, 尊者回来了, 尊者带了两个女人回来了。
玉石罗摸着下巴连声感叹, 果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夜阑城多少少女的芳心要破碎了, 好残忍的嘞。
玉石罗进尊者的府邸自然是毫无阻碍,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进去,一见东方白就笑了:“大哥!你回来啦, 嘿嘿。”
东方白正在泡茶,红泥小炉子里山泉水正慢慢沸腾, 他慢条斯理的拨弄着龙泉瓷罐里的上等雀舌。
玉石罗左看看右看看, 不见那传说中的两个女人的身影, 顿时百抓挠心又不好问,虽然自己为君, 尊者为臣,但毕竟是人家自己的私事。
“你今天怎么贼兮兮的?太后才说你这几年成熟长进了,今天却露了狐狸尾巴。”东方白气定神闲的给他和自己倒了杯茶。
“嘿嘿,我这是激动的,嘿嘿。”玉石罗继续东张西望, 寻觅佳人身影。
珠帘一动, 一个妙龄红衣少女拉着一个四十上下的妇人进来。
这是连丈母娘也搞定的节奏?玉石罗一口滚烫的茶水入口, 烫的差点没喷出来, 终是咬牙忍了, 端出帝王的范儿来。
介绍过之后,墨小染和赵锦言忙跟玉石罗行礼。
东方白盯着墨小染看了一会儿, 点点头:“恢复的倒是快。”
“还是要多谢你和南疆王陛下。”墨小染说。
无涯城一战,幸得东方白相助,她才安然脱险,无涯城的人却是穷追不舍,而且她身怀血玲珑一事被宣扬出去之后,各大门派的人都加入了围剿她的阵列,一时间她成了天下皆知的妖女,竟是无处可躲,于是随东方白来了南疆。
南疆民风淳朴开放,且多少数民族,在南疆百姓眼中,巫蛊之术并不稀奇,许多苗、彝等寨子里都有标配蛊婆一个,专门给寨里的村民看病占卜凶吉。
“谢我什么?”玉石罗没头没尾的听不明白。
“谢谢你前年赏赐给我的金雪莲。”东方白说。
昨夜他把金雪莲找来给墨小染吃了,没想到只过了一夜,她就年轻了三十岁,再过几日应该就能完全恢复了。
玉石罗却吃惊的看着自己从小仰慕的尊者,嘴上没说什么,心中却是满是疑问,这金雪莲何其珍贵的东西,他总共才得了这么两朵,送一朵给东方白,是要他送给自己心上人的。如今东方白把宝贵的金雪莲给了眼前这个妇人,虽然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可终究是老了。身边那可人的红衣少女才比较般配吧?
尊者的口味......颇重,玉石罗下了结论。
玉石罗问:“怎么不见黄大帅?”那可是有热闹不看会死的家伙啊。
东方白无奈叹息:“自从那日中了红瘿蛊,已经昏睡了七八天还没醒。”
七八天不吃不喝,原本圆滚肥硕的身躯瘦的跟只童子鸡似的,墨小染每天抱着它,心疼的快要掉眼泪。
这时,侍者来报,说黄大人醒了,大家忙冲过去看望。
黄大帅在南疆也是秒杀万千少女和中老年妇女的风云鸟物,时常跟在东方白身边,萌倒万千女性。刚刚醒来的黄大帅精神头还不错,立刻就去照镜子看看自己的容颜有没有受损。
一只鸟自恋成它这样也是醉了,于是大家还没进它豪华气派的卧房,就听见它“嗷嗷”惨叫。
“卧槽,镜子里是个什么鬼?!我的绝色容颜啊!”
赵锦言跟它接触的少,顿时惊住了,其他人却是一脸习以为常。
黄大帅又开始骂脏话了,说明身体大好了。
同样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的墨小染抱着它一阵唏嘘。
黄大帅吃了些蚕豆喝了杯绿茶,一双眼睛在东方白和两个姑娘之间打转,然后停留在东方白身上。
东方白明白它的意思,淡淡的回了一句:“现在不是操心这个的时候。”
玉石罗也看出点门道,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尊者在两个姑娘之间难以取舍啊。于是和黄大帅拼命挤眉弄眼,勾勾搭搭,终于被忍无可忍的东方白赶回去批阅奏则。
在夜阑的日子好吃好喝,又有金雪莲帮助恢复了青春容貌,墨小染很是自在了一番。那些疲于奔命的日子渐渐远去,她觉得自己接下来就是混吃等死到老了。自从正式继承了血玲珑,成为那只胖虫子的主人,她的长命锁就失去了农历每月十六的差时空通话功能,她和未来世界的最后一点联系都失去了。
既来之则安之,墨小染开始规划她的未来。
首先,要有钱,要有钱就必须要去工作。
墨小染想到自己的污水处理专业,真是欲哭无泪,早知道就去读东方烹饪学院。
种田经商?好像五谷不分,没这个能力。
宅斗宫斗?好像完全没有必要。
修真修仙?好像刚刚从无涯山逃出来。
墨小染默默纠结了几天,终于忍不住把自己的烦恼跟赵锦言说了,希望这个本土女能给点意见。
赵锦言摸着下巴认认真真想了很久,最后严肃的下结论:嫁人。
“嫁人?”墨小染气结“亏你想的出来,为了一张长期饭票冒这种生命危险。”
赵锦言掰着手指给她数嫁人的种种好处,末了意味深长的说:“最重要的是,九公子对你很好啊,这种极品男人,你不要外面可是排着队要。”
说到东方白,他们自从回到夜阑,关系就变得微妙起来,墨小染一直有意避着他,他显然也在躲着她。大事小事他们都通过黄大帅传话,一个利诱一个威逼,黄大帅堂堂鹦鹉彻底沦为信鸽。
正是这种同一个屋檐下的尴尬,让墨小染生出了尽快搬出去自立门户的想法。
“你最近跟九公子吵架啦?”赵锦言问。
“不要乱说啦,我们本来就没什么,他怎么会喜欢我,论起辈份他是要叫我姑姑的。”墨小染懒懒的趴在桌子上,一只手支着下巴,一手玩着爬上桌的一只蚂蚁。
赵锦言一脸贼兮兮的“你们俩现在一见面那个别扭的样子,一看就是吵架的情侣。”
“那怎么不说你们俩天天一起骑马射箭,倒是像热恋中的情侣呢。”墨小染反击。
“是喔。”赵锦言两眼放光“我是觉得他很不错呢,又帅,虽然表面冷冰冰的,实际呢是个极温柔的人,如果他真的开口跟我求婚,我恐怕很难拒绝。跟他一比,我那个未婚夫简直就是只猴子。”
“那你一定要答应,拒绝就是傻瓜。”墨小染对她的激将法表示不上钩。
东方白站在廊下,听见两个姑娘的对话,本来要敲门的手放了下来,转身默默走了。
他在奈何桥边等了三百年,为的就是和现在叫锦言的这个姑娘再续前缘,可是他穿越千山万水茫茫人海才遇见的姑娘,却再也走不进他的心。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黄大帅站在窗台看他疯狂的写字,一张一张的写一张一张的揉搓成团丢的满地都是。
东方白内心压力一大,就靠写字来平静,一般写满一张宣纸,他又能满血复活。
而今天,显然不是那么简单,许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没事。”东方白阴沉沉的说,狠狠的落笔,墨汁浸透了三四层宣纸。
“我想管你借点钱。”黄大帅说。
“你要钱干什么?”一只鸟要钱干什么。
“我打算投资小染的医馆,你借不借?不借我找小骡子去。”堂堂南疆国王在这鸟厮的嘴里成了小骡子,足见这哥俩儿关系之好。
东方白脸色更差了,她要离开这里,要出去开医馆,缺钱居然不愿意跟自己讲。
她对他越发客气恭敬越发疏远,这一切就从她问自己那个问题开始。
“我没有钱借给你。”东方白淡淡的说。
“就知道你小气。”黄大帅转身给了他一个傲娇的背影。
“我要自己投资。”东方白补充。
黄大帅翻翻白眼,飞走了。
东方白弃了笔,几乎是愤怒的闯进了墨小染的房间。
墨小染正在收拾东西,看见他进来只是客气的点点头。
“我有话对你说!”东方白几乎是用吼的。